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們也不過爾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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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郎如卿!
    戰纓心下著惱,側頭避開並急速俯身施禮。
    “戰纓見過王爺!”
    “哎喲……”
    一直未敢起身的顏夕,豔若桃李的臉早已羞窘至極,此刻又見西門霸一門心思都到了戰纓身上,登時驚呼一聲假裝跌下。
    不過她也真不虧是舞者出身,就連跌倒這種狼狽不堪的事,都能跌得似風中落花般我見猶憐。
    而西門霸也真的如她所願,飛身上前將她攬入懷中。蘭麝香入腦,她越發嬌軟,貪戀地向西門霸懷裏拱去。
    “王爺!請入席吧!”
    李尚書見此,登時滿臉堆笑,卻也在心裏罵罵咧咧,那個孽女真是辱沒李家門楣,連個妓子都不如。
    西門霸臨去前,衝著戰纓妖孽地勾了勾紅唇,希望這個女人將來是承歡在他的身下,而不是死在他的手裏。
    已是風月老手的顏夕,一見西門霸的神情,就氣得嘴都歪了,可在他鳳眸垂下時,又千嬌百媚地笑了,誰知下一刻就被丟了,若不是她反應快,隻怕真要跌倒地上了。
    絲竹聲起,戰纓才看到席麵就開在不遠的空地上。除了一眼可見的高台,那兒已坐了不少人,還有些年輕男女從旁側的花徑轉出來,為首的女子咯咯笑著,卻是李庭芝,而且葉碧桐也在其中。
    大驚之下,她忙掩緊麵紗側向一邊。
    也是此時,她才想起李庭芝的父親是個尚書,如今看來,當是剛才的那個李尚書無疑了,誰知王嬤嬤忽然拽了她就走。
    “事已至此,逃也無用!今日老奴就讓你看清一切!”
    “王嬤嬤!我不能!今日有太多的人都認識我……”
    她邊說邊向後退,一雙美目裏都是哀求之意,王嬤嬤卻更惱,甚至斥責的聲音也大了起來。
    “她們認識的都是以前的你!現在的你,又與她們何幹?但你還是戰纓!若你都看不起自己,不願走到人前,就別怪人家不把你當人!”
    她絕望得勾下頭去,一張唇瓣由抿到咬,直到舌尖有血腥味泛起,她才忽然挺直了身子。
    母親一再要她好好活下去,便是怕她無法麵對世人吧!那她便不能愧對母親,更何況還有父親的錚錚血骨延續!
    然而那些人已聽見了,紛紛指著她矜持地笑了起來。
    “戰纓啊?她戴著麵紗,肯定就是那個自毀容顏的戰大小姐了!”
    “就是就是!也不知待會兒她會表演什麽?之前宮宴上,她可是不屑與我等比試呢!”
    而李庭芝更是不屑。
    “嗬嗬!戰大小姐,那是以前,現在誰還敢這般叫她?葉碧桐你敢嗎?”
    葉碧桐愣愣盯著戰纓,死死忍著兩眼淚,她不敢上前。那日從戰王府回去,父親非但不救戰纓,還把她斥責一頓關了起來,今日也隻是帶她來應酬而已。
    戰纓也獨獨盯著葉碧桐半晌,才冷笑著走過來。
    就在數日前的及笄禮上,她們還極盡能事地討好她,甚至她都不曾記得她們的名字。可如今卻是這副嘴臉,真是世態炎涼人情淡薄啊!
    李庭芝不必說,她本就不喜,可葉碧桐與她交好,又在那日不顧一切地護她,誰知到頭來也是如此!
    “無論我是不是戰大小姐,都是如假包換的戰纓!昔日歌舞為高雅,今朝便是卑賤了嗎?為何相同的人相同的事,在你們看來卻是如此的不同?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相由心生?看來你們也不過爾爾!”
    “……戰纓!對不起!我……我……”
    葉碧桐終於受不住了,呐呐著哭了起來,可戰纓已擦過她上了中間的高台。
    “顏夕!你不是要與我比舞嗎?那就我先來!到時還請諸位評個高下!”
    眾人皆愣。
    就連懶懶喝酒的西門霸,也挑眉斜眸地望了過來。剛才的那場鬧劇,他不是沒有看見,隻是這些女人的戲碼,他向來厭之惡之,自然也就不想理會。
    姚芊芊一見戰纓上來,早揚著肥白的臉坐到了琴台旁,她就知道她的姐姐是最棒的。
    戰纓心頭一暖,衝她笑笑。
    “芊芊稍等!姐姐換身舞衣。”
    姚芊芊點頭,顏夕卻不屑地哼了聲。
    “換吧換吧!本姑娘看你能跳出什麽花樣來!”
    戰纓懶得理她,換了身白色長袖舞衣便走了出來。
    她本身姿修長,如今纖纖腰肢更似不盈一握,就在眾人齊齊望來時,她已隨著姚芊芊的琴聲飛舞起來。
    那揚舉的舞袖或如波回,或如雲動或如煙起,飄曳的長裾行曲的腰肢,讓所有人都看呆了,原來這才是飄若浮雲,翩若驚鴻的長袖舞啊!
    與此同時,一道低低的吟唱也從她的唇邊溢出,雖不甚清脆,卻帶著種砥礪人心的力量,令人聞之涕下。
    “從別後,憶相逢,猶恐相逢是夢中。萬千心事不得語,脈脈化作月輝同。
    舊雕梁,新畫棟,不過是河西河東。去歲堂前雙飛燕,歸來可識舊阿翁?”
    這是她第一次以這樣的身份登台,往事曆曆在目,她要以此銘記以往的一切,然後將其徹底塵封。
    從此,她將不再是戰大小姐!
    所以這是一曲悲情的祭奠,也是一曲隱晦的戰歌!
    姚芊芊哭了,琴聲也戛然而止。
    可就在這時,一陣如泣如訴的笛聲卻由遠及近而來,那笛聲是如此地熟悉,以至於戰纓都忍不住潸然淚下了,所幸有輕紗遮著,她可以任性地哭著看她的白哥哥。
    他是聽到她的心聲了嗎?
    所以,才來與她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