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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三十，張大冬很早就起來做飯。
    他們家除夕的早飯一定是大米飯還有燉豆芽，裏麵還加了五花肉和奶奶給的豆角幹。
    一定要單獨盛出一碗飯來供奉天地神明。
    這是家裏多少年的傳統了。
    呂彩霞說這個叫隔年飯，寓意年年有餘糧，永遠有飯吃。
    呂知樂小時候每年都要問為什麽早上要吃這些。
    呂彩霞說以前姥姥在的時候就是這麽做的，所以她自己有了小家以後就一直延續這個傳統。
    呂彩霞是個很念舊的人，有時候不會去想為什麽。
    可能很多人都漸漸忘了這些傳統，她是記得的人。
    他們吃完飯就開始貼春聯貼窗花，掛燈籠。
    張子涵也提著一串紅燈籠在家裏跑來跑去。
    家裏真的很有新年的氣氛。
    人要辭舊迎新，貓咪也要。
    張大冬還特地給貓做了個新貓窩。
    之前小貓被送到了奶奶家，寒假有時間了，張大冬又給接回來了。
    這個新貓窩的顏色不好，他又重新買了油漆，給貓屋裝修裝修。
    張子涵覺得好玩，就一直圍著他轉。
    張大冬不耐煩，“子涵你離我遠點，油漆弄到身上可洗不掉。”
    “涵涵快到奶奶這裏來。”呂彩霞說。“你爺爺手上沒個準，說不定還給你把衣服弄髒了。他可是有前科的。”
    “我怎麽了？你別成天在孩子麵前揭我的短。”張大冬控訴。
    “你怎麽了，又在那裝呢。鳳鳳小時候不是被你給刷了一身的油漆？這就忘了？”呂彩霞白他一眼。
    張大冬不好意思地笑，看了眼呂知樂，“嗯，她那時候也就跟子涵現在差不多大，可能還沒有他大。你說我在那刷油漆，她老是湊上來。我讓你湊，給你兩刷子。”
    呂彩霞看向呂知他多壞？你還記得嗎？我剛剛給你換上新買的羽絨服，大紅色的可好看了，被他給刷了一身綠漆。”
    張大冬又笑，“誰讓她不聽話的，我在那刷漆，你說她往前湊什麽湊。”
    “你就是壞，她小孩知道什麽。”呂彩霞重申。
    呂知樂其實根本不記得，但是架不住有照片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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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三十，到處都是熱鬧的氣氛。
    呂彩霞吃過早飯，又開始準備中午的餃子餡。
    他們家習俗是除夕早上吃米飯炒菜，中午吃餃子，晚上年夜飯，吃完年夜飯繼續始包大年初一的餃子。
    中午的餃子自然又是全家總動員，張子涵非要幫忙，蹭了一身的麵粉，給張曉峰抱到外麵去玩了。
    得了，又剩下呂知樂一家三口幹活。
    中午包的是肉餃子，剛剛開始包，呂彩麗打來電話，說年夜飯安排在中午吃，人家晚上的位子都定出去了。
    “啊，不是晚上嗎？”呂知樂問。
    “她昨天說了是中午，我忘幹淨了。”呂彩霞說。
    家裏人又趕緊收拾了出門。
    前幾天呂彩霞張羅年夜飯的時候呂彩麗說不行沒時間，人家年底要去海南過年，不知道什麽原因沒去成。
    他們家的飯店就有年夜飯預定，但位子都預定出去了。
    老陳又找了另外一家飯店。
    大年三十，路上人不多，鄒貝貝一家開車順道帶著老父親一起過來的。還有舅舅一家。
    飯店包廂都整不下，開了三桌。
    商場裏倒是年味十足，到處都張燈結彩。
    逛街人也是人山人海，尤其超市和飯店。
    這邊飯店也是老陳托關係定的，年夜飯太火，飯店不夠用。
    年夜飯也是南北特色都有，極為豐富，呂彩麗一家在南方多年，口味很雜，什麽都吃得慣。
    呂知樂早上吃得多，其實不怎麽餓，她沒怎麽吃，就在飯桌上跟姐妹們聊天八卦了。
    鄒貝貝一家吃完飯回了老家，舅舅帶姥爺也一起回去了。
    隻有呂彩霞跟呂彩麗一家又組了個牌局。
    李凱旋這幾天可算是過夠牌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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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的路上，鄒貝貝接到了小夢打來的電話。
    “貝貝！你知道嗎，我最近好忙，都沒時間理你。”
    她說的是幾天前，還是剛剛放假那會，鄒貝貝給小夢發了個信息，她一般看到特別好笑的熱帖都會轉發給別人，小夢當時沒回，她其實都沒在意。
    小夢特地打電話表示她很忙，要不然鄒貝貝的信息她是絕對不可能不回的。
    鄒貝貝其實根本不在意這些細節。
    然後她就說了要跟著爸媽去奶奶家各種叔伯家拜年，可忙了，完全沒有時間聊天，前麵鋪墊了快半個小時也沒說個重點，不過這就是小夢的正常狀態。
    鄒貝貝在車上嗯嗯啊啊的回了幾句。
    她正跟江城池聊天呢，就有點應付小夢。
    後來小夢就懶得說了，她就掛了電話。
    鄒貝貝有點重色輕友，回家這幾天她都沒有跟江城池見麵，倆人隻能打電話聊天。
    剛剛江城池說晚上他們一家都回藍山，她正美著呢。
    不過心情恢複平靜的鄒貝貝覺得不能這樣重色輕友。
    她又給小夢發了個消息表示歉意。
    小夢倒是不回了，許久才回複說她一點都不介意，反正自己很忙下次再聊，還加了個哈哈哈。
    鄒貝貝家的年夜飯一般就是在家裏做幾個菜，他們家的傳統跟呂彩霞家一模一樣。
    畢竟都是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姥姥。
    呂雪斌雖然沒有姥姥和大姐的手藝，但傳承還是要繼續下去的。
    回到家裏已經是下午兩三點鍾了，鄒貝貝在家裏收拾了一下新年要穿的衣服。
    雖然不是小孩子了，過年的儀式感還是要有的。
    新年新氣象嘛，衣服可以不是新買的，但襪子和內衣一定是新的。
    這是鄒貝貝給自己的儀式感。
    鄒爸爸跟鄒媽媽已經在收拾晚上的食材。
    看到鄒貝貝從房間裏出來，鄒媽媽就支使她去倒垃圾。
    人家說了，大年三十家裏不留垃圾。
    結果一下樓就碰到了江城池一家。
    鄒貝貝在家穿的是睡衣，隻是出門倒個垃圾而已，她完全沒有多想，就隨便扯了個老媽的外套套上了。
    頭發也沒洗，隨便紮的，睡褲也有點皺皺巴巴，整個人顯得有點邋裏邋遢。
    看到江城池的一瞬間她幾乎是飛快跑上樓，跟被狗追了一樣，氣喘籲籲打開門，回到房間還心神未定。
    我跑什麽啊？她心想，我也沒做啥虧心事，為什麽要跑？
    想到這她忍不住挺直了腰杆，還是覺得有點遺憾，重新又躺回了床上。
    至於遺憾什麽，她其實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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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城池的消息是過了一會到的。
    江城池：你剛才跑什麽？
    鄒貝貝：我沒跑啊。
    江城池：那你剛剛在幹嘛？一溜煙不見了。
    鄒貝貝：我走路一項很快，你不知道我很擅長競走的。
    江城池：哦是嗎，那下次公司有運動會，我會推薦你。
    鄒貝貝：不用了謝謝，我不喜歡這種無腦競爭。
    江城池：那你喜歡什麽有腦競爭呢？說來給我長長見識。
    鄒貝貝：切，你管我呢，你在哪？
    江城池：我不管你管誰啊。
    鄒貝貝就沒回。
    江城池：想我了？我在爺爺家。
    鄒貝貝：幫我給爺爺奶奶帶好。
    江城池：要問好你自己來啊。離得這麽近還要別人帶是什麽意思，一點誠意都沒有。
    鄒貝貝：切。
    江城池：切。
    鄒貝貝趕緊到窗戶邊上往下看，他果真還在路上，遙望著這邊的窗戶。不知道有沒有看清自己，她趕緊縮回來。
    貝貝家樓下是個幼兒園，因為寒假就顯得格外冷清。江城池繞過幼兒園，拎著東西去了爺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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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鄒貝貝沒想到，他們家的年夜飯最後是在江城池家吃的。
    敏姨帶了一大堆菜回來，熱情邀請呂雪斌一家來吃年夜飯。
    鄒貝貝一家人推脫不過，卻之不恭，就隻好來了。
    雖然上了年紀，敏姨還是很霸氣。
    束身的貂毛紅色大衣，黑色高筒過膝靴，氣場十足，還是十分健談，一見到貝貝就一把抱過去，讓貝貝連問好的空隙也沒有。
    她們在藍山的家很大，又不常住，東西不多，所以格外寬敞。
    能在敏姨家吃飯，可以看出來她對鄒貝貝一家的感情了，她有潔癖，家裏不常住也是一塵不染。
    老家過年的風俗很講究，菜必須是大魚大肉。
    而且要有豬肘子，大紅魚和整雞。
    鄒爸爸在家裏切了豬頭肉，還帶了燉了一下午的豬肘子。
    鄒貝貝看到一桌子菜都驚了，這簡直是滿漢全席的架勢了。
    燉肘子、蒸魚、整雞、燉排骨、大蝦；香腸、醬牛肉、驢肉，還有四五個涼菜。
    不過大部分都是敏姨從南城帶回來的。
    江爸爸拿出珍藏的紅酒，一人倒了一杯。
    雖然偶爾也會見麵，但兩家人真的坐下來一起吃飯好像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大人當然都很感慨，當年經濟困難，他們一家子外出闖蕩，沒想到還真就闖出了一片天地。
    敏姨從小就是那種喜歡闖蕩的人，在外麵什麽苦都吃過，什麽工作都幹過，如今也是苦盡甘來。
    “我現在什麽也不求，就希望好好玩，兒子過自己的日子，我們享自己的福。我們那叫什麽來著？”呂敏看了看江城池，“互不幹涉內政。”
    “是，現在孩子都有自己的主意，咱們自己過好了就是給孩子省事了。”呂雪斌說。
    呂敏繼續說，“對，互不幹涉。我跟別的父母不一樣，我也不上趕著給你帶孩子。想生呢你們就生，我們負責出錢找保姆，不想生那也是你們說了算。”
    鄒貝貝覺得這話說的，敏姨難道知道什麽了？
    不能吧，江城池應該不至於那麽大嘴巴。
    敏姨語速快，其實鄒貝貝不太能聽清楚她在說什麽，而且在深圳那麽多年，敏姨的老家話說的帶了點外來味。
    吃著年夜飯，看著春晚。
    這是每一年的習俗。
    雖然現在春晚好像沒有過去那麽熱鬧了，但電視上放著春晚好像就是每一年除夕的一部分了。
    團團圓圓，熱熱鬧鬧。
    大人們喝酒談天，鄒貝貝跟江城池在客廳閑聊。
    不知不覺就到了十二點。
    電視上開始倒數新年。
    鄒貝貝是第一次跟人過新年倒計時。
    以往她從來不在意這些事情。
    但真的在做的時候，好像也挺好的。
    她對所謂的紀念沒有什麽特別的感想，也從沒有某個時刻更特殊的想法。
    跟著別人一起倒數新年的感覺，原來還不錯啊。
    鍾聲敲響的時候，她也學著別人趕緊閉眼許願。
    許願世界和平，許願家人和自己都健康平順。
    許願能跟身邊的人長長久久現世安穩。
    “新年快樂。”她看到江城池眼睛燦若星辰，帶著熱鬧又豐盛的笑意。
    “新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