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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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百人的隊伍一半以上負了傷,剩下的那一小半傷的更重。躺在床上的叫個不停,壓在被躺者身上的那位,抹了藥油往被躺者淤青的傷口上揉,有的兩支胳膊都被打得抬不起來,被人辣手摧花的療完傷後,安靜的待在一邊,看著其他人相互推拿、按摩。
定山幫莫遙在胳膊、腿、腰部、腳踝處都塗了藥油,為了化瘀用力揉了揉,期間莫遙的慘叫聲和其他享受此種待遇的同袍一起,匯成嘹亮的樂章。
“莫遙,剛才你在場上叫得那麽歡、衝的那麽勇猛,我還以為你沒怎麽挨打呢,扒了衣服一看,嘖嘖,你現在身上有一塊好地方嗎?哎,也揉的差不多了,改換我啦,起來。”定山滿手藥油虛抬著手,用腳踢了踢床上的莫遙道。
“嘶,疼死姑奶奶了。”裹好自己的身子道,“我還有事,讓那,蔣寧來,”莫遙環視看到蔣寧剛好有空,招手讓她過來,把藥油往她手中一塞道,“麻煩你幫定山塗一下,我有點事去去就來。”也不待她答話,提步走人。
定山看著那家夥不服責任的跑了,歎了口氣罵了句,蔣寧無奈的攤攤手道,“開始吧。”不久定山的哀嚎聲如約而至。
走出帳篷的莫遙回頭看了一眼,這些昔日的同窗如今的戰友,今天挨打回來後,自覺自發的你替我抹藥我給你按摩,雖然嘴巴上都挺衝的,但是為別人著想的心卻不自覺的冒了出來,莫遙咧嘴一笑,“嘶。”倒吸一口涼氣吐出口唾沫,也不知道哪個孫子拿棍子給我左臉上來了一下,好像是自己人打的,真是一團亂仗。
莫遙走到了兩座大營帳後方,整個冀州軍營的最北部的兵器庫,果然武旭已經在那等著了。
踢飛路上的石子,走到武旭旁邊,見她沒有開口的意思,順著她的視線望向遠方的天空,夕陽將雲彩染得通紅,在那遠方的山間似披上了厚厚的朱砂錦緞一般。
今天兩隊各自回營帳的時候,武旭將一根親兵遺落的長棍踢到莫遙跟前,莫遙就知道她是要約自己在這見麵了。
“今天的事,謝謝你。”終於還是莫遙先開口打破沉默,這種裝深沉的事還真是做不來。
武旭一哂道,“你這是趕鴨子上架,我是被你逼上梁山的。不過,你做的對,是我太畫地自限了。”武旭還是沒有轉過頭來,好像隻是自己在自言自語,“剛才我一直在想,將軍此番讓我們挨打的目的何在,我之前隻想到的一層,覺得要學會打人首先要學會挨打,可是從營帳中出來後我就不止這麽想了。”
“那你這話就是同意,以後可以相互合作,那太好了。”莫遙雙手一拍高興道。
“哼!”武旭終是轉過臉來對著莫遙,臉上仍舊掛著絲寒冰道,“但是,我不希望這種單方麵強製性的合作,再次發生。”
莫遙摸著後腦勺打了個哈哈,“下次一定跟你提前通個氣、發個信號什麽的。不過這次真的算不上什麽單方麵的、強迫性質的,你想想看我們都是新兵,那些老兵收拾完我們這些菜瓜後騰出手來,你還不是會被分分鍾收拾掉,當然我絕不是小看你的武力值,但是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群毆啊,所以本著互惠共榮的態度,我就主動向你這個大樹靠攏了,畢竟我雖然叫莫遙,你叫武旭,但我們在這個軍營裏隻有一個共同的名字:新兵。這個事實,是不以你我意誌為轉移的。”
武旭盯著莫遙看了很久,強大的壓力順著眼中的精光爆泄而出,向著莫遙鋪天蓋地席卷而來,莫遙不動如山靜靜的沉沉的回望過去,夕陽中的微風帶起了兩人的幾縷發絲,不管兩人直接的氣氛如何詭辯莫測,但夕陽還是一如既往的嫣紅與溫暖。
武旭終於收回自己的視線,轉身離開。
莫遙躬下身坐了下來,靜靜的望著遠處的夕陽發呆,享受這片刻的寧靜安詳。
“莫遙,傳令官說柳將軍找你去她的營帳。”剛迷糊一會,定山火急火燎的找了過來。
“你就不能讓我安靜會兒啊。”極不情願的從地上爬起來,走到定山身邊,伸出爪子在定山的手腕兒上用力一捏。
“嗷,疼疼。”定山跳著腳咒罵道,“有種就別去,對我下什麽黑手啊。”
莫遙行凶後早就跑遠了,這時在安全地帶衝著定山回眸一笑。
來到中軍營帳,守衛放莫遙進去。
“莫遙拜見將軍。”莫遙抱拳低頭頷首行軍禮。
可是半天沒有聽到回應,營帳內靜靜的,可是除了自己的呼吸聲外,明顯還有一個人,微微抬起頭瞄了一眼,瞬間石化,這桌前站著俊眼修眉、天然風流的人,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淩風嘛。
莫遙一個箭步衝上去,把人抱入懷中,聞著獨屬於他的氣息,心中如萬馬奔騰海嘯過境,卻說不出半分言語。
淩風被她勒的很緊卻不想讓她放鬆,貼在她懷裏聽著她激烈跳動的心,把自己深深的鍥入她的身體,才覺得這些日子的相思略略解脫了些。
良久後莫遙鬆開懷中的人,四目相對,卻一齊開口問道,
“你怎麽來了?”
“你怎麽成這樣了?”淩風心疼的觸碰莫遙左臉的淤青。
莫遙拉下他的手拽進自己的手裏,“沒事,訓練而已,真的不是很疼,就是樣子比較嚇人,不過你要是給吹吹就好的更快了。”莫遙嬉皮笑臉道。
淩風眼中柔光湧動,微涼柔軟的唇就這麽附上了莫遙左臉,輕吻著淤青的傷處。
莫遙的心瞬間就插上了翅膀,幸福來的太突然了。
當淩風兩頰透粉的離開時,莫遙喉頭咕隆一下咽了下口水,望著淩風楚楚秋波的眸子,楞楞道,“那個,淩風,我身上也到處是傷,淤青比臉上嚴重多了。”
原本秋水動人的眼波瞬間湧上一些羞意更多的是惱意,淩風雙頰紅得更為通透,羞惱齊齊上湧,一把推開莫遙,似還不夠,順勢一腳就踏上莫遙的腳背。
“啊,疼,我開玩笑的,你別惱了。就是逗你玩呢。”莫遙抱著腳坐在地上頻頻道歉苦苦求饒。莫遙壓住腳背處傳來的撕心的疼痛,腳背那處在今天的訓練中也受了傷,淩風那腳踩到也不輕,不過這隻能叫自作孽不可活,誰讓自己嘴賤呢。
“還是說正事吧,你怎麽會到兵營來,不會真的是相思成災,想我到不行,才冒險入軍營,探一探情人?”
淩風一聽她又這麽不著調,麵上的紅暈倒是退了個幹淨,冷笑不語,隻是輕輕的挽起袖子的氣勢,讓莫遙怕怕的咽了口水,緊張道:“我開玩笑的,你一定是有重任在身,才會到這裏來的。難不成你來當監軍?”
淩風歎了口氣,神色染上些許愁意,“朝廷接到密報,說虎目將軍張虎草菅人命,以訓練為由大行私刑,將新入營的新兵虐死,非要將其革職查辦,以正法紀以安軍心。值此國家危難之秋,一絲風吹草動就牽一發而動全身,何況死者是戶部尚書家的女兒冉秋,大軍的糧草輜重都要靠戶部提供並安排民婦運送,現在這當口出現這種事件,陛下命我火速查清事實,萬不能因為此事讓兵馬和糧草兩大塊產生嫌隙,這樣對局勢無異於烈火烹油,當真難做。”
淩風揉了揉額角繼續道,“我剛到不久,已經見過了張姨,問她,她就說一人做事一人當,就是她把冉秋關水牢的,其他的事沒什麽要說的,讓我該怎麽辦就怎麽辦。但這哪是該怎麽辦就能怎麽辦的案子!”
莫遙坐在地上還是疼得厲害索性就不起來,聽著淩風將來由道明,原來如此,難怪今天隻見到柳將軍,原來張虎正在被調查當中,“那你現在是比較偏向於張虎由於訓練過度,又加之體罰所以把比較弱的冉秋給弄死了一個推論。
如果基於這樣一個事實,那麽就算是無心之失,恐怕也會激起戶部以冉秋她娘為首的一幫人的不滿,對後勤輜重糧草可能給大軍使使絆子,於戰事不利;但是如果處理了張虎,這訓練又是在她的職責範圍內,就算死了人也算不得什麽要查辦她的罪狀,軍隊袍澤肯定不服,而且兩軍對戰我方先失一員大將,無論是實力還是士氣必定受損,而且這麽敏感的時候,很容易造成軍心不穩的。對了,那個冉秋是不是有點瘦高、一對眉毛長得張揚跋扈,不爽的時候張嘴就是一句你給老娘等著的那個家夥。”莫遙想了想對冉秋這個名字似乎有些許映像,一個長得尖下巴、張飛眉的女子形象應聲出現。
“應該是,我剛才叫仵作去驗屍了,現在還在等回話。”淩風見莫遙還坐在地上不起來,真的踩痛她了麽,想著軍中訓練必然艱苦,趕緊上前一步,將莫遙攙起來,裹挾著她坐到椅子裏,蹲下身就要替她除去鞋襪。
莫遙趕緊攔住道,“別別,這還不到就寢的時候呢,就開始除鞋去襪不太好吧。”
淩風此時蹲著身子,抬頭含情目一瞪莫遙磨牙道,“你這才幾天,滿嘴就盡是一些胡話了。”也不再理會,繼續下去。
插科打諢不管用,莫遙趕緊扯住淩風的手,“還是別了,我們隨時隨地都可能要進行下一次的訓練,就不用。”話還沒說完,鞋襪已盡數除去,莫遙腳背已經腫成了一個包子,趕忙道“這不是你剛才踩的,是今天訓練的時候,她們打的,真的不關你的事。”
淩風低著頭沒說話,莫遙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能繼續打著哈哈道,“得虧了我在書院那段日子,被教官錘煉得差不多,這不這些訓練科目也沒什麽新意麽,還不是練體力,這點小傷,一會兒就沒事了,好了後身體更棒。”
淩風沉默了一下,沒有做聲,從懷中掏出一瓶藥給莫遙塗抹按壓起來,清清涼涼的,淩風手指不輕不重的按壓著穴道,舒爽的莫遙頭皮發麻,這手藝真的比定山強上一百倍。偷偷瞄著淩風的眉眼,纖細有力的手指,這樣的謫仙沾染了俗世的溫暖後,透出暖玉般沁人的光暈和溫度,讓莫遙沉醉非常。
待淩風處理完畢,淨手回來後,莫遙還是沉浸在那溫暖中不能自拔。牽著他的手將人收入懷中,兩人緊緊的蜷在一張椅子裏,就這麽靜靜的坐著。
“淩公子,劉仵作求見”帳外響起了,哨兵的聲音。
淩風從莫遙懷中退出,整了整自己的衣裳,莫遙不情不願的穿好鞋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