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那山 那人 那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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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著行李扛著槍,灌著冷風托著定山,時不時還要挨上一記馬上虎目將軍的鞭子,在這樣的急行軍中,莫遙隻能無數次在心中問候這位將軍的曆代先人。
得虧莫遙在書院學習後期相當長一段時期自虐式的訓練,這麽場急行軍居然生生的定了下來,外帶裹挾著定山這個拖油瓶。
張虎將軍雖然暴喝著命令這些有些略顯嬌氣的學生兵今晚必須到達冀州兵營,但是命令無法突破體能的限製,這群學生兵當中大多是嬌生慣養的官二代,吟風弄月個頂個都是高手,但是這樣純體力的拉練,一天下來,一個比一個狼狽,能扔到東西都扔得差不多了,這些曆來有仆役跟從伺候的特權階級,剛開始還是留了自己癖好的小物事,現在大軍一動,稀稀拉拉就留下了一路的寶貝,整的後來,整支隊伍後麵跟著一大隊的群眾,就是衝她們丟棄的東西去的,這些東西做工精美價值不菲,送到當鋪也能換幾個銀子花花。
所以整個場麵很是熱烈,搞得軍民一家親、魚水情一般,整個一個十八裏送紅軍,當這些富家子弟再也沒有可以丟掉的東西後,還有些不死心的一路尾隨,但下午看到早上光鮮亮麗的新兵營經過長途跋涉、太陽暴曬整成個難民營後,終於放棄了。不過這一路尾隨的壯觀景象卻被好事者記錄下來,以至於後來對這支名將、名臣輩出的隊伍吹捧的有力證據之一,什麽軍容良好,讓沿線群眾自發相送幾十裏路不止。
終於皓月當空十分,新兵營任張虎將軍如何打罵也都無法再往前行徑了,從早上拔營到現在一共走了7個時辰,期間並沒有停下腳步吃飯,隻是給每人發了幾個饅頭,有些矯情的對此強烈不滿就將饅頭也扔了,以至於後來餓的前胸貼後背想找個饅頭,被虎目將軍一瞪,喝道:“沒有,那幾個饅頭是你一天行軍的口糧,按人頭數量做的,沒有多的。”
不知道這位仁兄是被虎目將軍嚇得,還是長途跋涉累的,又或者是五髒廟起義鬧的,這不白眼一翻,就躺地上了。莫遙估算了一下,這14個時辰走下來,暈倒的估計也有二三十個吧。
虎目將軍對待這種暈倒者的方法簡單而又粗暴,隨軍還帶了幾輛運送糧草的牛車,直接將人往上麵一扔了事,故而這些暈倒的家夥疊羅漢似地相互壓著,在牛車上顛簸,有時候碰到溝溝坎坎邊時,邊緣份子還有重新掉下來的,一律打包再次扔上去,這種牲口似地對待,讓那些投機取巧偷懶之輩,生生的斷了裝暈的念頭。
虎目將軍看到這幫新兵蛋子由紈絝變身為難民,真想每人抽一頓鞭子,但是這群人什麽身體素質也看出來了,今晚走到冀州兵營就是做夢,現在夜已深沉,也不好強行再走,再者說估計現在還能站起來走兩步的這五百人中絕對不超過五人。
翻身下馬,虎目圓瞋喝道:“就地休整,埋鍋造飯,明日辰時拔營。”隨即將軍的親兵,安排火頭兵埋鍋造飯。
眾人一聽這個命令頓時欣喜的都跌坐在地上,哭爹喊娘的嚎叫,將軍如此人性化,自然沒有什麽人愚蠢到提醒將軍,說好今天到達冀州軍營的呢?
癱坐許久眾人才開始東倒西歪的從輜重車上扯下帳篷搭建起來,原本在上一個驛站,帳篷都是驛站的官兵搭建好的,這下輪到自己搭建了,還真沒有幾個會的,當然武旭除外。
隻見武旭輕輕鬆鬆的就把帳篷支了起來,從火頭兵手中領過口糧和武陽兩人就鑽進了帳篷,不再搭理這一幫幹瞪眼的家夥。
莫遙可顧不上那麽多,看到火頭兵拖出一個大桶就竄了過去,將自己和定山的食物領了過來,毫無創意,果然還是饅頭。
軍隊的夥食還真是糙啊,莫遙摸著那饅頭剛出鍋的怎麽這麽硬,這牙口不好的都能把牙崩掉,莫遙掂著饅頭上下拋了拋,這真是一體兩用直接可以做暗器,還具有迷惑性。就著水湊活著咽下,肚子飽是飽了,可是舌頭無法滿足。
眼中精光一閃,湊到定山旁邊誘惑道,“定山,想不想加餐,吃又香又軟很有質感的東西。”
聞言定山眼睛閃爍著綠色的光芒,抓著莫遙的肩膀就搖晃起來,“在哪,在哪?”一邊說著還對莫遙上下其手,想看她私藏了什麽好東西。
莫遙護住胸,這家夥一秒變禽獸啊,揪著定山的耳朵壓低了聲音道,“我們剛才行軍過來的時候,我看到沿途有塊菜地,裏麵的番薯又大又多,我們去弄幾個來,烤番薯吃怎麽樣。”
“成,趕緊去。”唰的一下站起來,雖然定山對這個番薯是什麽還不是很清楚,怎麽烤也不會,但是她相信不管什麽東西一定比這個饅頭好吃。
兩人鬼鬼祟祟的移出人群,躲到大樹後頭剛邁步,就聽得一個聲音道,“帶上我,帶上我。”
莫遙定山扭頭一看,一臉菜色的站在後麵的居然是蔣寧。原來蔣寧剛過去拿包子的時候剛巧聽到莫遙說去打野食,看著手中硬邦邦的饅頭,登時決定要當狗皮膏藥。
莫遙往後一瞅,營地中其他人並未發現,心想多個人就多個人吧,瞧她這慫樣,估計從來沒這麽淒慘過,就當日行一善了。
蔣寧今天可是從牛車上下了數次,昔日麵如玉盤,風度翩翩的模樣全然不見,滿身的塵垢,頭發糾結的一支一支的,見莫遙點頭,桃花眼中終於出現一絲亮色。
三人偷偷摸摸的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不敢走大路,都撿著旁邊的小徑摸去。過了一會營地的火光已經看不見了,前麵影像憧憧的地界就是莫遙發現的番薯地,周圍用泥巴柵欄圍起來,旁邊隻有一間放工具的小土坯房,估摸著主人應該不住在這,三人放寬心就牆進而進。
莫遙指了指土地上那長長圓滾滾的東西衝她們兩人道,“我們每人拿兩個,然後出去找個地方生火將它們考了來吃,那個味道美啊、香啊,那個酥啊,想想就讓人流口水。”
兩人看著莫遙陶醉神往的樣子,不自覺的咽了口水,好像莫遙說的那東西,現在就熱氣騰騰的在自己手上似地。
莫遙挑了兩個大個的往懷中一揣,衝她二人比了個動手的收拾,兩人大為興奮,刨著泥土挑著。
從來詩書禮儀世宦之家,何曾下過地偷過菜,這新鮮刺激的體驗前所未有,突破禮教束縛的快感和即將要到手的美味一道深深的刺激這蔣寧和定山的神經。
“惡,汪,汪。”突的,一陣從喉嚨深處發出的凶惡嘶叫聲響起,莫遙猛的轉頭一看,自己十步開外的地方,出現一個模糊的影子,從它喉間發出的吠叫,和那躬身戒備隨時準備撲上來的姿勢,以及那泛著綠色的兩點亮光。
莫遙頓時後頸一陣發涼,大叫一聲,“狼狗,快跑。”一把扯起地上的兩人,撲向泥巴牆,敵動我動,那狼狗大叫一聲,也猛然普勒過來。
定山和蔣寧也認清了此事的形勢,連滾帶爬的向著來路從過去,跟著莫遙就勢一翻,滾過了泥巴矮牆,剛鬆了口氣。可是狼狗的吠叫聲頓時在心底砸開。
那狼狗體型不小,泥巴矮牆也不高,莫遙她們翻爬過來,那狼狗緊隨其後,騰的一下幹淨利落的一躍而過。
“跑啊。”莫遙往後一看頓時哀嚎道,不管不顧的往前奔了過去,逃命要緊,另外兩人也沒命的跑,從來也沒發現自己反應和奔跑速度這麽快過,三人不辨方向,這一片都是菜地,也管不得會不會踩壞了莊家,一頓亂跑,菜畦本就不寬三人這麽疾馳而過,又有惡犬在後窮追不舍,精神高度緊張,月亮光線一般,能模模糊糊照出個樣子,莫遙打頭,定山居中,蔣寧殿後沿著菜畦就是一頓猛跑,惡犬還時不時的出聲恐嚇。
隻聽得“噗通。”一聲,似乎有重物落地發出的那種微微沉悶的響聲,莫遙、定山邊跑便往後一看,蔣寧偏離了原有的軌道栽在了旁邊一處低窪的菜地,等等,莫遙定睛一看,什麽菜地啊,那是糞坑好不?
蔣寧大聲呼喊著救命,剛跌落的時候還撲騰了一陣,後來觸手都是軟濕黏稠的物體,而且奇臭無比,頓時心就涼了,扯著嗓子,極盡淒婉嚎道,“救命啊。”
莫遙、定山停下來,剛才沒命的跑,跟那惡犬拉開了一定的距離,眼瞅著蔣寧無限淒楚的待在糞坑之中哀嚎不止,隻得返身一人一胳膊,將她拉出糞坑,不可避免的兩人雙手也沾染上了該種物體。
惡犬逼近,三人隻得再次逃竄,不知過了多久,惡犬步步緊逼的犬吠聲終於止息,三人這才體力不支跌坐於地上大口喘息。
剛吸一口氣,莫遙和定山就騰的站起來,遠離蔣寧,實在是味道太臭了。
蔣寧滿身土、滿身糞,許是剛才受到的刺激太過,一下沒緩過來,神情呆滯,過了一陣子,終於委屈的不行,嚎哭起來,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當然見者的淚絕對是笑出來的。
莫遙憋了一會,是在仍不住,無聲的躲在一旁笑得身子一抽一抽的,過了好久終於平息過來。扯了根樹枝,戳了戳蔣寧道,“好了,別嚎了,再嚎下去,小心把那狼狗再招來。”
蔣寧聽到狼狗二字立馬止息,眼神往周圍一瞅未發現敵情,知道莫遙也是在嘲弄自己,又抑製不住的嚎了出來。
定山看不下去了,也可能是終於笑夠了,過來衝兩人道,“行了,都別鬧了,蔣寧你趕緊把自己收拾一下吧,我聽到附近有水聲,估計有河,我們去尋尋,把自己身上好好洗洗。”
三人循著水聲,確實有條河,蔣您不管不顧的跳進了河水中,一個猛子紮西去,嘩的又潑水而出,飛快的把自己脫得□□,使勁的搓著自己。
莫遙和定山倒是沒有洗澡的打算,就著河水好好洗了一下手,彎腰的時候莫遙懷中的兩隻番薯掉了出來,莫遙樂道,“今天還是有收獲的嘛,不枉費蔣寧為此而落入糞坑,你們兩等著,我這就給大家烤番薯。”
說著便到一旁生火,剛才一頓亂跑,定山和蔣寧嚇得麵無人色哪裏還想得起要拿紅薯,好在莫遙動作快,不然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在地上拋個洞將紅薯邁進去,蓋上薄薄一層土,然後再這上麵生了火,隨著溫暖的火苗,紅薯的香味飄了出來。
泡了半天的蔣寧,覺得自己的身子勉強算洗幹淨了,加上這香味的勾引,這就要從水裏出來,可是,可是沒衣服可穿,瞟了一眼岸邊一坨髒兮兮的黑衣服,向莫遙她們求教道:“我,我穿什麽啊?”
莫遙看看蔣寧,再看了眼那一頓絕對報廢品的衣服,再看看定山,再瞅了瞅自己,哀歎了一口氣,扒下自己的外衣扔了過去,你就用這個裹著吧,至少能蔽體,反正也沒男人,等到了營地你在換衣服吧。”
裹著莫遙的衣服,光著兩天大腿的蔣寧,怎麽看怎麽滑稽,這一幕要是讓仰慕她的公子們看到,估計蔣寧再也泡不到佳人了。
“喂,這裏有條魚。”大家往定山那一看,定山正站在蔣寧的衣服旁邊,那經過天然化肥滋潤後的衣服一半搭在水裏,而就在這衣服旁邊還真浮著一條魚,卻是翻了白肚皮的那種。
“這這,”蔣寧見此情形猶自不能相信。
“霍,好燙。”莫遙撥拉出烤好的番薯,在地上滾了滾,“估計那魚是被你的臭衣服,給熏死的。”看著地上的紅薯,再看了眼那條死魚,衝著兩人道,“要不要開開葷?”
兩人果斷齊刷刷的搖頭,這種死法的魚,自己怎麽可能吃的下,莫遙也沒真想吃,招呼兩人過來,把紅薯一分,三人呼哧呼哧的就咽了下去,蔣寧和定山更是燙的直喘氣,“活該,叫你們吃那麽快。”莫遙慢條斯理的將最後一點扔進口裏,走過去,撿起了那條魚道,“我們回吧。”
兩人看到這一幕,瞪視一眼真心佩服莫遙的意誌力,她這還是要這條魚麽?
看到兩人的神情,莫遙也知道她們在想什麽,晃著手中這條挺有分量的死魚道,“我們拿回去孝敬張將軍,如何?”說完,仰天大笑起來。
蔣寧、定山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分明讀到了對莫遙的鄙視,異口同聲道,“真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