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一章:鹹豐:隻要正心誠意,即可平定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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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幕上。
    年少削瘦的天子穿著一身藏藍色大褂,站在禦案前持筆書寫著。
    案前,跪倒一片紅色頂戴。
    ……
    【穆彰阿,郭佳氏,乾隆四十七年(1782)生,滿洲鑲蘭旗人。】
    【嘉慶十年(1805)中進士,入翰林院,散館後在詞臣上遷轉。】
    【嘉慶十八年(1813)升禮部右侍郎,此後屢降屢升。】
    【道光五年(1825)以漕運總督襄辦海運,開始受道光帝注重,召京後署理工部尚書。】
    【道光七年(1827)旨命在軍機大臣上學習行走,次年任軍機大臣。】
    【道光十七年(1837),為首席軍機大臣,一直到道光駕崩,他都是道光最信賴的人。】
    ……
    大宋·英宗時期
    趙曙看著皇帝與大臣的光影交錯。
    長歎一口氣。
    “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他又想起濮議之事,想起韓琦的站隊。
    “幾朝元老加重臣,都是人中之龍啊。”
    “鹹豐……也是個倒黴孩子。”
    趙曙想著大清的形勢。
    內憂外患。
    此時玩什麽一朝天子一朝臣,真的好嗎?
    ……
    【道光二十九年,英國人入廣州城被挫後,英國駐華公使文翰向國內報告,英國外相巴麥尊指示文翰繼續交涉,並發下他本人致穆彰阿、耆英的照會。】
    【文翰因在廣州與強硬的徐廣縉無法打交道,便駕船北上,企圖在吳淞打開缺口。】
    【道光三十年四月,文翰到達上海,與兩江總督陸建瀛會談,要求轉遞巴麥尊致穆彰阿、耆英的照會和他本人致耆英照會。】
    【陸建瀛先是拒絕,但聽說英國將派船北上天津直隸,態度立即軟了下來。】
    【鹹豐收到陸建瀛的奏折,下旨:命陸建瀛勸文翰南下,有事隻許與兼理五口通商事宜的徐廣縉交涉。】
    【同時,他還發給徐廣縉一旨,讓他“堅明約束”,“折其虛,破其要挾。”】
    ……
    大漢。
    “倒是有幾分英主氣象。”
    劉邦笑得散漫隨意。
    鹹豐的策略很簡明。
    不與這些桀驁不馴的夷人們打交道,讓善於製夷的大臣來辦理此事。
    呂雉則笑得很諷刺。
    “堅明約束?”
    “這皇帝天真的要命。”
    ……
    【巴麥尊的照會指責徐廣縉危害中英“和好”關係,並要求在北京進行談判,“商訂其事”。】
    【這種直接照會京內大臣的告狀做法,使鹹豐認定英方在行反間計,陷害忠良徐廣縉。】
    【而巴麥尊的照會不發給別人,偏偏發給穆彰阿、耆英,讓鹹豐對兩人發生懷疑。】
    【同時,文翰給耆英的照會,內中有一段話:
    “茲以貴大臣本屬貴國大員,熟悉外務事理,眾所共知。更念本國前大臣等素與貴大臣頻恒劄商,極敦誼禮,衷懷欣慰,為此乘機備文,照會貴大臣閱悉。”】
    【鹹豐看後,以耆英所奏用人行政理財諸端,持論過偏,傳旨申斥。】
    【也就在這一時,鹹豐以英人梗頑,命林則徐進京,聽候簡用。】
    ……
    大唐·玄宗時期
    李隆基看著那句簡短的文字。
    臉上的表情是哭笑不得。
    這種來自敵方的對耆英及其外交政策的讚揚,實實在在是幫倒忙。
    “此時朕才理解,前文說的因為翻譯問題而大事的說法。”
    “確實像反間計啊。”
    對於大臣來說,最要命的就是敵人的誇獎。
    ……
    【文翰沒有罷休,他派翻譯麥華陀前往天津投遞文書,當地地方官奉旨予以拒絕,他本人在吳淞的活動也毫無效果,隻能垂頭喪氣地返回香港。】
    【文翰的北上交涉無疾而終,給了鹹豐信心。】
    【道光三十年十一月二十八(1850年12月1日)鹹豐動手了。】
    【頒下一道朱諭《罪穆彰阿、耆英詔》】
    【紫禁城為之震動。】
    ……
    天幕上。
    伏案狂書的皇帝抬起頭。
    案上的諭旨長達千言。
    ……
    大唐·高宗時期
    李治看著那長長的諭旨,輕聲念著。
    “嗣後京外大小文武各官,務當激發天良,公忠體國,俾平素因循取巧之積習,一旦悚然改悔。”
    “毋畏難,毋苟安。”
    “凡有益於國計民生諸大端者,直陳勿隱,毋得仍顧師生之誼,援引之恩。”
    “守正不阿,靖共爾位。”
    “朕實有厚望焉。”
    李治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積鬱胸臆久矣,方能一吐為快。”
    “其真情實感確實有少年天子那興除時弊之氣概了。”
    “可惜啊……”
    長孫無忌也暗歎一聲。
    時代變了,皇帝。
    就算國計大端直陳勿隱又能怎樣呢?
    它不要時間來進行嗎?
    問題是,那群人會給你時間嗎?
    ……
    【朱諭頒下後,京內外大小臣工奔走捧讀,齊聲讚揚。】
    【皇帝把穆彰阿罷斥了,把耆英降革了,道光一朝病衰的妖氛鏟除了。】
    【一切都好轉了,這是用忠擯奸!】
    【合乎“曆史邏輯”的!】
    【他們看到了新君的明察秋毫,看到了新君的有意振作,看到了清朝的希望!】
    ……
    {合乎曆史邏輯……真真是說透了……}
    {在中國傳統曆史學中有一固定模式:亂世的基本表征就是奸臣當道,一旦聖主罷斥群奸,起用忠良,定雲霧重開,萬眾歡騰,王朝也會走向中興。}
    {這一套路,經千年宣教,早已澆鑄在鹹豐心中,他真以為靠這一套自己就能做一名中興的聖君。}
    ……
    炎漢·靈帝時期
    劉宏突然有些坐立不安。
    “諸卿……這話朕怎麽聽得有些不對勁啊?”
    諸位大臣也都麵麵相覷。
    皇帝覺得不對勁,他們還覺得不對勁呢。
    這跟他們“樸素”的價值觀很悖逆啊。
    這天下不就是用賢則明,用不賢則昏嗎?
    ……
    季漢·懷帝時期
    劉禪有事不決就相父。
    諸葛亮一開始也被賢與不賢的觀念所束縛。
    但因為“事後諸葛亮”的特性,他比多數人有了更多時間去思考。
    “陛下,賢與不賢,究竟如何判斷呢?”
    諸葛亮反問道:
    “若是一人背著千古罵名,暗裏幹的是利國利民的大事。”
    “他是賢還是不賢呢?”
    “賢,但在萬人眼中他分明是個賊人。”
    “不賢,但他做的皆是活萬家生民之事。”
    “這是賢與不賢所能限定的嗎?”
    “反之亦然。”
    劉禪已經不是那個當初的劉禪了,他現在是『神·劉禪』
    “相父,朕悟了。”
    “賢與不賢不重要,重要的是人要如何去做。”
    “所謂賢與不賢,其實是將己責推諉與他人。”
    “天子的事,自有天子承擔。”
    ……
    【就此,鹹豐舒誌、臣子們彈冠相慶。】
    【罷免穆彰阿、耆英,明確表明了鹹豐的對外新政策,將啟用對外強硬的官員使用強硬的手段來對抗英國等西方國家。】
    【而對外強硬取決於武力的強大,若非如此,隻是一種虛張。】
    【鹹豐也明白這個道理,在其聞悉文翰、麥華陀駕舟北上時,便提出這一問題,隨後下旨:
    “從前夷船由海入江,江、浙一帶屢經失事,追溯前因,能勿早之為計,各沿海督撫就緊要處所,悉心察看,預為籌防,斷不可稍存大意。”
    “文武官員,總須慎選曉事得力者分布防堵,其一味卑諂懦弱者概應更換。”】
    【諭旨頒下後,安徽布政使蔣文慶、前漕運總督周天爵、福建學政黃讚湯亦先後上奏,提具體計謀,鹹豐皆發下,令沿海各省參照執行。】
    ……
    大清·康熙時期
    康熙期待的看著天幕,等著下文呢。
    但等了半天沒有下文。
    “這就沒了?!”
    老皇帝雙手一攤,看向身邊人。
    “沒了?!”
    隻令籌防,而不言及如何籌防?
    要知道,各地方官員那是一人一個想法。
    而聖旨又是不能不執行的!
    你不定個調子,結局就是各地做法各行其道!
    ……
    【但正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嗎。】
    【鹹豐數道上諭,換來的就是地方官在筆頭子上耍功夫、實際無為無作的奏折】
    【直隸總督訥爾經額以大沽、北塘的海口炮台為依托進行抗擊,並在炮台之後路組織團練。】
    【對此,他信心十足,宣稱“此臣十載籌防所可深信者,不敢於聖主麵前,稍作過量語”。】
    ……
    大清·乾隆時期
    “一派胡言!”
    忍了半天的皇帝終究還是暴跳如雷了!
    “按照這一方法,直那隸其實什麽事也不必做了!”
    “炮台不是早已建成了!”
    乾隆拍著禦案,額頭青筋暴起大聲責罵著:
    “荒謬絕倫!”
    底下大臣們個個裝死。
    皇帝說得容易,卻不知道底下人做事的難啊。
    別的不說,若真的造炮修船練兵團練,銀子又從何而來?
    上麵不給撥款,地方從哪兒弄這筆錢?
    籌防可是很花錢的?
    什麽?
    英人打過來怎麽辦?
    又不是我家天下。
    愛新覺羅家的不是在那坐著呢嗎。
    ……
    【盛京將軍奕興的方法更簡單,根本不必設防,若英軍前來,誘之登岸,堅壁清野,然後以奉天的“勁旅”來剿滅不善擊刺步伐的英軍,“正我兵所長”。】
    ……
    後金。
    努爾哈赤都氣笑了。
    “這意思,就是說盛京也不必籌防,到開戰時再說是吧?”
    “好好好……真是個個都是大清忠臣啊!”
    努爾哈赤眼睛都氣紅了。
    這一幕幕的,實在就是明末翻版……
    不!
    還不如明末呢!
    ……
    【兩江總督陸建瀛奏稱,鑒於吳淞已經開放,“自當另為一議”實為不設防之議,鬆江、蘇州一帶河汊,用沉船的方法阻止英艦船的進軍,另行募勇、火攻諸法。】
    【然沉船、募勇、火攻須戰時才可實施,江蘇此時也無事可做。】
    【浙江巡撫常大淳對策有二,一是繼續補造戰船,因浙江水師戰船在鴉片戰爭中損失殆盡,尚未補造完竣,二是將團練之法寓於保甲之中。】
    【前者是繼續進行正在做的事,後者是以保甲取代團練,實際上一切均無需新張。】
    ……
    大清·雍正時期
    雍正閉著眼睛,做著深呼吸。
    不生氣,不生氣……
    “啊!”
    隨著忿恨的低聲怒喝,砰的一聲,手串被他摜在地上。
    珠串斷裂滾落滿地。
    不待殿內眾人慌亂下跪,雍正就憤怒的指著他們怒喝道:
    “滾!”
    “都給朕滾!”
    “別在朕的眼前礙著!”
    “都滾!”
    眾人忙不迭的退出大殿。
    雍正喘著粗氣,看著天幕。
    後退著,最後無力的倚坐在龍椅之下的禦階上。
    “十三年……”
    辛辛苦苦十三年。
    最後還是這群臭蟲趴在大清朝的身上吸血。
    雍正顫著手,摘下眼鏡。
    低著頭,一言不發。
    ……
    【兩廣總督徐廣縉、廣東巡撫葉名琛仍宣布采用反入城鬥爭的老辦法,一是斷絕通商,二是借助民力。】
    【理由是,英國以貿易為生計,英商挾重資而來,不敢冒商業風險而進攻貿易重埠廣州。】
    【一旦開戰,香港英軍僅一兩千人,何抵抗於廣州數萬民眾?】
    【且香港巢穴可虞,黃埔船貨可虞,廣州城外英國商館可虞,英人豈無顧惜?】
    【最後結論是英國不敢動手,因此也不必緊張自擾,憑著他們以往的“有效”措施即足以製敵!】
    ……
    大明。
    朱元璋吐著瓜子皮。
    一邊吐一邊道:
    “不是,他們咋想的?”
    “就因為三元裏之戰贏了?”
    “這也能當做倚靠嗎?”
    “他們是不是沒打過仗啊?”
    朱標則歎氣道:
    “他們被打怕了,而且還是老想法。”
    “各地官員之所以不肯花力氣整頓海防,除了惜銀惜力外,還是覺得英軍船堅炮利,清朝無法也不能組建一支強大的海上軍隊與之對抗。”
    “所以他們放棄了,隻能用這種固守的方式來對抗。”
    朱元璋拍了拍手,抖了抖衣服上的瓜子皮,嗤笑一聲:
    “如此寶貴的時期,卻放棄了努力。”
    “人家可沒放棄。”
    “大清亡國有日啊。”
    ……
    【閩浙總督劉韻珂、福建巡撫徐繼佘則與以上的官員不同,公然明白主張不設防。】
    【一、英國控製了製海權,戰爭無法取勝。】
    【二、誘敵深入將導致英軍蹂躪內地,而陸戰必勝的說法不可靠。】
    【三、福建港寬水深,無險可扼。】
    【四、團練戰時不足恃,平時又易流為寇。】
    【五、籌防措施會刺激英方,可能招致禍患。】
    【麵對種種奏折,鹹豐也蒙了。】
    【他隻想製夷而不知如何製夷,所以對各地的做法結果都予以認可。】
    【即使對劉韻珂、徐繼佘的不設防言論,他沒提出什麽反對意見,隻是將他們一一革職了。】
    【雖然鹹豐看不懂各地的做法,但他相信義理的力量是不可戰勝的!】
    【戰勝逆夷的手段不在於器物,而在於人心,隻要正心、誠意即可平天下!】
    ……
    大漢·武帝時期
    “戰爭從來都是客觀的。”
    劉徹沒有嘲笑鹹豐。
    雖然稚嫩且荒謬。
    但他沒有嘲笑鹹豐。
    生長在深宮,讀的是聖賢書,他又如何知道製夷之法?
    內外臣工們誰也說不清夷為何物,讓他憑空能想出辦法來嗎?
    “戰爭讓人量清了中英實力的差距。”
    “閩浙兩人的奏議比那些空叫防夷而不知夷為何物的碌碌臣工的言詞,更切合實際。”
    “然而他們找不到製夷的武器,居然放棄了製夷的使命。”
    “該殺。”
    劉徹平靜的對小劉據說著自己的想法。
    小劉據則皺著小眉頭,奇怪道:
    “可哪裏輪得到他們說話,他們才說了些實話不就被罷免了嗎?”
    劉徹摸了摸他的頭,笑著說出森涼的話語:
    “那是他們責任。”
    “說實話可以,不能不辦事。”
    “想要點名原因然後表明自己無能為力。”
    “那就趁早滾蛋。”
    ……
    【鹹豐想得很好。】
    【但他也隻能想一想了。】
    【道光三十年十二月十日(1851年1月11日)】
    【拜上帝會眾在金田村“恭祝萬壽起義”,定國號為太平天國。】
    【教主洪秀全稱天王,立長子洪天貴為幼主,改年號為辛開元年,蓄發易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