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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夥人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兩人提快了速度追去,破開比人高的灌木後,眼前出現一條羊腸小道,從山間延伸下去。
    宋曦蕊沒再貿然出頭,等著任由之拿主意。
    “可能是他們一處哨崗村寨,你留在這裏,不要妄動,我下去看看。”任由之見她點了頭,這才貓著腰往小道上摸過去,就在這時,
    宋曦蕊突感惡寒,渾身汗毛瞬間豎起,身體比腦子先做出反應,猛往側麵滾開時,嗖地破空聲乍響,一根震顫不停的羽箭入土三分,來不及查探箭從何來,隻聽接二連三的嗖嗖聲,就逼得任由之和宋曦蕊連連後退。
    眼看一隻彩翎箭矢將要釘入宋曦蕊的後脖頸,任由之當即一腳狠力點在灌木枝條上,探身伸手抓住箭矢,飛箭的餘力帶得他騰空翻轉了一圈才堪堪穩住身形,錯眼一看,臉色微變“有嵌蠱箭,當心莫要中箭!”
    “那是什麽鬼。”後腦勺處的癢意一消,宋曦蕊就知道任由之又救了她一命,但她不敢在這時候分心回頭。
    直到兩人隱入灌木中,箭雨才漸停。
    宋曦蕊站在樹枝上,扶著樹幹喘氣,望著遠處相對而立的兩座山頭,“真是易守難攻的好地方。”這得要損耗多少帝國戰士才能拿得下來?
    叉腰站在一邊的任由之,皺著眉頭左看看右看看,像是沒有聽見宋曦蕊問的話,自顧自道“這裏不安全,我們兩個不熟悉這片林子,他們要是派人過來偵查的話,我們打不過。”
    “我沿途留了記號,我大哥奪回黔州城就會過來。”宋曦蕊扯了扯任由之的衣袖,“我們先回去匯合我大哥他們,在山裏夜色對大軍不利,別到時候為了找我,害得大哥冒險。”
    “嗯。”任由之明白宋曦蕊的顧慮,楊家苗軍對大山很熟悉,夜色之下很利於他們藏身,大軍卻行蹤難藏。
    幾句話的功夫,兩人已經跑離了方才停歇的地方。宋曦蕊仔細辨認此前所留的記號,原路返回到崖下時夜幕已經籠罩住了整片林子,等待援軍的這段時間,兩人挨個把陷阱拆除毀掉,以免後麵來人不慎中招。
    夜幕之後,盡管森林裏夜禽鳴叫不停,但還是比白日裏來的寧靜,兩人也是這時候才聽見娟娟的溪流聲,循著水聲找過去,兩人高的大洞赫然出現在眼前,一小股水流從黑黝黝的洞中慢悠悠地往外淌,水流兩邊的灘塗足以說明雨期時這裏的水流會有多洶湧。
    看來楊家那位掌權人,也不是一時興起才想著要挑起戰爭。
    四通八達的溶洞簡直就是他們天然的暗道,把人引入溶洞,分而殺之,帝國有多少兵將都不夠填的。
    “進麒麟洞的那波人應該就是從這裏出來的。”兩人舉著火折子,蹲在溪流邊正說著話,一道破空聲從洞中傳來,兩人趕緊跳開,隨破空聲而至的是瓦罐炸裂,之後火星四濺,任由之慢了半步,火星落在他身上便迅速燃起來。
    跑遠了的宋曦蕊甩開鞭子,卷住他的腰身,將他拽脫離洞口,又狠狠踹了一腳泥沙向任由之撲去。
    這時候舉著刀槍穿著鎧甲的宋家軍已經從洞裏跑出來了,“住手!”緊跟在戰士之後的冬青借著火把的光亮認出了宋曦蕊,當即厲聲吼住將要拚殺上前的士兵。
    宋曦蕊那一腳泥沙正好把任由之身上的火苗滅了,這時正好聽見熟悉的聲音,“冬青?”
    “將軍,是四爺。”冬青回頭對身後的人報了一聲,這才幾步跑到宋曦蕊身邊來,利落地跪下行禮,“小的冬青,給四爺請安。”
    不等宋曦蕊免去冬青的禮,宋曄蘊的聲音就漸近,“你膽子倒是大,一個人就敢深入敵後,把我們幾個哥哥的交代統統當耳旁風。”宋曄蘊一把揪住宋曦蕊的耳朵,雖沒用力,但宋四極其配合的提起半邊身子來,“大哥,我這不是事急從權嘛。”
    “這位道長是誰?”見妹妹被揪得提著身子,趕緊地就鬆了手,看見一身泥沙十分狼狽的任由之。
    “貧道任由之,見過小宋將軍。”任由之稍整了整衣裳,這才見禮。
    宋曄蘊把宋曦蕊拉進身後,回了任由之一禮,笑道,“原來是任道長,前些日子收到穆先生書信,托小將照應先生師侄一二,左右不見人來,沒成想竟與我家小四相遇了。”
    “他是穆先生師侄?”穆先生竟是個道士?宋曦蕊驚得眼睛瞪了老大。
    兩人像是沒有聽見似的,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講起著半日來的所見所聞。宋曦蕊愣愣看著任由之,想起穿越之初夢裏穆先生的聲音,還有懸在眼前的那個圖案。
    “小四,”沒聽見回應,“小四,你怎麽了?”宋曄蘊回過頭來才發現宋曦蕊沒跟上。
    宋曦蕊回過神來,快走幾步跟上去,“我,我在想嵌蠱箭是什麽。”
    “嵌蠱箭?”兩人齊齊看向任由之。
    任由之捏了捏下巴,在想從何說是起,頓了頓開口道,“南域又稱苗疆,這你們該是知道的,苗疆擅養蠱驅蠱你們應該也有所耳聞,”宋家兄妹兩連連點頭,“苗疆有一種名叫椿的樹,春暖時樹體會炸裂分泌樹汁,這時蠱蟲幼體會附著其上吸食,樹汁凝成樹膠,幼蠱隨之休眠,待樹膠被野獸吞噬,便會被體溫融化,幼蠱就會蘇醒啃食其血肉,直到蠱蟲成年破體而出。苗疆人利用這一點,將樹膠嵌在箭矢和箭枝之間,箭入敵體,蠱蟲也就種進去了。”
    宋曦蕊剛在腦海裏想象出正在蛄蛹的大肉蟲,就惡心得一激靈,“被蠱蟲寄生後,宿主能活多久呢?”
    “這個暫且未知,有的樹膠裏蠱蟲數量多,有的數量少,且蠱蟲蝕骨鑽心會讓人痛不欲生,難免做出過激之舉。”
    “冬青!”宋曄蘊臉色突變,四下扭頭找人。
    “將軍。”幾人沒看見冬青是從哪鑽出來的,聽見他答應的時候,人已經微彎著腰站在宋曄蘊身前了。
    宋曄蘊抱拳,十分懇求道,“任道長,末將有一請,來前孫將軍替我擋了一箭,宋楊兩家積怨多年,那箭肯定非凡,煩請道長替我跑一趟,務必護孫將軍周全。”
    任由之明晰其中利害,沒做多得猶豫就答應了。
    得了他的答應,宋曄蘊這才吩咐冬青,“你帶人護送任道長回去。”
    冬青領命,點了十人跟著,一隊人沿著來時的路飛馳而去。
    宋曦蕊衝頻頻回頭看她的任由之揮了揮手,展露了個明媚的笑容。這落在宋曄蘊眼裏,頓時一股無名怨氣爆發,挪了挪腳步擋在兩人中間。
    “嘖,你幹嘛?”宋曦蕊扒拉不開他,眉頭一皺問道。
    宋曄蘊抵拳咳了聲,“咳,考考你,現在敵暗我明,當如何布局?”
    宋曦蕊白了他一眼,還能不知道他的心思?這幾個哥哥雖常用嫁不嫁人這樣的話打趣她,可真有哪個異性有苗頭,他們是第一個站出來揮拳頭的。再說她才十三歲未滿,誰會把她當結婚對象看?宋曦蕊沒有點破,摸著鞭子思索起宋大的話來,“引蛇出洞是使不出來了,已經打草驚蛇了。不如直接推平,讓他們無處藏身?”
    “你看這裏,處處是山處處是林,你以為這裏是山頭、是製高點,可還有更高的山頭更高的高點,你能全推平?這是打仗又不是開荒。”
    宋曦蕊眼珠子一轉,又道“截住糧草食鹽?”
    “四座山頭一處村,一處村寨一個國,你可知是什麽意思?”宋曄蘊搖搖頭。
    聽這話意,宋曦蕊明白了,南邊三域群山連綿,各種自然產物豐富,他們生存至今也不是靠著外界過活的,“聽聞黔州城實際上是被十八位寨主控製,收服他們是不是就能破了楊家?”
    “黔州十八寨,分散在黔州城之後的群山中,楊家要想壯大,自然是早就把這些人捏在手裏了。”
    怎麽說怎麽被否,宋曦蕊忍不住斜著眼睛看她大哥,“將大軍分派成數支百人一團的奇襲團,深入大山伺機而動?”遊擊戰總該可以了吧?
    “未嚐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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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秋已經有一段日子了,北域這幾日常有雪情傳入都城。都城四季分明雖不及北方冷,也沒有南邊暖和,但涼意還是一日更比一日。
    早早搬去城外溫泉山莊的忠武王夫婦,往城裏散了消息要找工匠鋪地熱,逮著機會獻殷勤、窺探夫婦兩的人家比工匠還積極。碧泉莊要鋪地暖的消息沒等過夜,就有四五家派了人送工匠上門,忠武王王妃選了看起來誰都摸不著的張翰林家推薦的工匠,第二天就熱熱鬧鬧地動工了。
    當天朝堂上當然上不了,參忠武王奢侈貪逸,開爐未至就想著地熱取暖諸如此類的奏本。忠武王倒是沒有辯駁,當即認錯,隨後一眾官員從幾十年前的舊賬開始翻起,直吵得皇帝頭大,衣袖一揮散了朝,隻留下幾位重臣要臣議事。
    太子從受傷那天開始,就一直窩在長樂宮裏,對外稱傷重未愈,誰也不讓去擾他養傷。
    是日,太子如往常一樣把著根釣竿坐在池塘邊上,一側擺著個木桶一側坐著同樣把著釣竿的孫行舟。
    孫行舟身邊的小廝北嶽躬著身子小跑近前來遞給孫行舟一根竹筒,後退一步等著回話。
    “出什麽事了?”太子歪著上半身往孫行舟麵前湊。
    兩人看著展開的薄紙,臉色立變,“王爺和王妃知道了嗎?”太子脫口而出,立刻又反應過來,王妃手裏捏著帝國最精密的情報網,怎麽可能會比他後知道。
    紙上所言隻有短短兩句,楊家敗逃彩雲城,清寧郡主失落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