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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誒誒誒……太陽都曬屁股了，還不打算起來嗎？”
    一大早，陳桂香的聲音就響徹整個淩家，比學校的起床號都吵鬧。
    淩平頂著雞窩一樣的頭發，迷迷糊糊從床上坐起來，嘴巴裏麵嘟囔著：“為什麽我沒讀書，還要早起！”
    “啪嘰！”
    淩平直愣愣倒在床上，閉著眼哼哼唧唧，突然痛呼一聲：“哎呦！”一邊耳朵已經被陳桂香給揪住。
    陳桂香叉著腰，大聲道：“再不起床，耳朵給你揪掉。”
    淩平摸著發紅的耳朵，嘟著嘴一臉不樂意：“媽你太野蠻了，爸當初怎麽會看上你！”
    “咳咳咳……”
    正在堂屋喝粥的淩國富猝不及防，瞬間給嗆住了。他拍了拍胸口，沒好氣道：“賴床就賴床，別把禍水往你老子身上引。”
    “嗯……”
    陳桂香喉嚨裏發出一聲長音，眼睛冷颼颼地朝著淩國富望去，陰森森道：“你說誰是禍水？”
    “我可沒說你！”淩國富舉著筷子投降，又指了指淩平道：“都是這臭小子先起的頭！”
    “爸……”淩平不樂意了：“你怎麽這麽沒有擔當？”
    “誰沒擔當呢！”這下換淩國富不樂意了，他三兩口喝完粥，抹了抹嘴道：“你睡懶覺還有理？忘了今天什麽日子了？”
    “什麽日子？”淩平一愣，脫口問道。
    “你個沒良心的……”淩國富沒好氣道：“虧你奶奶那麽疼你，你連她生日都能忘？”
    淩平心裏“咯噔”一跳。
    記憶泛起，奶奶好像在他大學畢業時就去世了。後來時間過得太久，他也把奶奶的生日給忘的一幹二淨。此刻聽淩國富提起來，腦海裏竟然重新浮現出奶奶那張慈祥的臉龐。
    提起淩平奶奶，那也是個極有個性的人。
    據說當年奶奶家裏有姊妹三人，她是老大，下麵還有個妹妹和弟弟是雙胞胎。
    那時候條件苦，家裏養不活三個小孩，再加上弟弟妹妹是雙胞胎，父母當然偏愛，所以把奶奶賣給了一戶農戶家裏做童養媳。
    再後來因為結婚七八年沒有生小孩，被人家掃地出門。
    奶奶恨家裏把她給賣了，也不回娘家。就靠乞討一路走到了石城縣，遇到了當時村裏最窮的貧農。
    沒錯，就是淩平爺爺——淩老四。
    爺爺給了奶奶一碗飯吃，於是奶奶就賴在家裏不走了，天天給他洗衣做飯。
    爺爺也是個單身漢，兩個人相處久了，就處出了感情。
    可是爺爺嫌自己窮，害怕耽誤奶奶，便給了奶奶盤纏，讓她自己回家。
    結果奶奶拿著一把柴刀出了門，衝進了村長家裏，最後逼得村長出麵做主，讓兩個人結成了夫妻。
    兩人結婚第二年就生了淩國富，後來一直到爺爺去世，也沒有第二個孩子。
    對淩平來說，老爸是獨生子女的唯一好處，就是每年過年不用忍受七大姑八大姨的騷擾。壞處就是小時候比同齡人少了許多壓歲錢。
    爺爺是在淩國富十歲的時候去世的。那時候別人都勸奶奶改嫁，但是奶奶一想到淩國富可能過得不好，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硬是靠著種地，把淩國富拉扯大。還送他去學木匠，幫他娶了陳桂香這個媳婦兒。
    別看奶奶個子不高，幹活是一把好手。但是老一輩人，總會有些缺點，比如說不講衛生啥的。
    她自己心裏也知道，所以淩國富結婚起房子之後，她就一個人留在了老房子裏，一直到死都不願意給兒女們添麻煩。
    淩國富很孝順奶奶，當初房子起好，是給奶奶留了房間的，可是她死活都不願意來住。
    沒辦法，淩國富也隻能管她日常柴米油鹽，和趕集買東西的花用。
    因為婆媳沒住一起的原因，陳桂香和奶奶也沒有什麽婆媳矛盾，偶爾還會去幫奶奶打掃衛生。
    由於自己隻生了淩國富一個孩子的原因，奶奶對淩平那是格外疼愛。淩國富平日裏給的零花錢，她都會攢著留給淩平上學用。偶爾挨了淩國富的打，他也會去找奶奶求安慰，奶奶就會指著淩國富的鼻子罵，常常把淩國富氣地半死。
    祖孫倆的感情那是不容置疑的，隻不過因為淩平還沒有適應現在這個年齡段的原因，竟然忘記了奶奶還活著這件事，以至於重生快兩個月了，居然都沒有去看過奶奶。
    再加上這兩個月也一直在跟淩國富做小工，每天起早貪黑，倒頭就睡，更加不會朝這方麵想。
    淩國富和陳桂香也沒有提過這件事，估計是自己休學的事情還沒想好怎麽跟奶奶講吧！
    這會兒聽說要去給奶奶過生日，淩平莫名激動起來，想起那個白發蒼蒼的佝僂身影，他甚至有一瞬間的鼻酸。
    “啪嗒！”
    視線昏暗下來，打斷了淩平的煽情，接著就是陳桂香的聲音響起：“衣服穿好，趕緊去吃早餐，吃完早餐去鎮上買東西。”
    淩平將衣服從頭上拿下來，三下五除二地穿好，然後麻利地跑去洗漱吃早餐。
    淩國富瞧他那生龍活虎的樣子，不由幸災樂禍道：“現在先得瑟得瑟吧，等會兒讓你奶奶知道你休學的事，看她不給你兩棍子。”
    淩平滿不在乎地撇撇嘴：“不可能，奶奶最疼我了，要打也是先打你。”
    “嘿……”淩國富臉上一板，你小子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行了，父子倆別鬥嘴了，趕緊收拾收拾出發。”陳桂香在廚房一邊洗碗，一邊提醒。
    “好嘞……”淩平喝下最後一口粥，將碗放進洗碗盆裏。
    幾分鍾後，一家三口走在去往鎮上的路上，行人有認識的紛紛打起了招呼。
    “國富哥，去見秀嬸啊！”
    “對對……”
    “你家小子這麽大了啊……”
    “……”
    就這樣走走停停差不多一個多小時，一家三口終於到了鎮上。
    淩平拉了拉陳桂香的衣袖：“媽，我能跟你商量個事兒嗎？”
    “幹嘛？”陳桂香警覺道。
    淩平大手一攤，一點也不尷尬地說道：“可以給我一百塊嗎？”
    “不行！”陳桂香無情拒絕。
    “那給五十？”淩平繼續試探。
    陳桂香氣笑了：“你要那麽多錢幹嘛？”
    淩平盯著陳桂香的眼睛，用無比真誠的語氣說道：“奶奶生日，我想給她買個生日蛋糕。”
    01年生日蛋糕在農村還是個稀罕物，哪像十年後那樣泛濫成災。
    淩國富夫婦倆一瞬間愣住了，還是淩國富先開口打破僵局，說道：“你有孝心就夠了，費那錢幹嘛，你奶又未必愛吃？”
    不料陳桂香還真掏出一百塊錢遞了過來。
    “誒……你這……”淩國富有點驚訝。
    陳桂香橫了他一眼，說道：“行了，別演了，還真把我當惡媳婦啊！再說孫子賺了錢，給奶奶花點，有啥不行的？”說著把錢塞進淩平手裏，叮囑道：“別弄丟了，隻能給奶奶買東西，聽到沒有？”
    “嗯！”
    淩平重重點頭，隻有淩國富一個人在旁邊撓頭訕笑。
    采購花了快一個小時，什麽肉麵零食之類的買了一大堆，淩國富似乎心情很好，沒有選擇做鬥篷車到站下，再走幾公裏，反而租了個三蹦子把一家人送到家門口。
    “奶奶！”
    看到熟悉的土胚房，淩平早已經一溜煙地跑下車，衝著裏麵大喊。
    “誒！”
    有人應了一聲，隻見旁邊菜園裏一個花白頭發的老嫗直起身子，笑著朝淩平望來，口裏叫道：“哎呀，我乖孫來了。”
    “奶奶！”
    淩平抱住奶奶，眼淚一瞬間就流了出來。
    “乖孫，你這咋哭了？”奶奶瞬間慌了神，摸著王一的小腦袋，眼神不善地朝著淩國富望去。
    淩國富欲哭無淚，條件反射般說道：“媽，不關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