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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孩子……”
    小月終於看見了，她大叫一聲。
    “天呐！”他們幾人均是驚出一身冷汗。
    “他不會要跳樓吧？”
    “你幹嘛呢？”
    “我打110呢。”黃小鳴說，順便指揮著小月：“快！你去小學的保安那看看有沒有人，把他叫過來！”
    “好！”
    宋源想去樓頂，被黃小鳴拉住了。
    “你想幹嘛？”他大喝一聲。
    “我去看看那孩子。”
    “不能去，你會激怒他的，說不定他就跳下來了！”
    “可是萬一他隻是想在上麵吹吹風景呢！或者我能把他勸服下來！”宋源堅定地看著黃小鳴，他不忍心看一個孩子就在那搖搖欲墜的樓頂，他必須做出努力。於是他接著說：“我不會讓他發現我的，我會盡量小心，說不定在關鍵時刻能衝上去拉住他。”
    芝魚喵了一聲，等警察或者保安來都不知道多久了，萬一孩子真的立馬就跳下來了怎麽辦呢。
    黃小鳴隻好點頭。
    再看看樓頂上瘦不經風的孩子，終於，他沒有再望向芝魚，這樣他們也能夠更好行動。
    月亮就那樣孤冷的懸在孩子的頭上，孩子仰頭看向天邊，風卷起他的衣擺，露出白白的小肚腩。
    宋源咬著牙前進，盡量尋找掩體，他要盡快地跑到樓頂！此時他想起了大學時他新帶的一個大學生……他握緊了拳頭。
    芝魚緊跟在宋源身後。
    風呼嘯著，隨著警車叱吒而來。
    正在此時，似乎有默契一般，小月和保安也來到了現場，隨行的還有氣喘籲籲的學校的幾位任課老師。
    樓下聚集了一群關切的人們，在這個異常平靜的夜晚，這個晚上，本該十分平凡，是慘淡的學習時刻，是激動的講課時刻，這個男孩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
    宋源跑到樓頂的門口，他因為跑得太快導致有些岔氣，芝魚也是，可是他們卻屏住呼吸，生怕呼吸稍重把孩子嚇到。
    宋源看著男孩的背影，十分單薄，一雙涼鞋隻露出二分之一，另一半掛在邊緣。
    不要，求你不要……宋源保持助跑的姿勢站著，一時間，他不知道說什麽話，哽咽著。
    他們在樓上聽見了樓下的聲音，很吵，也很雜亂，好像有警車的鳴聲，還有大喇叭在說話……
    “同學！有什麽話好好說！不要想不開！”
    是警察在說話。
    男孩沒有動靜，但是低下了頭，沒有再仰視月亮。
    慶幸的是，他的腳沒有挪動。
    可芝魚的口水卡在嗓子眼，都不敢吞下去。
    她悄悄地走進幾步，因為她走路很輕，男孩不會聽見。
    她很緊張，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她悄悄地走到樓頂邊緣，望著樓下，這是一種令人絕望的高度，可是她在小區跳鄰居陽台的時候已經習慣了，她是貓，而男孩不是，她感受不到男孩的恐懼，卻能看見樓下人們的悲痛，老師們一個個痛哭流涕，警察們翹首以盼，交頭接耳，似乎是在商量怎麽救孩子下去。還有消防隊員前來鋪厚厚的軟墊。
    還看見小月捂著嘴一臉驚恐，被黃小鳴攬在懷裏。
    也許上麵的空氣令人自由，芝魚頂著風在邊緣踱步，她看著男孩，而男孩也此時看向了她。
    他的臉色是蒼白的，嘴唇也發紫，可能是受了寒，他的手也在打著哆嗦。他是在緊張嗎？也許他害怕了？生命太可貴，讓死亡太難以抉擇。
    他們就在樓頂上這樣對視著，芝魚蹲了下來，一動不動地，乖巧地坐在那，就看著男孩，她知道，這已經到了千鈞一發之際。
    男孩的媽媽來了，在樓下哭泣，在樓下哀嚎。
    男孩看見了，他看見了眾人之中，媽媽滿臉淚水，哀嚎讓她聲音嘶啞，這是一種芝魚從來沒有聽過的痛心疾首。
    孩子突然右腳動了一下！似乎是要往前！
    眾人驚呼！
    可是還好，孩子隻是動了一下。
    警察們早已按耐不住，有幾個已經到達了宋源身邊。
    芝魚看見了，她克製住自己尖叫的欲望，努力地往男孩那挪去。
    男孩的現狀更讓人捏一把汗，他坐了下來。
    警察們正想衝上去營救，男孩的一舉一動都讓他們提心吊膽。
    可是還好，男孩隻是坐在那，他似乎在尋找什麽，卻好像什麽都與他無關。
    他的媽媽和老師上來了，被警察拉住，保持著和男孩的距離，這個距離決定了男孩下一步的動作，是選擇生存，還是選擇死亡。
    八歲，難道他就要走完自己的一生？
    芝魚已經不知道自己的心情，緊張，心痛，難過……太多太多，她踩在邊緣，向男孩湊近，離男孩差不多半米。
    又是一個四目相對，芝魚看見了男孩的手緊緊地握住邊緣。也許，他還不想死。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你為什麽要跳樓？媽媽對你還不好嗎！”他的媽媽已經哭泣得聲嘶力竭，無力地跪在地上，任由老師攙扶著。
    老師強忍住淚水：“明明，有什麽問題我們下去再說好嗎？同學們都在等著你……”
    被擠到一旁的宋源也死死盯著男孩，孩子，你千萬別想不開……
    他好像屏蔽了這些聲音，坐在無人之巔，與芝魚兩兩相望。也許芝魚在他眼裏，是憐憐相惜。
    夜晚的風太不溫柔，激起芝魚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她的淚水嗆住了鼻子，隻好用爪子摩挲著。
    男孩欲站起來！
    不好！
    宋源和警察們都奔了過來，宋源甚至更搶先一步，死死地把男孩抱在懷裏，他借助長腿刹住，半蹲在地，眼淚淌了滿麵，連眼鏡上都聚著霧氣。他半個身子都伸了出去，還好有警察在後麵拉住。
    樓下又是一陣驚呼。
    此時，隻有樓頂上的人才能清楚看見，男孩的手舉在芝魚的頭頂上方，他剛剛隻是想摸一摸這隻受了寒的貓而已。
    男孩被人團團抱住，任憑媽媽和老師在他身邊哭泣，而他抬起頭來看這個把他抱得死死的高大的男人，正寬慰地露出失而複得的笑容。
    芝魚為之動容，踩著人們，靠著男孩，用頭蹭著他。
    “是宋源救了孩子！”小月驚喜地看著黃小鳴。
    黃小鳴看著懷裏的小月，她噙著淚水的雙眼閃閃發亮，把月亮的光輝都奪去。
    他笑了笑：“是啊，真好。”
    旁邊的小孩：“看！明明的身邊有一隻小貓！”
    “是啊！”
    “剛剛就是它陪在明明身邊！”
    “也許它懂人性呢！”
    “它是一個天使。”
    男孩被護送去了家中，臨走前戀戀不舍地望了人群中的芝魚一眼。
    芝魚也跟了好幾步：“喵！（你一定要好起來啊。）”
    回家的路上氣氛異常沉重。小月依舊開著車，隻是黃小鳴也在車內，宋源止不住地流淚。
    “宋源，沒事吧？”小月看著後視鏡，小聲地問。
    宋源搖著頭，用一手捂著半張臉，他是男人，怎麽能輕易地哭泣。
    芝魚默默地看著他。
    黃小鳴也不說話，隻是沉默著望向窗外，他不能忘記男孩想死的神態。
    “待會去錘子燒烤吧。”宋源突然提議。
    小月嗯了一聲。
    生命也許是一個很卑賤的東西，因為每個人都有，所以不是每個人都會珍惜，男孩的眼中有絕望，卻同時也有恐懼，若是男孩真的選擇放棄生命，就此一躍，也許地上就是一攤血，是所有在場之人的噩夢，是他母親一輩子不能接受的事實。
    自殺的人總是比觀望的人灑脫，因為那已經是最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