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胤夏問,你是誰,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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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那上官丞相的府邸出來之後,各位爺們也就城西城南各自分道而別了。
三皇子胤夏坐在沉色低調的雍貴馬車內。
天色漸晚,日薄西山。那四輪馬車行駛在長安城的康莊大道上,胤夏皇子掀起了車窗的珠簾,看了看天邊紫藤蘿顏色般的晚霞無邊無盡的渲染著。就似編織著綾羅綢緞。
倏地,馬車一個趔趄之後,停了下來。
他正要想隨從打探外麵怎麽回事兒,預備掀起車簾就聽見一陣清冽的女聲刻意加重著鼻音粗聲說道,“在下剛剛魯莽了,實在是抱歉。”
那三皇子的隨從阿澤也算親和的回應道,“這位公子您也是為了護這個小兒不被我們的車馬撞到才衝過來護著他的,本就不怪您,不知道公子可有傷到哪裏?”
聽到這兒,胤夏終究還是掀起了車簾......
而這一頭,瀟冬荷一邊被幾個婆子毒辣不留情的杖罰,一邊又被同時在傷口上撒著朝天椒的辣椒粉和白花花的二兩鹽巴。疼得那是齜牙咧嘴,嘴裏一早就忍不住罵爹罵娘,將整個丞相府的八輩祖宗都罵的個底朝天。
直到劇烈的疼痛壓得她氣息減弱,她這才暈死過去。
一傍的那些個丫鬟們之前還有些幸災樂禍,可是看了這般毒辣的酷刑,將那蕭東荷的皮肉都打得綻開了,內心也跟著懼怕起來,於心不忍。
畢竟瀟冬荷也是個細皮嫩肉的主兒,擱常人也吃不消這等苦頭。見她暈死過去,那幾個早就看她不順眼的婆子仍舊用潲水將她潑醒了.......
康莊大道上商販們繼續叫喝著,兩岸的街道上扶柳依依,滿城飛花。
胤夏掀開車簾的那一刻,終於見到了那張如脂玉般的皮囊的主人,精致小巧的五官上,柳葉眉修長,媚眼如絲,善意柔和,就像是春日的暖陽隨著和煦的春風飄蕩在自己常年寒冬的內心,瞬間千樹萬樹梨花開。
姑娘正慈悲的交代著她懷裏的垂髫小兒,囑咐他日後小心別受傷之後,便讓小兒回家了。
隨從阿澤見他的直係上司也從馬車裏被驚動了,於是向主子如實解釋道,“三爺,剛剛那垂髫小兒差點不小心跟咱們的馬車撞到了,幸虧這位姑娘偶然經過,及時救下小兒,避免了一些事故。”
那位善心的姑娘能是誰?當然是心機girl湯澈是也。
她內心嗤笑一下自己,這兒那是什麽偶遇啊,她這純屬蹲點守候啊。就在這黃昏之前,她拿一隻糖葫蘆收買了剛剛那小孩子陪自己演一出戲。那頑劣兒童不依,非要三串山楂蜜糖味的糖葫蘆才肯本色出演熊孩子一角,奈何人力資源緊張,湯澈隻好高片酬高待遇聘請了那小孩。
那三皇子打量著她,她也打量毫不忌諱的打量起了傳說那位“才比子建,貌比潘安”的儒雅三皇子。
終究還是湯澈的臉皮厚一些。三皇子輕輕咳嗽一聲,“這位公子請移步。”
啊啊啊啊?湯澈內心一百個草泥馬奔騰而去。感情你我眼神交流了半天,也算是用心靈的窗戶情感互動了一下吧。按照劇情發展的話不應該這樣趕我走啊。
湯澈一時之間啞口無言,隻得退後兩步,挪到了道路傍。
見他的馬車重新起動,行駛在滿城春花中,粉紅色的落花打落在馬蹄旁又被馬蹄帶來的風給掀了起來。
湯澈心有不甘,不禁懊惱。失落之餘,去了路伢子的小食街買了兩個燒餅,坐在那一江春水向東流的橋頭就開始不顧形象的吃了起來。
這燒餅裏頭是新鮮的黃瓜絲,炒花生和小炒肉。吃起來別是一番風味兒。不得不感慨道,這長安城不愧是天下第一繁華城邦,這風一吹都能搖落出滿地的黃金。連個賣燒餅的小販刀工都如此了得,實在是欽佩。當然了,欽佩之餘她不去浪費一滴糧食。
隻聽見一聲巧笑,那姑娘乘著藕粉珠玉鑲滿的轎攆上了橋,再悠悠地下了轎子,踱步到湯澈的身旁。
湯澈隻覺得這一襲羽絨青衣的姑娘十分眼熟。
還未回憶起,那姑娘便自我介紹了,“小女顧清瀲,之前元宵佳節在紫藤閣曾與公子有一麵之緣,不知公子可否還曾記得呢?”
哦,原來是右丞相府上的長安第一才女顧清瀲。湯澈回了回禮,“在下公子瀟。”
見這顧清瀲始終盯著自己手上的燒餅,湯澈卻不以為然的說道,“顧小姐可要來一口?”
顧清瀲忙著搖了搖頭,頗為嫌棄的拒絕道,“小女子剛剛從紫藤閣飲酒作詩回來,現在並無饑餓之感。倒是公子瀟您讓我著實意外,沒想到您如此接地氣,竟吃這些下等東西裹腹。”
其實這顧清瀲是高貴的生活過慣了,所以才會覺得平民粗鄙,連他們做的食物都是邋遢的、不幹淨的。所以就算自己此刻肚子饑餓難耐,問著燒餅噴香噴香的,也不好意思在大街上吃,深怕那個高門子弟打馬而過,從此覺得自己低人一等,被當作笑話。
湯澈本來吃著燒餅吃得好好這時候卻被影響了胃口,這顧清瀲高高在上的模樣本無可厚非,誰讓她本就從小錦衣玉食呢?可是聽著這顧清瀲的語氣與話中的意思,一,不就是嫌棄農民老伯伯跟賣餅小販的勞動成果嗎?擱在二十一世紀,為了減肥時湯澈也常常剩下半碗飯浪費,所以她也沒那閑功夫聖母般的教育顧大小姐。可是這其二,她顧清瀲說她湯澈接地氣,話裏意思也透著幾分輕蔑與瞧不起的模樣,實在討厭。
腦門一個燈泡亮起,湯澈才引用了曾被武則天大媽以有口臭為理由拒絕收為入幕之賓的白居易大叔的一首《觀刈麥》回應道,“田家少閑月,五月人倍忙。
夜來南風起,小麥覆隴黃。
婦姑荷簞食,童稚攜壺漿,
相隨餉田去,丁壯在南岡。
足蒸暑土氣,背灼炎天光,
力盡不知熱,但惜夏日長。
複有貧婦人,抱子在其旁,
右手秉遺穗,左臂懸敝筐。
聽其相顧言,聞者為悲傷。
家田輸稅盡,拾此充饑腸。
今我何功德?曾不事農桑。
月有二三兩,歲晏有餘糧,
念此私自愧,盡日不能忘。”
這首詩,她唯獨將“吏祿三百石”這句改成了“月有二三兩”。畢竟自己也不是體製內的官員,自然是沒有俸祿的,於是改成了每月收入二三兩。雖然窮,但還是比較符合窮書生收入滴。
如此氣勢磅礴,剛正不阿。湯澈一氣嗬成將這首《觀刈麥》背了出來。
出口成章,實在佩服。顧清瀲一時啞口無言。隻覺得被這首詞中的情節和三觀刷得很是羞愧難當。雖時是天下太平之盛世,可是邊城幾個城池確實有天災人禍不斷。胡蠻人總是來騷擾搶劫,駐紮軍隊打仗確實增收了不少稅款,百姓吃緊。幾年久旱未見甘霖的百姓確實如同這詩詞中一樣的艱苦。顧清瀲想起自己雖是富貴朱門,衣食無憂,但是沒法救助水深火熱的百姓也就算了,還如此瞧不起人家勞動成果,都不好意思再說自己是當朝丞相家的後人了。
“這首詩,說的好極了。”隻覺得來者聲線醇厚,讓湯澈這種低音炮迷hold不住。她回頭一看,正是剛剛那位不跟自己走韓劇路線來個浪漫邂逅的三皇子胤夏。
他怎麽回來了?身邊還帶著一位同樣是風度翩翩的少年郎。那少年郎衣著燁然,看起來雖是可以低調了幾分,卻也掩飾不住渾身散發出的鋒芒。就是那種一看就是有錢人家官富二代。從那袖邊與領口的祥雲邊的刺繡做工來看,若不是十天半個月根本趕製不出如此華麗的模樣。能與三皇子胤夏並肩而行,看樣子,也同樣是非富則貴,位高權重的角色。
湯澈見到美男,內心一個震顫。心跳都漏了幾拍,何況還是同時遇見兩位。
那顧清瀲見到來者,趕忙欠了欠身,“參見三......”
話還沒說清楚,就被胤夏及時的攙扶起來,製止道,“在外一切從簡。”
顧清瀲會了會意,乖巧的點了點頭,“是的,三爺。”
胤夏終於又忍不住仔仔細細的打量起了湯澈的眉眼。那女子雖是女扮男裝,一副英氣逼人的樣子,卻在眼波流轉間,明眸善睞,似乎能暖了整個冬天。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他知道,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公子瀟。
這就是那個才情讓他癲狂的公子瀟。
這就是他極力尋找的公子瀟。
這就是讓劉蘇將軍都舍不得割畫相送的公子瀟。
那一句,“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在今日,終於應驗了。
早就傳說她貌美如花,更有甚者說,她美到能動搖沉魚貴妃天下第一美人的稱號。
今日一見,果然是好一副美人骨,好一副美人皮囊。
同時,那與三皇子胤夏並肩而立的少年郎也悄然將這女子入了眼,緩緩地沉入心底。
他從南鳳國而來,陌上花開,阡陌繁花遍野。為了身上的外交使命,本就無心眷顧良辰美景。終於在這一天,他風塵仆仆,到達盛世長安。卻終於還是仍不住,將一枝淡雅如霧的清芬在收藏在了心頭。
湯澈總不能假裝不認識胤夏吧。於是也坦然道,“這不是剛剛那位公子嗎?居然有幸能再見麵。”
其實就在第一眼見湯澈的時候,他就不願再走,想與她攀談,確認是否她就是自己一直以來朝朝暮暮的公子瀟。奈何天色減遲,自己身上有父皇的任務,就是去城外接見這為從南鳳國遠道而來的貴賓。何況,就在趕路的時候,他知道又有哪家勢力在監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畢竟草木皆兵,他怕與公子瀟過多交流都會讓公子瀟受到過多的不良影響與傷害。
無奈,隻能強忍著不多看可人的她一眼,無情淡漠的離去。
這許是緣分,今日居然還能再遇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