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裴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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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尋芳悄悄鬆了抓住裴回衣袖的手,默然站在一旁。
    “先回筵席吧。”
    一路無話,不提。
    裴回倒是不著急,悠然坐在席位上,依舊抓了顆葡萄,酸得皺眉。
    最近的貢品都不咋地。
    食飽饜足,聖上命身邊的大太監宣了一道聖旨。
    那尖細的聲音震的耳膜生疼,裴回捂著耳朵支在案桌上,才林林總總聽出個大概來。
    聖上的九弟大勝歸來,此宴亦有接風洗塵之意。
    今上子嗣略微稀薄些,準備在各家官吏小姐少爺中選一些子女,封妃封侯。
    裴回眼珠子一轉,明了聖上所想。如今各位皇子陸續成年,奪嫡已有苗頭,聖上想拉攏各大世族,令各皇子之間相互製約。
    暗道一聲:“好算計。”
    念了半晌,大太監柳西才補上一句,封亓貴妃陪嫁丫鬟脂一作品貴人,順便賜了名字裕娉跟了先主家的姓作亓。
    眾人自是在這聖旨的前部分裏繞來繞去,連禦史台都忘了抨擊兩句納妃之事。
    誰不曉得今上是個鬼機靈的,喜在聖旨上設陷阱,不少人在此事上吃了虧。
    筵席最後是各升遷官員以及來京官吏獻貢的時間。
    裴青榆剛升為京官,雖有一個國公的名頭,但也是閑的。如今升為都察院左都禦使,從自家封地帶了金桔回來。
    裴青榆的封地乃是晏郡,下設十七州,早在十幾年前,晏郡還是一處國家的。
    金桔是晏郡特產,裴青榆在筵席上獻了兩車,其他已入庫。
    聖上目光晦暗的盯著那些金桔許久,有些揪心。
    百官不知何事,也不敢妄議。
    “聽說,路上還有一批?”聖上信佛,手中撚著佛珠,聲音裏聽不清情緒。
    裴青榆躬身:“回聖上,還有一批已經出發,馬上過了十七州,估計二月底可至京。”
    聖上眯著眼,驀然掃了一眼絞帕子的太後,幽幽開口:“萬無一失?”
    裴青榆心髒陡然一滯,硬著頭皮:“萬無一失。”
    裴回輕笑了一聲,這明麵上是金桔,其實是武器。由晏郡兵器廠所出,價格高的很。
    不知內幕的百官悻悻閉嘴,等著聖上一句“散席。”
    聖上卻遲遲沒有開口,垂眸沉思著,乾清殿裏立馬靜了下來,恍若無人。
    柳西暗歎一聲,尖尖的叫了一嗓子:“散席。”
    裴回掃了一眼龍椅上沉思的聖上,含笑對柳西道:“柳公公,我帶一個丫頭回府,可行?”
    柳西先是一愣,繼而笑道:“可行可行。”
    尋芳按捺著些許雀躍的心,繼續聽裴回道:“就是這個丫頭,尋芳。”
    柳西的目光有一瞬的呆滯,忙點頭應了:“是是是。裴玉郡主您慢走。”
    踏出乾清宮,撲鼻而來的梅花幽香沁人心脾,裴回忽的停住,小丫頭冷不防的撞上裴回,顫顫巍巍站不大穩,卻是立馬俯身:“望郡主恕罪……”
    裴回回頭看了一眼被撞得險些哭出來的小丫頭,頓時心下暖暖,道:“今日梅花開得正好,你既從皇宮出來,就是我裴回的人,正好給你換個新的名姓……”
    小丫頭被凍得通紅的臉上漾開一抹笑,嘿嘿道:“郡主是要給奴婢起個與梅相關的名兒嗎?”
    “清客,梅花為清客。”裴回微蹙著眉,順手捏了一把小丫頭的臉,滑嫩嫩的,結了薄薄一層水汽。
    “清客,日後你隨我姓,喚我小姐即可。沒人時,阿姊亦可。”
    小丫頭點著頭,伸出纖白的葇荑扶著裴回上了馬車。
    裴回垂眸,不知在想些什麽。
    —
    裴國公府就在鄞州城,離皇宮最是近當。
    剛下馬車,腳還沒沾地,一個櫻草色女子就已經飛撲過來。
    裴回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腰身撞上馬車車軸,頓時疼得倒吸涼氣。
    “你做甚?”裴回冷冷開口,她離京許久,往日不見她主動示好,關係也並不親昵,如今這是作哪出呢?
    抱住裴回的裴珺仰著青嫩白皙的臉,聲音裏是藏不住的歡喜:“回姐姐,你可算回來了!阿珺十分想念你!”
    細下聽去,這聲音裏依舊藏著虛假的奉承,裴回忍住眼角的抽動,淡淡回:“裴珺你倒是忘事得很,本郡主何時與你這般熟稔了?”
    話落,她又命令道:“放手!”
    裴珺憋了一口氣,鼓著腮幫,奶聲奶氣:“回姐姐,你怎麽剛一回來就凶阿珺!”
    十五多歲的人了,撒起嬌來,對裴回來講,不是一般的惡心。
    她的目光越過已經放開手的裴珺,看到了兩位姨娘。
    她們先前是國公府唯二的姨娘,如今的國公夫人。裴珺的母親魏昭締,當今太後的親妹妹是裴青榆的續弦。還有一位林蘭月,是裴青榆的平妻。
    一前一後的兩位夫人神色不顯,前麵的小魏氏紅袍一身,廣袖上開著大片大片嬌豔的牡丹,這是正室的象征。
    後麵那位人如其名,蕙質蘭心,韶容月貌,身上裹著蘭花棉袍,微抿著唇。
    一見裴珺,小魏氏立馬笑開,臉上的褶子擠在一塊兒去,比身後的林蘭月老了十歲不止。
    “阿珺,看見回姐姐可還高興?”語氣微冷,卻不是對裴珺的,不過代表著她對於裴回的不屑與輕蔑罷了。
    裴珺點頭,聲音爛漫天真:“回姐姐好久沒回來了,阿珺好想她!”
    裴回冷笑,本不大在乎女人之間的某些鬥爭的,但既然借用了裴家大小姐的身份,有些事情,不是她想不想,而是她必須做的。
    麵上依舊一派雲淡風輕的裴回將衣袖理了理,緩緩開口:“裴珺……你怕不是早就記不得我了吧,怎的又想我了?”
    愣著的清客看見裴回理衣服的動作,忙反應過來,小跑著上前為她理好衣服,將白色披風披在她身上。
    小魏氏拉過裴回的手,金戒指在她的手上硌得慌,裴回不動聲色的抽了抽手,小魏氏又握緊了些,開口:“阿回啊,你多多照顧一些妹妹,既是我國公府的大小姐就該有個大小姐的樣子,莫要將鄉野的那些個粗鄙做相帶進府裏。”
    手終於收了回來,裴回哂笑:“那也請您好好教教這位妹妹,盡學些勾欄裏的下賤模樣。”
    語罷,徒留白影。
    “阿娘!你看看那個賤蹄子,她甚意思!”裴珺急忙抓了小魏氏的衣袖,淚珠子在眶裏打轉,也不顧林蘭月在場,立馬罵開了。
    小魏氏皺著眉,一邊撫著裴珺,一邊道:“你爹爹疼寵她,近日不要發火,盡量巴結她些,隻是要等過了百花宴。”
    裴珺一聽就不樂意了,猛得甩開小魏氏的衣袖,怒氣衝衝的吼道:“什麽!巴結她?!她算什麽東西!百花宴還得三月份去,阿娘!你這不是存心害我嘛!”
    小魏氏哪裏管百花宴在幾月,急切道:“阿珺,你怎麽不開竅!聖上今日在午宴上的意思是要選妃,你得哄著那個賤蹄子,她不曉得京中的規矩,隻要她入選了皇家,再找個不是處子之身的由頭,還怕她翻身?!”
    “話雖這麽說,”裴珺的氣焰漸漸沉下去,有些鎮靜的道,“可我受不了那委屈……她一個養女,怎麽可以和我們分家產!”
    小魏氏也略略沉思,悶悶開口:“你先隻管她,莫要糾結這些。”
    兩人也不管平日唯唯諾諾的林蘭月,兀自離開。
    —
    裴回穿過垂花門,被一眾丫頭領著進了梨苑。
    冬日暖陽裏的梨樹還沒有開花,抽出新綠柔嫩的芽苞,縮著頭,像是瑟瑟發抖的野鴨。
    裴回隨意掃了幾眼,擯退眾人。
    清客進門收拾正廳和臥房,裴回閃身到西北角的那棵老梨樹身後,看見了坐在牆頭的鍾離。
    她依舊剛才那般模樣,左腳搭在橫斜著的梨樹枝上,右腳幽幽晃著,問:“聽說你要去求‘屍命’?”
    裴回重重眨了眼睛,沒開口。
    “那你要先去崇聖寺?”鍾離繼續追問。
    裴回道:“是,鬼醫聖手相信玄學,我去之前定是要求一支簽子來的。”
    “那你幾時出發?”
    裴回抿唇一笑,飛身一躍,立在牆頭。順手接了鍾離拋來的金桔,道:“這是不急的,我得先將一榀閣打理打理,好好調查一下那倆人的底細。”
    鍾離仰頭:“要我幫忙?”
    裴回立馬回絕:“你能幫什麽忙……繼續調查我二姐的下落。”
    鍾離吐著舌頭,“簌”的起身,又扔了幾個金桔給裴回,輕功離開。
    剛收拾完的清客有些不安,她不信任任何人,隻是做著丫鬟分內的事,瞧見裴回站在牆頭,驚呼道:“小姐!這邊有門的!”
    裴回乜斜著眼,道:“知道。”
    抬腳落下,負手進了臥房。
    房間剛換了錦衾,頗為明目,金琺琅九桃小薰爐裏點著香薰,青煙嫋嫋,輕風略吹斜了些,映在影紅撒花簇錦軟簾上。
    裴回長呼一口氣,抱著平金手爐靠在軟榻上,盯著暖爐裏的火星子,道:“清客,你先去休息一會兒吧,一會兒晚膳來喚我即可。”
    清客應聲退下,晃動的珠簾還未停住,就又被掀開。
    來者蘭花撒皺裙,笑聲朗朗。
    裴回透過垂簾看去,隻瞧清了大概模樣。
    那人道:“聽聞姐姐回來,我特地備了一些小玩意兒……咦?姐姐是準備睡了嗎?”
    金絲檀木小圓桌上盡放了些小玩具,諸如風車撥浪鼓之類,還有些金貴的新品首飾以及書香手扇和金邊玉佩什麽的。
    “妹妹叫甚名字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