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3章 大結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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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璃接過淨魂丹,指尖觸到瓷瓶微涼的弧度,瓶身流轉的靈光映得她眼底亮了亮:“辛苦你了,書雪。這些丹藥先讓清理魔氣的靈師帶上,若遇著棘手的魔氣殘留,別硬扛,回來告訴我。”
    安書雪點頭時,鬢角碎發跟著晃了晃,眼底藏著的倦意被她強壓下去:“我知道分寸。對了,要不要現在去聯係其他主城,看看他們的情況怎麽樣?”
    帝玄溟聞言走到城牆缺口處,望向東方天際。
    晨光已漫過雲層,卻穿不透遠處彌漫的淡灰色霧靄,那是大戰後能量紊亂形成的屏障。
    “先等等。”他聲音沉了沉,“能量亂流未散,強行傳訊容易被魔氣幹擾,反而誤事。讓北冥羽的人探路時多留意霧靄變化,等屏障弱了再說。”
    洛璃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斷牆下,幾個年輕靈師正合力將一塊斷裂的城磚搬到推車上。
    磚麵還沾著暗紅的血跡,被晨光曬得微微發燙,他們搬得很慢,指尖劃過血痕時,都下意識頓了頓。
    她忽然轉身走向宋宛白昨夜坐過的斷樹,樹樁旁,那半塊染血的玉佩不知何時被人用靈絲係在枝椏上。
    晨風拂過,玉佩輕輕晃蕩,映著晨光閃閃爍爍,像極了藍瀟瀟生前總愛眨的眼睛。
    宋宛白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後,手裏握著一把刻刀,刀身還沾著木屑。
    見洛璃望過來,他喉結動了動,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我想著刻塊木牌,把她的名字寫上,等城牆修好了,嵌在缺口最顯眼的地方。”
    他舉起手裏的木塊,上麵已淺淺刻出“瀟瀟”二字,筆畫有些抖,卻透著一股執拗的認真。
    洛璃心口一暖,伸手輕輕碰了碰那木牌:“好。等城牆補好了,我們一起把它嵌進去。”
    宋宛白低頭看著木牌,指尖撫過“瀟”字的三點水,忽然道:“我跟阿羽去探路吧。”
    洛璃微怔。
    不等洛璃回應,他已轉身走向北冥羽的隊伍。
    北冥羽正給隊員分發療傷藥,見他走來,愣了愣,隨即拍了拍他的肩,沒多問,隻遞過一瓶清障丹:“東域霧大,這丹藥能驅魔氣,拿著。”
    隊伍出發時,洛璃站在斷牆上望著他們的背影。
    宋宛白走在隊伍中間,脊背挺得筆直,手裏的刻刀被他別在腰間,木牌則小心揣進了懷裏。
    風掀起他的衣袍,他沒有再回頭。
    “他會好起來的。”帝玄溟不知何時站到她身邊,掌心輕輕覆在她後腰,“我們都一樣。”
    洛璃點頭,目光落回營地。
    沈撫州正蹲在丹爐前,幫忙用魂力催動火焰,爐口騰起的藥香混著泥土氣息飄過來,竟奇異地讓人安下心。
    洛清竹在給傷員換藥,動作輕柔,有個斷了胳膊的小靈師疼得抽氣。
    他便掏出顆糖塞過去,笑得溫溫柔柔:“忍一忍,吃完糖就不疼了。”
    陽光越升越高,照在每個人身上,給斷壁殘垣鍍上一層金邊。
    那些凝固的血跡在光線下漸漸泛白,像是被時光悄悄舔舐過,留下淺淺的印記。
    洛璃忽然想起大荒百年裏,無數個獨自坐在冰雪上的夜晚。
    那時天地一片死寂,連風都帶著冰碴,她總怕自己回不來,怕再也見不到這些人。
    可此刻,他們就在身邊。
    有人在煉藥,有人在療傷,有人在清理戰場,有人帶著希望踏上探路的征程。
    她輕輕靠向帝玄溟,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忽然笑了。
    “阿溟,”她說,“你看,光真的照進來了。”
    帝玄溟低頭,吻落在她發頂,帶著晨光的溫度:“嗯,是你把光帶回來的。”
    遠處,推城磚的小車軲轆碾過碎石,發出“咯吱”的輕響。
    丹爐裏的藥香越來越濃,混著少年靈師們低低的笑罵聲。
    不知是誰搬磚時不小心砸了腳,引來一陣善意的哄笑。
    風穿過斷牆的缺口,不再是昨夜的嗚咽,倒像是帶著暖意的呼吸,拂過每個人的臉頰。
    廢墟之上,希望正隨著晨光一起,一寸寸生長。
    接下來的十幾日,確認周圍沒有了魔種威脅,大家都退進了諸神城休息。
    其他主城也都將依附於閻野的勢力盡數解決,幽族全程都沒有出現,洛璃想應該是桉做的。
    洛璃的傷勢在一周後就已經大好了,也
    一月後,諸神大陸上所有魔氣被盡數清除,各大主城也都重建得差不多了。
    城內殘存的半數房屋雖多有破損,卻足夠遮風擋雨。
    洛璃選了間臨窗的閣樓,窗外正對著那道貫穿城牆的裂痕,此刻已被臨時搭建的木架圍起,幾個擅長陣法的靈師正貼著牆根繪製加固符文。
    帝玄溟幾乎每日都泡在城主府的藏書閣,那裏的典籍半數被魔氣侵蝕,紙頁焦黑如炭。
    他卻耐著性子,用自身靈力一點點滌蕩。
    洛璃有時會帶著丹藥過去,見他正蹲在地上,將散落的玉簡一片片拚攏,側臉在窗欞漏下的光斑裏顯得格外柔和。
    “這些舊典還有用嗎?”她把丹藥遞過去,鼻尖縈繞著新煉的凝神丹香。
    帝玄溟接過丹藥,指尖觸到丹藥的溫度,抬眼時眼底帶著笑意:“不清楚,不過閑下來了,那就都看看。”
    洛璃沒再追問,看了看周圍,“念安呢?從回城後就沒見到他。”
    誰料她這話一出,帝玄溟疑惑地抬眸,“念安是誰?”
    洛璃一愣,蹙眉開口:“你不記得了?”
    帝玄溟依舊疑惑,“我應該記得嗎?他是誰?”
    洛璃抿唇,“沒事。”
    她起身,“你先忙,我出去一趟。”
    帝玄溟也沒再追問,吻了吻她的臉頰,“去吧。”
    洛璃大步走到外麵,找到忙碌的洛清竹他們,“見到念安了嗎?”
    他們也給了她同樣的回答,
    “念安是誰?”
    “阿璃你記錯了吧,我們諸神城沒有叫念安的人啊。”
    “念安?是人名?”
    “不清楚,阿璃你在說什麽?”
    一股巨大的荒誕感升騰而起,洛璃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直接離開了這裏,去找了洛梟和時衡他們。
    洛梟正指揮著靈師修補城主府前的石階,聽見洛璃的問話,眉頭擰成個結:“念安?這名字聽著耳熟,卻想不起是誰。阿璃,你確定有這麽個人?”
    時衡站在一旁清點物資,聞言抬頭,指尖在名冊上頓了頓:“我剛核對完所有幸存者名錄,沒有這個名字。是戰後收留的流民?”
    洛璃的心一點點沉下去,指尖發涼。
    怎麽會這樣?
    一個嬰兒,怎麽會憑空消失,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她轉身衝向城門口,北冥羽和宋宛白剛從城外巡查回來,盔甲上還沾著晨露。
    “你們見過念安嗎?”洛璃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就是那個孩子。”
    宋宛白握著韁繩的手緊了緊,木牌在懷裏硌得他心口發疼,他奇怪嗯搖了搖頭:“沒印象,阿璃,你怎麽了?”
    北冥羽皺眉思索片刻,最終還是搖頭:“從未聽過。阿璃,你是不是太累了?”
    風從城門穿過去,吹得洛璃鬢角的碎發亂舞。
    她望著遠處正在重建的城池,幾個孩童在街道上追逐,笑聲清脆。
    可這鮮活的景象落在她眼裏,卻蒙上了一層詭異的隔膜。
    隻有她記得?
    洛璃冷靜下來,念安甚至不能稱為一個孩子,而是一個不能自理的嬰兒。
    為什麽所有人都不記得他?
    哪裏出了問題?
    忽而,洛璃福至心靈,大荒!
    她去到大荒之前,隱約聽到了嬰兒的哭聲。
    就在她意識到這個問題的瞬間,她整個人突然被拉扯,似乎墜入了另一個意識空間。
    洛璃睜開雙眸,映入眼簾的是一望無際的白。
    她微微蹙眉,這是什麽地方。
    “洛璃。”
    飄渺的聲音傳來,帶著疲憊感。
    洛璃幾乎是瞬間就反應了過來,“天道法則?!”
    她眉頭微蹙,“念安,是你的化身?”
    白茫中傳來一聲輕歎,帶著亙古的疲憊,卻又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和:“是,也不是。”
    洛璃身形微頓,不解地望著這片虛空。
    “天道無形,本不該有具象。”那聲音緩緩道,“強行撕裂法則,我自身也受了重創,險些潰散。拚盡全力也隻能凝出一縷本源,寄於新生之體,借人間煙火氣溫養。”
    洛璃忽然想起初見念安時的情景,那嬰兒裹在破舊繈褓裏,明明身處廢墟,卻不哭不鬧,黑亮的眼睛裏映著漫天火光,竟透著一種奇異的安寧。
    “那你現在……”
    “世界已安,魔氣盡散,法則正在自行修複。”那聲音漸漸變得縹緲,“我也該回歸本源了。”
    洛璃心頭一緊:“那念安呢?他會徹底消失嗎?”
    “他本就是一縷本源所化,如今使命完成,自然要回歸。”
    那聲音頓了頓,似是在斟酌詞句,“但你不必惋惜。你記住他,便是他存在過的證明。而且……”
    虛空泛起一圈漣漪,像是有人在輕輕眨眼。
    “我在人間待了這一程,看了太多生死離合,倒也懂了些道理。”
    那聲音裏竟帶了絲笑意,“或許往後,這世間的風,都有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