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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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曉色良人!
    “他們呢?”“都埋了,那兒呢。”墨良順著土地公公微微抬起的下頜看去,不遠處有著一堆堆拱起的小土堆,很不起眼,上麵已近長起了草。緊接著墨良往寺廟深處走去,在一片燒毀到讓人幾乎不能辨認出的低矮建築麵前停下了。這應該是三間低矮的木屋,雖然用的木頭不算很差,但和廟宇主殿的豪華的風格相比有些格格不入。
    “哎呦!”羽桀發出了一聲慘叫,他坐在地上,似乎把腳扭著了。這說起來真的要讓人笑到大牙,堂堂一聖尊在人界把自己的腳扭到了。“什麽玩意?”羽桀從地上撿起讓他崴到腳的東西。環狀的東西,黑漆漆的,但輕輕一抹東西的本質就顯現出來了,是一隻金鐲子,成色很好。
    “這座廟裏有女子?”“是啊。不過是前四年的事了。好像是戴員外家的女兒,不知道什麽原因被她家人送到了這裏。我們這裏是沒有尼姑庵,隻有這一座寺廟,還是戴員外請人建的。不過她住的是最裏麵的那間屋子,有人在外麵把手的,和這廟裏的人是八竿子打不著的。”
    “後來呢?”“前兩年好像是得病死了吧,人蒙了一層白布給抬出去了。”一個有錢員外的女兒被送到了寺廟,害了病就死了,還很低調的抬了出去,說起來沒人信。“戴員外在哪裏?”“你以為我不想去找他啊。他死掉了啊,就在大火裏,人給燒得隻剩下骨頭。他女兒死後,他每年都帶著家人在這段時間裏上山吃齋念佛。”
    從表麵上看,完全相反的行為讓人費解,可事到如今,也不能把人從土裏刨出來。墨良站到寺廟佛像的旁邊,從正中央辨別火勢的走向,很明顯火是從正門口向後延伸的,佛像的背麵甚至都出現了一片幹淨的地方。一般情況下,普通燃燒的火焰就算蔓延速度很快,也絕不會在背火麵留下這一大片幹淨的地方
    。但從整間廟宇都幾乎化為廢墟的角度看,這火焰的溫度相當之高,能夠在瞬間將廟宇木質的結構點燃燒毀。是什麽樣的火焰能達到這樣的效果呢?至少單憑禍鬥的本領是達不到的。火勢凶猛,能夠從廟門處一下子延伸到最後的院子,需要多大的風才能催動呢?
    “戴員外在這裏的風評怎麽樣?”墨良皺著眉頭把臧曉髒兮兮的小爪子抓過來,用白色的帕子把手指一根根地擦幹淨。“挺好的吧。”“你能不能說得準確些!”羽桀的聲音有點刺耳,他也被自己刺耳的聲音驚了一跳,無名的火氣和揪心讓他失去了往日陽光般的溫潤。
    他看見墨良眉頭動了一下,他的心跳也漏了一拍,阿良會不會不喜歡我這樣。隻是墨良的皺眉僅僅是因為臧曉的指甲縫裏也嵌著些灰土。“我怎麽沒說清了?!”年輕的土地公公插著腰,瞪著眼,“沒人說他壞,他不就是好嗎?”
    沒有人理他,墨良和臧曉正在專心致誌地擦手,羽桀正在糾結自己剛才的語調,土地老自己也覺得沒趣,放下了叉腰的手,把自己的拐杖拿出來,像著他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那樣撐著,也許這樣他很快就有駝著的背了,到那時候大家對他就會尊重些了,年輕的土地公公在心裏愉快的哼了一聲。
    “阿良,我們去鎮上的衙門問問吧!”“好。”擦完了,臧曉的手又變成那種粉嫩粉嫩的顏色了,隻是個別的指尖有一兩道小小的劃痕。墨良心滿意足地牽起臧曉的手和羽桀並排走下山。
    “阿良,我也要你牽。”略帶些撒嬌的意味,這和臧曉平日裏的樣子倒也相符。“不牽。”“那你為什麽牽臧曉?”被點名的臧曉看著自己被墨良姐姐牽著的小手,心中泛著嘀咕,他也不想被牽著啊,他還想去玩泥巴和小昆蟲呢。“他會到處亂跑。你又不會。”羽桀心裏找到了一絲絲平衡,但依舊看著臧曉到處張望的小腦袋,心裏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感覺,又突然覺得臧曉不粘墨良也是件好事。
    仙界是沒有街市的,人間的街市相較魔界的街市顯得更加熱鬧。當太陽的光芒消失在晚霞之後的那一刻,華燈初上,盡顯顏色。“這位兄弟,請問今天是什麽日子?”一邊問著要陪嬌妻去放花燈而顯得極不耐煩的人,一邊手裏還要僅僅攥著臧曉,防止他被人流擠走,墨良第一次覺得這比劍法還要複雜。
    “正月十五,天官賜福,你沒聽說過嗎?”男人的嘴巴抿成一條僵硬的線。“走啦,我要去放花燈!”女人的聲音很嗲。“好好好,我們現在就走。”男人哄著妻子,撇下墨良就往前走。道教分三官,天官、地官、人官,正月十五是天官的生日,自然就要拜天官以賜福,墨良是曉得這個習俗的,隻是他們是沒有閑情逸致去入鄉隨俗罷了。
    “請問衙門府在哪裏?”總有那麽幾個好心的姑娘給他們指路,墨良不知他們即將成為幾個姑娘這幾日口中的談資——那個看一眼便讓人沉淪的少年。這一路上看到不少的孩童手裏都拿著花燈,嘻嘻哈哈地攀比著。墨良不自覺的看向臧曉,果真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盯著其他孩子手上的花燈。
    “姐姐,我可不可以要一盞?”對於臧曉這種小心翼翼的問法,墨良有些哭笑不得,也不忍心滅他的興致,便帶著臧曉去買花燈了。“這個好看。”羽桀拿起的是一盞大紅色的金魚燈,飽滿的魚腹上用金色的亮絲勾勒出鱗片的樣子。剛想在每一句,另一邊軟軟糯糯的聲音就響起來,“姐姐,你看這個像不像我!”出乎墨良意料的是,少年並沒有像他這般個頭的少年一樣選擇顏色鮮豔的花燈,他手中捧著一盞白色的花燈,白色向來不會用在喜慶的節日,所以手藝人在花瓣上用金絲模擬花瓣上細膩的紋路。
    “真有眼光,”小販笑的眼睛都沒了,“這盞白蓮花燈的工藝可精細了。”“明明就是梨花!姐姐,你說對不對?”臧曉的聲音不大,但足以將周圍選花燈的人都吸引過來。蓮華的花瓣有著碗狀飽滿的弧度,並且花瓣層層疊疊,而這盞花燈的花瓣小而平,中間也為了省事,沒有製作相應的蓮蓬,因而被臧曉一說,到是梨花沒錯了。
    “嗯。”身旁買花燈的人先是一看,再這麽一聽,覺得到是梨花無誤了,在這樣喜慶的節日上,居然有人賣梨花,真是晦氣,於是紛紛放下了手中挑選好的花燈,竊竊私語。臧曉還在那裏因為找到像自己的花燈而開心,完全沒有注意到小販越來越黑的臉色。“走走走,真是晦氣。我正月裏做個生意也不容易,快走。”他們三人被小販推出了人群,小販大概是怕自己的生意被攪黃了,兩盞花燈的費用都沒有收。
    臧曉完全沉浸在第一次有花燈的喜悅中,別的都不顧了,羽桀手上的燈拿也不是,扔了又可惜,到成了燙手的山芋。“拿著吧。”墨良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他看見墨良從包裏拿出銀子,在手中輕輕一握,便消失了,羽桀知道是隔空到了小販的口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