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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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寄橋是當時年紀最小、最受關注的研一新生,他想去刷個履曆不足為奇,但人和人之間的際遇就是這麽奇妙——
他不討沈酌喜歡。
八麵玲瓏手段了得的蘇寄橋,人人交口稱讚愛慕的蘇寄橋,本科時代所向無敵的蘇寄橋,從第一次見麵開始,就被沈酌直接劃到了不感興趣的那一堆裏。
蘇寄橋不明白為什麽,但他覺得自己能理解。
沈酌在他自己的領域裏是絕對說一不二的,這就跟小說裏修仙大能收入室弟子一樣,縱然你天賦卓絕百般討好,他不喜歡你,他就可以不收你。相反即便你資質普通甚至愚笨懵懂,隻要他覺得這個學生投眼緣,他都願意手把手地從基礎教你——那個被欽點去hrg實驗室裏洗了大半年試管的本科生陳淼就是個準確的例子。這人最出名的事例就是第一次上沈酌公開課時,三次舉手打斷沈酌,說老師你講得太難了我們都聽不懂,你能不能再放慢點?我是卡著分數線進來的再這樣下去我要掛科了!
隻有兩種人可能會被沈酌另眼相待,一種是清澈的傻子,一種是真正的天才。以當年研究院的風氣來說,前者是稀罕物,但後者卻層出不窮,每屆都有。
想進hrg的博士生那麽多,蘇寄橋沒有任何硬件優勢,他才剛研一而已,所幸他是個很善於借力打力的人。
第一眼不投緣,隻能從別的途徑迂回一下就行,蘇寄橋向來精於設計這個。
“——沈老師,沈老師!”
第一個學期結束時,hrg項目裏的一個學生小組長在實驗室門口攔住了沈酌,多少有點年輕氣盛義憤填膺:“我有個問題,請問您為什麽不讓蘇寄橋進您的項目組?”
沈酌站住腳步,毫無表情地盯著他,那眼神頗有點像正常人看精神病。
拋卻項目不談,沈酌本身並不是個很受學生歡迎的老師——他刻薄,直接,說話做事從不留情;當然研究部也有人狂熱地追捧他,不過學生當中喜歡他的人是少數,大部分都隻是迫於威嚴當小白鼠打卡拿分而已,膽敢這麽跟他說話的還是第一個。
“您看!”那學生組長漲紅了臉,舉起手裏厚厚一疊文獻資料:“這是蘇寄橋私下幫咱們做的文獻參考,他自己一個人偷偷做的,甚至都瞞著沒告訴我們——您卻因為成見就堅持不讓他進課題組,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沈酌微微眯起了眼睛。
學生組長急了:“沈老師您——”
沈酌終於提出了第一個問題:“我對他有什麽成見?”
學生組長下意識想說蘇寄橋太單純又優秀會惹人嫉妒,但突然意識到眼前這位是沈酌,所有話瞬間堵在了喉嚨口。
沈酌又問:“他做這些文獻誰都沒告訴,那你又怎麽知道的?”
“是、是我無意中發現的,蘇學弟從來都遮遮掩掩的不讓人看,我也是一時好奇才……”
沈酌對這種經典套路已經懶得再給眼神了,直接打斷對方,提出了最後一個問題:“我就是不讓蘇寄橋進課題組,你又能怎麽辦?”
學生組長沒想到這位沈老師真如傳說中一樣刻薄又不近人情,一時間愣住了。
緊接著年輕人的所有激憤都化作了慷慨激昂,他挺胸大聲道:“既然您這樣固執己見,那為了求一個公平的對待,我隻能告訴您如果缺少蘇寄橋的幫助,我們這支小組是不能按時完成進度的,請您諒解!”
沈酌寒潭般沉黑的雙目盯著他,須臾點頭說:“好。”
然後他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幾乎立刻對麵就接通了:“喂?”
“楊導,麻煩從研二調個小組到我手裏來,明天到位就可以,跟他們說今天不用急著來報道……沒事,我把一個小組用廢了。”沈酌停了停,簡潔地評價:“試驗耗材。”
然後他掛了電話,收起手機,輕描淡寫說:
“你們全組被開了。”
“……”學生組長簡直難以相信是這個結果,有那麽幾秒鍾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此時才如夢初醒:“沈……沈老師?”
沈酌徑直擦肩而過。
學長組長醍醐灌頂,踉蹌撲上去擋在沈酌身前,徒勞地伸手不讓他走:“沈老師您不能這樣!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們可以完成進度,我們——”
下一刻他麵頰一緊,被迫仰起頭。
沈酌單手卡著這個並不比自己矮的年青人,不讓他的手碰到自己,語氣卻是平穩的:“你知道我最煩什麽人嗎?”
“……”
“愚蠢,暴力,狂怒無能的聲討,一錢不值的義憤。”沈酌說,“你們在我眼裏甚至還不如耗材。”
他一甩手,可憐的年青人被甩了個趔趄,難以置信地哆嗦著,眼睜睜注視沈酌抬腳走出了實驗室。
沈酌的步伐無論任何時候都是穩的,麵容鎮靜毫無波瀾,疾步流星轉過樓道,直到被迎麵疾奔而來的一道身影擋住了去路:
“沈學長,沈學長對不起!您聽我解釋!……”
蘇寄橋停在下層樓梯上,可能是因為馬不停蹄趕來的緣故,一張小臉紅紅白白,邊喘氣邊抬頭懇求地看著沈酌:“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我真的不知道組長他竟然看到了那些資料,其實我隻是想等做好後拿出來打動您,學長您一定要相信我——”
“蘇寄橋。”沈酌打斷了他。
少年一下噤聲,囁嚅不敢張口。
沈酌聲音卻輕緩而沉冷:“你那些不入流的小伎倆讓一整個小組都被開掉了,而你趕來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麽?”
蘇寄橋猝然卡住。
“你真的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
少年啞口無言,隻能維持著這個仰臉的姿態,無辜膽怯、楚楚可憐,任何人看了都隻會覺得心疼。
“回去吧,你打動不了我。”沈酌說,“以後不要單獨來見我了。”
他越過蘇寄橋身側,順台階走下樓梯,身後蘇寄橋猝然回頭,這次是真急了:“……可是沈學長!我——”
沈酌側身一抬手,少年戰栗的聲音戛然而止。
“叫我老師,”沈酌冷淡道。
“我們不是那麽親近的關係。”
·
雖然隻是hrg大項目裏一個非常邊緣、毫不重要的學生課題,但這件事後來鬧得很大,足足半個月才風波稍停,蘇寄橋一直苦心維持的完美形象也遭遇了最慘烈的一次滑鐵盧。
半個月後,沈酌讓人徹底查清了是誰把課題進度透露給蘇寄橋好讓他做文獻的,然後重重懲罰了相關人員,把被開掉的那一組學生安排去了新的項目裏。
蘇寄橋沒放棄。
蘇寄橋是個堅信水滴石穿的人,那天下午之後他又做了很多努力,甚至把其他導師都打動得紛紛去找沈酌求情,能做的不能做的全都做了個遍,隻差沒像後來的金斯頓一樣借嗨裝瘋闖沈酌辦公室了——但他始終沒能融化堅冰。
他能八麵玲瓏得把那一整組因為他而被開掉的學生都給哄回來,卻自始至終無法再跨進沈酌的辦公室門。
在這個世界上,沈酌不一定想見誰就能見誰,但他如果不想見誰,就一定能讓那個人見不到他。
樓梯間那次擦身而過時掀起的冷風,在後來很長一段時期內,成了蘇寄橋對沈酌最後的印象。
·
“第二年我就出國了,拿我的第二個學位,同時也在其他大學繼續教書。”沈酌坐在專機座椅裏,眼底映出窗外的藍天白雲,語氣隨意散漫:“當時hrg計劃陷入了瓶頸,我想接觸一些新的思路,以為能在海外發現很多很多的人才,誰料隻是發現了很多很多的比利·金斯頓。”
白晟坐在他對麵,忍俊不禁:“金斯頓那小子也是個水貨嗎?”
“看你如何定義水貨了。”沈酌說,“在我看來99%的金斯頓們都是水貨。我不喜歡那種特地跑來跟老師說‘這次考卷真的太簡單了,我根本都沒複習,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其他學生不能像我一樣隨便考考拿到a’;實際上卻連前一天晚上徹夜通宵不惜嗑藥滿身味道都不知道遮一遮的學生。”
“……”白晟忍不住問:“你有很多學生都這樣嗎?”
“很多。”沈酌說,“想被讚譽為天才,卻沒有相應的實力,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麽如此渴望得到老師的認可,我隻能勸他們多關注自己。”
雖然白晟一向很煩金斯頓,但這一瞬間竟然神奇地感同身受了當年沈酌手下那些金斯頓們的絕望:“那……蘇寄橋呢,算不算水貨?”
出乎意料地,沈酌搖了搖頭:“蘇寄橋是另一個極端。”
白晟不明所以地挑起眉。
“蘇寄橋是那種根本不用複習,第二天輕鬆拿到a,但會對所有人害羞聲稱自己頭懸梁錐刺股徹夜通宵嘔心瀝血,哪怕硬生生熬出病來也不肯請假,強撐‘病體’跑來上你課,並且一定要坐第一排的學生。”沈酌笑了一下,盡管唇角是個譏諷的弧度:“我當年一直好奇如果把金斯頓和蘇寄橋放在同一個班裏會怎麽樣,可惜沒機會試試。”
白晟腦內設想了一下那個畫麵,噗地一聲差點失笑。
“你拿到學位之後就回國了?”
沈酌嗯了一聲。
“哪一年?”白晟感興趣地道。
“五年前,進化剛發生的時候。”沈酌呼了口氣,側影輪廓在窗外天光的映襯下,有種突兀的清晰:“當時很多隕石都被送到了中心研究院,全院上下都籠罩在高強度輻射中,基因能夠進化的學生都進化了……蘇寄橋就是那時成了a級。”
說到這白晟突然想起一事,忍不住好奇:“話說回來,蘇寄橋既然是a級,他的異能是什麽?”
沈酌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靜默了片刻,眼底有種難以言喻的微妙。
“蘇寄橋這個人,在好幾個方麵都有進化……其中最主要的是精神係。但精神係異能具有不可探查性,除非他自己願意說,否則探測儀無法展示異能具體效果,我隻見過他讓人一瞬間陷入昏睡。”
“除此之外,因為他有那種‘必須得到周圍所有人喜愛和關注’的執念,所以……還產生了一個非常特殊的進化方向。”
白晟:“?”
沈酌緩緩道:“臉。”
·
沈酌再次見到蘇寄橋的第一反應:整容了?
蘇寄橋本來就是那種很清秀很討人喜歡的少年,進化後更是細節登峰造極,精致完美挑不出一點瑕疵,光是站在那裏就有種溫柔如水、玉樹臨風之感。
然後蘇寄橋一開口,沈酌的感想就變成了:還是當年的那個他,沒有一絲絲變化。
“沈老師,您什麽時候回來的?真是太好了!”蘇寄橋表現得異常驚喜,甚至稱得上是雀躍了,完全看不出一絲作偽:“我一直盼望著您能早日回來,這一路行程順利嗎?您有好好休息嗎?”
根本不待沈酌回話,他轉向身邊的監察員同事,帶著些許自豪:“這位就是沈酌老師,已經是領域裏最厲害的導師了,以前念書的時候非常照顧我。怎麽樣,百聞不如一見吧?”
研究院大門前空地上,氣氛一時十分古怪,幾個進化者打量沈酌的表情都非常微妙,不用看都能知道他們心裏在想什麽——
這就是那個出名刻薄,不近人情,臨走前還沒忘記刁難你,為了不讓你進課題組而大動幹戈的沈酌?
沈酌氣色根本不好,眉眼明顯憔悴,因為回程一點兒也不順利。全球進化剛發生他就要動身回國,緊接著就被當地政府軟禁在了大學裏,好不容易脫身出來繞道回程,又被北歐某國扣在機場酒店長達一個月。國際監察總署知道他的價值,各種利誘招安未果,最後差點把他灌了藥弄到瑞士去,最後還是多方交涉才把他放回來的。
所有人都知道他這趟飛得有多顛沛流離,披星戴月晝夜兼程,幾乎繞了大半個地球。
但他不想給蘇寄橋借題發揮的機會,隻點了下頭就抬腳往前走,錯身時卻被蘇寄橋伸手一攔:“——沈學長!”
沈酌腳步一頓。
周遭安靜數秒,浮動著尷尬和難堪的氣息。
“我能單獨和您說幾句話嗎?”蘇寄橋誠懇地問。
其他幾個進化者對視一眼,從表情上看他們明顯很擔心沈酌背地裏抬手呼蘇寄橋一巴掌:“呃,可是……”
“沈學長當年出國後,我一直特別想念您,直到後來離開研究院都一直惦記著您。”蘇寄橋語氣柔軟,姿態極低:“我想單獨跟您說幾句話,可以嗎?”
“……”
幾個監察員同事對視一眼,遲疑著告辭了,走出去老遠還忍不住擔心地回頭張望。
直到那幾個人的背影徹底消失在遠處,蘇寄橋剛開口想說什麽,卻被沈酌直接打斷:
“我說過要叫我老師吧。”
“……您一點也沒有變,沈老師。”蘇寄橋多少有點感慨地笑了一下,說:“我想請教您一個問題。”
沈酌蹙起眉盯著他。
隻聽蘇寄橋緩緩開口問:“您為什麽沒有進化呢?”
全球隻有十萬名進化者,但並不代表隻有十萬人的基因能進化,隻是因為各國及時把進化源隕石收集封鎖起來了而已。如果放開了讓所有人都去接觸隕石的話,恐怕進化者早就已經突破數百萬了,到時候種族衝突會更劇烈、更難以調和。
不過沈酌倒真不是因為沒接觸隕石才沒進化的。事實上以他的地位,他是最早接觸進化源的頂級專家之一,因此外界公認他沒進化純粹就是因為——不能。
不能就是不能,從來沒人特地跑來當麵問沈酌為什麽他不能進化。因此沈酌對這個問題頗感莫名其妙,眉角蹙得更深了:“你是把進化當作基因優越的證明了嗎?”
蘇寄橋直勾勾盯著他:“——難道不是嗎,老師?”
少年的攻擊性一直含蓄而隱蔽,直到這時才終於露出了鋒芒:“難道自古以來的進化不是優勝劣汰,難道不能進化的劣質基因不該從地球上消失嗎?”
“……”
沈酌意外地站在那裏,麵對蘇寄橋這樣不加掩飾的注視,終於意識到了一個其實相當明顯,但長時間來都被忽視了的問題:
眼前這個少年不是討厭他。
而是憎惡他。
如果不是因為在研究院遇到了沈酌,蘇寄橋從最開始就是唯一的那個天才少年;如果不是因為沈酌的漠然輕忽,蘇寄橋光鮮亮麗的學生時代不會那麽灰頭土臉結束,甚至差點留下完美主義者不能忍受的汙點。
一個迫切想得到全世界喜愛和認可的人,如果你屢次三番地拒絕給他注意力,他就會從低姿態的討好轉變為忍無可忍的攻擊——尤其蘇寄橋現在還擁有了a級進化這麽一個強勁的資本。
“……進化和淘汰都是自然選擇的過程,不代表生命意義上的不平等。從社會意義上說,也許會造成暫時的階級壁壘,但生態總會不斷自我調整,終有一天再度達成‘生來平等’的相對局麵。”
“進化不是無代價的,不能像中六合彩一樣窮奢極欲地揮霍。”沈酌直視著蘇寄橋,緩緩道:“我勸你能盡早認清這一點。”
他不再與蘇寄橋多費口舌,抬腳就要往前走,下一秒卻被蘇寄橋抬手攔住了,那動作少見地強硬:“您這麽說隻是因為——”
一個學生猝然轉出走廊,當頭撞見此景:“蘇前輩?”
蘇寄橋動作微頓。
場麵霎時變得僵持,沈酌正要趁隙抽身,卻見蘇寄橋無奈地歎了口氣,對那個學生柔和地道:“我先送你去別處逛逛,好嗎?”
話音剛落,一股難以言描的力量散發出來,那學生甚至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唰地僵在原地,眼神渙散迷茫,仿佛一下陷入了夢遊。
沈酌猝然轉身:“你在幹什麽?”
“無害的白日夢而已。”蘇寄橋輕描淡寫道,“沒事,很快就會醒來的。”
這根本就不是無害不無害的問題,沈酌內心頓覺荒謬:“這就是中心區監察處的管理現狀?你們進化者現在可以隨便向人類使用異能嗎?”
蘇寄橋笑吟吟看著他,不吭聲。
沈酌扭頭大步走向那個學生,緊接著手腕從身後一下被攥住,蘇寄橋柔聲道:“沒關係的沈老師,我的異能是不會在現實中留下痕跡的,不用擔心他醒來去揭發我。”
沈酌語氣微慍:“你……”
“不信嗎,”蘇寄橋仔細端詳沈酌,似乎從對方的慍怒中終於感覺到了一絲愉悅,眉眼彎彎笑了起來:“您想體驗一下進化的感覺嗎,要不我把異能借給您試試?”
出借異能聞所未聞,而且這話說得實在太像挑釁了。沈酌隻覺不可理喻,一使力掙脫了手腕:“我不想體驗那種東西。如果你以後再隨便對人類出手,我就……”
這時不遠處出現了人影,是剛才那幾個監察處進化者不放心,竟然又轉了回來。
沈酌收住話音,盯著蘇寄橋的瞳孔。
“基因進化和生命價值是兩回事,”他一字字道,“如果你真那麽渴望得到所有人的認可,先把注意力放回到自己身上吧。”
蘇寄橋好像沒料到他會這麽說,愣了一下。
沈酌冷冷道:“把那個學生喚醒,送實驗室做身體檢查。”然後沒再給蘇寄橋阻攔的機會,向後退了半步,錯身徑直走向了前方。
“……”
蘇寄橋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解釋什麽,但沒有說出口。
他一直站在原地沒動,直到沈酌轉過道路拐角,都能感覺到身後的視線如影隨形,仿佛在目送他走遠。
……
“——蘇寄橋!”
平穩飛行的專機上,沈酌驀然睜開眼睛,神情微微變色。
時隔五年,他終於意識到當年那段記憶裏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兩人四目相對,白晟不由愕然:“蘇寄橋說‘我的異能不會在現實中留下痕跡’,也不怕那個學生醒來後去告他,是因為他用異能把那個學生送去了白日夢的世界,現實中的檢測儀對他而言沒有用……”
他倆看著彼此,同時想起了那兩個受害人夢遊般瘋狂的自殘舉動,以及根本測不出絲毫異常波動的檢測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