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返回明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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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權衡過後,鼇拜決定放走饒安,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選擇,雖然作為一個滿洲旗下人,他參與了皇太極和多鐸的鬥爭,但是他也僅僅是一個侍衛,或者說是一個高等的武官,僅此而已。他縱然是滿洲第一勇士,但這渾身的血,也做不了幾盤的毛血旺。
    所以這樣做看起來很不合理,很不講規矩,確是唯一能做的選擇。這個世界上的事情往往是比較難的,作為人,不管你是男人女人婦女或者孩子,你最困難的不是如何去做出選擇,而是你根本就別無選擇。
    鼇拜不希望卷入高層的鬥爭裏去,因為對於他本人來說,不管最終是誰坐天下,自己仍然隻是一個宗室之外的小人物,即使做到一品大員又如何,還是皇帝的奴才,既然一定要做奴才的話,主子是誰其實根本不重要。
    饒安沒有時間細想什麽,他接過了包袱,對著鼇拜拱了拱手說了句:“多謝鼇大人,青山不老綠水長流,他日會當有報。”鼇拜點點頭說:“別別別,我也不圖你有什麽報答,我說過了,你就當沒見過我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了。”
    轅門外的衛隊果然被臨時換防,趁著這個間隙,饒安成功的離開了這個地方,他穿的是一名鑲白旗士兵的鎧甲。確切的說,是一名鑲白旗漢軍的鎧甲。而這名漢軍本人,已經被鼇拜幹掉了。
    這樣的安排是有道理的,八旗漢軍本來就是漢人的降軍所改編的,大明朝還沒有滅亡,很多漢人還是心向明朝的,這樣就會造成了一種假象,這就是一名漢軍旗士兵準備放走這個刺客,而他趁著流動哨換崗的間隙成功的做到了這一點,但是在混亂之中,自己被發現並幹掉了,但是刺客仍然逃走了。
    一個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麽破綻的計劃,至少鼇拜是這樣看的,也是無可奈何的計劃。但是不管怎麽說,饒安還是逃脫了,他帶著敵人給的包裹離開了。
    然而他還是沒有喝裏麵的淡水,也沒有吃裏麵的食物,他根本就不信任後金人,這些人都應該被徹底的幹掉,在這個國家的地圖上徹底的消失,完全的抹掉,落一個白茫茫大地真幹淨,就好像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落到這群韃虜手裏,就沒打算活著離開,既然活著離開了,這群韃虜就一個也活不了。
    茫茫的夜色裏,饒安揚起手裏的馬鞭,狠狠的抽了座下的馬匹三鞭子,這不是自己的馬,不必有什麽愛憐之心。馬好像也感覺到了什麽不安,他明顯的覺得,今天的這個主人和往常不一樣,且似乎是不會騎馬的感覺,讓馬前行隻需要雙腳在馬鐙上使點勁就可以了。這個人竟然狠狠的抽了自己肚子三鞭子,不是什麽好角色啊。
    在劇烈的疼痛感中,馬撒開四蹄向山海關方向跑去。
    其實山海關早已經急成了一鍋粥了。山海關方向已經向清軍營地範圍內派出了五個流動警戒哨,密切關注清軍方麵的一舉一動。饒安在距離城門五裏的地方就遇到了大明的斥候兵。斥候兵迅速的做出了一個反應,準備射殺這名穿著清軍軍裝的家夥。
    饒安覺得如果在清軍的大營裏都活過來了,這個時候要是被自己人幹掉似乎是太委屈了。這種誤傷並不少見。據說很多在歐洲戰場叱吒風雲的將帥們都是被自己人幹掉的。比較憋屈的是,你完全都沒辦法,純屬誤傷。
    他大聲喊道:“我是饒安,你們是什麽人。”這一聲斷喝,讓這些斥候兵大吃了一驚,他們相顧而泣,“安哥,安哥竟然還活著!”
    是啊,他竟然還活著,不僅這些斥候兵出乎意料。連饒安自己都雲裏霧中的。但是終究還是回來了。
    袁應文還沒有睡覺,他睡不著。因為他時時刻刻都處在高度的精神壓力下,當饒安脫離他的視線向大清營地飛馳而去的時候,他已經感受到了那種不詳和焦慮,整整一個白天的時間,他都在焦慮中度過。好在現在,自己的愛將回來了。
    他注視著饒安,很久沒有說話,良久才說,:“你,回來了。”。顫抖的心,激動的手,一句話也說不出口的場景,就在這一刻。
    饒安簡單的敘述了自己謀刺多鐸的經曆,並推斷說,多鐸雖然受傷很重,但是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不過即使如此,多鐸的傷勢很重,鑲白旗主帥昏迷,就會軍心渙散,肯定會撤軍回去。
    這樣的分析看似合理的,但又充滿了不確定性,袁應文不無憂慮的歎息說:“這也在兩可之間,如果鑲白旗的軍隊知道自己的主帥被刺,不僅不撤軍,反而會加緊對山海關的攻勢,那該怎麽辦?”。
    “不會,鑲白旗是多鐸的親軍,沒有人可以取代他的指揮位置,如果他們不撤軍,唯一的選擇就是在這裏長久駐紮,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的士卒就會因為長久的找不到目標戰機而疲敝不堪,士氣低落。這樣,我們隻有尋找到合適的戰機,就可以把這支失去士氣的部隊殲滅於山海關城下!”饒安對這一點堅信不移。
    就算這一點是已經達到的戰略目的,那麽為什麽饒安會被多鐸的手下放回來呢。袁應文還是百思不得其解。雖然,他從來都不曾懷疑過自己的這位部下。
    鼇拜是誰,袁應文不知道,他是一位文官,雖然知道八旗是怎麽回事,但是不知道各位旗主和旗下披甲人之間這種盤根錯節的複雜關係。這不能怪袁大人,因為當時的信息是閉塞的,而鼇拜在當時雖然號稱大清第一巴圖魯,卻是個年輕人,對於大明邊軍來說,也不是什麽影響時局的大人物,所以,他對於鼇拜來說,實在是個無足輕重的角色。
    袁大人什麽也沒有說,因為他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任何的疑問態度,都是對這個勇敢赴死的人的一種侮辱,士為知己者死,饒安為了大明已經付出夠多了。他能回來,是邊軍的萬幸,沒有任何的理由,迎接他的應該是鮮花和掌聲,而不是質問。
    對於這一點,饒安本人也沒有想明白太多,但是就曆史知識來說,饒安知道的是,鼇拜是鑲黃旗的人,他和鑲白旗的旗主多鐸不是一條心是很正常的,但沒有想到,會離心離德到這樣的程度。
    不過此時此刻,他真的非常的勞累了,再加上他也負了傷。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一場充足的睡眠。
    袁應文很理解他,所以告訴他,“你先回去,好好的休息,睡上一夜,明天再談。”饒安並沒有推辭,因為他發現,自己主帥的眼睛裏也是布滿了血絲,他也需要休息了。於是他起身告辭,向著自己的營帳走去。袁經略在吩咐了斥候兵加強對後金營地的警戒後,也很快就進入了夢鄉中,鼾聲如雷。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同樣的,敵方陣營的鼇拜也並不是那麽自在,他在放走了饒安之後,立刻的發出了紅色煙霧的信號彈,表示預警,並且在饒安已經離開了足有十分鍾後發動了追捕行動,當然,這一切都是徒勞的,在追擊者看來。他們已經失去了先手。
    鼇拜來到多鐸的病房前,想探視一下,葉滿樹守在門前,見是鼇拜來了,單手行了一個軍力,然後說道:“鼇大人來了,我這給您請安。”鼇拜擺擺手說,“咱們都是跟著豫親王效力,彼此就是兄弟,哪有什麽大人小人,你這麽客氣,著實不用。王爺怎麽樣,軍醫看過了嗎,怎麽說?”。
    葉滿樹滿是焦慮的說,“軍醫說了,這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造成的傷害,看起來很像是火銃的子彈,但是彈片很分散,並且小很多。”
    他的絮叨被鼇拜打斷了,鼇拜很沒耐心的說,“我現在要問的不是這個傷是怎麽造成的,是王爺到底要不要緊,王爺現在的狀況怎麽樣?老弟啊,要知道,我是王爺點名要來的貼身侍衛長,出了這麽大的事,我是罪責難逃啊!”。
    “鼇大人您不要著急,彈片沒有擊中要害,已經全部取出來了,已經敷上了藥,軍醫說過了,王爺並沒有性命之憂。隻是因為失血較多,現在還在昏迷之中,不過應該這幾天就會有所好轉,鼇大人,您放心吧,有我守在這裏,就是一把鐵門栓,誰也別想接近和傷害王爺。”
    這個消息並不是鼇拜希望聽到的消息,因為他希望聽到的消息是,多鐸因為傷勢太重,已經不治身亡了。隻要多鐸還活著,自己所做的這些,就有暴露的一天。紙裏終究是包不住火的。
    鼇拜默默的退了出去,沒有再做別的打算。他在接下來的時間裏,除了整頓軍備,好好安撫這些士兵之外,唯一應該要做的,就是在多鐸蘇醒之後怎麽解釋刺客已經逃走這個問題。
    然而他想不到的是,這名逃走的刺客也會遇到麻煩,而這個麻煩沒有來自大清,而是來自大明。確切的說,是大明監軍太監,張慕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