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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隻好下了馬車，被仆從們圍著往前挪。
    從四周來往的人激情澎湃的討論中得知，這滿大街擠成了過江之鯽的人們都是來看新花魁遊街的。
    “從前隻聽說過花魁遊街是怎麽樣的盛況，心向往之卻從未有理會親自看看，沒想到今天誤打誤撞碰上了。”阿茗拍著手，伸長了脖子想要看清楚些，可是個子太矮，脖子伸得再長也隻看到一堆布衣。
    曦蕊也跟著伸長了脖子往人圈外看，也一樣隻能看到擠得幾乎貼在一起的人群。
    聲音抻得都變了形“花魁遊街有什麽說法嗎？”
    唐柔蹙眉看著越來越小的圈子，一股不安的情緒突然湧現出來，這要是被衝散了，裹進人群裏就難找了。
    夏陽走近了三人，一雙眼睛不停地巡視四處，聽到曦蕊的問話，便徐徐道之，“花魁遊街本是從前各域獻俘的一個儀式，戰敗域國的皇室女性被俘後會被人精心裝扮，然後關在囚籠裏獻給戰勝國的統治者，由統治者來處置這些女性戰俘。
    她們的命運通常是被分賞給有功之臣為奴，或是充做軍妓，這是對將士們的獎賞，也是對戰敗域國的侮辱。
    直到帝國的初創者掌權後，便明令禁止了這樣的風氣，赦免了戰俘中的女性及未滿三歲的幼童，可是當時年年戰亂，天下沒有一寸樂土，這些養尊處優慣了的孤兒寡母除了委身他人哪裏還能找到生路。
    為了名氣和恩客，她們自己倒是把陋習延續下來了。”
    夏陽一邊說著，一邊給出去幾個眼神，收到暗示的幾個仆婦家丁脫離隊伍散去。
    現在太擠了，一群人下來了馬車起到現在一炷香過去，也沒挪出去多遠，人群反而更擠了。
    這樣太容易出意外，要留點後手。
    曦蕊察覺到迅速縮水的人圈，暗道不好，一回頭看到皺了眉的夏陽和不安的唐柔，便知道可能要出事了，她看不到外麵發生了什麽，但是她察覺到人圈中越來越嚴肅的氣氛。
    曦蕊默默牽起阿茗的手，扭頭對著夏陽說，“夏陽姐姐，太擠了我們順著牆走可能會好些。然後找間店鋪先歇歇腳。”
    “嗯，”點頭讚同了曦蕊的提議，給前麵開路的家丁打了兩個手勢後，威脅曦蕊，阿茗和唐柔她們三人的人圈開始靠邊移過去。
    好在跟出來的仆從都是會拳腳功夫的，雖說費了些力氣，但還是順利挪到了牆邊。
    “郡主，這邊來。”一個忠武王府家丁打扮，十七八歲左右的男人擠到人圈周圍，揮手示意。
    曦蕊認識他，外院當差的名叫大福還有個弟弟叫大貴。
    得了曦蕊和夏陽點頭，人圈跟著大福順著牆邊往前移。
    沒挪出去幾步，大福就轉進了一家藥材鋪子，曦蕊一行也跟著進去。
    一進了個寬敞地，連阿茗在內一行參差不齊的吐了口氣。
    阿茗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撫著心口，“快悶死我了。”先長長吐濁氣出來，又接著抱怨起來，“這位花魁是有多好看，能把全都城的人都招來了。”
    “這位花魁有多好看，咱們老百姓還不知道。不過聽說啊，宮裏那位以樣貌著稱的貴人都自歎不如。”站在窗邊麵看熱鬧的小藥童接了這樣一句嘴。
    唐柔和曦蕊對視一眼，又齊齊看向阿茗。
    阿茗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沒聽說過。
    曦蕊開始擔心起那位以美貌著稱的貴人四皇子了。今天這街這麽擠，稍微有點亂子那就是湖麵上投石，到時候隨之而來的就是一圈圈蕩出去的大亂子了。
    為什麽堵成這樣了，還沒有官府的人出麵疏通？
    曦蕊剛這麽想，突然就聽到咚！的一聲鼓響傳遍都城。
    咚咚！
    鼓聲再次響起又戛然而止，原本喧鬧的街麵也跟著靜下來。
    “玄武街已擁堵難行，限入！花魁遊街重擬行程，花柳巷起經西大街、玄武街、東大街……花柳巷終以上街市皆可觀遊街盛景。請諸君有序散去，以防踩踏。”站在鼓樓裏的斥候舉著一個擴音器模樣的鐵皮桶子吼完了這段話後，街麵又瞬間恢複喧鬧，不過能聽進耳朵裏的隻有嗡嗡的聲音。
    人群開始慢慢散去，這時候一聲慘烈的哭嚎夾雜在嗡嗡聲裏傳進藥材鋪子。
    阿茗聽到哭嚎趕緊站起來豎著耳朵再去聽，可是就聽到喊，聽不清內容“在哭什麽？”
    “回公主的話，這位夫人和她的孩子走散了。”仆從裏一個不起眼的仆婦頷首出來行禮，回答阿茗的話。
    一聽這話，阿茗就急了，“那快去幫幫她呀。”從曦蕊到唐柔又看向夏陽和站在藥材鋪子裏的諸人，但是沒人動也沒人接她的話。
    曦蕊歎了口氣，伸手把阿茗拉到身邊，“你先別急，既然鼓樓裏傳了話出來，那想必官府已經在管了。此時人潮擁擠，我們根本過不去，之前你也領教了不是？別到時候沒幫那夫人找到孩子，我們倒是先丟了。”
    唐柔站起來，伸手環住阿茗“官府已經在疏通了，我們這個身份，特別是你。要是這會一頭紮進去，大家走散了，你說官府是來顧我們還是去顧百姓？”
    阿茗滿心的難過，她最見不得別人家的疾苦。因為這樣的事情落在自己身上那必定是痛不欲生的，所以別人遇到這樣的事也一定是痛不欲生的。
    阿茗垂著頭，努力不讓自己去在意外麵的聲音。她明白曦蕊和唐柔所說的話和那些道理，可是心裏就是難過，明白和不難過不是因果關係。
    曦蕊揉了揉阿茗的小腦袋說道，“你放寬心，如今盛世之下願意做好事的人多，肯定會有人援手這位夫人的。”
    阿茗沒有說話，但點了點頭。
    沒了說個不停的阿茗，藥材鋪子裏安靜了許多。
    街麵上的人已經沒之前那麽多了，大部分人散去了之前斥候報的那幾個地方，夏陽原先派出去的幾個人接連找進藥材鋪子，回稟此去的收獲。
    其中一位剛從西大街回來，帶回來了花魁姑娘已經上了巡遊的香車了，現在隻怕是快要走出西大街了。
    這下好了，望月樓是去不了，玄武街也隻能出不能進，先下隻能在此等候花魁姑娘了。
    夏陽招手叫來正在擺弄藥草的藥童，“煩請小哥幫忙請貴店掌櫃出來一下。”
    藥童誒了一聲，接著道了句稍後人就跑進連接前後堂的那扇門裏去了。
    不多時，從後堂走出來一位身穿青色衣衫的青年。
    青年先是對著夏陽身後的曦蕊，阿茗還有唐柔挨個作揖，然後有才對著夏陽作揖，開口道，“小生姓杜名仲，字決明，濟世堂的少東家。不知道幾位姑娘有什麽吩咐。”
    夏陽瞄了一眼曦蕊，見後者垂了垂眼皮才道，“我家小姐們本打算去望月樓，誰知路遇花魁遊街被堵在了貴店。先在望月樓去不了了，玄武街也隻出不進，還望杜先生能再寬容我等呆一會。”
    “無礙。隻是一樓視野不好，幾位何不隨我上二樓？樓上有專接待客人的雅間，且視野好，能一眼看完遊街的隊伍，離花魁的香車也近。”杜少東家身子側開，讓出上二樓的樓梯到眾人眼前。
    原本夏陽就是這個青求，不過話沒說出來就都讓杜少東家安排妥當了。
    忠武王府上的仆婦隨濟世堂的藥童上樓走了一圈下來，夏陽才帶著曦蕊三人上去。
    從樓梯口上去就看到二樓被辟成了五間大小不一的雅間，眾人被帶進中間掛著康字牌的雅間。
    一進去先看到的是，兩張並排放在一頭被紗帳圍起來的床榻，杜仲解釋說有些病人不宜挪動時就會安置在此，方便照顧，或是有遠道而來的病患家中貧苦支撐不起住店費用時，也會將雅間暫借出去。
    如此曦蕊就明白了，畢竟這個時代不是誰家都請得起家庭醫生的，就算大夫能自己去病患家裏可是也要支付一筆不小的跑腿費用。
    濟世堂這個相當於前世醫院病房的地方大大減輕了貧苦病患的負擔。
    “這倒是個好想法。”唐柔認真聽著杜少東家介紹，不住地點頭稱讚。這是真真為民的事，隻憑這一件這一份心意，濟世堂就當得起濟世二字。
    杜少東家把眾人領進雅間後，留了句有何需要拉響床邊上的鈴鐺就行後退出了雅間。
    夏陽安排了人去布置吃食和布防後就安靜站在能夠角落去了。
    曦蕊拉著阿茗四處遊走，康字雅間裏的每一樣東西都不放過地細細觀察和琢磨。
    唐柔坐在窗邊看著樓下依舊熙熙攘攘的人群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們都不知道，此時離濟世堂不遠的對麵有一條暗巷，巷子裏一雙餓狼似的眼睛正盯著，濟世堂二樓那扇窗邊正在出神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