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無敵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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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新上任的縣令陳玨正因沒案子燒的心急火燎,嘴上連續起了幾個火癤子。
    仆人陳忠不知何時進來了,優哉遊哉的,給陳玨倒上一杯剛泡的野菊花茶,笑著對陳玨道,“郎君,快些喝口茶降降火,這茶可是老奴特地去孫醫生那裏求的藥方,孫醫生說您這兩天肝火偏旺,小心肝火灼腎水,沒得泄了精氣,可就不妙了。”
    陳玨怒瞪像是從地裏突然冒出來的陳忠,“少說話沒人當汝啞巴!”
    說完,端起小幾上的野菊花茶一飲而盡,別說,還真有點渴了,又倒了一杯飲下,方才道,“天煞的,某本以為當個父母官多有趣,沒想到整日盡是處理些雞毛蒜皮破事!”
    世家子弟素來不學無術,可這陳玨倒是個例外,一天到晚跟打雞血似的,一腔熱血無處安放。自打萌陰做了長安縣父母官之後,倒也勤奮,懲奸除惡絕無包庇。奈何正是太平盛世,哪有諸多大奸大惡之人?每日開堂坐審,不過是處理些家長裏短的雜事。
    今天東家和西家因言語不和,幹了一仗,明天王二麻子偷了張阿婆家的雞,被打的頭破血流...
    這叫陳家小郎君空有抱負,卻無法施展,愣是急得火癤子不停冒。
    此時外頭衙差來報,“陳縣令,底下送來個犯人,說是脫戶的,不知該如何處理,請縣令明示。”
    陳玨正火大著呢,一聽又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惱道,“聖人盡是養飯桶了,這等小事也要向上稟告?該打該關押,解決了便是。”
    那衙差不過是傳個話,卻無端被噴了一通,也是無辜,悻悻然不知如何。
    倒是陳忠道,“郎君何故為難人,可別小瞧了雞毛蒜皮的小事,沒有雞毛蒜皮小事,郎君日後焉能做大事?況脫戶這事可大可小,若是處理不好,上頭也是要責問。”
    陳玨被噎得牙癢癢,冷笑,“那好,某倒要看看是何等角色,膽敢在某眼皮子底下逃戶!”
    一時換上官服,升堂問診,不在話下。
    陳玨隻當脫戶的犯人是個尖嘴猴腮的潑猴或者粗鄙莽漢,卻沒想到會是個貌美如花的小娘子,那明眸皓齒,那鼓鼓的胸脯,那纖腰,那臀...粗布衣裳遮掩之下,身段頗婀娜玲瓏,想來銷魂...
    陳忠斜眼瞅著他家郎君,他家郎君什麽都好,就是有些好色,見到美人就跟蚊子見血似的。陳忠頗有些恨鐵不成鋼,重重的咳了一聲。
    陳玨終回過神兒,手抵在嘴邊輕咳一聲,摸摸下巴,防止流口水,瞧著下麵的小娘子朗聲道,“堂下何人,所犯何事?”
    阿眠被押進來受審時,還有些忐忑,哪知衙差將她送進來便立於一旁,並沒有踢她下跪等粗魯動作,阿眠垂手而立,抬眼看看堂上的縣令,見他盯著自己看的目不轉睛,眼中流露出的神色她再熟悉不過,再瞧那縣令雖模樣周正,卻是眼帶桃花,一副風流紈絝樣式,阿眠隱隱不大高興,皺了皺眉頭。
    聽他發問,阿眠低頭,應聲道,“兒許春眠,淮安人士,因家鄉鬧荒,遂來長安奔親,奈何親人不在,流浪至此,幸得杏花村王族長收留,活得至今。”
    聞言,陳玨自動腦補一副嬌娘流落在外吃盡苦頭的畫麵,心下大為憐憫,遂道,“倒是個可憐人,如今淮安可還有親人在。”
    阿眠搖搖頭,“並無。”
    陳玨一聲歎氣,憂慮道,“汝孤身一人,今後當如何?”
    今後當如何?阿眠沒有想太多,過一天是一天,能好好活下去就行。
    陳玨見美人不言語,隻當她因生世淒苦不欲多說,腦中被滿滿的憐香惜玉糊住,想的是此時該將美人擁在懷裏,給她個肩膀依靠,竟把正事給拋到了腦後。
    老仆一見他家郎君那樣兒,頓時兩眼望天,一陣無語,實在忍不下去,少不得小聲提醒下,“郎君,小娘子再美也是個脫戶的,郎君可別忘了正事兒。”
    那陳玨正腦補的起勁,耳邊冷不丁傳來陳忠粗噶的聲音,旖旎全無,掃興不已,狠狠瞪了眼那粗莽的狗腿,摸摸下巴道,“小娘子,汝可知犯了何罪?”
    阿眠應聲道,“脫戶之罪。”
    陳玨點頭,又道,“這脫戶之罪輕著杖責,重者徒刑,汝可知?”
    阿眠回道,“兒知,望縣令網開一麵。”
    唐政府有唐政府的規矩,阿眠自知不能硬碰硬,低頭服軟,承認自己的罪行,又朝陳玨深深作揖,道,“陳縣令,兒初來長安,尚未定居,據兒所知,一年一手實,一年一造帳,三年方才查戶籍,懇請縣令給兒一年時間,兒定當安戶。”
    聞言,陳玨道,“汝倒是清楚,就依汝所言,汝當憑何在長安城安戶?”
    阿眠道,“兒出身杏林世家,懂得歧黃之術,兒可憑此立足。”
    需知,這唐朝的戶口也不是隨便能安上的,必須有‘本事’才能給你個戶口,比如你要是會種地,那麽就給你安個農村戶口,租賃地主的土地或者政府給你分派土地,但每年一定要上交稅務;如果你手裏有錢,那更好辦,隨時買田、買仆人,政府馬上根據你土地所在地給你安上戶口;如果你既不會種地手裏又沒有錢,那隻有一個辦法,你有技術,能憑借你的技術在城裏定居下來,政府再三考察後也會給你個戶口。
    那陳玨不住打量眼前的美嬌娘,腦海中出現美嬌娘懸壺濟世的場景,點頭道,“原是個醫生,不錯不錯,就依你...”
    這邊陳玨想也不想便要應下,不想卻給縣蔚攔住,忙道,“縣令三思,不符律令啊。”
    要說這陳玨也是個夯頭,最煩斷案之時縣蔚在他耳邊絮叨。這縣蔚仗著資曆老,向來喜歡指手畫腳,前頭的縣令倒也給他麵子,聽得進他的意見,可陳玨就不吃他這套,他越絮叨,他越反著跟他幹。
    隻見他雙目一瞪,梗著脖子道,“規矩是死的,人卻是活的!按律令,按律令是杖責還是徒刑?這般標致的小娘子,汝舍得杖責?”
    長得美就舍不得杖責了?若是醜的呢?當場打死?
    縣蔚擦擦額上的汗,被陳玨的狗屁理論攪的一陣無語,半響方才道,“但聽縣令做主。”
    陳玨這才滿意點頭,對阿眠道,“小娘子,就依汝所言,給汝一年時間,屆時本官親自查汝如何?”
    親自查?想如何查?
    陳忠咳了一聲,低聲道,“郎君注意點形象,莫要丟了老主人的臉。”
    陳玨覺得陳忠這個殺才盡是潑他冷水,恨聲道,“再說話,當心某縫上汝的嘴!”
    阿眠在下偷偷抬眼看陳玨和旁邊人交頭接耳,齜牙咧嘴,麵部表情甚是豐富,不由好笑,又朝陳玨作揖道,“多謝陳縣令,能否讓兒歸家?”
    “汝不是說無家可歸?”陳玨忙道,“既是無家可歸,本縣令愛民如子,最見不得可憐人,汝小娘子一個,流落在外本縣令甚不放心,不若先安頓在縣衙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