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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一，鄒貝貝從家裏出來，跟著家族浩浩蕩蕩的一群人。
    當然說一群人還是有些誇張了。
    其實也不過是老爸老媽叔叔小嬸小叔叔小阿姨還有堂弟堂妹和小侄女。
    他們家的風俗就是大年初一早早吃過飯，去各個長輩家拜年。
    小區裏人來人往，鄒貝貝其實頂不願意參加這種聚會，但是無奈還是要跟著走幾家。
    每去一家都是一堆人擠進去，領頭的開始拜年，無非就是說幾句吉祥話過年好恭喜發財。
    主人家一定是全家站起來迎接，並從桌子上端起糖果幹果等一幹零食，客人雙手拒絕，雙方開始互相客氣推讓，然後陸續往外走。
    這就算是串門了。
    模式就是這麽個模式，因為早上串門的人多，不可能一大隊人馬在別人家呆多久。鄒貝貝從小就跟著大家拜年，小時候口袋裏還常常被塞幾顆糖果，大了就跟著笑笑，說幾聲過年好就得了。
    其中一站是江城池的爺爺家。
    他爺爺家在這邊輩分很大，跟鄒貝貝家也算是沾親帶故的。
    鄒貝貝的奶奶也是江家人，跟江城池的爺爺是本家，當然沒有什麽親戚，隻是因為住得近，加上江城池的爺爺又是鄒貝貝爸媽的媒人，所以每年他們都會到江爺爺家拜年。
    鄒貝貝沒去，她趕緊脫離了大隊人馬，回了自己家。
    雖然回家也是百無聊賴，也好過跟著大家走來走去。
    在外麵閑逛了這麽久居然才八點多。
    電視也沒什麽好看的，除了新聞就是春節晚會的重播，鄒貝貝來來回回調台看了會幻燈片，又在微信上跟大家哈拉了一陣子。
    天氣是很好的，陽光充足，她搬了個椅子在陽台眯著曬太陽，聽到門鈴響，她趕緊去貓眼看了看，來了一堆串門的。
    其實都是附近的鄰居，大家平時沒時間，過年了一起來串門聊聊天，鄒貝貝跟她們也實在是沒話說。
    門鈴一直響，她隻好開了門，大家就坐在沙發上尬聊了一會，然後就沉默無言。
    雖然大家現在都不怎麽看電視，但講道理，還是要感謝電視機的存在，讓很多尷尬的時刻不是那麽難過。
    其實過年串門也都是趕場子，大家各自玩了會手機也就散了。
    鄒貝貝關上門的一刻覺得自己鬆了一口氣。
    後來她幹脆回了自己房間，又過了一段時間，爸媽都串門回來，家裏來來回回也來了幾波串門的人，她幹脆也沒再出去，反正也插不上什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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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昨天晚上剛剛聚了，敏姨早上還是來家裏串門了。
    昨天是去的他們家，今天她必須來呂雪斌家，這叫禮尚往來。
    然後鄒貝貝就看到敏姨跟江城池一前一後進來。
    整個客廳就是敏姨一個人的高談闊論，還有鄒媽媽時不時的附和。
    呂敏看了看鄒貝貝說，“兩個孩子可是都大了一歲，也得考慮一下個人問題了，貝貝看看周圍有沒有合適的，也給你城城哥哥介紹一下，這孩子我說什麽人家都不聽。”
    鄒貝貝就尷尬地笑。
    看話題到了自己身上，江城池趕緊站起來，順便拉了一把鄒貝貝，“你們聊著，我們倆下去走走。”
    然後他們倆就在大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下樓了。
    鄒貝貝還處在一臉懵的狀態裏，稀裏糊塗跟著他出門了。
    在外麵被風一吹倒是腦子清醒了一點，然後笑。
    “笑什麽呢？”江城池攏了攏衣領，剛剛在房間裏有暖氣，一出門還是能體驗到冷風的溫度。
    “你們怎麽又來了？”外麵確實有點冷，鄒貝貝戴上帽子，雙手揣兜裏，抬頭問他。
    “你想問這句話是不是很久了？”小區路上來回的人不少，她光顧著說話，差點撞到人，他扯了她一下，
    “你是小腦不發達嗎？”
    “我怎麽不發達了，我很發達好不好。你別想pua我。”鄒貝貝抬頭氣鼓鼓看他。
    “過年好，過年好。”反正鄒貝貝也不管路過的人是誰，趕緊奉上今天的萬能句。
    收到的也是同樣的過年好。
    “怎麽，你是不歡迎我嗎？”江城池說。
    “沒有啦，我以為你們今天就回去了。”鄒貝貝說。
    江城池悄悄牽了牽她的手。
    她趕緊抽出來，“幹嘛，被發現怎麽辦？”
    江城池笑，“咱倆就是抱著，我估計樓上那兩位都不會懷疑的。”
    “那也不行。”鄒貝貝有點不好意思，家屬院人來人往的，認識的人還是很多的。
    “你是不是很久沒有回老家過年了？”她問。
    江城池想了想，“也不是，小時候在深圳，好像是幾年才回來一次，後來出國也不是每年都回來，回來也不一定是過年，所以沒太有機會見到。”
    嗯，鄒貝貝想了想，其實很多過去的同學朋友長大以後也都沒有機會見到了，大家都有了各自的生活，語氣裏便帶著一些遺憾。
    “走吧，我們看電影去吧，反正今天也沒啥事。”說完，江城池便拉著她往爺爺家方向走。
    鄒貝貝看了看他，“去看電影，為什麽是這個方向？”
    “我去開車啊，難不成你想走著去？車在爺爺家樓下。你跟我上去一趟唄？”江城池說。
    “為什麽？”她問。
    江城池並不理她，拉著她上樓，爺爺家住二樓，其實是一樓，底下便是車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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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爺爺90多歲了，身子骨倒是硬朗。他在家屬院人緣極好，客人往來不斷，可巧他們去的時候是個空閑。
    看到他們來，爺爺笑眯眯：“這是鄒家的那個小貝貝吧。”
    鄒貝貝趕緊笑，很有禮貌的給二老拜年：“爺爺奶奶過年好，祝你們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這孩子我從小就很喜歡，一看就很機靈的丫頭。”爺爺衝奶奶說。
    鄒貝貝歪頭看了看江城池，他一臉的不以為然。
    “來，嗑點瓜子，別閑著啊。”過年家裏桌上都堆著各種零食。奶奶招手讓貝貝過去。
    鄒貝貝趕緊擺手推讓。
    她這兩天嗑瓜子有點上火了，可不敢再多嗑。
    其實住得不算遠，鄒貝貝倒是沒來過幾次江爺爺家。
    他們家裝修很古典，一眼看上去就是書香門第。
    爺爺奶奶結婚很早，現在已經是五世同堂。
    江城池爸爸是江爺爺最小的兒子，他爸爸出生的時候，江城池大伯都成家了。兩個兄弟幾乎差了一輩。
    大伯家的孫子跟江城池差不多大，去年也結婚生了小孩。
    江城池雖然年紀不大，已經榮升爺爺輩了。
    爺爺奶奶都是福相之人，年紀雖大，頭腦還十分清楚，耳聰目明的，跟誰聊天都不耽誤。
    江城池跟鄒貝貝在客廳站了會，剛好有客人進來，便趕緊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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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屬院的廣場人很多，尤其是小孩子們，跑跑跳跳的。
    小時候貝貝也常常到這邊來玩，放假跟要好的朋友打球跳繩。
    大家平時在學校操場上活動，假期還是主要在小區廣場活動。
    幾個籃球框下麵都站滿了人。
    雖然冷，孩子們的熱情不減，有幾個連外套都丟在一旁，隻著單衣，她看著都有些冷。
    冬日的暖陽斜斜照過來，人們的歡聲笑語陣陣傳來，這就是所謂的人間煙火吧。鄒貝貝心想。
    看電影回來已經是下午了，路上人少了很多。
    鄒貝貝覺得目標太明顯，不能被人看到。她就拉著江城池走邊上。
    “鄒貝貝，我怎麽覺得咱倆像做賊呢？”
    “不然呢？我們本來就是做賊啊。”
    “我們男未娶女未嫁，怎麽就做賊了，就不能正大光明點？爸媽知道了又怎麽樣？偷偷摸摸跟偷情一樣。”
    鄒貝貝還佝僂著腰，他站直了身子，隨著說話，哈氣一點點的散開，鄒貝貝抬頭看看他，也站直了，“那我們怎麽說，先跟誰說？”
    “不行，你不能說。”她馬上補充，“這事還是有點尷尬的，要不就先別說了。萬一咱倆分了呢，那簡直沒法做人了。”
    江城池皺眉，“鄒貝貝，你能不能想點好的，咱倆才開始，你就想著跟我分了是嗎？
    “也不是那個意思。“鄒貝貝笑著擺了擺手。
    江城池一巴掌輕輕拍在她腦袋上，“天天不想正事。”
    鄒貝貝有點遲疑，“我總覺得我們在騙他們，有些於心不忍。”
    說完，她又否認，“一定要忍，一定要忍，現在說了，他們肯定接受不了，我是為了她們好。”
    雖說已經正月，寒風吹起來都是呼呼的呼嘯，鄒貝貝在操場上凍得耳朵發紅，江城池捏了捏她的耳朵。
    “冷不冷？”說這話的時候，嘴裏呼出的氣都清晰可見，兩個人不由自主的笑了。
    江城池的手也凍得通紅。
    “回家吧，過兩天再見麵。明天我要回南城了，你哪天回去我來接你。”江城池說。
    兩個人在操場上又磨嘰了一會就各自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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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大冬家的年夜飯一般都是呂知樂掌勺。
    她今年不想做飯，建議晚上直接吃火鍋好了，省得炒菜又麻煩又剩下，當然她的提議得到了一票否決。
    年夜飯還是炒菜，呂彩霞忙活，呂知樂在打下手。
    張大冬也很忙，不知道人家忙什麽。
    哦對了，他昨天晚上剛剛熬好了豬頭肉和豬頭凍，其實也一直沒閑著。
    張大冬今年大氣，整了個豬頭，十斤羊肉，十斤牛肉，還有三十斤豬肉。
    呂彩霞跟呂知樂一頓埋怨，整這麽多幹啥，非要過年吃嗎？
    張大冬不服，過年大家都置辦好吃的，那不得多整點嗎？
    年夜飯一般都是十個菜。
    其實涼菜就有好幾個了，還有呂彩霞炸的各種年貨，什麽藕盒茄盒炸魚小酥肉，還做了各種花樣點心。
    油炸的東西就很難不好吃，呂彩霞對這種菜非常自信。
    熱菜炒幾個就夠了。
    他們家吃飯早，一般春晚之前就吃完年夜飯。
    呂彩霞是必須要看春晚的，人家錯過一個節目都不行。
    七點多，呂知樂跟張曉峰李凱旋都去了爺爺奶奶家。
    呂知樂除夕晚上都會去奶奶家幫忙包餃子。
    沒過一會，張大冬也去了，小叔叔也在，叔叔家的堂弟和弟媳婦也去了。
    這一大家子，倒是不約而同了。
    呂知樂包完餃子就回家了。
    家裏隻有呂彩霞自己，她也在包大年初一的餃子。
    看了幾個節目，呂彩霞覺得沒意思，開著電視看手機呢。
    看女兒回來，她問，“你去的時候你奶奶包餃子了嗎？”
    呂知樂洗了洗手，“沒有，我叔給活的麵，我給調的餡，人多，一會就包完了，他們老兩口吃得少。”
    包好餃子，呂知樂就跟呂彩霞在客廳看春晚。
    其實呂知樂在玩手機，朋友圈的大家都紛紛在網上跨年。
    跨了陽曆年，又來農曆年。
    鄒貝貝發的朋友圈：過了年，又長大了一歲。圓臉淡眉，與你賀新禧。
    霜霜發的：老了一歲，祝願大家越來越年輕，越來越美麗。順便打個美容院的廣告。
    未未的就更誇張了：離二十歲又近了一年。老了，老了。二十歲等著我。
    呂知樂就覺得好笑，二十來歲的年紀，是不會介意說自己老的，最好常常拿來調侃。
    跟十幾歲的時候相比，感覺自己成熟了一些，跟小時候相比，又成熟了一些，可不是老了嗎？
    沒有十幾歲那麽愛蹦愛跳了或許，或許也有了心事，漸漸開始懂了世事複雜，便覺得老了，老了好像就是懂了，我老了，便是我又懂了。
    隻有真的開始變老，才會介意說老，跟比自己年輕的站在一起，便不肯輕易承認老了，最好大家都不提。
    什麽老不老的，誰還能永遠年輕呢？
    可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年紀大一點竟然成了悲傷和被嘲笑的事情。
    能健康又坦然變老，簡直是一種福氣不是嗎？
    大年初一，呂彩霞家一定會吃素餃子，通常都是白菜豆腐加點油條碎，一小把韭菜提鮮。
    不管現在習俗還有多少人延續，呂彩霞堅持初一一定吃素餃子，寓意一年都素氣素淨。
    配菜自然也是昨天的剩菜。
    早上煮餃子的同時還要煮一堆雞蛋。
    這是他們家過年的儀式感。
    不但有餃子，還要有湯圓，黑芝麻和紅糖餡的。
    呂知樂跟張曉峰吃了幾十年，已經完全習慣了。
    倒是李凱旋不以為然，她們家初一也吃餃子，但卻是肉餡的。
    結婚以來，她每年過年都會說一次。
    呂彩霞就說了平時吃肉餡餃子的時候不多了去了，就差這一頓嗎？而且素餡其實很好吃。
    呂知樂也覺得素餃子更好吃。
    吃完飯，呂彩霞就跟張大冬去了幾個長輩家裏拜年，後來就各自串門了。
    中午，呂知樂去找同學玩了。
    呂彩霞一個勁打電話讓她回家。
    她還以為有什麽事呢，結果讓她回家吃飯。
    他們中午還是吃餃子以及年夜飯的剩菜。
    呂彩霞招呼女兒，來包餃子吃吧。
    呂知樂無語，“所以你讓我回來就是為了讓我幹活的是嗎？”
    “我這不是讓你回來吃飯嘛？順便包餃子。”呂彩霞覺得自己很無辜。
    “你真是我親媽哦。”呂知樂說。
    家裏隻有她們倆。
    張大冬不知道去哪了。
    張曉峰跟李凱旋帶著孩子出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