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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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不想玩遊戲啊!
    楊抑聽得眉頭一皺。
    一個區區的橋洞自然容納不了北寧城中所有無家可歸的人,小土豆口中的“周爺”算是自己的鄰居,他居住在稍遠些的一處危樓之中,但“周爺”又和自己不同,自己身邊隻有一個小土豆勉強相依為命,但“周爺”手下的流浪者卻幾乎是遍布了北寧城。
    對於這樣一位底層統治者的召見,楊抑百思不得其解,在這橋洞中已然居住了小半年之久,除了剛剛來到這裏時趕走過兩個不開眼的流浪漢,自己和這位周爺是素未謀麵,更是井水不犯河水。
    若自己是孤身一人定然了無牽掛,可一旦自己一月之後和楚天佑一戰,倘若有了什麽三長兩短,這孩子又如何是好?
    不如趁此機會托孤於周爺,念頭及此,楊抑看向小土豆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愧疚,強顏道“你帶我過去吧。”
    小土豆得了令,雄赳赳的氣昂昂的邁起了步子,似乎隻要楊抑在身後,縱然前方是龍潭虎穴亦不足為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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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走了約有一小時,這才抵達了周爺的住處附近。
    殘垣斷壁四周的雜草已然生的老高,時而還能聽到聲聲老鴉呱噪,不過楊抑看到前方那堆廢墟之中尚還有一處頑強屹立的三層小樓,裏麵還有些許亮光,料想這就是周爺的住處了。
    楊抑停下腳步,低聲囑咐著小土豆“我自己上去,你就在這裏等我,如果待會有什麽變故你直接跑吧。”
    小土豆聽了這話也淚眼汪汪,死死的扯拽著他的衣角。楊抑蹲下身子,輕撫著他的小腦袋瓜,輕聲安慰著“好了好了,說不定一會兒就能出來了,機靈點,我走了。”
    前方不遠處的那座建築在零星燈光點綴下反而更顯陰森可怖,高高的紅漆鐵門在夜色下如同怪物的血盆大口一般擇人而噬。楊抑走到門前時忽然腳步一滯,濃重的血腥味從門後散出。
    “楊先生,請進。”
    還沒等楊抑起疑,隻聽身後響起一道聲音。楊抑猛然一回頭,卻見到一個黑衣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自己身後。
    楊抑大驚失色,渾身的汗毛刹那間豎了起來。武者本就已淬煉身體為基礎,雖有蛻凡之前不搭手深淺難測一說,但能悄無聲息的站到自己身後,甚至於若不是對方出言都不會有所察覺,這隻能說明對方的實力遠勝自己。
    “吱嘎嘎。”
    隨著齒輪摩擦的刺耳聲音,紅色鐵門被緩緩升起,楊抑回過神來,見到身後那個神秘莫測的黑衣人比劃了一個請的手勢。
    “來都來了,進去看看吧。”
    楊抑心中默念著,他雖然自卑,但從未有過膽怯,默默的運轉起了淬體功法衝刷著骨骼,他需要以這種方式所帶來的痛楚幫助自己保持清醒。
    一腳踏入了大門,楊抑被眼前的景象狠狠的驚到了,這又哪裏是什麽流浪者聚集地?分明是坐落在盛京中心的那座皇宮。
    棚頂上的吊燈和粉刷著金粉的牆壁讓房間金碧輝煌,空氣中彌散著安神香的靜謐香氣,腳下更是鋪著一張不知道何種野獸的毛皮,踩在上麵那種柔軟舒適從腳底直奔大腦,猶如置身雲端。
    此等環境讓十六歲的少年心中不由生出一股鬱鬱之意。
    同樣是無家可歸之人,為何他們能住在如此優越的地方?
    “小友,你終於來了。”
    楊抑聞聲看去,又是大吃一驚。盤旋著的實木樓梯上正緩緩的走下來一位老人,想必就是要見自己的那位“周爺”。
    可眼前這周爺,分明是一位再普通不過的老人,哪怕身上那襲一塵不染的白色長袍寬大無比,卻不難看出其下的身軀已然是血氣幹涸,明顯不是修武之人,須發全白的那張臉上滿是慈祥,甚至看不到絲毫的惡意。
    這樣的一個老人,是如何做到統領一城的流浪者?甚至手下還有剛才門前黑衣人那樣的強者?
    “小友,你膽子很大。”周爺渾濁的老眼盯著楊抑,一字一頓的開口說道。
    楊抑到底是一個少年心性,心中也不知周爺口中的“膽子”是指何事?心急口快的問道“不知道周老爺子所說的膽子是如何一回事?”
    “哦?”周爺眼神古怪的瞧著麵前微微低著頭的年輕人,撫著白須笑道“小友以煉骨期修為承下那楚天佑的約戰,老朽也不知道是該讚你一句勇者無畏,還是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楊抑心中巨震,這位周爺果然手眼通天,下午剛在北疆學院中應下的戰事,就已經傳入此人耳中。站的筆直的身子又繃緊了幾分,抱拳問道“不知周老爺子有何見教?”
    周爺沒回話,拎起手中那支拐杖衝著樓上擺了擺,一個中年漢子幾乎是瞬間出現在了楊抑麵前。
    漢子手中拎著一個黑色包裹,楊抑眉頭微皺,隨著這漢子來到身前,整個建築內的血腥之氣頓時濃烈了許多,而散發血腥氣味的源頭正是這人手中的包裹。
    那漢子也不言語,把包裹往前一遞,示意楊抑接過,楊抑壓住心中不解,拿住包裹才發現這不算大的包裹入手時竟沉重不已。
    同等體積的東西若論重量大小,據楊抑所知,除了製作機甲外殼所用的那種特殊金屬,便以凶獸肉為最重,再配上那濃重的血腥氣味,包裹裏的東西已然呼之欲出。
    “這是凶獸肉?”
    迎著楊抑不解的目光,周爺朗聲笑道“老朽欣賞小友的勇氣,當然,更欣賞小友這般風骨,一代天之嬌子寧住橋洞也不欺凡人,同是天涯淪落人,這是些三級凶獸肉,權當老朽聊表心意。”
    楊抑生平第一次被人誇獎,卻未曾想是在這初識的老者身上。不自覺地揉了揉鼻子,清秀的臉頰上也泛起紅暈。他那裏知道,自己住橋洞純粹因為沒有錢呢?
    可當今世上獸核作為機甲的動力源泉,早已經被炒出天價,但茫茫人世間,究竟還是武者居多,機甲那種奢侈品並非人人都能駕駛得起。凶獸的血肉並不能直接能量,但對武者修行亦是有著神奇功效。
    三級凶獸肉更是所有級別凶獸肉中最為昂貴的。更高級別的凶獸肉蛻凡之前的武者無法食用,蛻凡之後的武者再吃凶獸肉除了快速恢複體力也無作用。所以,對於楊抑這種尚處煉體境的武者而言,三級凶獸肉已無異於天材地寶。
    楊抑懂得無功不受祿的道理,雖然這些凶獸肉對修煉有所幫助,但還是不假思索的推回給了周老,解釋道“承蒙周老爺子抬愛,但如此珍貴的東西小子承受不起,還請您收回去吧。”
    周爺也不接過,擺了擺手笑道“小友無需多心,紅粉送佳人,寶劍贈英雄,老朽年紀大了,要這些東西已然無用,隻望日後小友飛黃騰達之時,看在同是天涯淪落人的份上,能念這一分香火之情。天色有些晚了,小友就請回吧。”
    “多謝周老爺子,但小子還有一事相求!”楊抑衝著他已經要上樓的背影忽然喊道。
    “哦?”周老爺子回頭看著麵前彎下腰的楊抑眼中閃過一絲怪異神色,莫非是自己看走了眼?
    “你還有何事?”
    “煩請周老爺子收留那個孩子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