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裴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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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女子微怔,隨即笑開,“我是裴瑾啊,姐姐離京久了,自是不記得了。”
    怎的今日都反複提她離京久了……裴回皺眉。
    “哦。”
    裴瑾尷尬的笑著,伸手準備過來掀羅帳,裴回突然道:“我倦了。”
    裴瑾的手僵在半空中,硬邦邦的回:“姐姐睡這般早啊,申時還要去閨學了吧?”
    “哦。”翻身臥下,順手把手中的手爐揣緊些,聽她涼涼道:“早點休息。”
    裴瑾正事還沒開口,哪裏容得裴回這會兒睡下,忙開口:“姐姐,姐姐,實話實說,我今日有事相求。”
    語罷,牽著嘴角笑笑。
    “關於我的麽?你講吧。”裴回擰著眉頭,她實在是厭煩這些做戲奉承,也慣不會拐彎抹角。
    羅帳“刷”的被裴回掃開,她起身走近了桌上的物什,一一翻看起來。
    裴瑾腆著臉,躊躇半晌,終是下定決心,放開差點被絞爛的袖口,悻悻道:“也不是重要的事……姐姐,我剛才從街市歸家,聽聞你與二妹……三妹妹不合,我是想著……”
    裴瑾覺著自己這話已經說得夠清楚了,料想裴回大概能聽懂的。哪知裴回抬眼道:“你的意思啊,不甚懂得。”
    心中怒火中燒,裴瑾壓了口氣,啞聲:“姐姐……”
    裴回也是不想理她,卻惦記著一榀酥和崇聖寺,不得已的回:“你這是什麽話……不妨明說,我這人不喜歡拐彎抹角。”
    裴瑾的頭更低了,也不想再多費口舌,隻覺裴回簡直是傻到家了,咬著牙齒,她憤憤道:“不大礙事的,姐姐,想必你不喜歡裴珺吧?我們是一路人!今日就是想請姐姐替我向父親講講,幫我撤去秀女的額分。”
    誰跟你一路人。裴回默默想著,她與裴瑾並不熟稔,怎的就到了替她說好話的地步了呢?
    桌上亮晶晶的物什中有支梨花玉簪,她伸手執起,眸子一亮,令一旁糾結的裴瑾欣喜了幾分,連忙回:“這是尚金城的玉簪!姐姐許是不知,尚金城寸土寸金,是除了鄞州城最為繁華的地方呢!”
    “嗯。”裴回瞧著玉簪好生眼熟卻是思不起到底哪裏見過,悶悶應聲。
    “姐姐,那你可是答應我了嘛?那額分很是珍貴,我本是無緣的,不過為了充數,誰叫四叔沒個丫頭,如今姐姐回來了……”
    裴瑾還繼續說下去,卻圓不起剛才扯的謊,未免窘迫,正好被前來的小魏氏解救。
    小魏氏已然換了衣衫,是件品紅色的宋錦羅裙。頭上挽著元寶髻,配上瑪瑙頭麵,裴回隻暗暗稱道:“老氣橫秋。”
    小魏氏哪裏曉得這些,揚起褶子堆砌的粉麵:“二小姐也在啊。”
    裴瑾素來與小魏氏不合,維持著麵上的關係,道了一句:“魏夫人。”
    裴回橫眉掃了一眼小魏氏,正好看見她來回撚動的手指,漫不經心問道:“魏義母是來討藥的?”
    小魏氏鬆了一口氣,才道:“是是是,回兒啊,聽說你有些潤膚潤發的乳膏……”
    裴回冷哼一聲,淺聲:“不過是個養女,哪有那般好的東西。”
    此句落下,小魏氏的臉正如那唱戲的角兒,變了又變。
    裴回無暇去看變臉之戲,悄咪咪的收好玉簪,就又抱著手爐坐下,客氣了一句:“你們坐。”
    幸而小魏氏真實的目的並非乳膏一事,不失片刻就調整好笑容,溫聲溫氣:“回兒,你莫要理會旁人所說,我怎會使你受了委屈,既是你的義母,我也定然要為你撐腰的。
    “你且不要生氣,那些嘴碎的婢子家奴我定會嚴懲。在這之前,義母問你一件事啊……”
    小魏氏頓著,令四下空氣立馬安靜下來,未有聲響。
    見裴回臉色如常,小魏氏繼續道:“我們國公府沒甚子嗣,又恰逢聖上選秀,回兒……你心下如何想的?義母也好為你做主。”
    裴回終是看了小魏氏一眼,頗為讚同的道:“義母可以做主的。”
    她心裏隱隱期待起來,對這次的計劃很是滿意。她也無意爭奪家產,全叫她們拿去也未嚐不可,畢竟不是屬於自己的。若她們尚是沒有生出這等害人的心思來,就算小魏氏吞下整個國公府,她也無甚感覺。隻是有些心思一旦生出,蔓枝纏蔓,勒死的可就是自己了。
    “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那回兒先休憩,我去備午膳,記得到棣華堂來啊。”
    裴瑾撇著嘴跟在了小魏氏身後。
    —
    傍晚的光陰,清風徐來,搖響了一樹海棠。
    棠溪堂上座端坐著老婦人,閉目沒有開口。
    下方站著的是兩個模樣五六分相像的男人,略顯滄桑的那個道:“母親,孩兒聽聞你準備讓裴瑾進宮的麽?”
    老婦人喜墨綠色,華服上繡了夏荷,穿堂風吹得那荷葉蕩蕩悠悠的。
    穆太君將手中的棋子扔回棋局,冷冷掃了一眼另一個男人。
    那人忙躬身行禮:“母親——”
    “青榆,青梧,瑾丫頭是個好丫頭,機靈的很。”穆太君點到為止,沒再繼續說下去,又端起和闐白玉茶盞,細細碎了一口。
    穆太君獨來的癖好就是用茶盞飲酒。
    “母親,其實我國公府不是隻出得起裴瑾的……四弟有許多外室和通房,孩兒亦是。”裴青榆別扭的拱著手,臉上是一片酡紅。
    穆太君手中的動作一頓,哂笑:“你這是喝了酒麽?養那麽多外室作甚!我們府上兩處名額,總不可能搭上裴回那孩子吧!”
    裴青梧倒是接了裴青榆的話,緩緩憨憨的道:“可是送走裴瑾和裴珺,我們府上就是連一個嫡女也沒有了……”
    穆太君哼唧一聲,沒有說話。
    裴青榆則以為有戲,開口正要侃侃而談,穆太君先一步講了,他便隻好垂手聽著。
    “是嗎?那當初接裴回進府是甚意思?莫不是你們養作禁臠的?那豈不是荒唐!
    “我裴家世世清白,往上數十代,代代都是廉潔奉公的父母官,重情重義的,既然她成了裴府堂堂正正的小姐,便得一視同仁!”
    “孩兒謹記。”兩人再次躬身行禮。
    禮罷,裴青榆悶悶道:“若一視同仁,不如報上三個名額上去……這樣不是極度公平的嗎?”
    穆太君聽罷此話,氣得怒目圓睜,手中的小瓷杯“哐當”砸在裴青榆身上,他忙道:“母親……”
    穆太君捏著金絲帕,語氣裏壓抑著少有的怒火,她道:“混賬東西!我是你親生母親,你就如此忤逆不孝的麽!”
    裴青梧重新倒好茶水,遞與穆太君,謙卑道:“母親消氣。”
    大丫鬟朝顏從懷裏掏了藥丸喂給穆太君,眼底也是無盡的擔憂。
    “實話告訴你,裴青榆,”穆太君緩了兩口氣,“裴回是我護著的孩子,你休想動她!”
    裴青榆垂首稱是,就匆匆離開。
    朝顏一邊撫著穆太君的背,一邊喂茶水,本是想叫裴青梧退下,他卻突然跪下,道:“母親……孩兒的事還請母親幫著定奪。”
    穆太君略慌了神,隨即道:“青梧,我雖隻是你爹的續弦,你也曉得我待你們如何……幾個庶子女我也是盡了心力的,有什麽事你們盡管說,我何時會苛責你們?”
    裴青梧又喚了一聲“母親”,繼續開口:“自芷君病重以後,孩兒房中的些子姨娘通房便不得安生,如今芷君去了,兩個孩子也還小,孩兒公務繁忙,想請母親做主娶一房續弦。”
    裴青梧身居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雲朝重禮重藥,他自是忙得脫不開身。
    穆太君沉思片刻,道:“我會留意的。”
    裴青梧起身告辭。
    一時之間的棠華堂隻剩下穆太君與朝顏二人,朝顏道:“老太君需要請大小姐來用膳嗎?”
    穆太君斜眼掃了一眼窗外,暮靄漸沉,那棵枝繁葉茂的海棠樹上停了一窩喜鵲,撲閃著翅膀,隱沒在新綠嫩黃中。
    “晚膳就不必了,你給回丫頭尋些事務來做,莫讓她太過閑散。”穆太君抿了一口熱氣騰騰的碧螺春,眸子裏氤氳著霧氣,“老四的事情讓青榆幫襯些,另外再選個庶女去參加選秀。”
    朝顏立馬會意,捶著穆太君的背,聽到她老人家滿意的哼哼,道:“老太君,裴瑾和裴琬吧,年級相差不大。”
    裴琬是穆太君三兒子裴青楊的庶女,很是受寵。
    “她?心氣兒太高,把她接到府裏來磨練磨練。”穆太君有些怒氣,她共生有兩男一女,除了裴青楊,各個有出息,而這三人之間,又隻有他最為俊俏。
    朝顏領命,又道:“老太君,上次您去崇聖寺求願,是否去還願了?”
    穆太君忙“哦哦”兩聲,聽懂了朝顏話裏的意思,順勢道:“讓那些閨秀各自抄些佛經,七日後去還願。”
    “這也是好的。”
    “剩下的事情你早早做安排。”穆太君放下茶杯,“傳膳吧。”
    朝顏扶著穆太君起身,她又緩緩道:“多派些人,做得像一些,莫要讓有心人抓去了把柄。”
    朝顏輕笑:“我知道的,老太君。奴婢那哪次做得您不滿意,不是每次都誇讚奴婢嗎?嘻嘻……”
    “你這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