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吃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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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蓋亞簡直是欣喜若狂,縱聲大笑:“這真是命運送來的禮物,意料之外的一份大禮啊!”
    我無力地闔上雙眼,茫然不知所措。這時,一片陰影覆蓋了我的身體,竟然是蓋亞蹲了下來。
    她仔細打量著我,奇道:“瑞亞曾告訴我宙斯和你共享神力,沒想到,這居然是真的!宙斯對你倒有幾分真情,你不知死活跑出天界,他居然也沒收回這一半神力。這點,他倒是和他的爺爺、父親,都不一樣。”
    她把玩著閃電,喜笑顏開:“不過,幸虧他的多情和你的愚蠢,否則,我怎麽會贏得這麽容易呢?”
    我內裏百端交集,他的多情和我的愚蠢?這話猶如一塊巨石壓在我的心頭,沉甸甸墜得我心裏發慌,我有心想開口,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事到如今,我還有什麽好說的?
    蓋亞繼續說道:“你既然不願意去找墨提斯的孩子,那就不必去了。反正如今,就算暫時沒有那個孩子,宙斯也死定了。當我掌控天空時,我有大把的時間去找他。一個隻有一半神力的神王,哈哈哈哈……”
    蓋亞走了,她張狂得意的笑聲卻在這空曠的神殿中餘音嫋嫋。我強忍多時的淚水終於簌簌地落下,落進塵土裏,留下星星點點的濕痕。我記住了他對我的背叛,記住了他對我的責罵,唯獨沒有記住的是他的諄諄告誡。他明明說過,不能出奧林匹斯一步的……
    我突然又惱火起來,他一麵冷酷無情,喊打喊殺,現在又來裝什麽情聖!現在好了,我身陷囹圄,他也死到臨頭了!難道青銅神代的統治,就要終結在我和他手上嗎?我的孩子們,隻有赫菲斯托斯呆在外洋,還可能安穩度日。阿瑞斯、狄斯科爾狄婭,還有我和我的兄弟姊妹,難道就隻能在塔耳塔洛斯度過暗無天日的無盡歲月嗎?
    我一想到那種生不如死的日子,就感覺渾身顫抖。我們是大地的後裔,向往的永遠是地麵的陽光普照。幽深的地下世界,是任何一個活著的神明都不願意沾染的。
    為了我的未來,為了整個神族的未來,我也必須得拚一拚!可一個失去神力的女神又能做什麽呢?我愁緒滿懷,既惶恐又無助。
    淚眼婆娑地環顧四周,一幅幅逼真的壁畫闖進了我的視線。蓋亞獨自支撐都可以拯救她的孩子,而我,至少得把消息送出去吧。對,還有二十四個滿月,提前警告他們早作準備,至少還有一線生機。我哽咽著坐起身來,準備尋找出路。
    失去神力讓我渾身發軟,我雙臂撐地,艱難地站起身來。脆弱無力的雙腿讓我整個身體搖搖晃晃,我就這樣查探完了這整個神殿。查探之後的結果卻更加讓人絕望。
    整座宮殿渾然天成,唯一的大門牢牢封閉,沒有窗,牆壁上連一個縫都沒有。十二根巨大的石柱連接深不可測的穹頂,大殿中央虎眼石台階上佇立了璀璨的鑽石王座。王座的背後,是岩漿。赤紅的岩漿從上方緩緩流淌,綿延成一道簾幕,仿佛連接了天地,明亮的火光映襯的王座熠熠生輝。而岩漿落到環繞台階的曲形水池中,一點兒也沒有溢出。
    我摘下耳墜,嚐試用堅硬的寶石擊打牆麵和地麵,回應我的是一記重擊。樸實無華的岩石上浮現神秘的圖騰,我一眼就認出,那是德爾菲的印記。我拭掉嘴角的鮮血,站起身來。這裏所有的牆麵、地麵都蘊含著地母的神力,我連一條細線都挖不出,更別說逃出生天。那麽現在,就隻剩下一條路。我沉重地仰望那條長長的岩漿瀑布,太陽穴突突直跳。既然岩漿能流到此處,上麵就是軟流層,隻要順著岩漿上去,或許可以通過軟流層到達地麵了。
    逃跑路線已經想好了,我卻一點兒也沒有喜悅之情。因為這根本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我神力全失,站都站不穩,更遑論騰雲駕霧,為今之計就隻有爬上去。我看著岩漿邊高聳的石柱,煩勞和苦悶在心底攪成了一團。我雖是神軀,可多年養尊處優,論氣力恐怕連一個凡人都不如。現在該怎麽辦,怎麽辦,除了土就是石頭,要從哪裏汲取力量?要是有金蘋果就好了,哪怕隻有一杯仙饌密酒也好啊。我心急如焚,不知道是哪裏來得一股子力氣,狠狠一跺腳,光華流轉的圖騰在腳下重現,唰的一道黃光射出,將我掀翻在地。頭重重碰在地上,撞得我頭暈眼花,飛揚的塵土撲進了嘴裏、鼻腔裏,甚至是眼睛裏。腥味夾雜著澀意充斥著口腔,我呸呸呸就要吐出來,卻感覺小腹有了些異樣的反應。
    心裏突然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想,我死死盯著這泥地猶豫了片刻,終於爬起來,小心翼翼用手刮了一些泥土,大口大口地吞了下去。粗糙的顆粒劃過我嬌嫩的喉嚨,一股腥味直衝鼻腔,我立刻就想嘔吐出來,但還是捂住嘴強迫自己咽下去。我就這樣吃了一口又一口,將胃填得滿滿的。唇齒間還縈繞著惡心的滋味,我便迫不及待地嚐試運轉神力,果然不出我所料,已經有些許力量在我體內流傳。這些土壤蘊含著蓋亞的力量,可以阻止我逃跑,卻也可以幫我補充能量。
    哼,搬起石頭反砸了自己的腳,任那個老妖婆想破腦袋都想不出,給予我最大助力的,居然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