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春天的季語是爆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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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在是沒想到,居然會變成這樣。
    柏一色感覺自己的頭比前一天暈得更厲害了。
    唉,不該偷懶買便利店便當敷衍晚餐的,要不然也不會碰上這種事。
    他緊閉雙眼,想揉揉自己的太陽穴,但是才動了一下,就感到一陣痛楚。
    手腕好痛。
    如果此時倉庫裏有燈,就能看到他的雙手被繩子捆在背後,微微充血,動彈不得。
    可惜。環顧四周,十分陰暗。這是一家便利店內的倉庫裏,到處彌漫著灰塵顆粒和幹燥劑的味道。
    除了他之外,還關著幾個和他一樣、失去了雙手自由的人。偶爾有一兩聲啜泣和低聲交談,但是門外看守的人時不時狠狠錘鐵門發出的巨大聲響,又讓這些聲音瞬間被掐滅。
    ——明明大家都知道鐵門隔音不錯,不怎麽聽得到倉庫外的動靜、倉庫裏的聲音也傳不出去多少,但就是沒人敢再說什麽。
    不知是誰在說話,在沉寂的環境中顯得十分明顯。
    “他們手裏可是有槍的啊……”
    柏一色暗暗歎氣。要是他手裏也有槍的話,局勢肯定不會是現在這樣。
    可惡的……搶劫犯!
    是的。這並不是在拍攝電影、也不是其他出於自願導致的局麵,實打實的搶劫事件就這樣發生了。
    雖然在東京,這似乎屬於高頻事件。
    ……
    可是怎麽就又碰上了呢?柏一色無奈地在黑暗中回憶著事件的起因。
    今天本來——哦對了,受到爆炸波及的妹妹和驅哥哥今天才剛轉到了鳥矢町的病院…而豐姐姐被大豐組京都本部的組長叫走了——導致鳥矢町的新家裏隻留有他一個人。
    搬家的雜事特別多,其中他能做的部分就有不少,比如說打掃新居,整理資料,這些事情最好在家人出院之前完成——雖然他一點幹勁都沒有。
    然而他這個剛升上初一的小朋友沒法單獨開火做飯。
    繼續整理,還是方便食品?柏一色隻有一個答案。
    然後就整理上頭了。
    於是在大概19點左右,太陽落山不久的時候,拖拖拉拉的他才想起來今天家裏沒人,自己還得出門解決吃飯問題。
    家裏不是完全找不到吃的,但是柏一色實在是不習慣隻吃幹巴巴的餅幹或者泡麵當正餐啊。
    湊巧,街道管理處的阿姨們熱情推薦的“會社員們最愛去的”floe便利店離住處並不遠,柏一色隻步行了五分鍾就到達了目的地。
    ……然後就碰上了拿著黑色拳銃(手槍)來便利店零元購的劫匪團夥,變成了現在這副處處受製的模樣。
    雖然他是沒有威脅的小孩子,但劫匪們還是謹慎地為每一個顧客綁上了繩子……搞得他現在想揉眼睛都沒有辦法。
    原來如此嗎。怪不得搬家之前,組長反複叮囑自己要注意安全,如果說東京的街頭治安都是這樣的話……
    還不如不要出門,餓就餓著吧。
    就在柏一色放棄掙紮,準備靠睡覺來扛住饑餓的時候,突然,一個帶著安撫意味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小朋友,不要擔心哦,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們出去的。”
    大概是剛才那個離他最近的、和他背對背的人吧?難道是我不小心把想法說出口被聽到了嗎?柏一色想。
    那人大概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安撫這個感覺上就很年幼的小朋友,說話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這附近就有警署,而且警察學校也不遠。那些劫匪大概率是為了搶劫隔壁銀行金庫的運鈔車,基本是不會多此一舉去傷害一般群眾的——”
    “hagi(萩),你又在跟哪個新朋友閑聊?快過來幫我拆一下這個。”
    “好,好,不要急嘛,我馬上來。”
    ……
    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柏一色隱約可以看見,剛才身旁說著話的是一個頭發略長的男人。
    他全身蜷縮,扭動手臂,將被綁住的手從背後繞到身前,又以別扭的姿勢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了什麽反光的、像是細絲一樣的東西。他從地上站起來,緊緊湊到另一個高大的男人身邊。
    兩人都麵著壁,這是在幹什麽?
    很快,就聽到在兩人窸窣的動作聲中傳出清脆的“哢噠”一聲。柏一色還記得那裏大概是應急櫃的位置,這是上麵的鎖被撬了。剛才說話的那個人應該是摸到了能割斷繩子的東西,很快就甩著手活動手腕,恢複了自由。
    另一個人則是翻出了一個應急手電筒。幸運的是,手電筒還有電,柏一色眼前出現了一道放射狀的白光,讓他不由得閉上了雙眼,好一會兒才睜開。
    獲得了亮光的倉庫裏,原本四散坐著的人們隱隱興奮地躁動起來。手電筒的光照亮了倉庫裏的各處細節,柏一色這才看到,捏著手電筒的男人的手腕已經被繩子磨出細小的傷口,有些地方還在滲血。
    麵前這兩個人都很年輕,而且身材挺拔,麵容算得上俊逸,散發著一股條子的味道。按照剛才那個被稱為“hagi”的人的說法,他們倆或許就是東京警察學校的在校生,也就是條子預備役。
    柏一色警惕地往後退了退。如果是條子的話,最好還是不要扯上關係吧。
    可是“hagi”一下子就注意到他的小動作了,“hagi”沒有生氣,而是笑著戳了戳身旁那個不知道還在應急櫃那裏搗鼓什麽東西的黑色卷發男,用柏一色完全可以聽到的音量調笑,“陣平醬的惡人臉把小朋友嚇到了哦。”
    “誰管他,等過會兒出去了,小孩子抱著媽媽哭一哭就好了。”
    卷發男人“陣平醬”對著應急櫃隔壁的電箱上下翻找,一陣操作後,倉庫裏的燈亮了起來,高處的小窗口可以看到,室外的環境光在以一定頻率閃動,那大概是用摩斯電碼來表達的求救信號“sos”。
    看到燈的閃動,“hagi”吹了個口哨,用輕鬆的語氣誇讚道,“真不愧是陣平醬,這個操作絕對比上次班長和zero那次要快不少哦!”
    “少來,你也不看看我是誰——至於現在,就等著救援吧。”
    ——
    警方的救援比想象中來得快。倉庫外一陣隱隱約約的乒乓響聲停止後,一個叼著牙簽的壯漢用鑰匙打開了門。
    “大家放心,我們是警察學院的學生,警方已經控製住劫匪,你們已經安全了。”
    他說話的同時也在四處張望,似乎在找人。很快,目光就落到正在給人質們解綁的“hagi”和“陣平醬”身上。
    “噢,鬆田、萩原,你們倆可真是熟練啊,我們看到霓虹燈的異狀,就猜肯定是你們又碰到什麽了。”
    平頭壯漢拍了拍那兩人的肩膀,然後才越過他們開始安撫客人。被拍了肩膀的“陣平醬”、或者說鬆田陣平,長長歎了口氣,靠在倉庫門口。
    “這可不怪我啊,班長。明明上個月隔壁街的便利店就發生過幾乎一樣的搶劫案,誰知道還有不信邪的家夥用同樣的手法來作案……我隻是學習了一下你們當時的操作罷了。”
    “班長!他們在這裏嗎?——啊!果然!”
    這時,從倉庫口又冒出一個人來,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糖果,塞到還蹲在地上的萩原的手裏。這個人的金色頭發和黑皮膚同周圍人格格不入,但是他的口語異常流暢,或許是個混血兒。
    “萩原,鬆田他沒帶手機出門,你怎麽也不開機呢?hiro(景)都快急死了。”
    “抱歉抱歉!不知道為什麽,我的手機突然沒電了,看樣子是該聽你們的換一部新手機了。”
    倉庫裏一共來了四個條子預備役,很快就把十幾位被綁著的客人都解救出來。很不湊巧,最後來為柏一色解綁的,還是剛才的那位熟人——他大概是叫萩原,或者“hagi”,就是剛才那個被綁在柏一色背後的半長發男人。
    這下子,雙手總算能夠活動了。
    柏一色精神剛放鬆了一點,肚子就咕嚕一聲叫了起來,惹得萩原研二輕輕笑了一下,紫色的眼睛都眯起來了。
    “你沒有穿製服,還是小學生嗎?真了不起呢,能夠忍住饑餓等待救援。小弟弟,我請你喝飲料吧,你想要什麽?”
    柏一色點點頭又搖搖頭,說,“謝謝你,但是我有帶錢,等便利店秩序恢複了我就去買便當。”
    咕嚕——
    肚子完全不給麵子,又叫了一聲。確實,七點多出門的時候就有點餓了,被搶劫的事僵持了一個多小時,現在已經是八點多,對一個發育期的初中小孩來說,今天的晚餐時間也過於推後了。
    看他自閉的模樣,萩原研二沒有太堅持,隻是塞了一塊巧克力到他手裏。
    “這家店可能沒那麽快恢複營業,對麵街的超市和便利店便當味道也不錯,實在不行就去隔壁的餐廳和咖啡廳吧,剛才的客人裏麵就有咖啡廳的員工,她說店裏會營業到晚上11點。要麽就是跟著警方回去錄口供的時候,他們會給你帶飯——還是說需要我們送你回家?”
    這家夥好能說。
    柏一色隻點頭應聲,拒絕了對方的好意。嘴上說著“我會乖乖等著的”,心裏卻在悄悄計劃直接溜走。
    他雖然目前是普通人身份,但是豐姐姐和驅哥哥都是大豐組的,也就是所謂的“極道”的成員,和條子們天生不對付。
    而且,重中之重,絕對不可以!讓相見驅他知道自己今天曾被劫匪綁作人質!
    想到那個明明比自己大,但是發現他遭遇危險後,會一把鼻涕一把淚,喊著“大姐頭——是我沒保護好一色少爺——”跪在媽媽麵前哭的男人,柏一色就一陣頭疼。
    還是抓緊時間,去超市買點咖喱和麵包什麽的湊合一下吧……
    當然,離開前沒有和任何人道別。
    仗著自己還沒發育的瘦弱身體不受關注,柏一色鑽出了便利店。
    大概以後也不會見麵了吧,好心的條子,hagi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