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惡狼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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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惡狼軍在東城,占了一片很大的地盤。
    惡狼軍的名聲壞,倒不是因為擾民——事實上,他們要真擾民倒還好一些,好歹證明他們還有些生機。
    整個惡狼軍咋一看中規中矩,細一品毫無生機,每一個軍士眸子裏全是灰暗,活得就像行屍走肉。
    薑厲與石磊登上點將台,石磊拿起鼓槌,敲動早已蒙塵的戰鼓,鼓聲在整個駐地上空回蕩,繼而是一通整齊的腳步聲。
    沒有吆喝,沒有呐喊,所有人整齊的踩著鼓點列陣,恰恰一分不早、一毫不晚。
    “隊列還成哈。”薑厲很快找了個優點。
    “眼裏全是死氣,隊列再整齊有個屁用。”石磊不客氣地懟了一句。
    薑厲仔細看了幾眼,不由頹然。
    你大爺喲,麵對一群幾乎沒有生機的軍士,還能有什麽辦法?
    “我是你們新任大都督石磊,這是你們的監軍薑厲王子。說實話,來到惡狼軍我很失望,我沒見到一隻惡狼,隻見到一群喪家之犬,被打了連叫兩聲都不敢的喪家之犬!隊伍整齊有什麽用?準點集結有什麽用?現在的你們還有資格站到戰場上嗎?”
    “在我看來,你們就是一群死人,一群活死人!上一次戰敗,你們就已經死在那裏了!我不知道,之前的大帥是怎麽看上你們這群廢巫,敢帶領你們出征的?他眼瞎了麽?”石磊一通冷嘲熱諷。
    一名統領忽然站了出來,神態憤怒,言辭激烈:“不許汙辱龐帥!”
    “不許汙辱龐帥!”
    震天的怒吼聲直衝雲霄,很顯然石磊是犯了眾怒。
    薑厲縮了縮脖子,暗思是不是該溜走?可是這麽將石磊一巫丟下,顯得很沒義氣耶。
    “為什麽不能汙辱?什麽樣的將帶什麽樣的軍士,看看你們行屍走肉的樣子,還有臉吼呐?”石磊不客氣地回噴。
    統領站出來,扔刀,解開上衣,一道長長的刀疤從胸口劃到腹部,縱然傷口早已結疤卻依舊能看到翻卷的皮肉,這是幾乎要開腸破肚的重傷啊!
    “身為軍士,我們不怕死,怕的是不明不白的死!”統領拍著胸膛咆哮。“這一刀,是為護住龐帥受的,我魏子山從來不曾後悔!可是,我們與敵人拚死拚活,援軍卻被調開,導致孤立無援,龐帥為護住惡狼軍孤身斷後被俘,你要我們如何有士氣?”
    “我不知道這事,不過,難道你們就不想打敗敵軍,為龐帥出一口惡氣?據我所知,龐帥還囚禁在薛都,難道你們就不想把他救回來?”石磊準確的言辭擊中軍士們早已凍僵的心。
    “救回龐帥!”
    震天的呐喊聲響起,軍士們臉上漸漸現出了生機。
    “至於調查懲處是誰調動援軍,大家就隻能期待薑厲王子的表現了。”猝不及防的,薑厲被石磊飛過來的一頂大帽子震住了。
    “我,我不行的。”薑厲急得臉上熱汗直冒,連連擺手。
    石磊搭住他肩頭,深深的望著他的眼睛:“你行的,而且必須得行。想想太子吧,一旦讓他坐上國主的寶座,你覺得自己還有命在麽?你沒有任何退路,這也是國主為什麽要讓你當監軍的緣由。”
    薑厲想哭,這坑真深,偏偏他還不得不往下跳。
    唉!損友啊!
    惡狼軍的士氣被調動趕來,立刻進入全員負重。
    巫將級別三百斤負重,巫士級別六百斤負重,石磊雖然身為巫將級,卻依然負重六百斤,薑厲卻是在鬼哭狼嚎,養尊處優的他幾時吃過這般的苦?
    薑厲卻不知道,他狼狽不堪的模樣反而讓軍士們多了幾分信服,見多了貴人們舞弊的手段,軍士們反倒更欣賞這狼狽的真實。
    負重翻山過嶺,負重下河泅渡,
    這一切,石磊一步不曾拉下,倒是薑厲最後被人抬了回來。
    沒辦法,這貨的雙腿已經像那下了鍋的麵條,動彈一下都做不到。
    這時候,一個重要的問題縈繞在軍士們心頭,薑厲如此不堪才是真實水平,可石磊區區一個巫將怎麽能負重六百斤?
    石磊看出他們的疑慮,漫不經心地解開負重,扔到一旁的空地上,沉重的撞擊聲讓地皮為之一顫,有好事的軍士過來拎起負重,不由咂舌:“老天爺,這是真的六百斤啊!”
    薑厲是靠兩名軍士拖入營房的,就連飯都得兩名軍士喂著吃,雙手跟灌了鉛似的,沉重得抬不起來,雖然被軍士們取笑,卻也獲得了他們的認同。
    這個王子,雖然弱了點,但極為真實。
    這一夜,大概是近十年來薑厲睡得最踏實的一個夜。
    次日淩晨,所有巫以為薑厲會爬不起來的時候,薑厲卻如打不死的小強,頑強的爬上點將台,連石磊都覺得驚訝。
    連續三天高強度的負重,惡狼軍基本恢複當年的彪悍,連最弱的薑厲都基本適應這狀況。
    後麵七天,全是在訓練戰陣,什麽三才陣、兩儀陣、四象陣、八卦陣輪番出爐,軍士們被操練得欲死欲仙。
    “這什麽陣的,管用嗎?”薑厲提出疑問,很多軍士也深有同感的點頭。
    實踐出真知,薑厲這小子不被社會毒打是不能領略世道的險惡,石磊邪惡地讓薑厲帶百名軍士手持木刀,與百名列了三才陣的軍士手持木刀相抗。
    “來來來,下注了啊!王子這隊一賠二,另一隊一賠一點五,過時不候啊!”魏子山狂笑著端出一個大盆。
    這樣公然開賭,在虎頭軍是絕對不允許的,但是誰讓惡狼軍情況特殊呢?所有能調動氣氛的手段此刻都必須默認。
    薑厲帶人氣勢洶洶的撞過來,另外那一隊則流水般的散開,瞬間又合攏,將薑厲他們包圍起來,雙方同樣揮刀劈斬。
    薑厲目瞪口呆的發現,無論自己怎樣招架,同時總有兩把木刀讓自己閃避不及,也就是說,自己要同時麵對三把木刀!
    不過三招,薑厲已“傷痕累累”,轉頭看到身後的軍士多半“陣亡”,而對手幾乎沒有傷亡,隻能垂頭喪氣的棄刀:“認輸!認輸!”
    下注的軍士們或捶胸頓足,或喜笑顏開的去魏子山那裏領錢,氣得薑厲大叫:“狗東西,敢拿我下注?不請我喝一頓,這事沒完!”
    老實說,前半句配上薑厲的身份,確實讓人心頭一顫。
    可聽到後半句,所有軍士都笑了:“該!監軍不要放過這滑頭,他收的賭資,比喝兵血更厲害!”
    魏子山拍著胸膛:“就憑監軍這句話,就算在戰場上隻剩了一口氣,我也要爬回來請監軍喝酒!”
    薑厲滿意的點頭,他這樣單純的人要求確實不多。
    “薑厲你被騙了。”石磊毫不留情地揭穿魏子山的話術。“他這意思你得仔細琢磨,就是現在你打死他也不會請客。”
    軍士們哄堂大笑,卻又對石磊與薑厲關係之密切感到驚訝。
    活了這麽多年,聽說直呼王子姓名的,這還是第一個,而且聽這口吻,還不是第一次這麽叫了,關鍵這王子還能樂嗬嗬的答應。
    魏子山乜視著石磊:“大都督,看破不說破,我們還是好朋友。”
    石磊揚手讓大家聚攏,大聲說:“大家在一起時日不長,但也有了基本的信任,現在我得到最新的消息,薛國提取三萬大軍,逼近風華州幽夢城所屬芳華城,我們惡狼軍,連我們在內,共計八千三百三十四巫,必須馳援芳華城,與三萬敵軍血戰,你們怕麽?”
    魏子山袒臂揮拳,大喝:“死戰!”
    “死戰!死戰!”
    喊聲震天。
    “整隊!”石磊一聲令下,隊伍整齊的收攏,連薑厲也肅穆在站在石磊旁邊。
    旌旗飄揚,戰馬昂揚,鼓點聲中,最為精銳的龍驤軍鎧甲鮮明的護送一輦車過來,輦車上,一向以老邁示人的國主一身盛裝,神采飛揚的揮手。
    “炎國的兒郎們,因為本國主的過失,致使炎國蒙羞,龐帥被俘,將士離心,這都是本國主的錯!而今,薛國的豺狼再度對我炎國揚起戰刀,我問你們,能戰否?”國主大聲的咆哮。
    “戰!”薑厲揮臂大喝。
    “戰!”惡狼軍發出咆哮。
    石磊上前一步:“請國主在此立一大石碑,某年某月某日,惡狼軍八千三百三十四巫出征,有何功過,陣亡為誰,重傷為誰,永為世人矚目。”
    國主深深地望了石磊一眼:“準!命即刻造冊,尋良匠刻碑!”
    惡狼軍身形雖不動,激動的神色卻盡溢於表。
    這可是要名垂青史啊!
    值了,這一條賤命能獲取青史留名的機會,那可是祖墳上冒青煙了啊!
    國主卻是暗暗感慨,石磊這小子果然有一套,那麽快將死氣沉沉的惡狼軍激發起生機,雖然初看之下似乎遠不及龍驤軍,但細看卻發現,惡狼軍同樣的體魄卻擁有更大的爆發力,就連從小便很少鍛煉的薑厲都脫胎換骨一般,身姿筆挺得如一名真正的巫士。
    每人一碗酒,國主率先舉碗:“兒郎們,飲了這碗酒,為炎國再戰!”
    國主豪氣的飲了一碗,軍士們跟著飲盡美酒。
    一大車木箱拉進來,打開全是白花花的銀子。
    “自從吃敗仗,本國主寢食難安,總想著要一雪前恥!可是,雪恥要打仗,打仗就要錢糧!從那一天起,我臥薪嚐膽,節衣縮食,裁撤大量宮人,就是為了能在出戰時給將士們解除後顧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