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千葉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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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是凹凸不平的岩壁,卻似經過打磨的光滑平整,壁上隱隱透出清幽的白光,是一種視線可視,但又並不明亮的光線。
    洞室內,一應所用皆是石製。
    常年不見日月而顯得沉悶滯鬱的空間,因這黑衣女子渾身散發的煞氣透出幾分隨時爆破的危險氣息。
    女子不辨年齡的容貌原是帶著幾分姿色,卻因隨時爆發的怒意而扭曲了幾分。
    砰!
    挾夾怒意的金屬碰撞在白衣男子身側炸開。
    男子微凜的麵容絲毫不為所動,幽夜似的寒眸沉著一片冷霜般月色。
    幾乎滿淬狠辣而殺意的眼眸幾乎要將眼前男子生吞活剝。
    “你就是這麽回報本座的!”
    白衣男子不語,唇色有些發白,額上微微滲出細汗,像是隱忍著什麽痛楚。
    “不說話是嗎?好,我看你能忍多久!”
    “師尊!”洞門口傳來一個聲音。
    女子抬頭,寒眸一閃,冷聲道:“進來。”
    緋衣輕紗,麵如春華逐月,一笑一顰皆是妖媚風光。
    千夙的視線經過跪在地上的白衣男子,與他身邊的一方造型奇特紋飾奇詭的金屬盤,細看之下,那金屬盤中央竟已有道裂痕。
    斂襟行了一禮,平日的輕浮之氣與玩世不恭全然不見。
    女子睨了一眼,看不出喜怒,“東西呢?”
    手指一動,化出一顆雀卵的珠子,赤光浮動,竟似蘊藏不可窺視的強大力量。
    “東秦浮沉珠。”
    女子抬手,五指一曲,那珠子便憑空飛入她手中。
    “嗬嗬……哈哈……不錯,真不錯!”女子滿意地笑了起來,清泠的眸子裏竟是帶了一絲山澗清溪似的明澈,那原本就應該是一雙很好看的眼睛,可惜被仇恨蒙蔽了。
    千夙眸光微動,靜靜看著她。
    欣賞了片刻,那珠子便消失在她手中。
    似乎此刻才正眼看向來者,眸中帶了幾許寬慰與讚賞,“夙兒,從小到大,你都沒叫為師失望過。”
    收回視線,執禮回道:“夙,願為師尊鞍前馬後,死而後已。”
    “好,為師果然沒看錯你。離開了幾日,為師有些想你了。來,今日就陪為師喝一杯。”女子上前,隨手牽住千夙的手腕,往邊石桌邊走去,這個動作自然而然,並沒什麽顧忌。
    千夙看了眼手腕上白得有些不正常的纖指,任由對方牽著走。
    隻是沒走出幾步,身後傳來一聲悶響。
    千夙微微蹙了蹙眉。
    酒水清泠的聲響在靜寂的洞室中回蕩。
    千夙看了眼倒在地上,死咬著唇,渾身不住發抖的白衣男子,目露不忍,“師尊……”
    女子冷冷一笑,“這是他應得的懲罰。”
    千夙沉吟了片刻,道:“師尊,雖然這司星盤失了神力,川泫那些世家卻並不知情。師尊的主要目的是引起川泫大亂,現在,北礫失司星盤,東秦失浮沉珠,已經足以讓其餘世家風聲鶴唳,提心吊膽……”
    “你何從知曉本座想做什麽。”
    女子眉目一凜,隱隱透出的煞氣讓千夙心中一緊。
    “師尊恕罪,夙兒鬥膽了。”
    女子斂去煞氣,仰頭飲下一杯,“本座氣得不是司星盤失了神力。而是他擅作主張,用它來救人,救的還是本該千刀萬剮的世家之人。”
    “盜取司星盤,夙兒和哥哥是一起去的。其實,也並非哥哥有意要救,是這司星盤似乎認定了那人,才釋放所有神力融入那人體內。”
    “當年邪主在雲天穀外受星祖屈辱,恁是打了三天三夜也沒法打敗星祖,最後還被星祖鎮壓在這萬滄海域。邪主這些年一心想雪恥當年之辱,想方設法開啟星天,企圖破除封印。這司星盤是唯一擁有開啟星天的神器,是邪主的必爭之物。本座將來要一統川泫,這司星盤絕不能落入邪族手中。”
    千夙所有所思,“所此說來,現在能開啟星天的豈非隻有他一人。”
    “噗!”胸腔內翻湧的血浪終於忍受不住,噴湧而出。
    “哥哥!”
    千夙一驚,隻覺眼前黑影一晃,自家師尊已比他先一步抱起地上之人掠出石室。
    *
    仿佛在載浮載沉的小舟上,腦袋有些發昏,卻說不出的安逸舒適。胸口騰湧的血浪早就退卻,唇舌間隻剩下一陣陣清冽之香。
    這味道很熟悉,九年前從中淩回來,魂體被封元散侵蝕,重傷不治時,也是吃了這個才漸漸好轉起來的。
    以為是什麽神丹,後來才知是雪梵之故。
    就這麽輕易放過自己了麽?
    千葉寒暗暗一哂,一陣衣服細微的摩挲聲入耳。
    感覺床榻邊緣微微一陷,有人坐了下來。
    “不是我說你。認個錯有這麽難?”千夙看了眼榻上某人,搖了搖頭,“你也知道她的性格,吃軟不吃硬。再怎麽說,她也是咱師父,把咱倆辛苦拉扯大的話也就不說了,就算當咱們是工具,也是當人看的工具。”許是見榻上之人沒甚反應,千夙頓了頓,又掃了他一眼,才接著說道,“她為了你,又開了一次雪梵。”
    千葉寒心中一動。
    雪梵是五星魂煉星士的絕技。可以借助煉星士已經覺醒的星魂之力,在短時間內修複重創之人內傷的技能。然而對自身星魂的反噬很大,要是借力過甚,有可能導致已經淬煉出的星魂摧毀。某種意義上說,作為能力守恒,雪梵實則是將重創之人的內傷轉嫁到自身星魂之上。
    “把司星盤的神力轉移到溫潯身上,你是故意的吧?”
    “我不想看著她死。”千葉寒睜開眼,硬朗清俊的臉龐幾乎看不出神色變動與情緒起伏,起身下榻,走到窗前。
    窗外無遮無攔,是一片無邊無垠的白色花海,在霞光的濡染之下,散發溫潤暖光。
    微風徐來,墨絲牽動。
    “嗬,這話要是叫千聽到,我保證她活不過明天!”
    “千怎麽樣?”
    “還好吧,在月潭裏。畢竟是個女子,這些年已經被仇恨折磨得不成樣子了,能讓就讓著她點。你也看到,剛才她拿到浮沉珠的模樣,簡直就跟小孩子得到心愛的玩具似的。小時候,你不是挺能討她喜歡的嘛!這長大了,怎得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千葉寒不語,小時候和千夙一樣想討她開心,那是出於孩子的天性,可自從九年前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後,叫他怎麽還笑得出來。隻要夜深人靜之時,他都被那份擔子壓迫得喘不過起來,明明沒有親眼所見南炎之血難,卻幾乎夜夜噩夢一樣纏著他,那些斷肢殘軀,血骨成堆的駭人場麵,仿佛活生生在眼前似的。
    他,南炎城的少主,卻出生於這樣血光滔天的毀滅之夜,萬千怨靈的哀嚎之夜。
    這個女人為了報仇想盡一切辦法助他修煉,還給自己下巳歸咒。
    巳歸咒,這種古老的玄術--巳歸咒,以急速消耗自身壽命與修為為代價,提升目標人的煉星速度——而她以雙倍的代價換取他的極速修煉。
    他的煉星五境就是在這種代價下修煉而成的。
    定了定神,問道:“川泫現在什麽狀況了。”
    話題一轉,千夙頓時來了興趣,走到桌邊,倒了茶,一副長談的樣子,“東秦那老頭,看了奉珠台上我的留書,直接吐血三升,倒在地上,到現在還沒緩過勁來。中淩那幫狗,一得知消息,就派出人手到四城,似乎有將其餘兩家神器都其中到中淩保管的打算。”
    “也不怕樹大招風。”
    “他們現在啊,不招風,隻招人,據說廣納煉星天才,共抗邪族,同護六大神器。”
    “可笑,現在哪來的六大?不過,等他們把剩下的神器都弄到中淩來,倒方便我們動手。”
    “哥哥要想好,現在司星盤的神力在溫潯身上,就算千不出手,邪主也不會放過他。”
    “星祖魂體同星天恒生,除非星祖死,否則邪主被封印在萬滄海域根本不可能脫身。”千葉寒眸光沉凝。
    “這事我也十分納悶,不過,你也聽到了,溫家禁地裏的那隻邪祟口口聲聲說他是邪主分身。”
    “隻怕是掩人耳目而已。”
    “你懷疑那隻邪祟是有人操縱?”
    “我也隻是懷疑而已。”
    “嗬,事情似乎變得有趣了。”千夙一副饒有興趣地表情,“那哥哥覺得這背後之人會是誰?”
    “不管是誰,此人一定不容小覷。”
    “看來川泫不用我們出手,就有人要搗雞犬了。”
    “她怎麽說?”千葉寒轉身,睃了眼桌案上那方手掌大小紋飾奇詭,卻儼然失了生機的司星盤。
    千夙自然明白千葉寒口中的她是指誰,隻是話題轉換那麽快,他一下還轉不過來,哈了聲,道:“她的意思,要麽能為她所用,要麽殺了。還說,這事既然是你一手造成,就有你來辦。不過,要是她知道你對她動情,或許隻有一種結果,殺!”
    目光微微一僵,“我不會讓她死的。北礫城,我欠你一個人情,以後要是需要我幫忙,盡管開口。”
    千夙愣了愣,繼而媚聲一笑,“哥哥這麽見外,這是將我拿外人看麽?”
    “這一局,算我輸!”
    千葉寒再不多說,轉身向門外走去。
    看著那道白影走出門去,千夙格格一笑,提高聲音道:“這麽多年,哥哥還不死心麽?論賭,你是贏不過我的!”
    外麵再無聲息,那勾人心魄的笑容也漸漸凝固在臉上。
    嗬嗬!不想看著她死麽?不會讓她死麽?竟還為了她動用生死羈絆。
    狹長鳳眸閃過一絲暗晦不明的光。
    視線落在那方司星盤上,嘴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