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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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地監察處辦公室裏,沈酌將投影上的展示圖翻了一頁,顯出地下建築複雜的層層構造:
    “堡壘呈倒錐形結構,自上往下共計17層,除去地麵三層是研究機構之外,地下十三層遍布高火力警衛和各種異能屏蔽設備。最深處是十五米鉛板澆鑄的罐型儲存倉,所有隕石都被封存在裏麵。”
    “監控已經被切斷了,但從最後的畫麵來看,榮亓等人已經突破地麵上的最後一道安全閘,成功入侵了地下層。”
    會議室長桌邊,白晟十分舒展地靠在真皮轉椅裏,手裏拿著厚厚的機密材料,兩根指關節捏著自己的下巴,饒有興味看著講台上的沈酌。
    “……”沈酌蹙眉道:“有問題嗎,白先生?”
    黑西裝勾勒出沈酌清瘦挺拔的側影,這樣站立的姿態顯得腰身非常薄;可能因為工作的原因,他戴了副平光鏡,冰冷疏離中又帶著一絲文秀。
    “沒什麽。”白晟頓了頓,換成中文微微一笑:“發現你戴眼鏡很好看。”
    沈酌:“……”
    申海眾人:“……”
    以安東尼奧為首的當地監察員:“???”
    “有任何與本次任務相關的問題嗎,”沈酌用英文沉聲道,“白先生?”
    “哦,有。”白晟啪一聲合上機密文件,兩條逆天長腿唰地蹺起,一翻臉聲色俱厲:
    “你們當地監察處幹什麽吃的,這麽容易就把榮亓放進去了,出事你們擔得起責任嗎?!”
    會議室裏,兩邊人馬涇渭分明。一側是不論到哪兒都像在自己家一樣放鬆的白晟、終於可以把大包小包行李放下來的楊小刀、以及褚雁高主任伊塔爾多魔女等等;另一側則是以安東尼奧為首的本地監察處人員,被罵得抬不起頭,每個人的表情都有種想辭職的感覺。
    “……這個基地是尼爾森親自督造的。”安東尼奧一手扶額,表情非常頹喪:“尼爾森擁有最詳盡的設計圖,以及每一道閘門、每一個區域的最高通行權限,這兩天時間太緊,還沒來得及把他的權限全部作廢……然後他現在跟榮亓跑了……”
    屋漏偏遭連夜雨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白晟挑眉打量被一片黑氣籠罩的安東尼奧:“你個報喪鳥,你就不能給大家帶點好的消息嗎?”
    “有有有,還真有!”安東尼奧立刻來了精神,騰地坐直正色:“基地擁有全球最頂級的異能屏蔽裝置,除少量罕見能力之外,所有破壞型、醫療型異能基本全被廢除。所以榮亓帶去的那些手下除人多之外基本沒優勢,隻能靠硬闖。”
    “……”白晟用一種看蠢貨的眼神看著他,指指自己和楊小刀:“所以我倆也隻能硬闖?”
    安東尼奧立刻做了個咱哥倆誰跟誰的手勢,從地上拎起兩個巨大的裝備箱,哐!哐!砸在會議桌上:
    “這是我們特地為您準備的高精尖軍械裝備,請看。”
    唰唰兩聲,安東尼奧一手一個打開金屬箱,隻見裏麵赫然全是銀光閃閃的槍械子彈,清一色是針對進化者特製的;甚至還有兩管罕見的特製單兵迫擊炮,這玩意一炮出去能把a級的半邊身體都轟掉。
    “言語無法表達我的感激,我謹代表國際總署全體感謝您無私的奉獻。”安東尼奧站起身,用力拍拍白晟的肩,發自內心地由衷道:“聖卡特堡基地就交給您二位了。”
    但他還沒來得及坐回去,手腕被白晟一把捏住了:
    “——我們二位?”
    明明看上去毫不費力,安東尼奧一個s級卻感覺自己腕骨像被精鋼鉗住了,隻見白晟揶揄斜覷著他:
    “國際總署這麽大的事,連個監察官都不出麵,就讓我們一個民間誌願者加一個未成年人衝鋒陷陣啊?”
    “……”
    滿房間人眾目睽睽,安東尼奧僵立良久,知道這天底下果然沒有免費的午餐。
    “行。”他牙一咬心一橫,心想老子好歹也是個s級,大不了拚了:“我陪你們一起下去,隻要因果律能把那個榮亓徹底滅掉,別讓我眼睜睜送死行!”
    誰料白晟的視線越過安東尼奧,不輕不重瞟了眼講台後的沈酌,然後向安東尼奧勾勾手指。
    “?”
    安東尼奧彎腰湊近,隻聽白晟貼在他耳邊,含笑輕聲道:
    “那要是你見了榮亓,臨陣反水,跟尼爾森一樣打不過就加入,拿槍背後給我來一梭子,回頭再搶了我的人到我墳頭上蹦迪,我豈不是很冤?”
    安東尼奧:“……”
    你怎麽對這套流程這麽熟練,你是不是天天都琢磨著在別人墳頭上蹦迪啊?
    “大哥我就送過那一支玫瑰花,你要記多久?”安東尼奧簡直無奈了,小聲道:“要不這樣,我跟你一道下去,見了榮亓你先給我來一梭子,確保我這輩子再也不能出現在shen監察麵前,這下你就放心了?”
    白晟嗤之以鼻:“想多了,就憑你,送個玫瑰花海沈監察都不會理你的。”
    “……”安東尼奧問:“那你想怎麽樣?”
    白晟向不遠處沈酌的方向揚了揚下巴,動作十分隱蔽:“你以國際監察總署的名義想個辦法,不管用什麽理由,把沈監察派出來陪我一起上飛機就行。”
    安東尼奧奇道:“你倆口子自己不能商量?”
    “……我倆鬧了點矛盾。”白晟終於說了實話,“你看這架勢,他現在根本不肯搭理我。”
    兩人麵麵相覷,白晟表情複雜。
    安東尼奧隻得無可奈何地轉過身,厚著臉皮訕訕道:“shen監察……”
    “直升機已經在樓頂了,十分鍾內必須出發,我負責陪同白先生一起飛聖卡特堡。”
    沈酌麵容素白沉靜,低頭收拾機密檔案袋,沒有看任何人:
    “因為四天前我奉命去基地巡查時辦了生物通行權限,隻有我的虹膜和指紋能把他們送進地下層。”
    “……”
    “咳咳。”白晟一臉若無其事,單手拎起裝備箱,清了清嗓子:“為地球和平效勞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咱們這就走吧。”
    ·
    雖然沒用太大作用,但安東尼奧還是給白晟和楊小刀準備了兩套防彈作戰服。兩人花幾分鍾時間裝備好,白晟單肩挎上裝備包,對著樓梯間的玻璃上下打量自己片刻,滿意地確認了自己仍然是全場——除沈酌外——顏值最高競爭力最強的雄性。
    然後他突然想起什麽,湊到玻璃前,撩起頭發,手指再次對著額角那一小塊擦傷反複摳了摳。
    “?”楊小刀正裝配一把hkg28狙擊槍,無意中一抬頭,登時震驚:“你幹嘛自殘?”
    “你個沒談過戀愛的小屁孩兒懂什麽。”白晟哼笑一聲,順手揉亂楊小刀發型,轉身上了天台。
    直升機螺旋槳在天台上帶起大風,沈酌站在敞開的機艙門前,一手掩著黑西裝外套,一手拿著平板電腦,再次點開了基地裏傳回來的那段監控視頻,不知為何微微蹙起眉。
    突然他回頭望向安東尼奧,眼底微帶疑慮:
    “所有監控視頻裏都沒出現過尼爾森嗎?”
    “沒啊,尼爾森應該沒跟榮亓一起行動,你不知道嗎?”安東尼奧莫名其妙地反問,“今天淩晨尼爾森突然病危,不得不緊急轉院,就是在押運的時候被榮亓劫走的,根本還站不起來吧!”
    明明是很合理的解釋,但沈酌目光落向視頻,微微壓緊了眉心。
    他內心逐漸浮現出一絲異樣,總覺得哪裏有些怪異。
    “……找幾個人去盯著國際監察總署。”沈酌沉吟片刻,關了視頻:“榮亓這個人,手段非常殘忍且有耐心,做一件事會提前布局很久,萬一他還有其他算盤的話會把我們打得措手不及。”
    安東尼奧不明所以,但沈酌確實是十大監察官中唯一一個跟榮亓正麵交過手的人,於是接過平板點點頭:“行吧,我去給瑪格特大監察官打個電話。”
    沈酌頷首不語,眼底仍然帶著微許凝重。
    外表很難看出他這段時間清瘦了一些,因為全身皮膚完全不露,連雙手都裹在黑皮手套裏,隻有側臉清晰冷白,水墨般的眼梢眉角縈繞著一點憔悴。
    安東尼奧打量他片刻,還是沒按捺住抓心撓肺的好奇,佯裝無事地:“那個……”
    沈酌一瞥。
    “聽說你跟白先生吵架了?”安東尼奧謙虛地咳了聲:“不是因為我吧?”
    “……”沈酌那雙眼睛就像無機質的黑玻璃片,一動不動盯著安東尼奧。
    然後他張開口,剛要回答,身後遠處傳來白晟:
    “喲,等我哪?”
    白晟領著楊小刀,迎風大步走上天台,一手拎著槍械裝備,一手漫不經心地向他們揮了揮。
    在黑色作戰服的包裹下,他那一米九身高帶來的壓迫力實在是太明顯了,寬肩窄腰、長腿皮靴,慵懶中有種隱而不發的精悍,嘴角略微帶著弧度。
    他那烏黑眉鋒天生像修過似的,勾戟一般頎長利落,挑眉時能看見含笑的眼角熠熠生光。
    沈酌定定望著白晟那張在人群中一眼出挑的俊美麵容,足足數秒才移開視線,然後轉向安東尼奧,心平氣和回答了他剛才的問題:
    “你自己每天不照鏡子的麽?”
    安東尼奧:“………………”
    “走吧。”白晟來到直升機艙門前,偏頭向機艙示意,微笑道:“沈監察。”
    沈酌丟下被羞辱得原地懷疑人生的安東尼奧,回頭剛要鑽進艙門,眼角卻突然瞟見什麽,微怔了下。
    大風揚起白晟烏黑支棱的頭發,四天前額角那塊擦傷竟然還沒愈合,甚至都紅得都有點像發炎了。
    “怎麽了?”白晟奇道。
    “……”沈酌收回視線,淡淡道:“沒什麽。”然後俯身進了機艙。
    身後白晟微微一笑,佯裝不知,心滿意足地坐在沈酌身邊係上了安全帶,武裝直升機在颶風中拔地而起。
    ·
    聖卡特堡基地離這裏僅有不到300公裏,未裝載炮彈的武裝直升機半個小時就飛到了附近上空。駕駛員跟地麵確認過基地內幸存者已經撤離後,偏頭問:“白先生我把你們放在8號安全門附近可以嗎?”
    “行。”白晟漫不經心,說:“待會沈監察把我們送進去之後還要再上來,你留在這接應他,之後記得跟基地保持三千米距離。”
    駕駛員不明所以,但對s級的命令有著本能的服從:“是!”
    沈酌眼梢輕輕向白晟一瞥。
    駕駛員不知道三千米是什麽意思,但他知道,那是因果律失控的無差別抹殺半徑。
    白晟是個表麵笑嘻嘻隨心所欲,但做事非常精細,內心思慮極深的人。就算有楊小刀99%的幸運值加持,他還是會對那1%失控的可能性反複考慮、提前安排,他隻是從不把話明說出來。
    唰一聲機艙門拉開,楊小刀背著裝備包,率先從半空一躍而下,而白晟回頭向沈酌伸出手,微笑問:
    “我能有幸載你一程嗎,沈監察?”
    “……”
    高空狂風刮起兩人的頭發,沈酌神情平靜如深潭,簡潔回答:“可以,謝謝。”
    白晟於是一手摟住他的腰,動作禮貌且非常紳士,攬著他從艙門飛身而下。
    呼——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s級異能控製的氣流從腳底向上一托,兩人平穩緩衝落地,連個趔趄都沒打。
    身後是基地的高牆電網,前方就是通往內部的巨大金屬門。白晟站起身,退後半步,及時鬆開摟在沈酌腰上的那隻手,彬彬有禮:
    “不用謝。”
    然後他把拎在手上的槍械包背到肩上,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腰際溫熱的觸感隨風散去,轉瞬消逝。
    就仿佛之前沉睡半夢半醒,那個意味著安全的堅實懷抱似乎也非常真切,但夢醒時隻見空空蕩蕩的雪白房間,浮塵安靜懸停在淡薄天光裏。
    沈酌沒有吭聲,盯著白晟越去越遠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微微眯起眼睛。
    這個人的所有表現和舉動都給了他非常微妙的感覺,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彼此初見的時候。
    一個是海外歸國目的不明的s級,一個是高高在上不動聲色的大監察官,水麵上兩人被迫同舟共濟,水底下卻充滿了周旋試探,你來我往。
    哪怕桌麵下的曖昧再纏綿也未過雷池,桌麵上仍然是進可攻退可守的沈監察與白先生。
    其實一切如自己所願,這明明是當前局勢下最高效、最穩定,也最有利用價值的相處模式。
    沈酌咽喉輕微地用力一滑,仿佛咽下了什麽滋味。
    “這道門是生物安全鎖吧?”
    前方不遠處傳來白晟的聲音,隻見他在入口金屬門前端詳了片刻,轉身揚聲微笑問:“能幫我們開一下嗎,沈監察?”
    “……”
    沈酌收回目光,聲音冷淡至極:“好的,白先生。”
    沈酌從後腰拔出槍,走上前在門邊輸入一串18位密碼,識別器自動探測他的指紋、虹膜、全臉活性特征,然後顯出一排accessgranted。
    二十噸重的鎢合金門轟然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