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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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川泫之南,三炎之地。二十年前,就被中淩吞並。如今川泫五城,早已無南炎版圖。”
    燈影中,陸辰微垂下頭,書架橫檔的陰影剛巧覆住他的眉目,“那你可知,何為三炎。”
    “傳聞南炎有炁炎、迷炎、死炎之說。”
    “炁連生,迷者墜,亡而往。此三炎之交正對星天之心,鬥轉星移,天心不動。傳說天心所照,星魂即醒。而且,據說對銀魂之體同樣有效。”
    “隻是傳言而已,就連星祖都未曾找到過這個地方。況且,天心雖不動,卻從未有人推算出它的所在,更別提現在星天被封。”時緋清搖頭,他不是沒有在書上看到過這一段,顯然這種從未有人找到過的地方等同於無。
    “事在人為。”
    “有一句話,你舅舅說的沒錯,你挺固執的。不過,”時緋清勾唇一笑,“死馬當活馬醫,我倒願意一試。隻是,我憑什麽相信你找三炎之地不是出於私心,而是為了我?”
    仿佛料定對方會這麽問,陸辰笑了笑,“我也沒說全是為了你。畢竟‘星魂即醒’這樣的誘惑,任誰都擋不住。直覺告訴我,隻要你我聯手,找到三炎之地並非什麽難事。”
    “這是非我不可了?我可以認為你是在誇我麽?”
    “嗬?我這是誇得不夠明顯麽?”
    “忽然發現,你還挺會說話。”
    “相處久了,你會發現我更多優點。”
    “嗯,臉皮也挺厚!”
    “……”
    如果司星盤是一條路,那麽三炎之地,是不是就多了點勝算?
    *
    夜已深沉,風輕月涼。
    北礫城北花月城溫氏世家。
    “吱”地一聲,燈影搖晃的長廊下,一個丫鬟退出門,一手拿穩了藥碗,輕輕將門帶上,轉了身就要往夥房去。
    才走出幾步路,似乎聽到什麽動靜,忽然停住腳,疑惑地朝四周看了下。
    廊簷下的一樹丹楓在夜風中颯颯作響。
    丫鬟自覺多心,釋然一笑,繼續朝夥房路去了。
    丹楓樹上的兩個人影,四目一對,一個縱身躍上對麵屋頂。
    就這淩空縱躍的姿勢,看起來,似乎是一個拖拽著另一個。
    時緋清被拽得難受,腳下一站穩,便怒意滿滿地瞪向陸辰。
    陸辰眉梢一挑,給了她一個“不服,你飛一個我看看”的眼神。
    時緋清咬了咬,忍下。
    陸辰滿意,又一把拽她蹲身,眼神示意她看下方。
    時緋清這才注意到腳邊不知何時多了個白光蘊動的氣團樣東西,陸辰伸手朝那氣團一抹,屋頂竟似破開了個洞,屋內的一切了然於目。
    時緋清掃視了一下,很快發現坐下榻邊的一個男子。
    金線織繡的藏青衣袍,頭頂墨發用玉簪高束,餘下流瀑似的散在肩上,看不到麵目,卻可以感覺到他的視線正落在榻上之人臉上。
    溫漾他是見過的,三年前的神劍塚內……
    榻頂帷幔遮冪,榻上之人隻露出半張臉,時緋清仍是一眼看出,他就是北礫城尋人告示中的溫潯。
    而此時,邊上的男子已緩緩伸出修長手指輕撫過那人的眉梢,劃過臉頰,最後落在他的唇上。
    就算隔得這麽遠,仍能讓人感受到那指尖蘊動的繾綣情愫。
    時緋清頓時一個激靈,難不成這溫家兩兄弟果然如坊間傳聞的那般,斷!袖!
    果不其然,男子漸漸俯下身去,在那人額上留下一吻,柔聲說道:“潯,告示一下,那些煉星醫士、遊醫全都來了江礫城,明日我便召集那些醫者為你治病。你一定還記著我對你的承諾,對不對?隻要你好起來,漾什麽都答應你。”
    都說北礫州民風開放,男子間可相互成婚,看來,當真名不虛傳!
    這時,門外傳來一些響動,一個侍從站在玄關外行禮道:“主上,南紓少主有要事求見。”
    溫漾微微皺眉,“告訴他,我已經休息了,有什麽事明日再說。”
    “南紓少主說是關於溫二少主的事。”
    榻邊的男子顯然頓了頓,末了,開口道:“潯,好好休息,明日我再來看你。”
    溫漾起身,壓了壓鬆起的被角,轉身吹滅了燭火,清寂的夜色中傳來“吱”地一聲輕響。
    時緋清回過神,抬眼望去時,兩道人影在燈影搖晃的長廊上走遠了。
    陸辰看了還在發愣的時緋清一眼,道:“下去吧。”
    一把反拽住對方手腕,“你要幹嘛?”
    陸辰“嘖”了一聲,“我剛跟你說的,還要重複一遍?”
    “可這溫漾與溫潯的關係似乎……”
    陸辰忽然盯住時緋清的眸子,“似乎怎樣?”
    這還用他明說麽?!兩兄弟都彎成這樣了,隻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來吧!
    “咳咳……當我沒問。”
    “你記住,你現在是溫潯,明日救治大會我會以遊醫身份將你救醒,溫家這次出手闊綽,隻要萬顆晶石到手,明晚我就會來救你出去。”
    “其實,你舅舅那麽有錢,向他借一些,他也不會怎的,何必搞得生生死死的。”
    “你也知道是借,借了總得還。此去南炎找三炎之地,前途未卜,凶吉難料,多點晶石傍身總歸沒錯。”
    借著清幽的月光,時緋清看清了榻上的溫潯,眉目如畫,國色天姿,幽蘭似的綻放在黑暗中。
    “罷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會答應陸辰的建議,時緋清她自己也有私心。要是自己真能冒充溫潯,混入花月城,明晚陸辰來救她,她就不會跟他走了。所謂的三炎之地,不過是個傳說。用溫家的司星盤開啟星天,找到命星改變魂體,才更實際。
    “吃了這個。”陸辰遞上一顆瑩碧的丹藥。
    時緋清想也沒想,便吞了下去。
    整個人瞬間一軟倒在陸辰身上。
    時緋清並不知陸辰給他吃的什麽,渾身無力,睜不開眼,意識卻異常清晰,隻聽耳根處傳來他的聲音:“這是息神丹,服之者六體昏迷,神智卻能保持清醒。”
    外相昏迷不醒,而五感不失,神識不消。換而言之,表麵看起來像昏厥,而本人,除了視覺受阻,對於周遭發生的一切清晰可感。
    時緋清看不到陸辰此刻臉上的表情,卻清晰感覺到陸辰伸臂將她攬入懷中,溫熱的氣息在她耳根處縈繞,分外窘迫,卻無法推開他。
    然而頜下傳來手指觸感,輕輕一揉,由下而上卷過一陣輕微的酥麻感,整張臉像是被人剝了層皮似的,卻沒有一絲痛感。
    心裏正詫異,那人便已抱起他,縱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