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我……失去的是此生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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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去了那麽久?”時凜冷著臉問道,質疑而探究的視線在兩人臉上滑來滑去。
    以他狹隘多疑的心腸,自是在怕那顆星髓石被時錦捷足先登。
    時緋清看破不說破。
    “山路陡峭,多費了些時間。”時錦淡淡一笑,在篝火邊的方石上坐了下來,卻絕口不提黑衣人之事。
    時緋清雖心裏疑惑,兩隻手已然麻利打開布帶,呼啦倒出一堆野毛栗。
    橫豎是他們煉星宗門間的事,與她又有什麽關係。不說現在,就算是以前,作為時家廢物的她,想管也未必管得了。這樣想著,卻也釋然了。
    頂著兩道詫異而好奇的目光,剝開刺殼,取出栗肉,又用木棍從火堆撥出一堆尚有火溫的木炭,弄出個盆形,將栗子倒了進去,又用木炭蓋好。
    等一切搞定,時緋清才擺出大功告成的模樣,拍了拍手上的灰,自鳴得意地謙虛道:“鄉下人,隻會幹這些,兩位千萬別見怪。”天知道,她這樣烤栗子,完全是照書依樣畫葫蘆。
    時凜一臉不屑,嘁了聲,扭頭看別處。
    時錦則輕笑了聲,“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莫小兄弟憑本事吃飯,就應當被尊重,何來見怪一說。”
    “你這話我愛聽,嘿嘿。錦兄或許不知道,我們這流沙村啊雖然地處偏僻,村民也沒見過什麽大世麵,可待人處事那可真是沒話說……”
    時緋清連拉帶扯地海吹了一通,又將如何分辨沙流坑的方法細細講了,時錦目露欽佩,聽得津津有味,而那時凜早就閉上眼假寐起來。
    沒一會兒,糯甜的栗子香氣便飄滿了整個石洞。
    “想不到這栗子在碳火中烤一烤那麽香。”時錦剝開一粒,聞了聞,又扳下一塊來嚐,“嗯,甜而不膩,比中淩城裏的好吃多了。”
    “這叫碳烤栗子。”書讀得多果然有好處!第一次試驗就成功了。
    時凜雙手墊著腦袋,躺在幹草堆上,睃了時錦一眼,嗤了一聲,道:“錦哥哥什麽時候愛吃這玩意?”
    “以前跟緋清在城東……”似乎想到了什麽,時錦神色有微微一黯,不再說話。
    時緋清心知他是想起那次在夜逛城東不水街的事了。記憶中,那也是他倆玩得最暢懷的一次。
    兩人從街頭吃玩到巷尾,將夜市裏的糖葫蘆、糖炒栗子、糖絲糕……吃了個遍,還玩了跳沙燈、走馬花……
    後來還因這事被書院老院長責罰,各抄百遍《規誡書》,之後再叫他溜出去玩,卻再也不肯,還夜夜督促自己背書院禁令。
    隻是現在看來,前塵往事,如煙似霧,逃不過虛浮幻象而已。
    角落裏傳來一聲忿忿地冷哼,時凜的臉色很不好看,翻了個身,不料卻扯到傷口,疼的他倒吸涼氣,“嘶——”
    時錦看了他一眼,道:“蟲毒雖解,以其藥性,痊愈至少還得兩個時辰,你還是早些睡吧,小心留下傷疤。”
    時凜一聽要留下傷疤,似乎想到什麽不好的事,臉色變了變,料想時錦不會故意拿話唬人,有些不甘地回頭看了時緋清一眼,便捏了個睡訣,入夢去了。
    知道他一直惦記著那顆星髓石,心底隻冷冷嗤笑,將一地的栗子殼撥弄到一邊,“錦兄不休息麽?”
    “不習慣早睡。”隨意撥了一下篝火,火星欻忽飄起。
    “那錦兄給我講講中淩城吧?”
    時錦微微一愣,火焰跳躍的眸光裏閃過一絲光芒,又黯然下去,“中淩城不過一座城池,說真的,雖然從小在那長大,對它的了解並不深刻,隻怕會讓小兄弟失望。”頓了下,已轉換話題,“你呢?就沒想過去看看外麵的世界?”
    “這山鄉野地,雖條件簡陋,不及大城大郡富裕繁盛,卻難得的自由。”至少這裏沒有鉤心鬥角,爾虞我詐,更沒有人會不擇手段做害人利己之事。
    “自由的確是一件奢侈物。世間難得兩全法,一邊擁有,另一邊就是失去。”仿佛平淡地說著一句人生哲理,不自知的是,攥緊樹枝的指節已微微發白。
    這一微小的動作,卻沒有逃過時緋清的眼睛,以她睿智的頭腦,很快聯想到時錦說這句話背後的深意。
    時錦,你這是後悔了麽?
    心中波濤洶湧,表麵卻沒有表露一絲,“那要看擁有的是什麽,失去的又是什麽。如果擁有的是自己想要的,那失去什麽又有什麽可在乎。不過,如果失去的是自己想要的,那擁有再多,即便是整個天下,說不定也不會快樂。”
    時錦微微訝然,抬眸看向眼前這個女扮男裝的少女,粗布麻衣,墨發束在腦後,左眼下方一塊暗紅胎記,卻是瑕不掩瑜,額邊兩縷發絲微微晃動在她白皙臉側,寧靜而時時透出慧黠機靈的瞳眸仿佛一池天水。
    又是這種怪異感覺,為什麽總覺得這少女身上有她的影子,是自己太想念她的緣故吧?
    見對方用這種奇怪的眼神打量自己,時緋清笑道:“呃,這不是我說的,是隔壁家大嬸說的,我也隻是拾人牙慧,不知說的對不對,錦兄不會生氣吧?”
    時錦微微失望,收了目光,又看著跳躍的火苗發呆起來。
    時緋清默了默,心底深處有種難以言說的不甘在蠢蠢欲動,試探問道:“不知錦兄失去的是哪一類?得到的又是哪一種?”
    時錦沒有看她,嘴裏喃喃,像是在自言自語:“我……失去的是此生此世最重要的人。”
    心仿佛被鐵爪狠狠絞擰了一下。
    “那個,啊,好困啊,錦兄,這天也不早了,我先睡了。”時緋清打了個哈哈,也不待他回答,又往火堆邊湊了湊,便和衣麵向火堆,側躺下來。閉上眼之前,又看了眼對麵的時錦,那人仿佛神魂出竅了似的,一瞬不瞬凝視著火苗。
    為什麽心會這麽難過?
    時緋清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不去想任何。
    然而閉上眼的那一刻,似乎有什麽東西從臉頰上滑過。
    抬指摸了摸,指尖如雨後梨花濕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