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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媽媽一直很忙，沒有時間照看我，我不斷的寄宿在不同的親戚家，直至八歲起開始住校。
    我覺得挺好。至少，我很會照顧自己，漸漸的，也挺會照顧別人……
    一個冬天，那年，我13歲了，蓮蓮14歲。
    媽媽說，隋叔叔又娶了個阿姨，那個阿姨的女兒要結婚了，邀請我們去。媽媽與他們自小同村，又一同上學，是要去的。
    我隻聽到了一個重點，蓮蓮的又一個後媽嫁女兒。想知道她在家做什麽，我安安靜靜的跟著去。
    還沒有走進院子，就看到了很多人，很多車，在院子裏站著抽煙的大人，大多是不認識的，屋子裏安排事的才是熟悉的。
    我被塞了一大把巧克力糖。又被外公安排到第一道門，讓我們在那裏要紅包，我不大想湊這個熱鬧，大人們卻不許，說著一定要小孩子熱熱鬧鬧的堵著門才可以，都不許走。
    我張望了半天沒有看到蓮蓮，忍不住問了身邊吵吵鬧鬧的男孩子。“她姐結婚，她要在裏麵把鞋子藏起來，好拿一個大紅包呢”一個揣了滿口袋糖和瓜子的男孩子吐著瓜子皮說到，眼神有些羨慕。
    還好，還好……
    我害怕後媽都是不好的，害怕她被送到什麽地方去了。想到待會兒吃飯一定能見到她，我就開始高興了。
    我隻見過之前那個被叫做小段的女人生的孩子，隋文州，有些虎頭虎腦的，靦腆的叫我姐姐。他的媽媽在他一歲的時候就離開了。然後現在的這個女人帶著她的孩子來了，我一麵都不曾見過的那個女孩子。
    其實，我慢慢開始懂得，我以前所認為的“壞女人”也是沒什麽依據的。
    無論是小文州的媽媽，還是蓮蓮的媽媽，他們也不一定就是不愛孩子才離開，每個成年人都會有各自的難處，或許，把他們留下是相對更好的結果。
    蓮蓮的爸爸也是一個有些普通的男人，或許成年人也會對難以解決的事選擇逃避，覺得生活不易，所以總想有人一同分擔，隻是忽略了孩子們的感受。
    農村很少有二婚依舊辦婚禮的，蓮蓮的繼母們和隋叔在一起，幾乎沒有得到承認。既然有自己的孩子，沒有辦法對前一任的孩子視如己出，好像一下子可以理解了，畢竟人的精力有限。
    我突然很好奇，蓮蓮的這個繼母為自己的女兒尋了怎樣的如意郎君。
    新郎官帶著人到了第一道門了，門縫裏塞進來許多紅包，很快開了第一道門。
    門一開，我被嚇得一聚靈，這也太魁梧了，高高壯壯，抵住門框。感覺那個門一下子不漏風了，好像電視裏成吉思汗手下的蒙古勇士。皮膚黝黑，麵相有些凶。
    可能是話不多的孩子愛觀察吧，我發現這個新郎官長相有些不同，隻有一隻耳朵是完整的，另外一邊耳朵像是一整塊燙傷的疤，有些猙獰。
    吃飯的時候，我也隻匆匆見了蓮蓮一麵，我們不是一個桌子。聽飯桌上的那個阿姨說，他們是家裏介紹的，新郎官是開貨車的。
    我不禁想，這就是蓮蓮繼母給自己的女兒挑選的夫婿麽……
    飯後我終於能和蓮蓮說話了，我問她什麽時候開學，她沉默了一下，就抬頭笑笑說“我不上了”
    “是你後媽不讓你上了？”
    “不是，是我爸不想讓我上了，我的學習也不好”
    “你才多大？不上學要去幹什麽？在家種地嗎？你爺爺不說啥嗎？”
    她沒有回答我，或許，不知道怎麽回答，或許，根本沒有人為她安排，她自己也真的不知道。
    我們在外婆家待到晚上才走的，外公他們那些老人家在院子裏聊天。誰家的孫子也大了，誰家的小兒子又出息了。我支著耳朵趴在堂屋門口想聽蓮蓮的爺爺說些什麽。
    終於聊到蓮蓮和小文州了。
    “這兩個孩子在村裏也是苦著了，現在的錢不好掙，向軍（蓮蓮的爸爸）也管不過來，州州也要上學，越大越花錢，怪不是不讓蓮蓮上了，供不住呀…”
    蓮蓮的爺爺靠著院牆，歎了一聲，擺手道“女娃娃麽，識字就夠了，又不是考狀元的材料，不上了就不上了，還能在家裏幫幫忙。”
    果然，這些老人家骨子裏還是覺得男孩子才有好好培養的必要，蓮蓮的身份，她家略帶複雜的關係，使她的處境，更加艱難…
    一個孩子，同情另一個孩子，除了“你還好嗎？”真是什麽都做不了。
    有的人深處絕處，會祈求上天放下一束光。我隻求有人哪怕處於順手，隻要能幫她一把。她還沒有獨自生活的辦法，和應對社會的技能。
    或許，天無絕人之路。據說那天蓮蓮家辦喜事，她的小叔也回去了，是個包工程的老板，苦日子過起來的。她小叔聽說家裏不讓蓮蓮上學，氣的滿屋子嚷嚷著“瞎胡鬧，老封建”最後敲定就算是他掏錢也一定要讓蓮蓮去上學。
    我覺得她的小叔好像一道白月光。
    其實，我知道蓮蓮並不很愛讀書，我也不那麽熱愛。
    但是，過早的離開學校，可能也是危險的吧。沒有規劃，沒有人生目標。沒有人為你規劃……
    有的人一夜成長，有的人，一夜消亡……
    我害怕蓮蓮的未來被不明不白的安排成她那個姐姐的樣子，或許，更糟糕。
    我心裏總覺得，反正我不會被安排，我是有計劃的，有想法的，遠沒那麽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