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升旗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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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將吳焜!
    吳焜的號聲剛起,宮王頂峰上的道觀方向,打來了一槍,從吳焜握號的右手旁飛過,嚇得吳焜把號一扔,趴伏在梯道上,那號叮叮咣咣滾了十來級才停。
    莫湘轉身對著響槍處就是“砰砰砰砰”幾槍,蔡奎和金冶平,也躲在杉樹後,舉槍朝上射擊。
    蔡奎大叫“吳焜,孬火藥!快撿號,吹起來。”
    吳焜也朝宮王頂方向摳了兩槍,聽了蔡奎的吼聲,跳出去彎腰撿了號,萬幸,號嘴還沒摔掉。對號吹了口氣,坐在梯道上,終於把向我靠攏號的號譜吹完。
    吹完,剛摸索回到台上,就聽莫中隊長在大聲命令“胡洪疆帶金冶平、蔡奎進碉堡去,用步槍看住上山的路,其餘人跟我來,上頂,占領製高點。”
    吳焜隨聲跟進,剛要上到峰頂宮王觀門前的壩子時,從壩子角落裏射來幾槍,旁邊的樹叢裏也開始有密集的子彈飛來,連同剛衝來的徐、朱二人,四人被壓在石梯上,上有壩子裏火力壓製,露頭就要挨打,兩旁叢林裏有土匪在冷射,動彈不得。
    胡洪疆在時不時的彈道光焰中看到了四人的窘境,當即叫蔡奎守住堡門,自己和金冶平爬上碉堡的頂,對著宮頂和叢林裏槍焰處還射。
    峰下傳來部隊衝鋒的吼叫聲,可整座山峰上,也響起了還擊的槍聲。
    一個人,拿著老土匪的那支步槍,從碉堡裏竄出,順石梯一步一挪近“教官。”
    莫湘“你是四大隊一中隊的?”那人翻身朝天,喘大氣“四大隊一中隊田豫。”
    “你怎麽樣,要我派人送下去嘛?”
    田豫手在胸前困難的搖了搖“報告教官,山上的土匪已經曉得了高坎子的事,他們沒見過炮,聽說有炮,怕得很,一部分人昨天溜走了,其他頑固的土匪,天黑後分散到山峰各處去了。”
    “有多少人?”
    “有三十多條槍,樹林裏放了很多捉野獸的籠子、挖了陷阱,布置了很多的機關。”
    “啊?”
    莫湘思忖,退到碉堡裏,與四麵敵人糾纏,峰頂觀裏的敵人,會從比碉堡更高處壓製,守不住!下麵大部隊從梯道上來,會麵臨兩麵叢林裏火力阻擊,犧牲太大!麻煩啦!
    於是,莫湘“吳焜,吹停止進攻號,兩遍,接著吹隊伍散開號,兩遍。”
    吳焜欲站立,旁邊叢林裏射來兩槍,打得欄杆石上火星四濺。
    莫中隊長按住吳焜“別起來,躺著吹,我們掩護你。”話音剛落,徐允士和朱福建兩人的四支盒子炮,朝著兩側叢林裏黑暗處開始點射。
    吹號後,峰下激烈的槍聲停了,莫中隊長鬆了口氣。
    徐允士挪進兩梯步“中隊長,上麵宮觀壩子上,大約有兩條槍,一長一短。我們快點衝上去占領製高點,不然過一會,碉堡守不住,那就糟了。”
    莫湘道“好,短槍散開,我和田豫同誌從正麵上。”
    徐允士答“好。”朱福建一愣,他當這個特務連長幾年了,川軍裏,遇到這種戰況,當官的早溜了,有的時還有堂而皇之的借口。這北伐軍來的教官,不但不溜,還要帶頭上去拚命!這?原以為勇敢隻是教官在課堂上說著玩的,真是革命軍隊,大不一樣!他連忙“中隊長,你要等我們展開後,再衝哈,千萬!”這朱同學動了愛師之心,怕教官上去吃虧。
    莫湘點頭,抽出手槍放在麵前石梯上,又和田豫把步槍彈槽壓滿,側頭望,朱福建已經翻出欄杆,在右側石坎下摸索什麽。左側徐允士懸趴在石坎上,吳焜呢?
    吳焜身巧,在石坎上攀附著到了右邊遠處,他找到記憶中的一個畜圈,在畜圈牆上,站起來,頭剛好到壩子邊,抬頭望,隻見道觀門外走廊伏著一個人,用步槍瞄著上壩子的梯道口,黑暗中還有一個拿短槍的,靠在門柱上,正聞聲朝吳焜這邊望來。
    吳焜急縮頭,“啪”地一槍,打在眼前壩沿石上,駭得吳焜又是一個仰八叉,倒進畜圈裏,沾了一身的騾糞。
    鼓足勇氣,再從畜圈牆的另一側,探出頭來時,吳焜欣賞了精彩的一幕隻見徐、朱二同學,一聲吼,幾乎同時從石坎下舉起一坨石頭,放在壩子邊沿,接著頭伏在石後,各自的雙槍從石兩側伸出,對著壩子上兩土匪處盲射,數槍後,兩人在石後露出頭來,左一槍,右一槍,完全控製了壩子,火力覆蓋變成精準打擊。
    終於,吳焜也叫了聲“殺”,從石坎下一躍而上壩子,邊向前衝邊對著那個伏地土匪,“啪啪啪”連續射擊。
    莫中隊長和重傷後偏偏欲倒的田豫衝到地壩時,見吳焜已經背靠在觀門外廊柱上,緊張地對著觀門、觀外的竹林、花台等一些疑似藏人處,左一槍右一槍慌亂的射。
    莫中隊長對著倒在廓下的短槍土匪補了一槍,步槍一橫,用槍身按住吳焜抖擻的右手,眼光投向緊閉的觀門。
    徐、朱二人這時也躍上壩子,徐允士用槍一指上壩的梯道口,對朱福建一擺頭,朱同學領悟能力強,高大的身子蹲在梯道口立即縮成了一團黑影,隻有兩個發光的眼睛,在梯道和地壩上遊轉,兩隻手槍也分指著不同的方向。
    待徐允士也到了觀門前,莫中隊長才喊了一聲“衝。”喊的同時猛踹觀門,指望一腳踹開,誰知踹得腳象斷了般的痛,沉重的觀門才開了一條小縫。幾人合力,推開門,莫中隊長大喊“不要動,舉起手來”一個受傷後,不規範的箭步,拐著腿衝了進去,後麵幾人也一擁而入。
    宮王觀很小,僅一個大殿。
    沒人動,但也沒人舉手,卻有人朝天蹺著屁股。幾個道士以無縫連結的動作,擠在殿堂角落裏,頭頂稻草和兩床薄棉絮,緊緊的擠著,屁股高聳在外。
    幾員猛將查看了宮王觀的大殿和兩間小房,再沒人。
    宮王頂與七星觀隔江相望,都是道觀,常有來往,七星觀柳道長有個方外小弟子吳焜,當了兵的故事,在清閑得以聊天為主要娛樂方式的宮王觀裏,略有知曉。吳焜的出現,讓道士們恐懼減少了大半,一大瓦罐坐在火塘上的宮王頂野茶水,被幾人喝得涓滴不剩。
    徐允士喜道“中隊長,我們安全了,跟胡洪疆的碉堡成掎角之勢,天就要亮了,那時大部隊強攻,我們在峰上朝土匪們背後打冷槍,攻守易勢,這些龜兒子,想扯拐溜走,也不行了。”
    諶大隊長和曾全、李向奎、許文乾諸將,守在丁家灣,仔細聆聽峰上的動靜,突然一聲盒子槍響,接著密集的盒子槍響起,夾雜著漢陽造的響聲。
    視線中,三道明亮的子彈軌跡劃破夜空,隨後連續三聲盒子槍聲傳來。
    諶大隊長和曾全對視一眼,準備下命令,接著山上傳來“向我靠攏”號聲,諶大隊長舉手正要下令,突然號聲停了,過了會,又響起更加激烈的槍聲,號聲在密集的槍聲中微弱的傳來。
    諶傑急令“進攻!全部衝鋒!”
    曾全對旁邊持號待命的韓四葉一揮手“衝鋒號。”
    在叢林裏,衝鋒是一句空話,茂密的荊棘扯衣撕褲,陡峭的山坡石壁,不多繞路就是山神保佑,怎衝得起來?
    沉寂的夜晚被打破,尖利的槍聲響徹空曠。
    相鄰的拖板槽、碾盤溝、斑竹槽的狗,狂吠起來,寒冷的夜裏更顯淒冷,農家人急忙穿好衣服,摟著珍貴的爛被子、鼎罐,背著苞穀,在小孩驚恐的哭聲中,鑽進了山林,這該死的世道!
    衝鋒隊伍前鋒來到宮王峰下,這裏叢林更茂密,不用刀劈開荊棘,已無法行走了。
    叢林裏射出子彈,火力不是很密集,但很準,而且位置分散。
    各隊各排接連報告傷亡劇增!土匪在叢林暗中射擊,一打一個準,還有學員,掉進了捕野獸的陷阱,遭下麵鋒利的木刺刺穿了腳背。還有被套野獸的夾子夾傷了的,有個學員被叢林裏飛出來的一段木頭,打在背上,重傷吐血。
    山頂又有號聲響。
    韓四葉報告“長官,山上吳焜吹了停止進攻號。”
    接著又報“他們要求隊伍散開。”
    曾全說“停止進攻好理解,這片山林裏有鬼名堂,他們也知道了,要我們停止進攻。可散開,是什麽意思?”
    諶大隊長望向許文乾“你怎麽看?”
    許文乾答“根據地形,我估計是他們在弄碉堡時,被發現了,壓在了碉堡和峰頂之間。如果當時我上去,就先拿下峰頂後,再攻碉堡。”
    聽到有人謗議,韓四葉大不忿,金魚眼斜視許文乾“吳焜可能受傷了。”
    諶大隊長不解“你怎麽曉得?”
    韓四葉豪邁挺胸“我是他師傅,他平時不是這個調,第一遍號聲中斷時,同時有槍聲響,他在那時可能受傷了,後來聲音小,氣不足。”
    “哦。”
    聽說吳焜受了傷,李向奎連的虞財、王軍臉“唰”的變了色。
    諶大隊長問“如果,我要求他們堅守在那裏,我們從梯道強力衝鋒,讓他們避開我們的重武器射界,你能吹嗎?”
    “占領陣地,增援已來,後麵……可以吹升軍旗號,讓他們標明位置避開打擊。”
    諶大隊長開始挽衣袖“曾全,我們上去,先把杉樹坪拿下來,用重機槍猛絞,炮兵向觀頂之外的所有要點開炮,硬攻!拖下去要糟!”
    曾全“天就快要亮了。”
    諶傑“天亮更糟,你看這個天,肯定又有大霧,到時仍是敵在暗,我在明,總之是個難,不如趁熱打鐵,此時士氣正旺,如果拖久了,天星寨、雙寶寨的土匪趕到,從外圍打我們的冷槍,那時後果難料。”
    曾全也挽衣袖“那就趁早,不就是個山頭嗎?”
    指揮部向前移動,在接近杉樹坪約三百米處,見李向奎和周明教官等一批人隱蔽在山邊亂石叢林下,莫湘中隊的一些戰士在向山林裏不斷射擊。
    李向奎和周明報告再往前,山林裏有槍手,槍法又準又狠,槍槍要命,小路兩邊有陷阱、套子,上不去。
    諶大隊長滿臉霜雪“這裏輕機槍有幾挺?”
    李向奎“有三挺。”
    諶大隊長“輕機槍全部調來,向山林裏土匪點射,全部走大路,掩護步槍手搶占杉樹坪。在杉樹坪建立機炮陣地後,組織敢死隊,順梯道硬衝,天亮前一定要拿下宮王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