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尾巴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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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萬貫能換多少東西?
長安城一間普通的房屋值六百到一千貫不等,稍微豪華點,帶個前後進小院,又裝修不錯的,至少值兩千貫朝上。
房子若是有了,三兩仆人總是要有的吧?
長安城西市有最大的奴仆婢子買賣市場,在那裏普通的男仆需要五百貫,若是健壯點能幹活的,得值六百貫以上,婢子就不挑太好了,那也得四百貫,隨便挑兩三個人一千貫就花出去了。
除此之外,主仆幾人的衣食住行,樣樣都需要錢,一萬貫聽著挺多,但對於阿眠這樣身無分文舉目無親的人來說,一萬貫可能剛好夠她安穩生活。
當然,此時阿眠腦子裏還是一團漿糊,算不清自己日後要花的,目前但憑直覺一萬貫已不少,她這隻手表已然物超所值。
那秦五展開手中紙扇,時不時搖兩下,一派風雅文人的模樣,笑道,“小娘子,考慮的如何?成不成交?”
阿眠把手表往小幾上一放,堅定道,“成交!”
秦五立刻拍手道,“小娘子真是爽快人!”
“等等。”阿眠轉轉眼珠子,對秦五道,“一萬貫折現太多,帶在身上多有不便,兒要東家拿長安城一處房屋和郊外幾畝良田作抵押,餘下的錢以金銀綢帛換算。”
秦五仍是笑眯眯的,隻是不說話,似是在考慮合不合算。
胖掌櫃道,“小娘子可真是個精打細算人,良田還好說,小娘子可知長安城任意一處房屋無論是賣出、租賃,獲益都遠不止死價錢?”
阿眠當然明白,對於秦五來說,若是一處房屋抵押給阿眠,隻值兩千貫,可同樣的拿來做買賣、租賃,絕對不止兩千貫這個價錢。
阿眠之所以管秦五要房屋,也是因為她不懂市價,又身無可依,若是去買房屋,被人坑了也未可知,倒不如眼下直接要一處房屋,省事又放心。
“怎樣?東家不願?”阿眠作勢要拿回手表,口中道,“東家若是不願,兒也不為難,這長安城想必也不止一家當鋪,兒再換一家看看好了。”
聞言,那秦五搖搖頭,失笑道,“罷了,鄙人就當做個虧本生意,權當交個朋友,小娘子有趣,當真有趣。”
阿眠嗬嗬笑,無奸不商,阿眠真信秦五會吃虧才是傻子!
買賣既然做成,接下來的事便好商量,雙方簽下死當契約後,阿眠要求先去看房屋,再看良田。
秦五自然說好,喚來馬車,親自領阿眠去長安城東一處坊內宅院,阿眠跟隨他進去轉了一圈,前後兩進的小院子,看起來有些年頭,大約是沒人居住的緣故,灰蒙蒙的,但總體來說還能接受。
那秦五道,“小娘子若是覺著滿意,鄙人馬上派人過來清掃,保證小娘子晚上便能安置。”
這樣最好不過,阿眠點頭,含蓄道,“尚可。”
秦五又是一陣笑。
阿眠發現此人還真是笑麵虎,打從見麵起此人便時不時微笑,憑阿眠的第六感,越是這樣看似好說話的人越要提防,大尾巴狼一個。
看完宅院,阿眠看時辰不早,遂對秦五道,“東家,天色漸晚,不若明日再看良田?”
秦五道,“鄙人正想同小娘子說此事,小娘子初來長安,怕是不知長安天一黑便關城門、鎖坊門,此時若是去郊外,怕是趕不回來。”
阿眠還真不知長安城入夜便鎖坊門的規矩,隻是她眼下又累又餓,實在沒精力再奔波。
秦五大約也看出阿眠的疲累,告辭道,“小娘子暫且在宅裏歇息片刻,鄙人馬上派人過來清掃,若是娘子不介意,鄙人請娘子喝杯薄酒如何?”
阿眠抬抬眼皮子,一時看不出眼前這笑麵虎心裏打什麽盤算,搖頭拒絕道,“多謝東家好意,兒明日會再去找東家,剩下的東西,東家不會賴賬吧?”
秦五像是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樂不可支,好半響方才道,“小娘子若是不放心,盡管在長安城打聽鄙人名聲,若是鄙人曾做過不講信譽的事,小娘子盡管去縣衙告發,小娘子若是不認識縣衙,鄙人可領小娘子前往。”
阿眠哼哼,心道我才剛從縣衙出來,如何識不得,要你領去!
“如此便好,東家好走?”阿眠皮笑肉不笑的送客。
秦五也識趣,向阿眠告辭,臨走前還客氣道,“日後小娘子若是有困難,隻管來尋鄙人。”
阿眠不知秦五說的是真是假,不管如何表麵上的功夫還是要做到,遂而道,“兒先謝過東家。”
——
要說那秦五確是個言而有信之人,阿眠坐在天井下不過歇息了片刻,胖掌櫃便領著仆人裝扮的一男一女進來,兩個仆人手腳也麻利,不過須臾,整個小宅院便被打掃的像模像樣。
阿眠注意到,胖掌櫃還挺細心,除卻從馬車上抱下來棉床被物之外,又從懷中掏出兩貫銅錢給她。
阿眠道,“多謝掌櫃這般心細。”
胖掌櫃卻笑道,“小娘子不必謝某,某隻不過是聽命行事,小娘子該謝的是某家郎君,虧得郎君想周到,擔憂小娘子晚間無處睡,又想著小娘子身上無銅錢怕不方便行事,便命某順道送過來。”
聞言,秦五的形象在阿眠心中頓時高尚不少,遂誠心謝道,“煩勞胖掌櫃替兒謝謝東家。”
送走胖掌櫃,阿眠摸摸癟癟的肚子,大銅鎖將門一鎖,獨自在坊間溜達尋美食。
阿眠發現,這長安城除了東西二市物品齊全外,坊間也不差,各色酒樓、食雜鋪、衣裳鋪子倒也俱全。
約莫走了一條街,阿眠看見一處食雜鋪,外麵掛著招牌,上麵寫著‘胡記煎餅’四個大字,雖隔著一段距離,可卻香飄四溢,勾得阿眠蛔蟲直蠕動。
在阿眠的印象中煎餅就是抹醬裹油條加雞蛋的那種吃食,沒想到走進一看,卻是油炸大丸子。師傅立於大油鍋旁熟練的將雜菜和麵揉成一團下油鍋,須臾大丸子翻滾成金黃色撈出,香的不得了。
師傅招呼阿眠坐,問阿眠想吃啥。
阿眠問道,“師傅有啥?”
師傅朗聲笑道,“那多咧,煎餅、蒸餅、湯餅,還有各色湯麵。”
阿眠唔了一聲,道,“來一碗陽春麵,兩個煎餅。”
“好咧。”師傅手腳麻利的送上熱氣騰騰的吃食。
阿眠跪坐在食案旁,陽春麵湯飄著豬油蔥花,阿眠偏好酸辣,倒上食醋和茱萸粉,不緊不慢的吃著。
因不是飯點,食雜鋪裏客人兩三,師傅是個健談之人,同阿眠道,“小娘子聽口音不是長安人。”
阿眠笑道,“兒淮安人,初來乍到,對長安不甚熟悉,師傅可知長安城最有名的醫館在何處?”
煎餅師傅隻當阿眠患疾,熱心道,“要說這長安最有名的醫生非孫思邈孫醫生莫屬。”
“孫思邈?”提起藥王孫思邈,後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更不要說她這個中醫專業的研究生了。
阿眠放下筷子,激動道,“孫思邈的醫館如何走?”
煎餅師傅回頭打量了阿眠一眼,道,“眼下天色已暗,小娘子不若明早再去,明日一大早,小娘子隻需出坊門,朝西直走兩個坊,靠東市最近的坊,進去隨便尋一人打聽便知如何走。”
阿眠感激不已,孫思邈大大是一定要去見上一麵的,但也不急於一時,明日她還得秦五那裏一趟。
填飽肚子之後阿眠並未在外麵待太久,沿著原路回到住處,進門便將大門鎖上,雖說天子腳下治安一流,但阿眠還是有些怕。
到天井下打了涼水上來,眼下柴火也沒有,好在天已變暖,阿眠用涼水洗了把臉,穿過堂屋進後院,中間最大的那間便是她的房間,門反鎖上,躺上床,竟是一夜酣眠。
次日早,阿眠被第一聲鼓聲鬧醒,睜眼看看窗外,外麵天將將亮,還未等她合上眼想再睡一會兒,第二聲鼓聲接踵而至,接著第三聲,第四聲...
阿眠重重歎了口氣,認命的從床上爬起來,洗漱一番後,準備去東市尋秦五,卻未曾想到,她一開門,秦五的馬車就停在她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