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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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曉色良人!
    “皎月!快!帶孩子們走!”皎月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墨良,一臉彩妝,明明是那樣的動人姿色,卻露出了死灰般的絕望和痛苦。“阿良?”“快!快!走啊!”墨良拉起皎月和付湘、付江就往外衝,沒想到就算這樣,還是沒有躲過,這世間可有我容身之處?
    “站住!”黑暗中的火光把老班主的臉照得忽明忽暗,原來就算想逃也是逃不了的,墨良扯起一個慘淡的微笑,“班主,我說過我——”還沒有說完一個男人已經捂住了她的嘴巴,另一個很麻利地用繩子捆住了她。“唉,你看你唱的戲,戲中人遲早是要死的。”老班主很惋惜的歎了口氣,“這位爺可有錢了,我也是惹不起。”墨良沒法說話,她也不想說,淚水四溢地流著。非親非故,自己這顆搖錢樹送出去也無可非議,隻是皎月他們又該怎麽辦?
    重重地摔在地上,膝蓋骨裂開般的痛。眼前的簾子動了兩下,白色的袍子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那雙白色的靴子上繡著潔白的梨花。“墨太傅,你可認罪?”那人幽幽的說出這樣一句話,沒有感情,沒有戲謔,仿佛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
    墨良沒有聽懂其中的隱忍。臧曉身上好聞的味道繞遍了墨良的周身,本來是讓人的愉悅的氣味,墨良卻流淚了,到底心頭挖去了一塊肉,這香味從此不再是良藥。“不認。”很薄涼,墨良咬著牙,很艱難地沒有讓淚水影響自己說話的音調。
    “墨太傅,你可知罪?”原來他早就我定上了罪。“不知。”墨良沒有任何猶豫。“墨良!”他還是沒有沉住氣,墨良沒有回答,隻是緩緩閉上了眼睛。“墨良!你說話啊!”那人用手捏住了她的下頜,痛嗎?早就不怕痛了,這點,又算些啥?
    “墨良!”一遍遍憤怒的質問,墨良終究是睜開了眼,就一眼,淚水又模糊了視線。他沒變,依舊是少年的模樣,隻是此時那張溫潤的臉沾上了和他格格不入的怒火。墨良記得有人說,他對任何人都是溫和的,可如今卻露出了這樣的表情,而這表情是給她的,是給她一人的,是給她最大的懲罰。
    “墨良,我知道你想說你不認罪,但天庭讓你認你便得認,你根本敵不過他們。”臧曉沒有告訴她,這些年,是他,一直替她守著邊疆。“墨良,七年了,足夠讓我把夢中的人記起了,夢中的人是你啊。”你明知天庭借機害你,你卻義無反顧,“你跟我走好不好,這些我們都不管了。”
    一句“是你”,墨良的淚水便決堤了,為何不早點知曉,為何要留到這五年之後再說,你可知現在晚了,我們回不去了。在我救下皎月的時候,我們就踏上了兩條路,此生再無交叉。
    “臧曉,放過皎月和兩個孩子,我跟你去天庭認罪。”墨良的淚水像決堤了一般,她曉得這輩子她都沒有流過這麽多的淚水,原來從前的快樂都是要用現在的淚水來換。臧曉,你可知我救奕皎皎也是在救自己,從前我不記得我是誰,我沒有過去沒有將來,我的夢中所有人都把我當做一個替代品,有用時便拿出,無用便拋棄。
    如今,我知道我是誰了,我是墨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墨良,我有自己要幹的事,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的執念。如今巴蜀的戰事你已替我解決,皎月更不必赴死了,說到底,不過是天庭想借此機會除掉我魔族罷了,你真當殺了皎月天庭會放過我?
    “奕皎皎在哪裏?”久久沒有說話,墨良跪在地上,淚水已經流幹,她露出一個笑容,“放過她可好?你放過她,我替她跟你回去複命可好?”墨良像是沒有聽見臧曉的話一樣,繼續說。“你替她?死刑,你一個死不了的人又能如何替她?”你知不知道,你去了天庭便是無止境的折磨?
    墨良笑了,原來這天地賜予的永生竟是一種負擔,原來我生來便是一個死不了的人。“魔尊也不是死不了”,墨良笑了,“你將我交給天庭的人便是。”“你非要護著她,你告訴我為什麽啊!”你為了她便不要了我,她活了,我就看不到你了。
    “好了,臧曉,不用和她講了,反正人已經抓到了,沒想到奕皎皎還生了兩個小東西。不過沒關係,雖然遲了五年,但是匈奴還是講信用的,再加上兩個小家夥祭天,邊疆的戰事可以停了。”有些事情本以為時間久了就可以假裝沒有經曆過,可到頭來撕破了麵具,現實總能讓人看著生疼。明明這平靜的五年是川鶯拿命換來的,在奕扉嘴裏卻成了匈奴的手下留情。
    奕扉站在墨良的身後,驚豔的麵容沒有絲毫變化,根本看不出那個曾經纖弱的少年模樣,時間倒是改變了不少,能把人最後剩下的心紮穿。“你說什麽!”“我說要拿他們母子三人祭天。話說回來,還是臧曉有辦法,你看,這不,我一下子就抓到了他們母子三人。”
    奕扉,你是故意的吧,你可知道,明知你是故意的,我卻還是心寒了三分,也許你的目的達到了。我的夢中有和你相似的人,夢中的人有情有義,你卻處處逼人。臧曉,要抓人可以,為何要是你抓的?別人都行,可為何偏偏是你親手摘除了我的羽翼?
    “人抓到了,墨良我可以帶走了嗎?”臧曉皺著眉頭看了一眼奕扉。“當然可以。”奕扉說這句話的時候顯得毫不在乎,但他眼中有著勢在必得。繩索已經解開了,墨良跪在地上,腿幾乎失去了知覺。從一開始墨良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救了皎月,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就像在救贖一樣,這五年她不是沒有怨過、恨過,但她從來沒有後悔過。
    這五年,說不清楚是怎麽一種感覺,曾經像一隻入網的魚無處可遁,慌亂無比,到如今知道了結果,到沒那麽害怕了,隻是心好像死了一樣,明明一下一下跳動得那般有力,卻感觸不到一絲溫暖。大抵一句魚死網破,也不過如此。
    墨良不記得自己是怎麽站起來的,但她站起來了。耀眼的光芒從墨良的身上迸發,伴隨著那一聲長嘯,天地為之動容。魔尊回來了。墨良是魔尊沒錯,但她從來沒有真正地入過化魔過,老一輩人說魔族之所以被人忌憚,那是因為魔在情緒大悲大落的時候會化魔,那時候能弑神殺佛,隻是化魔之後就回不來了,會逐漸被來自深淵的魔念吞噬,最後變成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
    鮮紅的花紋顯露在墨良蒼白的臉上、頸上、臂上、腿上,妖豔刺眼,像嗜血的彼岸花,開在血流成河的地方。一雙巨大的黑色羽翼憑空出現在墨良的背上,很大、很寬,足以遮天蔽日,那時魔尊化魔的象征。墨良從來沒有這麽像一隻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