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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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麵中年男子的舉動顯然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早有算計,他是等馬寶走近了之後才發動的。
中年男子身邊明顯有人想阻攔,那人凶狠地看著中年男子,在他路過之時,一把匕首狠狠地刺向中年男子腹部。
馬寶身著染血的盔甲,手提長刀,凶神惡煞一般衝過去揮刀就砍。
馬寶體格魁梧,力大無窮,又是含怒而發,一刀砍下去,正中那人手臂,一隻握著匕首的胳膊掉落在地,馬寶尤不解氣,揮刀再砍,砍下了那人頭顱。
此時,馬寶的手下的長槍手早就衝了過去,有兩人左右挾持住中年男子,把他帶往張哲他們這邊,另外的長槍手團團圍住了那些俘虜,那些人中間隻要還藏有武器的,就會立刻被長槍捅死。
謝雲才不管馬寶怎麽處理傷員,這些俘虜身上哪個不是血債累累,死就是他們的歸宿。
中年白麵男子被帶到謝雲才前麵時嚇得臉色煞白,身體還在不住顫抖,要不是那個麵相凶惡的將軍動作快,他已經死了。
“你有什麽事情要檢舉?”謝雲才淡淡地問道。
那人“啪嗒”一聲跪在眾人麵前,磕頭如搗蒜一般,嘴裏急急忙忙為自己分解道:“將軍,將軍,小人不是山賊,小人是洛陽和記茶莊的掌櫃。”
“你是洛掌櫃?”謝雲才皺著眉頭道。
“將軍知道小人?”那中年男子跪在地上抬起頭,愕然地盯著謝雲才。
“你每半年都會往來洛陽和西安一次,路經潼關時都會送謝某若幹好茶,是也不是?”謝雲才似笑非笑地看著中年男子,伸出雙手把他攙扶起來。
“是、是、是,小人每回路經潼關,都會孝敬守關的三位上官,隻是一直無緣得見,原來您就是謝僉事,小人給將軍磕頭,要不是將軍,洛某定活不過明晚。”
那洛掌櫃說著又跪了下去,磕了三個頭這才起身。
“洛掌櫃剛才說有什麽事情要檢舉?”謝雲才笑著道。
“僉事大人,小人要檢舉的就是一隻眼,一隻眼今天沒在老虎溝,他去縣裏取小人的贖身銀子了,他不僅搶了和記茶莊這半年的茶銀,還向小人的東家勒索五千兩銀子,東家是小人的舅父,銀子明日就會到縣城茶莊的分店,不過,小人聽他們說,銀子到手就要殺了小人。”
“你這半年的銀子有多少?”謝雲才淡淡問道。
“一共是兩萬三千餘兩。”
這時,剛剛清點完財物的劉真從裏麵匆匆奔了出來,見上司就在眼前,抱拳道:“大人!”
“有多少銀兩?”謝雲才直接問道。
“五千餘兩。”劉真小聲道。
謝雲才點了點頭,剩下的銀子去了哪裏,他已心中有數,於是招手叫幾個百戶過來。
等幾個百戶來齊之後,謝雲才道:“一隻眼沒死,在縣城和記茶莊,務必把他活捉。”
四個百戶麵麵相覷,知道千戶大人顧忌的是什麽,他們得到的軍令是配合華陰巡檢蔡鬆剿滅老爺嶺一帶山賊,現在蔡鬆等人全部戰死,死無對證,他們完全可以栽贓,說他們就是在配合蔡鬆剿匪。
現在,虎頭溝攻下,隻逃了一隻眼和他的兩個心腹手下,這時如果他們再派軍隊進縣裏抓捕一隻眼,那就有擅自調動軍隊的嫌疑,這是一個可大可小的把柄,就看王耀光想怎麽做文章了。
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出差錯,要是王光耀反咬一口,事情會變得很微妙,指揮使大人會很難做。
最合理的做法就是有指揮使司下令駐守華陰縣的軍隊抓捕一隻眼,當然,謝雲才顯然不會這樣做的。
“大人,咱們的人化妝進城抓捕一隻眼,卑下帶人去。”葉青抱拳請戰道。
謝雲才沉吟不決。
這時,小雅忽然在張哲耳邊道:“公子,那個洛掌櫃有用。”
張哲認真地看了看小雅,見她不像是在開玩笑,於是展顏一笑,點了點頭。
“謝叔,要不這件小事就交給小侄吧!”
謝雲才連同幾個百戶齊齊看向張哲,不過,謝雲才臉上明顯有欣慰的笑意,顯然早就在等著張哲出口。
“大人,這未嚐不可,卑下帶幾人去城外接應。”葉青表示讚同,他有些明白大人的用意。
“卑下也讚同!”劉真附和道。
這兩人說完之後,不約而同地看向一直默默站在張哲身後的小雅。
不過兩人兩人心中真正的想法是:夫人的小丫頭都有這樣的身手,自認有了夫人五分真傳,那張公子至少有七分,要抓一個沒了爪牙的一隻眼還不是小試牛刀。
馬寶和吳襄卻沒見過小雅的身手,一隻眼這麽重要的任務,不能有所閃失,兩人相視一眼,沒有做聲,其實就是不讚成,不過他們不會明著反對,很明顯,千戶大人對這個張公子可以說是青睞有加,簡直勝過對待親兒子。
謝雲才意味深長地一笑道:“好,那就有勞賢侄,到時少不了賢侄的好處。”
張哲同樣是意味深長的一笑。
叔侄倆心照不宣。
謝雲才又叫馬寶審問了幾個已經被他嚇破膽子的山賊,問出了一隻眼再城裏的落腳點——連升客棧。
張哲等人帶著洛掌櫃騎馬離開老虎溝前往縣城。
老虎溝在縣城東南四十幾裏。
眾人中數張哲騎術最差,剛學會沒多久,不過外人是看不出來的,畢竟隻是騎馬行路而已,不是作戰和表演,需要做有難度的動作。
眾人以一路縱隊行進,葉青化妝成百姓帶著兩個手下走在最前方。
計劃很簡單,葉青他們三人會在南門外的楊村等候,然後張哲等人雇車帶著洛掌櫃進入南門,直奔和記茶莊分店,完成任務後從南門出。
縣城南門外到處是一群群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難民,人數有幾千之多。
有些難民在城外林中,曠野中搭建了簡易的窩棚,幾個月下來,南門外的難民村竟然成了氣候,儼然成了一個個極其原始的村落。
這些難民村衛生、治安環境極其惡劣,每天都有幾十人不是餓死、病死,就是不明不白地死,但是難民的數量不減反增。
生存是唯一的目的,在這裏隻要能生存下去,所有一切都可以出賣,男子可以為了一個饃饃出賣靈魂,女子可以為了半個窩窩頭出賣身子,父母可以為了一鬥小米出賣自己子女。
路邊飄著屍臭和糞臭,令坐在馬車裏的張哲陣陣反胃,小雅更是臉色發白,使勁用衣襟捂著嘴。
看到有一輛馬車過來,路邊時不時有大膽的流民像殤屍一樣地撲過來,令張哲想起了上一世玩過的一款遊戲,不過此時的張哲絲毫沒有玩遊戲時的興奮,有的隻是壓抑和難受。
小雅臉色蒼白地捂著嘴,眼角卻溢出了淚水,不忍再看外麵的人間地獄。
路邊時不時會躥出野狗,嘴裏咬著某個人體部位,瞪著猩紅的眼睛,留著哈喇子,生怕李虎他們搶奪它們的美食。
車外不斷傳來李虎等人的嗬斥聲,李虎等人也是流民出身,看到撲過來的流民,隻是大聲嗬斥,嗬斥不行也隻會用刀背嚇唬他們,看到野狗則是直接下死手,再把狗屍一腳踢開。
車子好不容易路過了流民村,難聞的味道也逐漸變淡,小雅放開衣襟,“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張哲眉頭緊皺,安慰地拍拍小雅的肩,朝外麵四個麵有悲色的隊長道:“流民太多,我們也無能為力,回去讓莫得水他們盡量多招募一些吧,別忘了咱們的任務。”
“是!”李虎等人擦了擦眼角的淚痕,收起了手上的腰刀,臉色冰冷地護衛著車子靠近城門外的土牆。
官府在城門百米之外設置了一道土牆,禁止流民進入,又為了防止難民鋌而走險,在土牆外設了粥棚,每人每天可以得到一碗稀粥半個窩窩頭。
土牆正對城門部位開了一個口子,有十幾個軍士守著,為首的是個小旗,應該是駐守縣城的衛所軍。
車子尚未靠近,那小旗已經領著四個手持長槍的軍兵走了過來,嘴裏大聲喝道:“什麽人,為何進城?”
化身成管家的洛掌櫃趕緊上前,一邊悄聲無息地掏出一錠五兩的銀子遞了過去,一邊點頭哈腰地解釋道:“大人,車上是我家公子,我家公子偶感風寒,想找城裏的郎中看病,請大人給個方便。”
那小旗暗暗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銀子,微微皺了皺眉,用刀鞘掀開了馬車的簾子,往裏麵瞧了一眼,見裏麵是一個臉色難看的年輕男子,似乎就是那個公子,另一個臉色蒼白,應該是個丫鬟。
“這時候進什麽城,城門馬上要關閉了,明早再來!”小旗的話沒有絲毫通融的餘地。
洛掌櫃陪著笑又遞過五兩銀子,這小旗這才麵無表情地揮了揮手道:“進去吧!”
行不到百米就是城門,城門口又守著幾個軍士,洛掌櫃又花了五兩銀子,眾人這才進了城門。
“呸!”李虎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他娘的,進個城門就十五兩銀子,這幫東西比一隻眼還狠!”
“差不多,一隻眼是一次搶得你傾家蕩產,他們是每次刮你一層皮,讓你死不了,活著難受。”另外幾人也是罵罵咧咧,極其不爽。
“小雅,你說這洛掌櫃有用是什麽意思?”張哲見小雅同情心泛濫,一直沒有緩過勁來,於是轉移話題道。
“公子,小雅記得沒錯的話,洛陽和記茶莊不禁做茶葉生意,暗地裏也販賣武器,不過買主都是蒙古人。”小雅擦了擦紅彤彤的眼睛道。
“哦!”張哲真的是吃了一驚,向蒙古人販賣武器,這消息十分勁爆,估計又跟自己老娘有關,張哲怕自己聽錯了,加了一句,“真的?”
小雅重重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