第10章 再回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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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春的揚州城仍是那般繁華,夜色將至,現在的揚州城是那樣的熱鬧,哪怕是百鳥閣。燈火通明,仿佛就是一個不夜城,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哪有一處是安靜的?真有一處,這一處在揚州市集,一個若無其事遊走的少女心中。
    每個市集都會有賣菜的,賣肉的,賣藝的,賣小吃的以及乞討的,不過不是每個時候都有,比如現在,賣菜的今天收獲很不錯,菜籃裏一點菜都不剩,他賺的很多,他現在正走到賣肉的大哥那裏去買了一塊上好的五花肉,要回家燉給自己的老婆孩子吃。
    賣肉的大哥給了他一塊最大的,但是沒有收太多錢,哪怕他今天一塊肉都沒賣出去,可是誰讓賣菜的是他的好兄弟呢?
    賣藝的收獲似乎比賣肉的好一點,但是也隻好一點點,畢竟這種雜技人們看著看著也就看膩了,能給賞錢的還真沒有幾個,何況吃不著摸不著的,有幾個人願意話那個閑錢?
    賣小吃的有些無奈,他原本該收攤回家了,可是一個小姑娘坐在他的攤位怎麽也不肯走,她點了兩碗麵,自己一碗,對麵放一碗,目光呆滯,若有所思,夾著麵就停住了,一口沒吃。
    小乞丐們自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行乞了,他們雖然沒有討打太多,甚至不如賣藝的,但是他們很知足,知足就夠了,何況他們其中還有一個小兄弟偷到了兩隻雞,今晚他們十幾個小乞丐就要在這已經散去的揚州市集美餐一頓。
    兩隻雞,十幾個人,如果是正常人塞個牙縫都不夠,可他們是乞丐,一隻糊上黃土做叫花雞,一隻去了毛下進一個還沒漏的鍋裏,再在這散去的市集摔爛的果子,破碎的雞蛋,餿了還沒餿透的殘羹剩飯,再弄點白酒,統統一起下進鍋裏,那滋味也還是美味的,白酒也不能全下鍋裏,每個人都喝一點,哪怕一小口也是很過癮的。
    每個乞丐都會有一個破碗,如果連破碗都沒有那隻怕連乞丐都當不了,十多個小乞丐中有一個人離著這個燉鍋非常近,碗裏的肉也是最多,想來他應該就是這群小孩子的老大。
    雖然他也不大,但是卻很有一個老大該有的樣子,兄弟們給他的碗裏夾著肉,他又把自己碗裏的肉分給兄弟們,這時隻聽到他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大喊道:“老子是你們大哥!就是要照顧你們而不是欺負你們!再不吃就是不拿我當大哥!”
    這話說的還真有用,現在這群小乞丐還真的沒有一個人給他夾肉,不過他剛剛那話說的聲音有點大,肉沒咽下去就喊,嗆到了,他連忙拿起一碗水喝進去,味道似乎不太對,他隻覺得喉嚨有點火辣,一口噴出,拚命地抓著自己的喉嚨。
    “哈哈哈哈哈哈!”他們老大的氣場頓時全無。
    就在這時,一個彪形大漢正一步一步地走近他們,隻見這人身高九尺,體型碩大,如果樊噲在世也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有個麵向他的小乞丐看到他,大喊道:“嘿!那邊的大哥也是不是沒吃飯啊!不如來我們這裏啊!”大漢沒有理他,還是一步一步地往前走,麵容上不免有些怨懟。
    那個小乞丐見他的樣子著實嚇人,忙喊拍了拍他們老大的肩膀,又指向那個大漢,乞丐老大見到大漢滿麵怒容,不由的劍眉倒豎,問道:“朋友若是沒吃東西,想在我們這裏吃一頓我們絕對款待,若是找麻煩,我們乞丐也不是好惹的!”
    那大漢走到他麵前,伸出那隻碩大的手按住乞丐老大胸膛,這大漢的手掌竟比乞丐老大的胸膛大出一圈,那大漢微一用力,乞丐老大竟然倒飛出去,一直撞到一戶人家的牆上,“蓬”地一聲這堵牆險些就塌了。
    大漢衝著剩下的小乞丐道:“把吃的全交出來。”
    小乞丐們全都拿起了自己乞討用的竹棍,其中一個說道:“我們老大已經說了,你若是來蹭一頓吃的,我們絕對歡迎,可是你卻是來找茬,那你就別認為我們乞丐是好惹的!”
    大漢默默道:“可是你們老大已經死了。”
    十幾個小乞丐不自覺都驚了,剛剛那個又說道:“那你就要去找我們老大道歉!”話一說完,十幾個小乞丐在他的帶領之下全衝著這大漢撲過去。
    十幾個人一擁而上,大漢絲毫沒有顯露出畏懼,他拿起背後的镔鐵大棍猛地一掃,一個人也沒掃到,可是他身邊的一塊巨石“蓬”地一聲碎裂成殘渣,大漢道:“不想死就把吃的全交出來。”
    十多個小乞丐都猶豫了,他們一起上也不見得是這大漢的對手,可是老大的仇就不報了嗎?就在這時,隻聽牆邊一人說道:“我們本來就死不了,為什麽要把吃的交給你?”這是那個乞丐老大的聲音,他還沒死。
    乞丐老大走過來,伸了個懶腰,道:“疼死老子了!”
    大漢驚了,道:“你沒死?”
    乞丐老大瞪起眼睛看他,道:“我為什麽要死?我就算死又何必死在打家劫舍,殺人防火的人手裏?”
    大漢道:“我不是!”
    乞丐老大看著大漢,一字一字道:“你就是。”他說著舉起竹棍擋住了大漢劈下來的一棍。
    可是這大漢的力氣實在有些大,雖說這小乞丐扛住了這一棍,可是竹棍並沒有扛住,一下子斷成兩截,小乞丐震驚之下,大漢又握住镔鐵棍挑向小乞丐,小乞丐急忙抽身躲過這一棍並拿著這兩截斷掉的竹子刺向大漢,一截刺脖子,一截刺後心。
    這大漢力量雖大,然而他的力量也和別的力量大的人一樣緩慢,小乞丐將兩截竹子刺中他的時候他連動都沒來得及動一下,隻可惜這兩截竹子一點都沒刺進去,這大漢似乎有種鐵布衫一類的功夫,大漢一把抓住小乞丐的腿向著地麵奮力一摔,大漢心想這乞丐怎麽也該摔成肉泥。
    然而小乞丐並沒有摔成肉泥,就在大漢最後鬆手的時候小乞丐踹了大漢胸膛一腳自己借力淩空翻了個跟頭,緩緩落在地上,小乞丐撿起地上一個又一個的石子就向大漢扔過去,大漢有點疼,疼得直捂臉,然而這也沒太大用,一個鐵布衫都練的出來的人會怕這點疼嗎?大漢冒著石雨就迎上來,小乞丐正沉溺在大漢疼痛的表情時,镔鐵大棍已經砸到他麵前,他再想躲也躲不開了。
    小乞丐嚇得連忙閉上眼睛,靜靜地等待自己的腦袋開瓤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腦袋一點都不痛,真的一點都不痛,小吃攤吃麵的那個女孩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小鸚鵡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隻見小鸚鵡單手橫持銀鞭,硬生生地擋住了大漢的镔鐵棍。
    大漢怒道:“哪來的女人?壞我好事!”
    小鸚鵡道:“哪來的賊人?欺淩弱小!”
    大漢發笑,道:“女人也敢說別人弱小?”一棍向小鸚鵡砸去。
    大漢應該明白的,小鸚鵡既然能接住他全力一棍也就不會怕他的蠻力,何況小鸚鵡怎麽還不比他靈活?女人和男人打,最大或許唯一的優勢就是敏捷,半年前一個少年曾經告訴過他。
    鐵布衫是一種讓人刀槍不入的功夫,是刀槍不入,刀槍都是利器,都是透過刺破別人皮膚為主向對手造成,然而小鸚鵡用的是銀鞭,是重鈍器,鈍器是通過擊打對手從而對對手造成內傷,鐵布衫能防住嗎?
    大漢自己用的是镔鐵棍,镔鐵棍也是重鈍器,他自己怎麽就沒有想到呢?他確實想到了,不過等到他想到的時候他已經被小鸚鵡灰溜溜的打跑了。
    乞丐老大走到小鸚鵡麵前,“撲通”一聲跪下了,大喊道:“姐姐你一定是天上的菩薩!感謝菩薩救命之恩!”說著就要磕頭。
    小鸚鵡連忙擋住這個小乞丐的老大,道:“我沒大你多少,怎麽能受你的跪拜?我也不是菩薩,快起來,快起來……”
    小乞丐道:“不,你就是菩薩!”
    小鸚鵡道:“我真不是。”
    小乞丐道:“好吧,就算你不是菩薩,你是我姐姐總好吧?”
    小鸚鵡還沒反應過來,小乞丐拉著她的手,又道:“好姐姐,你先過來!弟弟們請你吃肉!”說著小鸚鵡已經被這小乞丐拉到了那個鍋附近。
    小鸚鵡看了眼鍋裏的肉,不由得胃裏一陣收縮,畢竟是乞丐的東西,小鸚鵡看了都受不了,還怎麽下咽?可是不吃也不好,這群小乞丐這麽熱情一口一個姐姐的,她怎麽好意思壞了他們的意思?
    就在這時小吃攤老板忽然喊道:“姑娘!你的麵還吃不吃啦!不吃我收攤啦!”
    小鸚鵡忽然舉手,道:“老板你先等下!”
    小鸚鵡對著那個乞丐老大說道:“既然你說我是你們的姐姐,那自然該讓我來請你們吃東西吧?”
    乞丐老大忙道:“不對……”
    乞丐老大的話還沒繼續說下去,被小鸚鵡“嗯”的一聲憋回去,道:“是不是不拿我當姐姐?”這原本是乞丐老大給他的小兄弟們說的話,現在被小鸚鵡反用了,他要是不答應還怎麽當老大?
    小鸚鵡拿出一大錠銀子給賣小吃的,道:“老板,麻煩你了。”小鸚鵡來到揚州後就把自己原本那些嫁妝都當掉了,除了銀鞭上的金鏈,麻子送的匕首,杜鵑送她的一個玉鎖以及老板送她的一顆夜明珠。
    賣小吃的見到銀子也就沒什麽,他就算不回家,錢也是要賺的。
    “竹龍又替水龍船,鬥巧爭奇□□鮮,笑煞城東王老爺,聽人齊唱落離蓮。虎落平陽誰人管,陰謀誅心累連連,皇帝老兒睡不安,不如破碗天下眠。”乞丐們吃開心的時候也就是《蓮花落》唱起來的時候,唱詞嘛,不怎麽樣,不過說的還算有道理,再配合著腔調一唱,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小鸚鵡請他們吃的小吃雖然不是大魚大肉,但怎麽也比他們鍋裏那一堆好吃,每一個乞丐臉上現在都喜滋滋的,他們心中小鸚鵡真的就是一位救苦救難的菩薩。
    大家吃的正開心,忽然遠處又聽見那個大漢的聲音:“哥!你別走了,我錯了還不行嗎?你身體不好……”
    一個病弱的聲音說道:“滾開……”接著他咳嗽了好幾聲。
    沒一會那個大漢和一個病弱身著墨衣的病弱少年走了過來。
    見他們過來,乞丐老大放下手裏的小吃,拍案道:“怎麽?又請了個幫手?”乞丐老大又看了看這個病弱少年又道:“嘖嘖,叫來個病秧子還想打贏我們姐姐?”人對神的崇拜應該就是這個樣子吧?
    大漢聞聽一怒,道:“你說什麽?”
    大漢本要發作,被病弱少年伸手攔住,少年道:“舍弟蠻橫無理,做了盜賊勾當,叨擾了諸位,在下特來請罪……”他說著便抱拳低頭,一直也沒直起身來。
    小鸚鵡本來要說話,卻被乞丐老大搶先道:“呦!打完人再道歉,殺完人去請罪。如果這就管用了,那以命償命不是廢話?”
    大漢終是沒忍住,喊道:“誰稀罕搶你們那些破爛吃的!要不是我哥不讓我搶飯館路邊的吃的……”
    大漢還沒說完,少年喊道:“大勇!”大漢閉嘴了,少年又道:“犯錯自該受罰,舍弟的罪過,在下願意一人承擔,如何處罰,還請諸位明說……”他又開始咳嗽。
    乞丐老大看著這少年,笑道:“好啊,原本你那個弟弟和我們姐姐比武還沒有比完,就跑了,我們也不欺負你們,隻要你和我們姐姐比試贏了,我們就不再計較。”
    乞丐老大露出輕蔑眼色,又道:“若是輸了,就給我們每個人磕一個頭,我們說不定還能上你們口吃的。”
    小鸚鵡心中暗歎,自己收了個怎樣的弟弟啊,不對,自己怎麽就莫名其妙地成了他姐姐了?
    少年道:“那如此多謝了。”
    大漢突然喊道:“我哥是堂堂竹花幫幫主!就憑你們也配!”小鸚鵡聽後暗驚,這個病弱少年就是揚州三大勢力之一的頭目寧修?
    乞丐老大卻不以為然,道:“是又怎麽樣?被自己手下聯合外人趕出幫派,現在淪為一條喪家之犬,連口吃的都弄不到……”
    大漢在他還沒說完的時候,突然喝道:“你再說一句,我和你拚了!”
    寧修搖頭,道:“這都是事實,你難道還不讓人家說嗎?”
    寧修轉向小鸚鵡,道:“既然舍弟與女俠比試沒有完成,那就由寧修代勞了。”寧修說著,左手拿著的青銅劍已拔出鞘外。
    一幫之主不愧是一幫之主,就算隻是病弱的狀態也絕對比一個隻會用蠻力的莽夫強,或許病症真的沒能影響到他什麽,他的劍似乎一點力氣都沒有,他有的似乎隻是詭異的步法,小鸚鵡每一次銀鞭馬上就打到他的時候偏偏又打不到,就好像幽靈一樣。
    旁觀者似乎還沒感覺出什麽,可是小鸚鵡現在看到四麵八方都是寧修的幻影,無數個幻影,無論打哪一個都打不到。
    小鸚鵡當然不會就這麽任由自己打不到,她索性鬆開了手中的銀鞭,改用掛在銀鞭上的金鏈去打寧修,縱然寧修身法詭異,他無論如何也該在小鸚鵡九尺以內的距離,他將金鏈橫掃,若是寧修中了銀邊那正好,若是中了金鏈,金鏈也會把他纏住,那是自己另一隻手接住銀鞭就可以隨便打他。
    寧修也不會任由小鸚鵡這樣全方位搜索,小鸚鵡掃出金鏈時,寧修恰好出現小鸚鵡手邊,這是金鏈掃不到的地方,這時寧修若給她一劍,勝負便分出來了,小鸚鵡連忙最快的速度收回金鏈改用手持銀鞭,等到小鸚鵡收回銀鞭打向寧修時,寧修又不見了。
    接著小鸚鵡掃,寧修就出現,小鸚鵡收回,寧修再消失……
    圈外的大漢和乞丐們見到的便就是一道金銀之光和一道墨綠的光進行的追逐,兩道光幾乎同時出現,又同時消失,再同時出現,再同時消失,再配上圈子中央小鸚鵡那一抹綠點,這一道道光也算精彩。
    寧修在等,等小鸚鵡無力,小鸚鵡也在等寧修無力。
    就在兩人都覺得對方無力的時候,兩道光也同時消失了,小鸚鵡手持銀鞭指著寧修的眼睛,寧修的青銅劍架在小鸚鵡的脖子上,無論誰再動上一動都可以要了對方的性命。
    平手。
    寧修突然收劍回鞘,道:“承讓。”
    小鸚鵡也收回銀鞭,道:“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