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心中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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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日大雪之後,天空已然放晴,身穿短褐的國人們已經自發的將附近殘雪清理幹淨,街道上的行人也漸漸多起來。季意如將政務都分派出去,也無事可做,便扮作富商模樣出門,想要“俯察民情”。
    “聽說了麽,大司徒放糧了。”一個披著錦裘的年輕人指了指市集方向。
    聞言,身穿朱色深衣的年輕人望了望市集道:“什麽時候的事?我卻是不知。”
    錦裘者小聲說道:“就在今早,眼下糧價一下子就跌了二十錢,你難道不打算再多囤積一些?”
    “我家中尚有餘糧足以度過今冬,還是留給缺糧之人吧……”朱衣男子搖頭道。
    “你看那些個官吏的臉色,一個個愁眉不展的,恐怕季氏也沒有多少餘糧了。”錦裘男子歎了口氣。
    朱衣男子聞言上前,低聲斥道:“快住口!就你機靈。眼下城中人心惶惶,對岸姑蔑城中又陸續收攏了許多西麵來的難民,這等艱難時刻,你豈可‘造謠’生事,多添紛亂。”
    “子淵兄息怒,我也是心中憂慮,才口不擇言。大司徒心係庶民,多有恩惠,我豈敢隨處亂說為大司徒添亂。”錦裘男子連忙致歉道。
    與此同時,“恰巧路過”的季意如見狀,便起意與兩人聊聊。
    “二位方才所言,我卻是聽見了。二位之公心,實在是令我敬佩啊,如若魯國之民,人人如二位一般,魯國豈有不興之理。”季意如忽然上前作揖道。
    朱衣男子聞言上前一步還禮道:“吾子謬讚了,分內之舉,何足掛齒。”
    “在下宋長淵,字子深,不知二位如何稱呼?”季意如抬眼稍稍打量了眼前兩個身穿華服的男子,謊稱道。
    朱衣男子聞言輕笑道:“哦,還真是奇緣,在下端木靜,字子淵。這位是徐連,徐子長。”
    “卻不想你我三人竟然如此有緣,這樣吧,我請兩位到前麵酒肆,飲酒暢談如何?”季意如得知兩人姓氏也不由微微一愣,不料自己瞎編的名字也能弄出一番緣分來。
    “這……”端木靜覺著有些不妥,便想婉拒。
    徐連見狀朝端木靜使了個眼色,連忙勸說道:“端木兄,眼下左右無事,宋兄又如此熱情,你我也不好拒絕不是?”
    “好吧,那就多謝宋兄美意了。”端木靜聞言點點頭,稱謝道。
    “走、走、走,何必站在這冷風之中受凍。”季意如見兩人答應下來,便熱情地邀請兩人趕緊進到酒肆裏。
    季意如進得酒肆喚上溫酒又配上現炙的鹿肉、牛肉。
    徐連飲下一尊溫酒,率先開言道:“宋兄想必是鄭國人吧。”
    “正是如此,我年少時常居魯國,後來又回到鄭國經商,如今前來魯地,便想要在魯地有一番作為。這不聽說季氏遷至卞邑,便也跟隨而至。方才聽聞二位談及季氏之政,我便有心仔細聽了,還請二位海涵。”季意如卻是不知此時也隻有鄭國有宋氏一族,便隨口稱是,還為自己捏造了個商賈身份。
    “哪裏,宋兄初至魯地,自是心切,我二人亦是商賈,深知宋兄之感。有何疑問,大可問我二人?”端木靜聞言誠懇地說道。
    “是啊,是啊,這經商一事,有時需要大膽,又時亦要謹慎,尤其是各國法令不同,切不可輕易行動,免得人財兩空。”徐連心中卻是不信,不過嘴上卻是一番美意。
    季意如感覺徐連起了疑心,小心說道:“哦,還請徐兄示下。”
    “不敢不敢,宋兄隻需記著在季氏轄地有兩點不可觸犯。一是田產,縱然說魯國廢除了井田之製,可田產亦不可隨意購置或轉讓他人……我聽說大司徒最近要嚴查田畝一事,宋兄若要購置田產,一定要到官府購置,由官吏授予地契。”
    季意如點點頭,既是肯定徐連的建議,也是認同季氏早先的政策。
    徐連為季意如斟滿酒,有意無意看了眼季意如的神色,又道:“其二便是商稅,魯國商稅,十取其二,說高不高,說低也不低。切不可鋌而走險。”
    季意如聞言放下削肉的小刀,拱手道:“我明白,商者誠信為本,我自當謹守徐兄忠告。”
    “確如宋兄所言,誠信為本、誠信為本啊。”端木靜飲下一尊溫酒,歎道。
    徐連嚐了嚐剛上的炙鹿肉,又抬頭看向季意如問道:“說了許久卻是不知宋兄都經營哪些產業?”
    “哦,在下卻是主營髤漆之業。”季意如將心中掛念的漆業脫口而出。
    聞言端木靜與徐連相視一眼,仿佛一下來了興致。“髤漆?不瞞宋兄在下二人也有意經營此業,隻可惜手底下無甚漆匠。”
    “不知端木兄與徐兄都所營何業啊?如何有意轉投髤漆之業。”季意如繼續問道。
    “在下所營乃是鹽業,端木兄所營乃是酒業。不瞞宋兄,我二人聽聞大司徒有意將鹽、酒、銅收為官營,正是不知該如何是好。”徐連對季意如透露出些許消息,以作試探。
    “哎——在下初到卞邑也在為漆園犯愁。”季意如仿佛沒有聽見徐連後半句。
    “這不正好麽,宋兄有漆匠,我二人有漆園,真是太巧了。卻是不知宋兄有多少漆匠啊?”端木靜直言道。
    “百人上下,二位呢?”季意如刻意將數目說得小一些。
    “百人上下……”徐連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詫,看了眼端木靜,又道,“我二人共有漆園六百畝。”
    正說話間,冉懷從酒肆外走進來,附耳道:“宗主,子泄到了。”
    季意如聞言,便做急色:“真是對不住,家裏出了點急事。這樣吧,後日此時也在此地,我們再行商議,如何?”
    “好、好。宋兄便去吧,莫要耽誤。”
    季意如聞言,便徑直出了酒肆,留下徐連、端木靜二人。
    “此人有些可疑啊。”端木靜有些疑慮,開口道。
    “豈止可疑,簡直沒幾句真話。不過這個宋長淵恐怕有些來路,百人上下的漆匠可不是能憑空編出來的。”徐連又飲了一尊酒,輕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