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2章 大結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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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她輕聲笑著,眼裏卻閃爍著淚光,“我們守住了。”
    帝玄溟低頭,鼻尖蹭過她的發頂,聲音低沉而清晰:“是你守住了我們。”
    月光穿過稀薄的雲層,照亮了戰場殘留的溝壑,也照亮了營地裏次第亮起的微光。
    遠處傳來魔獸試探的嘶吼,似乎在確認這片戰場的情況,卻很快被靈師們整齊的回應聲驅散。
    洛璃閉上眼睛,感受著身邊真實的體溫,大荒百年光陰裏那些冰冷的孤寂瞬間煙消雲散。
    她知道重建之路漫長,或許還會有新的危機潛伏,但此刻,隻要這些人還在身邊,她便無所畏懼。
    帝玄溟感覺到懷中人兒平穩的呼吸,緩緩收緊了手臂。
    篝火劈啪作響,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疊在布滿裂痕的大地上,如同他們終於重新交織的命運。
    沈撫州清點完丹藥,走過來,“阿璃,丹藥目前是夠的,就是……”
    洛璃聽到聲音睜開眼,“怎麽了?”
    沈撫州低聲道:“宛白在找瀟瀟。”
    他一臉苦色,“沒人敢把瀟瀟隕落的事告訴他,他還在找呢。”
    洛璃咬緊唇瓣,突然起身,“我去和他說。”
    洛璃起身時,帝玄溟的手輕輕在她背後扶了一下,沒有多言,隻默默跟在她身後。
    營地裏的篝火被夜風吹得明明滅滅,映著地上尚未清理幹淨的斷刃與血跡,每一步都像踩在沉重的過往裏。
    宋宛白正坐在營地邊緣的一棵斷樹下,手裏攥著半塊染血的玉佩。
    那是藍瀟瀟去年生辰時,纏著他要去挑的,說要做一對本命佩,一人一半。
    “瀟瀟肯定是躲起來了,”他喃喃自語,聲音發飄。
    洛璃站在他身後,看著他指尖一遍遍摩挲那半塊玉佩,指腹的薄繭蹭得玉佩邊緣發亮。
    她深吸一口氣,空氣中彌漫著血液和丹藥混合的味道,嗆得喉嚨發緊。
    “宛白哥。”她輕聲喚道。
    宋宛白猛地回頭,眼裏瞬間亮起光,像溺水者抓住了浮木:“阿璃!你看到瀟瀟了嗎?她是不是、是不是先回城裏了?她……”
    他的聲音越來越急,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洛璃看著他眼底那點脆弱的希冀,心髒像被什麽東西攥緊了。
    在大荒百年,她見過太多生離死別,可此刻麵對這樣一雙眼睛,那些早已結痂的傷口仿佛又被撕開,淌出溫熱的血來。
    “宛白哥,”洛璃慢慢蹲下身,與他平視,聲音放得極柔,卻帶著不容逃避的堅定,“瀟瀟她……”
    “她不會有事的,對不對?”宋宛白打斷她,手猛地攥緊玉佩,指節泛白,“她答應過我的,說打完這仗,就跟我一起去看漫山的月見草,她還說…”
    說到最後幾個字,他的聲音碎了,像被風吹散的沙。
    洛璃伸出手,輕輕覆在他攥著玉佩的手上。那隻手冰涼,還在微微發抖。
    “對不起……”
    洛璃垂下頭,一滴淚落下,“她是因為保護我,才……”
    宋宛白的手猛地一顫,那半塊玉佩硌得掌心生疼,卻遠不及心口那瞬間炸開的寒意。
    他怔怔地看著洛璃覆在自己手背上的那隻手,那隻手溫暖,可這點暖意怎麽也驅不散從腳底竄上來的冰。
    “為了……保護你?”他喃喃重複,像是在咀嚼一個完全陌生的詞。
    篝火的光在他臉上明明滅滅,映出瞳孔裏迅速熄滅的光。
    方才還亮著希冀的眼底,此刻像被潑了墨,隻剩下濃稠的黑,還有黑夜裏拚命翻騰的痛。
    “她總是這樣。”宋宛白突然笑了一聲,那笑聲幹澀得像兩塊石頭在摩擦,“一直就愛逞強。”
    他說著說著,聲音就斷了。
    攥著玉佩的手突然鬆開,又猛地收緊,指腹深深嵌進玉佩邊緣的缺口裏,血珠順著玉佩的紋路滲出來,染紅了那半片雕刻的月見草。
    “她怎麽這麽傻……”他低下頭,額發垂下來遮住眼睛,隻能看見肩膀在劇烈地顫抖,“要護著你,也該先顧著自己啊。她答應我的,她答應的……”
    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帶著濃重的鼻音,像個迷路的孩子在哭。
    洛璃的心揪得更緊了,她想起瀟瀟最後擋在她麵前的眼神,清亮,決絕,像燃盡的星火。
    那時候她隻覺得天旋地轉,直到此刻看著宋宛白的模樣,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那份犧牲背後,藏著多少未說出口的牽掛。
    “她不傻。”洛璃的聲音帶著淚音,卻異常清晰,“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她說過,你是她想護著的人,而我們都是她的家人。”
    她頓了頓,伸手輕輕拂開宋宛白額前汗濕的發,“她把你給她的那半塊玉佩,一直貼身戴著。爆炸前那一刻,她還攥著它呢。”
    宋宛白猛地抬頭,眼裏全是紅血絲,像困在絕境裏的狼。“真的?”
    “真的。”洛璃點頭,指尖擦過他臉頰的淚痕,“她到最後,都想著你。”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突然打開了宋宛白緊繃的弦。
    他再也撐不住,猛地將臉埋進膝蓋,壓抑的嗚咽聲終於衝破喉嚨,在寂靜的夜裏擴散開來。
    那哭聲不響亮,卻帶著撕心裂肺的痛,像鈍刀子割著在場每個人的心。
    洛璃沒有再說什麽,隻是靜靜地陪著他,手一直覆在他的手背上。
    帝玄溟站在不遠處,身影被篝火拉得很長。他沒有靠近,隻是默默地往火堆裏添了塊木柴,讓跳動的火光更亮些,照亮那片小小的角落。
    風穿過斷樹的枝椏,嗚咽著像在應和那壓抑的哭聲,遠處救治傷員的低低交談聲,此刻也變得模糊。
    不知過了多久,宋宛白的哭聲漸漸小了,隻剩下肩膀還在一抽一抽地動。
    他抬起頭,眼睛紅腫得像核桃,手裏那半塊染血的玉佩被摩挲得發亮。
    “月見草……”他啞著嗓子說,聲音裏帶著濃重的疲憊,“她說月見草開花的時候,像撒了一地的星星。”
    洛璃看著他,輕聲說:“等開春了,我們一起去看。帶著她的那份,一起去。”
    宋宛白沉默了很久,久到洛璃以為他沒聽見,他才慢慢點頭,把那半塊玉佩小心翼翼地塞進懷裏,緊緊按住,像是按住了胸口那個突然空掉的洞。
    “好。”他說,聲音輕得像歎息,卻又帶著一絲沉甸甸的東西,“一起去。”
    篝火漸漸弱下去,天邊泛起一點魚肚白。
    洛璃站起身時,腿有些麻,帝玄溟適時地伸出手,扶了她一把。
    “回去歇歇吧。”他低聲說,掌心的溫度透過衣袖傳過來,安穩得讓人安心。
    洛璃回頭看了一眼仍坐在斷樹下的宋宛白,他背對著火光,身影單薄,卻不再像剛才那樣搖搖欲墜。
    她知道,傷口不會立刻愈合,但至少,他開始學著把那痛揣進懷裏,帶著它往前走了。
    就像他們所有人一樣。
    晨光漫過諸神城的斷壁殘垣,照在布滿裂痕的大地上。
    遠處,北冥羽正指揮著靈師們清理戰場,沈撫州在臨時丹閣裏忙碌,幾個年少的靈師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戰友的靈牌擺整齊。
    洛璃靠在帝玄溟身邊,看著這一切,輕聲說:“會好起來的,對嗎?”
    帝玄溟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目光堅定地望著遠方:“會的。隻要我們還在,隻要還記得那些離開的人,就一定會好起來。”
    是啊,會好起來的。
    失去的無法挽回,但留下的人,會帶著他們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她轉過身,靠在帝玄溟懷裏,看著天邊泛起的第一縷微光。
    那光芒刺破夜幕,落在滿目瘡痍的大地上,也落在每一個幸存的人眼中,像一粒種子,在廢墟之上,悄然埋下了希望。
    晨曦漸濃,將諸神城的斷壁染上一層暖金。
    洛璃望著城牆上那道貫穿始終的裂痕,那是閻野自爆時能量衝擊留下的印記,像一道猙獰的傷疤,提醒著那一場戰鬥的慘烈。
    “先從城牆開始。”帝玄溟的聲音在身側響起,他手裏握著一卷圖紙,是諸神城的建築圖,邊角已被戰火熏得焦黑,“北境的玄武岩質地堅硬,讓北冥羽帶一隊人去開采,三日之內能運回來。”
    洛璃指尖撫過圖紙上標注的靈脈走向,那些曾被魔氣汙染的脈絡在她感知中仍殘留著微弱的刺痛。
    她按了按額角,“先不著急重建外牆,大家都需要好好休息,其他主城的情況還不知道怎麽樣呢。”
    帝玄溟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城牆上的裂痕,指尖在圖紙邊緣輕輕摩挲:“你說得對,當務之急是穩住人心,查清各方情況。”
    他轉頭看向不遠處正在給傷員喂藥的洛清竹,揚聲喚道,“清點一下傷勢不重的靈師,分三隊。一隊隨北冥羽探查周邊區域,二隊跟著沈撫州清理戰場殘留魔氣,三隊留下照看傷員。”
    洛清竹應聲抬頭,眼底雖有紅血絲,卻已不見昨夜的脆弱:“好,我這就去辦。”
    安書雪恰好從丹閣走出來,懷裏抱著幾瓶泛著淡綠色光暈的丹藥:“剛煉出三爐淨魂丹,雖效力有限,對付戰場上殘留的低階魔氣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