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策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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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遙,我先回去了,你別看太晚了,書都在這又跑不了,小心把眼睛看壞了。”唐定山收拾完自己的東西,看著旁邊毫無撤離意思的莫遙囑咐道。
“好好,我知道了,記得給我去食堂拿幾個饅頭啊,晚上回去我肚子餓。”莫遙眼睛並沒有從書本手移開一寸,很熟稔的吩咐自己的小夥伴。
“哎,那我走啦。”意料之中的對方眼皮都沒抬抬,隨意抬了下手示意不送,定山一邊走一邊嘀咕,這家夥咋了這是,自從被放出來後,跟變了個人似的,以前的莫遙很像一種憨態可掬的動物:豬,就喜歡吃喝玩樂,雖然是很健康的那種,但是整個人閑散隨意,除了對淩風以外對其他事情是不會有動力去追求的,上進這碼子事離她是相當的遠。
可是你瞅瞅,這家夥現在天天聞雞起舞,挑燈夜讀,書院藏書閣是她第二寢房,經史子集、兵法謀略、風俗雜談、演義小說就沒有不看的,整個就一讀書機器,她這是想考狀元還是咋滴。
演武場是她休息必去之地,以前怎麽沒發現她有受虐體質來著,現在這家夥和那個黑麵煞神的教官關係處的十分微妙,自她被放出來後沒事老喜歡挑釁教官,做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讓教官不爽,然後如願以償的被教官各種體罰;
後來日子久了,教官也察覺出不對來了,對莫遙的挑釁行為一律冷處理,這直接導致莫遙的挑釁模式迅速升級,莫遙膽子肥了趕在太歲頭上動土,自從上次把教官酒壺裏麵的酒直接換成了童子尿後,教官一把火燒了三個月,莫遙被她練得都快成渣了,生生的退了幾層皮啊。
回想起每天給她擦藥時見到的,身體就止不住起一聲雞皮疙瘩,真是一塊好皮都沒有,剛開始給她擦藥,她還會咧咧兩聲,後來隨便怎麽抹,硬是沒反應,不過也是,自己也覺得莫遙的皮膚和肌肉都比以前緊致太多了,有時候給她擦藥摸完自己都覺得手軟,還有她那皮膚,以前的病態白皙通通不見了,整個人很是陽光,看著也能和武旭徒手打上一架了。
算了算了,不管怎麽說上進總是好的,定山認命的歎了口氣,慢吞吞的磨嘰到了食堂,裝了幾個饅頭後坐在飯桌旁。
不一會,一個食盒被放到了定山跟前,“每天都很準時嘛,淩風。”
來人微笑著落座,白衣公子不似以往謫仙,提著食盒的他沾染了幾分人間煙火。
“她這一發瘋就是幾個月,天天如此,你呢也是天天如一日的給她準備宵夜,還不讓我說,讓我夾在中間蠻怪的,每次她無意中誇讚食堂宵夜豐盛味道好,我真就快要忍不住了,你們這一個兩個的什麽意思嗎?”定山雙手托著下巴,瞪大眼睛看著淩風,鬧騷滿腹。
淩風無奈的笑笑,那件事情之後莫遙的變化有目共睹,她不再似以前那般毫不在乎的置身事外,有了種想要掌控什麽的改變,她勤奮、上進,她會全心全意的投入到某些事情當中了,不再成天以我為中心的耍小聰明、使小伎倆逗我開心,雖然很樂見她的成長,心疼她改變的原因,但是心底仍有股淡淡的委屈在彌漫,強製忽略掉心底的澀意。
淩風笑道,“這個可不行,以她現在的脾氣要是知道我每天給她準備宵夜,她鐵定會覺得太麻煩我,以後肯定不會再吃了,你想想她現在體能、腦力消耗這麽大,就靠食堂這幾個包子能管用嗎?為了她的身體,身為她姐妹的你,還是忍忍吧。”淩風沒有說,自己的這些粥裏麵都摻雜了調理身體的補藥,不定時的更換以保證莫遙的身體,像她那樣玩命的操練,她那身體是鐵定支撐不了多久,好在每天都吃了自己煮的粥不至於累垮,想到現在健健康康的莫遙,淩風的心底泛起一絲甜意。
“不是麻煩你,而是心疼你吧,”定山扔過去我什麽都知道的眼神,涼涼道,“要不是我跟你們兩個都熟,知道莫遙就算是忙翻了、累癱了,都會關注你每天的動態;知道無論怎樣,你每天晚上都會按時為莫遙精心準備宵夜的話,我估計真的會同書院其他人那樣,認為你們兩掰了。是不是情人之間都喜歡玩,你猜我猜的遊戲啊,這樣很有情調嗎?真是搞不懂你們兩個。”定山放棄思考其中的原因,翻了翻白眼,表示自己對此行為的鄙視。
“今天宵夜是什麽?”定山瞟了眼,抽動鼻子食盒雖然蓋著但是香氣卻掩蓋不住跑了出來。
“跟平常一樣,熬了碗粥,兩盤小菜下飯,”淩風揭開食盒,把定山打的饅頭放進去緊緊蓋上蓋子,怕涼了。
“嘖嘖嘖,請問你是風華絕代風靡萬千少女的偏偏貴公子,淩風嗎?快說你把淩大公子藏哪去了,把我們的貴公子還給我們。”定山眉眼一擠表情誇張的說道。
“哎,你還是我們那沉穩有禮,謙和淡定的唐小姐嗎?你是冒充的吧,還不從實招來,是不是想去衙門裏走一趟,啊!”淩風毫不客氣的擠兌過去。
“哎,你們兩還真是一對,淩公子你學壞了哦。”
“這話應該我說才對,唐小姐是近墨者黑了。”語畢兩人相視一笑。其實兩人心下明白,帶給自己這種變化的那個人,還在藏書室裏麵挑燈夜戰呢。
“啪!”重重落地,塵土飛揚,莫遙又被教官一個過街摔倒向了大地的懷抱,已經忘了這是第多少次了,剛換上沒多久的衣服也快和它的前輩們一樣陣亡了,物資管理處的夫子又該給我念緊箍咒了。
陳仲啐了一口,喝道,“小丫頭,挺耐摔的,還能站起來,挺有種的,今天我也摔夠了,陪我去東山策馬怎樣!”
莫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幾個月來把自己往死了整的人,剛才是在約我去策馬嗎?顯然某人完全忽視了自己是自找的這碼子事。這幾個月,當真是豁出去了,莫遙為了練騎馬,膝蓋和大腿都不知道磨破了多少次,現在都還是繭子。立馬回答,“當然。”
虎掌一拍莫遙肩膀,穩穩當當,比之前那風吹就倒的體質好太多了,陳教官暢快笑道,“丫頭不錯,這筋骨摔打的還不錯,去馬房選匹馬,我們痛痛快快的跑上一跑。”
東山離書院五裏多地,是個牧場,地勢較為平坦開闊,書院的學子們跑馬的時候都會選在這,不過尚若書院的學子喜武的並不多,這片牧場長久以來都是寂寞的。
陳仲來了尚若書院後最喜歡的就是在這裏馳騁,縱馬狂奔的快感能夠讓她有回到戰場的感覺,□□的嘶風陪自己來了這幾個月,自由在這裏奔跑的時候,它才是快樂的和自己一樣。
廣闊的牧場之上,兩點飛快的馳騁著,那黑點和黃點錯開不過一個馬身,在空曠的天空下如離弦之箭般竄出,漸漸的黑影越來越快,越奔越急,黃影雖然不慢但是漸漸的被甩在了後麵。
當黑影衝上上坡最高處時,馬上之人勒住韁繩,嘶風前蹄高高揚起揮動,長長的發出一聲嘶鳴,馬上的黑影也暴喝起來,人的吼叫聲和駿馬的嘶鳴聲相和著,傳出去很遠很遠。
莫遙放慢了速度,停了下來,遠遠的看著山坡上方的教官,從她和嘶風的聲音中,聽出了一種寂寞。
突然馬上黑影挽弓如滿月,背手搭箭,起身立於揚起的馬背之上,咻的一聲,箭身應聲而起直破蒼穹,洞穿天上大雁的一雙眼睛,陳教官舉弓衝莫遙喊道,“丫頭你有口福,老子請你吃考大雁。”
莫遙盯著明前血肉模糊,剛剛被陳教官開膛破肚的大雁,強壓著心中的不適撿起來,來到山泉邊清洗。
陳教官那邊生火、支烤架什麽的已經弄好了,正半支著身體喝著酒了,一邊看一邊咧咧的罵著莫遙,“怎麽洗個東西跟個小郎君似的;
哎哎,把血洗幹淨;
把毛都給我剃幹淨了,要是有待會讓你生吃了它。”
終於上架了,陳仲不愧是軍人,野外生存能力一流,一隻大雁被她考的外焦裏嫩,焦黃焦黃,香氣四溢,而且她居然還帶來調料來,莫遙不得不佩服,陳教官是居家旅行之必備啊。
正準備開動,不遠處傳來一陣陣馬蹄聲,莫遙好奇回望,誰這麽有默契居然也來策馬,好巧不巧看到了駕馬跑過來的武旭,以及她後麵的淩風。
“淩風,你來的太巧了,這大雁剛烤熟,快來,我給你挑塊大的。”莫遙給了一個大大地笑臉,淩風踱著馬過來,一個閃身跳了下來,望著莫遙道,“那我還真是有口福了,聞著就挺香的。夫子也在啊,夫子您好,打擾了。”
武旭看著淩風已經下馬,隻得不情不願的過來,對陳夫子行禮,也不理會莫遙。
陳夫子哼了一聲,火氣很大的衝莫遙道,“回去後,給我把馬房刷幹淨,不然你今晚就睡馬房吧。”居然沒經過我的同意招來了兩個人,我辛辛苦苦烤好的大雁。
心情不好的同樣還有武旭,今天好不容易說動淩風出來策馬散心,居然會碰到莫遙這個瘟神,好好的獨處機會就這麽給糟蹋了,咬牙切齒的瞪著莫遙,太可惡了,不自覺的的摧殘著地下的小草。
“淩風,就是應該多出來走走,這邊草場真心不錯,策馬奔馳的感覺很暢快,什麽煩惱都能煙消雲散。”莫遙一邊遞給淩風一塊切割完成的肉一邊說道。
“原來你也知道。”淩風嗔怪的掃了莫遙一眼。
“小風,以後我多帶你出來轉轉書院周圍的好風景我都去過,什麽地方好玩我最熟了。”不甘被忽視的武旭擠進兩人的圈子,溫柔的望著淩風道。
“臭丫頭,這是我打的辛辛苦苦烤的,居然不先給我,造反啊你。”揚起虎啪的一下正中莫遙腦門上。
“嘶,疼。”莫遙揉著被拍的地方,都起包了下手可真狠,不過麵上還是端出狗腿的表情諂媚道,“哪能啊,怎麽會,這塊皮薄肉厚,咬上去滿嘴是油,孝敬您了。”莫遙麻利狗腿的奉上。
武旭被晾在一旁,臉上陰晴不定,大雁不是自己打的更不是自己烤的,誰也沒有招呼自己,但世家子弟的驕傲讓她無法自來熟的直接動手,一個人尷尬的杵在那。
淩風無奈的歎了口氣,對這個世交隻得照顧照顧,自己動手給武旭切了塊肉。
莫遙看著武旭頓時笑開了花的臉,鄙夷的翻了個白眼,“切”了一聲。
兩個心懷不軌的,一個揣著明白裝糊塗的。
“淩風,這一塊給你,我烤的,保證外焦裏嫩唇齒留香。”
“小風,來喝口水吧,吃多了容易膩。”
“淩風,多吃點,這個味道好,有嚼勁。”
“小風,還是不要多吃了,這太油了,小心不消化。”
陳夫子看不慣年輕人爭風吃醋,抱著自己的酒葫蘆踱著馬走得遠遠的,臨走順便扯走了一大半烤雁。
莫遙噌的一下站起來,堆著笑容道,“武大班長,你看藍天白雲青山綠水,如此良辰美景,要不我們找點樂子唄。”
“我正有此意,那你有什麽好提議嗎?”武旭很配合的接茬。
“在跑馬場應該做些應景的事,要不我們摔跤怎麽樣?”
武旭心下一樂,就你那一斤三兩肉居然還不知死活的跟我比摔跤,等著吧,“沒問題,那小風你就做裁判好嗎?”
淩風見兩人齊刷刷的看著自己,知道兩人都是鐵了心了,遂站起來道,“好,準備。”
兩人兼半蹲紮穩馬步做好預備姿勢,“開始。”淩風一聲令下,兩人如同猛虎下山撲下對方,提著對方的腰帶,開始發力。
莫遙不愧是經過了這幾個月的捶打,挨打挨多了也是很有用的,武旭剛開始還以為能輕鬆搞定,現在一連幾次的進攻都被莫遙化解,此時終於逮到給機會,搶過莫遙的右手背身一頂,猛的一個大背跨,莫遙應聲被掄在地上。
“哼。”武旭剛得意的哼笑一聲,覺得莫遙已無力再戰。
此時莫遙就地一滾,緩衝了過肩摔的衝擊力,乘著武旭力盡後的正得意的空擋,猛的撲了過去,把武旭撲倒在地,死死的壓住。
武旭被這突襲搞得很火大,在淩風麵前被這一個家夥撲到,簡直是奇恥大辱,想提腳去踢,但雙腳被莫遙死死的壓著動彈不得,銀牙一咬,使勁拽出右胳膊,屈肘一下一下狠擊在莫遙的背心處。
莫遙被武旭這幾下捶得有些冒金星,嘴裏微微泛出甜腥位,這個味道並不陌生,這幾個月和教官的親切互動中,已經很熟悉了,終於力有不逮支持不住讓武旭掙脫開去,武旭脫離地麵後親切的給準備爬起來的莫遙一記窩心腳,莫遙又給趴地上了。
武旭這回學乖了,小心的盯著莫遙,不敢貿然進攻,擺出防禦的姿勢試探著。心裏暗暗驚歎,這家夥可比之前強多了,以前那次打架毫無章法,甚至可以說是在撒潑,現在摔跤套路有模有樣的很抗打,居然能跟我抗衡這麽久,我現在也摸不清她到底還剩多少力氣,先觀察不可貿然進攻。
莫遙半跪在地上,心下喘得厲害,心口火上火燎的,那一記窩心腳力道可不小,手撐著地緩緩站了起來,她知道武旭不會現在進攻,因為站起來的這個範兒,莫遙可是用了心的。
莫遙以那種絕世高手爆發前靜默的那種方式,緩緩的動作分解般的直起身子,動用自己全部的精神力量,無形中給對方以威懾,傳遞出我將進行最後必殺一擊的訊號,以武旭的謹慎和剛才那一番較量,必然不會冒進,勢必等著我的最後一擊,別的沒什麽,至少可以給自己爭取些時間。
淩風心中十分緊張,剛武旭那一腳似乎踹在了自己心窩上,呼吸都有一瞬間的停頓,很想讓她們立刻停止,可是,淩風目光凝聚在莫遙的臉上,現在的她應該不會想讓我這麽做,哎,算了,大不了再給她準備一些好的傷藥吧,剛讓小青買了一批回來,這不又派上用場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風吹撫過青青的綠草,遠方的天空上傳來一兩聲大雁的嘶鳴聲,對峙雙方間的空氣越來越躁動,終於兩人暴喝一聲,向對方衝將上去。
砰,額頭撞上了一個柔軟暖和但散發著陣陣牲畜的臭味,武旭、莫遙沒有殺到對方麵前,眼前橫隔著的不是教官的嘶風嘛。馬上的教官喝了口酒,乜斜著道,“打了半天還沒分個結果,真丟老子的人,別在我麵前玩這個不入流的遊戲了,老子吃飽喝足了陪我去跑馬,一個人真是寂寞如雪啊,如果在邊關,老子才懶得找你們呢,還杵著幹嘛,嘶風的味道太好,聞上癮了,晚上要不跟它睡一起,讓你一次聞個夠。
剛才還懵著的兩人,聽了此話唰的一下立馬跳開,忙不迭的爬上馬背,向教官和淩風追去。
晴空如洗萬裏無雲,綠草幽幽一望無際,躍動著一行四人策馬奔馳、你追我逐的身影,暢快的笑聲、肆意的打鬧聲,馬兒的嘶鳴聲,馬蹄踏在草地上那悶悶的節奏聲,遠遠地傳來,大雁朝南、策馬往北,壯闊、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