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調(四)事故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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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後,飛辰的傷在兩家引起了騷動,成了重點關注對象,各種湯藥補品,天天給他供著。隻是對於他受傷的原因和經過,飛辰並未如實告知兩家父母,隻說成是路上遇到了打劫的,在反抗搏鬥中被劃傷了而已。
詩和遠方隻是人生的某一瞬,結束後,就要繼續生活的苟且。
回到了自己生活的城市,回到了家,生活自然也回到了原有的日常。這場說走就走,又無明確目的的旅行,雖草草結束,可是在短暫的幾日裏,也是有一些收獲的,比如說,一些無頭無尾的殘缺記憶,還有太極雙魚的紋身……
這一日下班後,出了畫廊,柳絮便趕到了蘇醫生的谘詢室。
她大致講了一番此行的經曆後,蘇醫生終於開口問道:“那最近,有沒有什麽畫麵在你的腦海裏突然閃過?”
“有!”,柳絮停頓了片刻,仔細回想著:“有那麽一個畫麵,我站在馬路邊,一輛麵包車,兩個黑衣男子,我被綁在車裏,有人拿著刀威嚇著我,他的手臂上還有紋身,兩條紅色錦鯉,後來是車子翻了,我就躺在火海和濃烈的黑煙中。”
“這是好現象!”,蘇醫生做了個手勢,讓柳絮躺在催眠椅上,“來,那我們開始吧!”。
…….
“這一次,你會去到一個路口,你就站在斑馬線的一邊,你的對麵有一個紅綠燈,現在是紅色的,你看向四周”,蘇醫生停頓了幾秒,看到柳絮的眼球在眼皮下快速滑動,“你的周圍有什麽人嗎?”
“沒有!”柳絮沉靜了半天,緩緩回道。
“好,現在紅色燈開始閃爍,還有5秒鍾,綠燈將會亮起,亮起後,一切都會回到事發的那一刻。5,4,3,2,1…..”
柳絮按照蘇醫生的引導,向馬路對麵走去,到了斑馬線的盡頭,柳絮本能地朝右側順著馬路走去,剛邁出幾步,突然傳來一陣急刹車聲,嚇得她身體微顫了一下。
“你看到了什麽?”
“一輛黑色麵包車突然停在我的麵前!”,柳絮回道,雙手緊握成拳,呼吸也略微急促了起來,與此同時,她的雙手雙腳也開始揮舞擺動著,似是在做掙紮。
過了半響,柳絮停止掙紮,隻是呼吸依舊急促。
“發生什麽事了?”
“車門打開後,伸出一把手,很快地將我拖到了車上,我拚命掙紮,可還是被他們用繩子綁住了
手,車上有兩個人,一個再開車,一個就坐在我旁邊,他拿著刀抵在我的脖子上,我不敢亂動。”,她的額頭冒著冷汗,細密的汗珠順勢滑落,“他們說有人要見我…….”
“他們有跟你要錄音筆嗎?”蘇醫生輕緩地問道。
柳絮緊鎖的眉頭動了動,“沒有!”
“你還看到了什麽?”蘇醫生繼續問道。
“紋身,兩條頭尾相接的魚,圖形看起來很像太極。”話語之間,柳絮雙手開始在半空中揮動,有個動作似乎是拽了下什麽東西,隨後,柳絮的麵部表情顯得很痛苦。
蘇醫生趕緊問道:“你在做什麽?”。
“我要去拉車子的手閘。”
催眠裏,柳絮趁旁邊的那個男人看向車窗外時,動作迅速地推開了脖子上的刀,並在他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疼得他鬆開了手裏的刀。
趁男人彎下身去撿刀的時候,她向駕駛位撲去,探著身子,用力拉起了汽車的手閘,動作快得駕駛座上的那個人也沒來得及防範。
緊接著,車子開始瘋狂地打轉…….
催眠椅上,柳絮的表情整個身子都蜷曲起來,雙臂彎曲護在頭頂。
“你還好嗎?如果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就點點頭。”蘇醫生問道。
柳絮躺在催眠椅上,有氣無力地說道:“車子翻了,著了火,火很大,這裏很熱,還有很濃的汽油味,濃煙嗆得我很不舒服……我覺得我快要死了,好像真的要死了!”柳絮眉頭始終緊鎖著,嗓音略帶沙啞,眼角滑下一行淚水。
“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他是誰?”蘇醫生問道。
“看不清……我的頭很痛,眼前都是紅紅的一片,很模糊……”柳絮陷入了沉默,不再說話。
“你怎麽樣?”蘇醫生繼續問道。
“我的頭很重……我好像要死了。”,柳絮的聲音變得很微弱。
原來,將綁架現場變成車禍現場的人竟是自己。可不那麽做,現在的她會是什麽結局呢?背水一戰,隻是不想任人宰割,即使是同歸於盡。有時她就是這麽決絕,不給對方,也不給自己留一點餘地。
…….
從催眠中醒來時,柳絮的額頭上已是一片豆大的汗珠,耳畔旁的發絲也已被淚水、汗水浸濕,雙手冰冷,臉上也沒了血色。
她坐起身後,顫抖的雙手覆在臉上,開始不受控製地大哭了起來。
這種劫後餘生的虛無感,讓她難以言語。
她曾以為,死亡有什麽可怕的,不就是兩眼一閉,兩腿一蹬的事兒嘛,真的在最後她閉上眼的那一刻,她還是怕的。她想起愛她的父母,她怎麽忍心讓白發人送黑發人;還有童彤和飛辰,那麽好的朋友,她還想親眼看到他們穿上禮服結婚時的模樣;她還要在有生之年,當個漫畫家,還想要和自己愛的人,住在一個充滿陽光的房子裏,有兒有女,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幸好,她活下來了,一切都還有機會。
哭了許久,柳絮的情緒平靜了下來,她擦了擦眼淚,看著蘇醫生羞愧地說道:“對不起,讓你見笑了,我這個人,還挺怕死的。”
蘇醫生莞爾一笑,搖了搖頭,表示這沒有什麽,“柳小姐,你很勇敢,能克服了心中的恐懼,才能迎接新生,你很順利地完成了這次催眠,相信你的記憶,最終也會被勇敢的你找回來。其實,也是因為你的勇敢,才沒有讓這場綁架得逞,不是嗎?這是好的開始,我們可以慢慢來。今天就到這裏吧,回去好好放鬆,洗個熱水澡。”
“在催眠中,我聽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那個人會是誰?”,柳絮不肯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這個,也可能是一種短暫的瀕死體驗吧,畢竟從事故報告中,並未發現其他人與你有關的人在場,聽程歌說,救你的是一名出租車司機。”
出租車司機?可是為何她覺得那個喊他名字的人很熟悉,難道真的像蘇醫生所說的,那是一種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