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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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曉色良人!
    “阿良,下午到哪裏去了?我聽說藏書閣裏跑出來一個好大的東西,你看見沒?”“睡覺。”墨良沒有給羽桀再閑聊的機會,熄了燈火,躺上床直接閉了眼。“你這人,好沒趣啊。”雖然嘴上這麽說,羽桀還是樂嗬嗬地在旁邊躺下了。黑夜裏,墨良長長的睫毛在月色中形成一片陰影,蒼白的皮膚鍍上了月華的高光,晶瑩剔透,墨良啊,我聽師尊說,你要選擇作男子,那我就作女子好了,雖然可能還是沒有你好看。淺淺的笑容漾在了羽桀臉上。
    “仙子,家主去白姑娘那裏了。”“我知道了。”回答的聲音很輕,說話的人身體定然很虛弱,但就算虛弱,這語氣中也不失韌性。墨良不知自己身處何處,但是什麽都看不見,有一種身陷海洋的感覺,隻有聲音在自己周圍環繞,緊接著自己的心髒一抽,不是自主的傷心,而是女人的情感像是用管子直接插入了自己的心髒,不想接受,卻永遠找不到那根無形的管子。於此同時一種濃烈的愛意形成了另一條洪流,湧入墨良的心髒,於是那種悲戚更加強烈了。
    那種他聽見女人自言自語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們。”女人的話輕描淡寫的,愧疚的感情卻讓是墨良感到生不如死。轉眼間,色彩襲入了墨良的眼睛,自己跪在地上,低著頭,一聲鞭響過後,背上撕裂般的疼痛,他看見地上濺了點點血斑。墨良聽見自己的聲音不受控製地冒出,“我是不會殺她的。”
    明明背上的傷口極疼,但卻保持著很溫和的聲線,尾音帶著一種煙霧縹緲得不真切。再第一次,墨良陷入了黑暗,陷入那片黑色溫暖的海洋。突然自己所處的世界仿佛要崩塌,發生了劇烈的震動。然後一種很涼很涼的液體從墨良的腹部湧入周身,深入骨髓的涼讓墨良幾乎失去了知覺,墨良能夠感受到女人的生命在一點點地流失。
    他聽見女人拚勁全力朝那個給她下毒的人低聲吼道“我從來沒想過會是你啊!”過了好一會兒,對方幽幽的開口了,“你是沒錯,我也沒錯,誰都不錯,可聚在一起就錯了。錯因我而起,也因我而果,你放心。”對方的聲音在墨良看來無比熟悉,但逐漸僵化的大腦已經無法思考了。一切歸於平靜,墨良坐起,他的右眼有些濕,原來睫毛上掛著的淚珠是這般的冰冷啊。恨嗎?怨嗎?墨良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去評論。
    那個女人叫雪玉蕊,毒害她的人叫白雨瀾,是自己的師尊。連那個女人都沒有恨,自己又有什麽資格替她去恨呢?大抵是有些失望的,但終歸滿滿的全部是心疼,心疼荼茹那一句讓我來承擔一切。彼姝的絕望心碎和對荼茹的失望心疼,讓墨良心口堵得慌,從來沒有過這樣強烈的情緒,他就像擱淺的魚兒,大口大口呼吸著根本無法吸收的氧氣,壓抑絕望。
    “阿良,你怎麽了?”羽桀睜開眼看見墨良臉色慘白,幹燥泛白的嘴唇上浸著淚水,眼神悲戚,目光不知落像何處。“無妨。”墨良沒有多說,他怕自己多說一句有關的話,那淚水就止不住了。“阿良,你去哪裏?”羽桀急急匆匆地套上靴子,朝著身子已經跨出門檻一半的墨良喊道。“藏書閣。”
    “阿良,師尊讓我和你說,下周要選擇了,要把儀式的流程溫習一下,還有記得選男子啊。”羽桀的話半真半假,師尊是派人傳話讓墨良溫習流程,選擇什麽則是羽桀自己加上去的。“知道了。”墨良沒有去藏書閣,不知道什麽時候他撒起謊來也變得這般自如。
    “你聽說過通感嗎?昨天晚上,我做夢夢到了彼姝仙子,我能夠感受她的情感。”墨良跳過了情節,似乎那麽自然,他維護了荼茹。白澤趴在華麗的毯子上,睜開了琥珀色的眸子。“我隻聽說過血蠱能夠達到這樣的效果。”血蠱,好熟悉的名詞,墨良依稀覺得自己在哪裏聽說過。“是什麽?”
    “所謂血蠱就是融血,將自己的心頭血液融入他人體內,就可讓他人感受到自己的請感。當然也可以兩人血液互融。但是整個天庭上隻有尊上的家族中的男子擁有這項本領。但是,尊上隻融血給玉蕊過,又沒有互相融過血。”“我說過,我不會是墨煙!”墨良看著白澤對自己上下打量的眼神,斬釘截鐵,甚至直接喚上了尊上的大名。白澤也不惱,權當做墨良在喊自己。墨
    良很快又從白澤彎彎繞繞的話中意識到了新的信息,“你說綦藘尊上給彼姝仙子融過血?”“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家族中人融血有力於信息傳達啊,墨家很多夫婦都互相融血。”真的是這樣嗎?因為家族利益而融血?若是這樣,為何兩個不相愛的人會走到一起,為何尊上願意將自己的情感與不愛的人共享,為何融血又隻是單方麵的?
    墨良知道自己是沒有融過血的,而夢境裏的場麵那般真實,讓墨良不覺懷疑自己的身份,會不會自己真的就是墨煙,又或者自己是那個時代其他什麽人?“好香。”白澤感歎了一句。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味道,撲麵而來卻又不顯得濃鬱,清香的氣息在臉頰旁繚繞,過了剛開始的濃鬱,花香變得淡雅起來,墨良感到自己的情緒變得放鬆,一種愉悅的情感油然而生。尋著氣味走去,遠遠地就看見那金燦燦的花開了,瓣如佛指,謂之佛手柑。
    隻是那幾朵盛開的佛手柑都抵不過那少年的回眸一笑。
    白色的纖細的花瓣飄了一地,沒有半點香氣,那小小的少年就立在白色的花雨中,白紗遮體,秀發披肩,眼若星辰,唇似胭脂,肌膚賽玉。不是精靈,不是玉雕,不是仙,不是魅,他是此刻的神話。這是一株無香的梨樹,往年大概也會開花,但總是寥寥幾朵,不似今日這般滿樹繁華。
    佛手柑的花到是從來就沒有開過,不想今朝開花,香氣卻全被眼前的少年汲去了大半。梨樹落花,便是離愁,那一地繁花,落下的是誰的愁情?佛手柑氣息清朗,香味活躍,眼前毫無交集的事物卻很融洽地融在了一起,稱著少年的雙眸越發動人,如同曉光般臧渙美妙。
    “姐姐,你是每日澆灌這梨樹的人嗎?”少年的聲音讓墨良想到了梨花柔軟的瓣,張口間吐露的全是甜甜的佛手柑香。墨良記起自己是常常澆灌這幾株佛手柑,有時甘露還有多餘的便給了旁邊毫不起眼的梨樹。“嗯。”少年報以一笑,如沐花雨,“姐姐,那我從今便跟著你了。姐姐給我取個名字可好。”“臧曉。”脫口而出的名字一如少年般美若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