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昨日他瓊樓宴賓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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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安,上海!
    王蕭蕭這個名字,菊地並不陌生,沉浸在記憶裏鉤沉,翻找是哪個人的時候,就看到兩個姑娘抱在了一起,眼圈都紅紅的。
    竇豆跟楚君紅、菊地打了個招呼,就拉著王蕭蕭到另一張餐桌邊坐下,敘起離情別緒。
    竇豆拉著孩子的小胖手問道“誰的孩子?”
    王蕭蕭親了孩子一口,很自豪的感覺,喜形於色,竇豆就想起了,同樣帶著崽兒的明媚。
    看來,一旦做了母親,立場和想法就再也不一樣了。
    王蕭蕭愛意滿滿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我的。”眼神專注地看著自己的大胖小子,母愛油光光的,能滴出來。
    竇豆在心裏掐指一算,認識菊地和星野一年多了,刨去十月懷胎,這個三、四個月大小的孩子,應該就是去年南下那個時間段懷上的。
    那段時間,正是自己認識菊地,跟菊地廝混在一起的時間。
    她忍不住偷瞄了菊地一眼,他正跟楚君紅,頭對頭地聊得正歡,貌似廝混的如魚得水。
    心塞塞,這個男人,就是雞肋,棄之不舍,留之不甘。此時此刻,更想衝過去,衝那張在女人麵前,賤兮兮的臉上狠狠地,甩幾個大鼻兜,然後瀟灑地離開!
    竇豆正要張口問王蕭蕭這事,有個身穿牛仔褲、身材健壯、中等個頭,頗為俊朗的男人過來,王蕭蕭趕緊向竇豆介紹說“這是我老公,這是我的好朋友竇豆。”
    王蕭蕭的老公不算熱絡地,跟竇豆點頭問好以後,接過孩子抱走了,竇豆盯著他看,直到父子兩人上了飯店的二樓。
    王蕭蕭可能看出了竇豆的疑惑,對竇豆說“他是我高中同學。”
    竇豆“哦”了一聲,就罵開了
    “沒良心的,害我們替你擔心。從南方回來,招呼也不打一聲,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王蕭蕭歉意地笑笑,平淡地說,“星野給了我一筆錢。
    我用它還清了上大學的貸款,給我媽做了白內障切除手術,在老家的縣城裏,給我媽買了套房子,付了首付。
    剩餘的錢,我開了這家遊客老鴨粉絲煲,老公就是廚師。”
    竇豆想起了沉默寡言的星野,曾經送給自己兩本編花的書。
    心想,如果沒有自己,說不定星野會看上蕭蕭,心裏不禁有些內疚。
    她拉著蕭蕭的手,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個孩子是……”
    蕭蕭大方的說“星野的,他對我恩重如山,我無以為報,隻好以身相許。
    星野是個好男人,他並沒有要求我什麽,是我自願的,也是我主動的。回到老家後,發現懷孕了,沒舍得流產,就養著了。”
    “那你老公知道嗎?”竇豆心裏很酸楚、也很遺憾。
    “他知道,我一點都沒瞞他。”蕭蕭輕聲說。
    竇豆抓緊蕭蕭的手說“你老公也是個好男人,蕭蕭你是個有福氣的女人。”
    王蕭蕭說“我也這麽認為,你後來見過星野嗎?他喜歡的是你這樣的女孩子。”
    “沒有,他托人給我帶來兩本編花的書,我們並沒有任何接觸。
    喜歡我這樣的女孩子,他也是嘴上說說罷了。
    菊地你還有印象嗎?他是星野的表弟,呶,就是跟我一起來的那個,我們見麵的次數反倒多些。”
    “哦,怎麽會是這樣啊?我還以為星野會回來找你呢,搞了半天,你跟他表弟來往還多些,早知道如此……”蕭蕭的眼圈兒紅了。
    “早知道如此怎麽了?蕭蕭你別難過,你對我說,你是不是還喜歡著星野,我來跟他說你和孩子的事。”竇豆義氣地說。
    王蕭蕭歎了口氣說“晚了,假如一個月前,我都會帶著孩子義無反顧的去找星野……我並沒有奢求嫁給他,就是想讓孩子見見他的親生父親。”
    “現在為什麽就不行了呢?即使你已經結了婚,也可以讓星野來看看孩子啊。”
    “我怕會傷了老公的心,他那麽疼愛孩子,當自己親生兒子一樣的疼愛。”王蕭蕭心情複雜地垂著頭。
    這邊兩個人絮絮叨叨說個沒完沒了,那邊楚君紅可能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大聲衝竇豆說
    “竇豆,我們走吧,別耽誤人家做生意,你看這會兒店裏來了很多客人,都沒地方吃飯了。”
    竇豆答應了一聲對蕭蕭說“蕭蕭,你去把孩子抱下來,讓我也抱抱,我們今天還有事,改天我專門來看你和寶寶。”
    蕭蕭把困蔫蔫的孩子抱了下來,竇豆接過孩子問道“孩子叫什麽名字?”
    蕭蕭回答說“叫星星。”
    竇豆抱起這沒見過生父的孩子,心裏酸酸的,她想,沒見過爸爸,見見叔叔也是好的,她把孩子抱到菊地麵前,對菊地說“你抱抱孩子吧,他叫星星。”
    菊地莫名其妙的接過孩子,他可能沒抱過這麽小的孩子,顯得很笨拙。
    竇豆對孩子說“星星,這是你叔叔哦。”
    孩子很乖,看了菊地一眼,沒精打采的打著哈欠。
    楚君紅開玩笑說“姐,你不是看到別人的孩子眼饞吧?”
    竇豆沒接話,從菊地懷裏接過孩子遞給蕭蕭“我們走了,需要什麽跟我說,過兩天,我抽空來看你們。”
    走出七寶老街,竇豆問菊地道“去年差不多這個時候,有個女孩子跟星野去了南方,你還記得嗎?”
    菊地不解,問道“記得,怎麽了?”
    竇豆眼圈兒紅了,“她就是那個女孩兒,叫王蕭蕭,她懷裏的孩子,就是星野的孩子,也是你的侄子。”
    菊地大吃一驚,“啊?不會吧?”菊地回頭朝遊客老鴨粉絲煲的方向看了看,“我記得那個女孩兒比她胖,比她矮嗎。”
    “帶孩子的媽媽很辛苦的,當然會瘦了。”楚君紅插話說。
    菊地囁嚅著說“她是不是想要星野對她和孩子負責?”
    竇豆不屑的說“沒有,她已經嫁人了。”
    菊地不解的說“既然是星野的孩子,她為什麽還要嫁人?”
    竇豆苦澀的說“她知道星野並不喜歡她,不想給星野增加負擔,所以就嫁人了。”
    楚君紅好奇地問道“既然知道人家不喜歡她,為什麽還要懷上他的孩子,這個女人太傻了。”
    竇豆歎了口氣說“你可能永遠都不會懂,她把星野當作自己的恩人,她是懷著一顆報恩的心,生下星野的孩子的。”
    菊地沉吟了半天,問道“我能為她們母子做什麽?”
    竇豆想了想說“以後星野來上海,想辦法讓他見孩子一麵吧,蕭蕭唯一遺憾的是,孩子沒有見過親生父親一麵。”
    菊地“嗯”了一聲,就沉默了。
    因為蕭蕭,竇豆心情很沉重,她不知道自己當初如果跟菊地去了南方,會是什麽樣。
    竇豆不得不感謝和慶幸她出生在一個不需要為了給母親治病,為了讓母親過的好點而要以身相許的家庭。
    在停車場取車時,竇豆意外地看到了王昕那款加長板幻影凱迪拉克跑車。
    開始竇豆還以為王昕也是帶人來老街玩的,聯想到不久前,王昕跟蹤菊地在前,盯梢唐宋在後,竇豆想,也許他是不放心自己,怕自己受了委屈。
    但是總是被人跟蹤,即使是為自己好,竇豆心裏還是覺得很鬱悶,很有壓力,不由得對王昕有些惱怒。
    楚君紅毫不客氣的坐在副駕駛座——竇豆經常坐的地方,係上安全帶,興致勃勃的跟菊地交流開車的體會,並大談自己的保時捷跑車。
    竇豆默默地坐在後麵,感覺自己就是礙鼻子礙眼兒的電燈泡,更是這兩個官二代、富二代身邊的醜小鴨。
    車子出了七寶老街停車場,到了體育公園門口,竇豆說她要在附近辦點事,讓菊地把她放在易初蓮花超市門口。
    菊地看了看竇豆,知道留也留不住,隻沉默了一下,就停下了車子。
    竇豆下車時,楚君紅也跟著下了車,摟著竇豆的肩膀往一邊走走,悄悄對竇豆說“菊地說你不喜歡他,看到他就生氣,真的假的?”
    竇豆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楚君紅又接著說,“既然姐姐不喜歡他,我可要展開攻勢了,我發現我愛上他了。”
    竇豆心裏一陣刺痛,自己的心已被他傷得體無完膚,他居然說自己不喜歡他?
    不是因為喜歡,誰能傷自己如此之深,菊地你可真能裝逼!
    她趕緊對自己說“關自己什麽事?他本來就不屬於自己。受傷害,也是一廂情願,自己活該!”
    強顏歡笑,竇豆對楚君紅說,“那是你們的事,也是你們的自由。
    你既然叫我一聲姐姐,當姐姐的就提個要求吧認真對待,不要拿感情當兒戲。
    如果把菊地哄到手,隻是為了再扔掉的話,我勸你還是不要玩這樣的遊戲,那樣隻能害人害己。”
    楚君紅親熱的依偎在竇豆的肩上,笑著把竇豆臉上的一根長發捋到耳朵後麵
    “姐姐放心吧,我這次是認真的,他媽媽前段時間去加國,我們在一起吃過飯,老人家也很喜歡我。
    我父母對他們這樣的家世也挺滿意,覺得還算是門當戶對。
    現在我就愁姐姐了,咱倆是一樣大的,你看我都找到自己的心愛之人了,姐姐也應該抓緊哦。”
    竇豆機械的回答道“我會,抓緊的。”
    竇豆不傻,知道楚君紅輕描淡寫地就給自己設了局,巧妙地把菊地在她麵前過了明路,既然是你不要的,那麽菊地站在已經是她的了,你再跟菊地撕扯不清,你就是插足人家感情的小三了。
    竇豆隻能吃個啞巴虧,但是心裏像吞了一大把蒼蠅。
    周六在七寶老街停車場看到王昕的車子,竇豆就懷疑王昕有可能是在盯自己的梢,周一上班,高唱到倉庫讓竇豆打印材料時,更證實了自己的懷疑。
    在跟竇豆敘閑話的時候,高唱好奇的問道“竇豆,聽說有個女孩子跟你長得一模一樣,是不是你妹妹啊?好像沒聽你說過有個妹妹。”
    竇豆一邊打字一邊心不在焉的問道“妹妹?你說誰啊?楚君紅嗎?她不是我妹妹,人家爸爸可是高官,我哪裏高攀得起。”
    高唱翻看著竇豆放在桌上的一本穿越小說,說“那還真是件奇怪的事,聽說你們長的比雙胞胎還像,如果不走在一起,旁人都分不出你們兩個誰是誰。”
    竇豆停下手中的活,心中冷哼了一聲王昕觀察的夠仔細!
    “我們兩個一個在中國,一個在加拿大,可是極少走在一起的。誰看到我們在一起了?”竇豆想進一步證實自己的判斷,故意問了句。
    “雲總。她今天說了很多那個女孩的事,說那女孩跟她是加拿大的鄰居,在國外過的可奢侈了,住著洋房,開著法拉利跑車。
    還說那女孩的爸爸是個,我說了你可別生氣哈,還說那女孩的父親可能是個貪官。不然他的老婆孩子不會過得這麽奢侈。”
    竇豆聽了這話,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她想不明白雲躲為什麽要對高唱說起楚君紅。
    “沒想到咱們雲總啊,不僅知識淵博,還是個嫉惡如仇、一身正氣的人。
    哎呀,真正的共產黨員就是不樣啊,見過世麵的黨員更不一樣,覺悟就是高,竇豆你怎麽不入黨?”
    竇豆嘴巴裏應付了一句,手頭上的活卻沒停下“跟雲躲這樣的黨員相比,我政治思想覺悟低,自覺離黨的要求還差得很遠。”
    高唱笑著看了看竇豆“我跟你一樣沒覺悟。不求上進,隻喜歡享樂。
    雲總說,貪官汙吏不整治,就會損害國家利益。像那誰父親這樣的高官,就是社會主義的蛀蟲。”高唱低聲說道。
    竇豆很是奇怪,雲躲怎麽想起來跟高唱談起楚君紅的事,莫非楚君紅這次來上海,雲躲知道?
    聯想到楚君紅第一次來,他們在飯店裏巧遇雲躲之事,竇豆的疑慮更大了。
    菊地不可能告訴雲躲這些事情,隻有一個可能,是王昕告訴雲躲的。
    但是,王昕為什麽要告訴雲躲這事,他們又是什麽關係?他前幾天還提醒自己離雲躲遠點,自己卻跟雲躲暗通款曲。
    想不明白,世界變化太快。
    有句話叫“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這句話用在楚君紅身上再合適不過了。
    幾天前,竇豆陪著楚君紅觀光七寶老街時,還時不時的在優越感如山顛長風一般無法遮擋的楚君紅麵前感到自卑呢。
    突然網上就鋪天蓋地的風傳某人因貪汙腐敗落馬。通過高唱,竇豆很快就知道,這個人就是楚君紅的父親楚秉正。
    這個消息傳來時,楚君紅還在上海住著高檔酒店、出入高檔會所,跟菊地整天花天酒地的吃喝玩樂呢。
    沒想到楚君紅一家,這麽快就從巔峰跌落到了穀底,竇豆不由得一聲歎息。
    昨日他瓊樓宴賓客,今日他階下做籠鳥。
    還是老爸靠譜啊,別人鑽營錢權勢力,他安心鑽到故紙堆裏做學問。
    她此時特別想親親老爸老媽,謝謝您跟老媽這對空巢老人,在沒有女兒在身邊的老家,遵紀守法,一身正氣,獨善其身,安居樂業。
    讓女兒沒有顧後之憂,麽麽噠!
    她不知道這個時候該做什麽,出了這樣的事怎麽來安慰楚君紅,她更不知道嬌生慣養的楚君紅,麵對這樣的打擊應該怎麽辦?
    盡管竇豆十二萬分不想不願意,楚君紅可能跟自己有血緣關係。
    但是從朋友的角度,她也該問候一下。
    想來想去,竇豆覺得還是應該通過菊地轉達一下她的關心。甭管怎麽說,人家叫她一聲姐姐。
    菊地說,楚君紅已經回加拿大,她媽媽還在國外。可能不久還會回來,他父親已經被有關部門控製起來了。
    她們母女兩個都非常擔心。
    把自己要說的話說完,竇豆淡淡的說了句“再見。”
    菊地似有話要說,喊了聲“紅豆豆,”竇豆“嗯”了一下等著菊地的下文。
    菊地遲疑了一會兒說“星星的事我已經跟星野說了,他很震驚,他沒想到他會有個兒子,他很惱火王蕭蕭沒有及時告訴他實情。”
    “哦,他不認兒子也沒什麽,反正星星現在有爸爸,這個爸爸非常疼愛他。”竇豆冷冷地說。
    菊地急了,解釋說“星野不是不認星星,而是覺得王蕭蕭如果早點告訴他,他會采取措施的,不會讓他們母子兩個受委屈。”
    竇豆沒好氣的說“那又怎麽樣?他會娶蕭蕭嗎?他自己也說了不喜歡王蕭蕭,卻做出這種不負責任的事。
    你們日本人就這德性,隻會利用、玩弄中國女性。”竇豆想到了富士山,不由得惡狠狠的說。
    菊地被竇豆搶白的卡了殼,半晌才說,“紅豆豆,你對日本男人有偏見,你硬要這麽說,我真的沒法解釋什麽。
    至少我不是你說的那樣,我相信星野也不是的,星野會給他們母子一個交待的。”
    竇豆說了句“但願如此。”就把電話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