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笑……”
    江書航忍不住出聲。
    現在放棄還來得及……
    蘇笑靜靜看了江書航一眼，沒有說話，而是毫不猶豫地伸出鉗子。
    以行動表明自己的決心。
    她目光堅定，臉上的情緒全都消失不見，捏著器械，緩緩地探入出血點。
    一路上，蘇笑手指穩定，沒有絲毫的偏差。
    她避開所有神經，終於，來到了出血點的位置。
    “準備止血儀，調整到微創模式。”
    蘇笑聲音落下。
    旁邊的助手立刻將儀器啟動。
    “準備，啟動！”
    隨著蘇笑的話音落下，機器快速啟動。
    細微的電流通過止血儀，立刻便止住了出血點。
    而整個過程中，蘇笑的手都沒有顫動一下，哪怕是在大腦這麽複雜的環境中，仍準確無誤。
    原本還有些質疑的醫生們全都露出了驚訝之色。
    所有人都收起了輕視的神色。
    如果這個小姑娘能夠一直保持著這樣穩定的發揮，或許，還真的有望把人給搶救回來。
    手術室內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在緊張的配合著蘇笑的動作。
    而止血完畢後，蘇笑又立刻開始清理顱內殘留的血液。
    徹底清理幹淨後，再去第二個出血點重複剛剛的動作。
    止血，清創。
    一個接著一個……
    蘇笑神情專注，她額間已布滿了汗水，但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半點偏差。
    當最後一處創口被清理完成，手術室內，所有人都大鬆一口氣。
    “太棒了，這手法真是太厲害了，接下來就隻需要縫合傷口了！”
    此時，眾人看向蘇笑的眼神已充滿了敬佩，再沒有半點的輕視。
    至於江書航。
    在蘇笑堅定進行手術的時候，他就一直站在旁邊，充當助手的身份。
    遞工具，擦汗。
    雖然沒有直接動手，但緊張感並不比蘇笑弱。
    蘇笑又仔細檢查了一遍，所有的出血點全都被處理，這才開始最後的縫合。
    因為是在腦外操作，不必避開神經，蘇笑的動作快了許多。
    她手指嫻熟且精準，就連多年操刀的外科醫生見了都不由驚歎。
    不到一分鍾的時間，蘇笑便將傷口縫合。
    消毒，打結。
    最後一步完成，蘇笑這才終於放鬆了幾分。
    可是，還不等這口氣徹底落下。
    病房裏的儀器卻突然一齊報警。
    ‘滴，滴滴滴滴……’
    “不好，病人血壓突然升高。”
    “檢測儀顯示體內血壓不平衡，極有可能二次出血。”
    ‘滴滴滴——’
    “不好，病人腦內再次出血，正在快速擴散。”
    儀器瘋狂報警。
    醫生的話更像是一擊炮彈，狠狠地砸在蘇笑的心上。
    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會這樣嚴重！
    她剛剛縫合了傷口，而且手術這麽久，麻藥的藥效也快要過了，先不說能否繼續手術，如果再使用麻藥，對沈爺爺的大腦也會造成巨大的傷害。
    更何況，開顱手術，一次就已經十分危險。
    根本就不能連續進行。
    況且……
    就算能夠二次開顱，再次止住出血點，完成清創。
    可如果再繼續出血呢？
    再來一次，再來兩次？
    沈爺爺又能承受得住幾次這樣的手術？
    蘇笑雙手握拳，沉默。
    但眾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她的身上，見識過蘇笑的能力後，所有人都在等著她下決定。
    病情刻不容緩，蘇笑隻能開口：
    “立刻控製病人血壓，尋找出血點，開洞引血。”
    說完，任由著醫生開始搶救，她自己摘掉手套，轉而走出了手術室。
    幾個小時的搶救，天已經從黑夜到黎明。
    晨曦的陽光從走廊的窗子灑落進來，照在了韓世坤的身上。
    他也一直守在外麵，一夜沒睡。
    見蘇笑出來，韓世坤沉寂的雙眼終於產生了些許波動。
    “笑笑……”
    韓世坤開口。
    但長時間的等待，和一整夜未眠，讓他嗓音沙啞，剛吐出兩個字，就難受得說不出後麵的話。
    柳叔連忙擰開水杯。
    同時代替韓世坤問道：
    “蘇小姐，搶救得怎麽樣？沈老先生脫離危險了嗎？”
    蘇笑搖頭。
    她脫掉手術服，眼底閃過一抹堅定，但開口時，聲音還是不免顫了顫：
    “韓爺爺，現在我隻能再給爺爺吃一次牛黃丸，但這樣一來，寒症堆積過多，爺爺很可能會永遠都無法清醒……”
    韓世坤聞言一愣，他想過了各種可能，卻唯獨沒有想到這個。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蘇笑搖頭。
    “如果我能在病發之前過來，或許還有用，但是現在……”
    她握著剛剛製好的藥丸，眼底濕潤。
    剛剛進行開顱手術時，蘇笑就觀察沈爺爺腦內的狀況，就已經推測出來，沈爺爺發病大約是在晚上十點鍾左右。
    那個時候，她正在實驗室裏進行著最後的熬煮。
    如果她能提煉的再快一些，或者是在早一些拿到藥。
    哪怕隻是早一個小時，現在也不會眼睜睜看著沈爺爺病發，而束手無策。
    韓世坤看見了蘇笑眼中閃過的淚光，當即明白，哪怕現在蘇笑看上去鎮定，但心裏已經完全亂了。
    她根本不是來詢問答案的，隻是想要一個人的支持。
    “既然這是唯一的辦法，那你就放手去做吧，爺爺支持你，我想老沈一定也和我一樣，不論什麽結果，都比現在要好。”
    韓世坤深吸了口氣。
    小丫頭承受的痛苦遠比他要多。
    她在手術室裏麵堅持了這麽久，身上都已經被汗水和血液打濕，這期間，她一邊承受著壓力，一邊進行急救。
    現在，她麵對兩難無法抉擇，韓世坤唯一能做的，就是給她方向。
    柳叔也明白這個道理，對蘇笑說道：
    “蘇小姐，不管怎樣，活著就還有希望。”
    “就算現在不清醒，等以後醫療發展，也許還會有辦法。”
    為了救治沈爺爺，蘇笑這些年已經翻遍了市麵上所有的醫書，不論是中醫還是西醫，她無不涉獵。
    她知道柳叔和韓爺爺的話隻是安慰自己，一旦用了藥，沈爺爺將永遠都無法清醒，再沒有任何藥物能夠緩解，但……
    蘇笑從口袋裏拿出了牛黃丸，轉身回到手術室。
    因為全麻，沈爺爺現在無法吃東西。
    她將藥丸融入藥液，看了一眼沈爺爺，蘇笑壓抑著淚意低聲道歉：
    “爺爺，對不起……”
    她深呼吸，隨即緩緩注射到沈爺爺的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