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 9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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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從永義十七年的十二月初,也就是這一年的最後一個月開始,太子在等一樣東西。一樣足以改變南軍國的東西。
它的出現並不是那麽驚天動地,也沒有什麽激昂的文書,隻是夾雜在很多迷信裏麵,最不起眼的那個。
可太子看到了,並且注意到其中不同。所以才有了秘密去焦家的事。
之後又讓焦家主,跟提議的紀彬到了汴京。
這一年對很多人來說不好過,尤其是太子太傅被貶到荒涼之地,這種打擊對他來說,也是很沉重.誰知道從見到那個小貨郎開始,似乎一切都有好轉。
可能越是高位的人,越是會迷信什麽東西。
即使聖人都不能免俗,太子雖然不太信,但依舊對紀彬感官不錯。
從年初頭一次交談,看到他隨意寫的破局之法,再到他救了謝老的消息,然後傳來製冰之法。似乎這個小貨郎每一次出手,都會讓人驚歎。
即使太子見過太多能人,像紀彬這樣的,還是給他留下極深的印象。
這一年也該進入尾聲,另一個東西也該進入尾聲。
那就是種棉書。
太子起名叫焦氏棉,或許是看過這本農書的雛形,再有謝老還在指點,還有紀彬的聰明。太子本能覺得,這本書恐怕會是極大的成就。
棉花的瘋狂跟好處,他可是太明白了。
如果不是東西足夠好,是不會掀起那麽大的風浪。也就是好,太好了,才有那麽多事情發生。
所以太子在再等的,就是這本書。
正好他準了譚承樂去宿勤郡春安城,名義上是找好友吃酒,回去給家裏辦事。實際上大家都明白他是去做什麽。
沒看謝家還提前送去了不少東西,打著走年禮的幌子,其實是送些東西給謝老。太子這邊自然也送了不少物件。
隻希望他的老師可以在偏遠之地過得好些。雖然信裏老師還在寬慰他,但太子總是擔心的。
原定的十二月二十日到了,可信件還是不見蹤影,不少人都在看著太子臉色過日子總覺得是不是要有什麽大事發生,不然太子怎麽一臉不高興。
甚至聖人都看出來了,還調侃太子∶這幾天聖人心情不錯,原因自然是太子孝順。怎麽孝順呢,當然是給了錢。而且還不是很少的錢。
從夏日太子賣冰,再到秋日收繳禹王的棉花,這些錢大部分都給了聖人,還是當私庫給的。
紀彬還在為自家三百多萬兩銀子高興。
聖人私庫裏已經多了十倍不止的銀子,那聖人能不高興嗎。他的皇陵可以多加幾個墓穴了,確實是值得開懷的事。
太子開口道∶"平日裏也沒什麽大事,隻是我家女兒天天鬧著要來皇宮找皇爺爺,太子妃都拿她沒辦法。"
女兒?
聖人想到太子三四歲的小姑娘,也是他家最小的孩子,平日裏就慣得厲害,怪不得太子發愁。聖人擺擺手∶"這是什麽大事,讓她過來陪陪我。"
說完之後,聖人疑心太子故意騙他,立刻讓內侍去接小郡主過來,小孩總是不會說謊的。
不到半個時辰,還在睡夢中的小郡主被抱過來,到了聖人麵前還是沒醒。
太子溫柔地把女兒抱到懷裏,誰知道剛抱住,小郡主醒過來了,揉揉眼睛,聲音糯糯道∶"父親大人,皇爺爺呢,我好久沒見他了。"
三四歲的小姑娘本就可愛,剛睡醒的時候,更是軟糯可人。
聖人下棋的手頓了頓,抬頭看看剛睡醒的小孫女,露出今日頭一次真摯的笑。
等小郡主被抱到聖人麵前,小姑娘眼睛都亮了,一定要去找皇爺爺。
殿裏有個小孩,氣氛明顯沒那麽冰冷,聖人倒是笑了一陣,隻是笑過後就讓太子抱著小郡主回去,他已經有些累了。
等聖人再睡醒,下了道降恩的旨意,小郡主改為嘉明公主,享公主例份,可以隨意出入皇宮。
接到旨意後,太子妃還有些後怕。
反而是太子安慰∶"聖人隻是老了,他對孩子們一向寬容。"所以把女兒抱過去升個公主,也不是什麽大事。
聖人隻是對他的子女嚴苛罷了,對小輩們很大方,所以他才敢這麽做。
經過這一遭,聖人對太子脾氣也好些。
直到十二月二十八,距離原定種棉書到的時間,已經過去八天。若是天氣好些,還能派人查看。可天高路遠,大雪紛飛,隻能等著。
直到深夜時太子府角門被敲響,通傳的小廝一路往上報,話終於傳到已經安睡了的太子耳朵裏。人到中年的太子正是身強力壯的時候,鞋都沒穿,直接接過還沾著冰雪的種棉書,上麵大寫著《焦氏棉》三個字。
是紀彬的筆跡。
準確說,是經過謝閣老指點的紀彬筆跡,用來當封麵都合適了。
婢女們追出來給太子披了外衣,就著燭光立刻翻書。
太子看書的速度還是很快,從第一頁翻到最後,原本以為就要結束,誰知道後麵竟然還有兩頁附錄。
再翻開一看,兩個不同的紡織機圖紙畫在上麵,還有詳細的解析步驟,保證讓每一個工匠看到,都能做出同樣的機器出來。
下麵的注釋也說明了物件的作用。
可以快速給棉花去籽,還能讓棉花變得更加鬆軟,使用的時候減少用量,去年買的棉花,今年重新彈幾次,就跟新的差不多了。
太子最後合上書的時候,也沒感覺腳底有多冰冷,心裏反而一團火熱,努力讓自己平靜了片刻,這才道∶"來的人何在,速速去休息,請大夫來診治,確保一路奔波不要生病。"
說過後,又看了看手裏的幾本書,抬頭看了看大雪紛飛的汴京∶
這話說得雖然輕飄飄,但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意思。
不止是跑來送書的長隨,更有寫書的,著書的人,為這本書奔波的人。全都有賞。
這個賞,還不會太小。
第二天清早,皇宮冷冷清清,如今過年期間不用上朝,連修屏風的譚清都回家休息,聖人又懶得去後宮,幹脆繼續自己下棋。
但早上剛起,飯都沒吃完,太子風風火火跑過來,聖人少見他近幾年這麽莽撞,眼裏倒是有些笑意∶
大年三十是宮宴,今日二十九,一般都在家裏陪家人。
說著,聖人讓太子坐下來,忽然想到早些年的過年,那時候太子還沒被他賜府單住,皇後也還在身邊。
可是一晃都好多年了。
太子坐下來,卻掏出一本書出來,驚喜道∶"父皇你看,這是焦家人托我轉交給您的。說您幫他們焦氏一族洗刷屈辱,他們無以為報,特以此作為新年賀禮!"
新年賀禮?
聖人這輩子收到無數賀禮,什麽時候一本普通的書也成賀禮了。
等聖人緩緩打開,眼神忽然變得銳利,就像他年輕時候的模樣,等看到後麵的紡織機,他已經站起來,臉上的笑容更是不同。
當年他姓謝的因為為政以德四個字,就決定追隨他兒子。如今這幾個字也能用到他身上。
聖人想到謝太傅,竟然笑了下。
"傳下去,開年頭一件事,就是派人扶持農桑,務必在今年棉花種植前把此書傳到南軍國各地,所有適宜種棉的地方,都要有這本書,還要任派當地官府前去教導。若是有為令不從者,可報給當地巡察使。"
聖人說過後,又指了指後麵的圖紙∶"再命天下工匠研究此物,若是能提高速度,朕重重有賞。"
在發號施令的時候,聖人似乎找回當年的一些銳氣。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把這些事全都吩咐下去。
等這些事情做完,他死後的史書一定會很好看,也算他這個皇帝沒有白當,也算在先皇英明治下有些功績。
不會在百年之後,後人評價他在先皇跟太子之間的是個庸碌皇帝。
隻是聖人不會承認這一點,他怎麽會有錯呢。
太子不假人手,聖人說什麽他寫什麽。
賞焦十一,焦十五。賞所有焦家人。賞宿勤郡荊思華。賞送書人。
賞供焦十一,焦十五筆墨的紀彬。賞當地縣令。
賞太子。
等聖人說完,又道∶"後日金明池前慶年,你同我一起上彩棚高台,帶上你家太子妃跟長子,朕攜太子,太子長子,一起登高台,與民同樂。"
太子手指握了握,答了聲是,叩謝父皇。
等太子從宮中出來,長舒口氣。
他就說這紀彬是福星,果然沒錯。
這次封賞給汴京帶來的震動比當初禹王被軟禁的時候還要嚴重。因為太子要同聖人登高台,與民同樂。太子跟聖人僵持的父子關係終於好起來了。
被軟禁府中得知消息的禹王,眼裏再無光彩,他早就完了,這次不過是蓋章定論。他又何必折騰這一出。
汴京裏有人喪如考妣,有人歡呼,有人喜極而泣。也有人等著聽謝閣老的名字。
但聖人像是把他忘了一樣。
謝家半是高興半是難過,除了謝閣老的長子,如今已經四十七,隻有他知道自家老父親沒事,似乎過得還可以。
這話是譚清兒子譚承樂說的。
什麽看戲聽曲,還養魚養蘭花,不僅如此,每日還能聽人說書,甚至想自己說一段,被譚承樂攔住了這才罷休。
那救了老父親的紀彬,不知道從哪弄來幾塊不錯的海貝,甚至還弄來絕跡來的硯台,反正那的日子真的不苦。
長隨還不好意思地說,大夫把脈的時候,說謝老身體比五十多歲的人都要好。
可他卻不能說出來,隻能裝作一臉難受。
等他弟弟妹妹知道自己是裝的,隻怕這家主位置難保。隻是現在還不能透露,還要再等等。
被謝家,還有很多人擔心的謝老確實沒什麽事。
這會在吃紀宅裏為過年準備的糍粑點心,隻是他年紀大,譚承樂看著不能多吃。
門前的百戲遊人今日才離開。
聽說今年也賺了不少錢,明年估計還會過來。
不對,聽他們領頭的講,等到春社的時候就來。
百戲遊人們也看出來,紀灤村的人真的很有錢,春末再來一趟,也能掙銀子的!
估計明年開始,他們紀灤村村民,也不愁沒娛樂活動了。
從什麽遊人都不願意來,到百戲遊人一年來三次,肯定算進步了吧?
紀彬也去湊了幾次熱鬧,蔡運他們過來的時候,還跟著打了幾次馬球,隻是他們隊伍裏有引娘,柴力燕芷遊。
隻要是他們四個組隊,基本沒人能打得過,每次都要拆開他們,最後打得著急了,還要拆開夫妻搭檔。
笑得人也是沒辦法。
隻是冰天雪地的,馬兒容易打滑,隻好約定三月後再來比比,現在都是在前麵玩投壺。
剩下的時間則在理今年的賬目。
引娘這邊算得清楚,紀彬隻不過大致過一遍。就算是這樣,賬目也看的紀彬頭疼。
從上次算過賬的五月開始,到現在正好八個月,五月那會手頭有十二萬九千兩銀子。這幾個月純收入是兩萬五千九百二十五,當然這是沒算棉花的,那個要另外再講。
純支出多了些,過年要準備的東西太多,家裏雇了人,還去趟興華府,救人那會花費不少,安置老夫子的家用等等,更別說宅子錢也在裏麵。
八個月零零碎碎加起來,一共花了一萬七千一百五十二。最後還有給荊高莊思華的三萬兩銀子。
好家夥,下半年花的比兩個鋪子,兩個作坊加起來都要多。
但算算就知道了,新宅子剛住進來,花銷肯定多了不少,再有一趟興華府之旅買了不少東西回來,即使那個海坊東西不貴,但架不住他們買的多啊。雇人之後各種費用直線上升。
當然生活體驗也是直線上升,這沒什麽好說的,該花就要花。
再者講了。他家的棉花錢還沒算。
這個賬目清清楚楚,到手一百五十萬兩銀子,有這一項,家裏就算再多花十倍都不是問題。
所以現在手頭的錢很清楚了,壓箱底的一百萬,加上今年的棉花一百五十萬。再有手頭的十萬零七千。
手裏的現錢一共是二百六十萬七千兩!
看起來好多錢。
不過紀彬對這些錢心裏有數,所以顯得不那麽吃驚,要是有人看到他算賬,估計以為數字平平無奇。
實際上讓普通人看了,估計心髒都要跳出來。而且如果他想做海上生意,其實這些錢會花得很快。
是的,紀彬走了幾次興華府,很難不對海上貿易產生濃厚興趣。畢竟離海邊真近,還有合適的天然港口,如果不走海上買賣,實在是虧了。但他也沒那麽著急,總要在內河積累經驗之後,再試試隔壁的海運。
年前跟盧火長等人說的買條內河的船,這話可不是作假,他確實對水上貿易很有想法。這些事對他來說還早,如今隻是積累財富的階段。
而且盧火長願不願意跟他合作還是兩回事,這要等年後再說了。
現在二百六十萬七千的銀錢,紀彬取出二十萬七千當平時花銷。
剩下的二百四十萬仍然壓箱底,旁邊還有詹明寄放在這的一百五十萬,他還是真的放心,放著之後就沒問過。
2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紀彬把賬本放好,又取了二百兩散碎銀子,等到大年初一給家裏小廝婢女當紅包。不僅是他們,還有徐顧景三家的護衛的紅包,既然是在他家住,自然也要一視同仁。當然還有一張五百兩的銀票和一百兩的銀票,這些分別給柴力跟陳乙。
柴力幫他做了多少事,所有人心裏都清楚,他可不覺得這銀子給得多,再說了,四月份他就要成親,手裏需要錢。
其他像包達,李裁縫等等,他們的紅包也是不小。
今年下半年雖然有出入城費的事,但大家辛苦一年,總要有收獲的。
至於紀家宣家長輩的禮物禮錢,引娘早就安排好,算在賬目裏了。
足以看得出來引娘對這些事情已經是信手拈來。
紀彬剛把東西放好,就聽到引娘在跟兩個小姑娘說話。
等引娘打了簾子進來,見到紀彬道∶
說著,她身後兩個小姑娘立刻站直,顯然是怕紀彬的,這兩個女孩一個十歲,一個十二,平日裏在花園旁的房間裏住,紀彬不怎麽見她們。
看見主君跟夫人在,兩人默契退到屏風後麵不打擾。
紀彬笑∶
引娘耳朵紅了下,紀彬輕咳道∶
"我記得我還有些小了點的衣服,準備拿過來給她倆改改,還有棉籽家小姑娘小芸,準備一人一身。"引娘是個好心腸的,她見不得小姑娘們受苦。
紀彬自然無所謂,隨著引娘去做。
不過紀彬看了看手頭賬本,又想想引娘平日裏有許多事,若是給引娘培養兩個助手,是不是會更好?
倒也不是說什麽貼身婢女,可他瞧著人家知縣夫人身邊的人就極能幹,而且很有眼力。自己身邊都有柴力陳乙幫忙,引娘身邊也該有人吧。
不過這話要等等再講,隻剩他倆的時候再慢慢商議。
紀彬幫著引娘整理物件,見她戴了對珍珠耳墜,下意識碰了碰,笑道∶
這還不是上次買的大珍珠,而是稍微小些的。
引娘還露出另一個給他看∶"確實好看,咱們邑伊縣金匠手藝越來越好了。"
引娘耳垂白皙小巧,掛著漂亮的耳墜,一時讓紀彬有些忘情,手指輕輕摩挲,倒是忘了引娘還在翻找東西。
等反應過來,引娘脖頸都是紅的,推了下紀彬,等自己臉上紅暈散些了,這才出去。正好棉紫的女兒小芸也到了,都在屏風外的小廳等著。
紀彬自己失笑,怎麽就沒忍住呢。
因為是過年,紀宅裏到處張燈結彩,再加上各自發的新棉衣,從興華府到這裏的小廝婢女們都像真正活過來一樣。
都期待著明年趕緊到來,對他們來說跟新生一樣。
紀彬還提前買了鞭炮,等到大年三十晚上,一定要放一掛大點的鞭炮。這一年過得確實不容易,事情太多了。期待明年會更好吧。
至於三十的年夜飯也是非常豐盛,大廚房早早就開始忙碌,有些負責打掃院子的粗使婢女也過去幫忙。
就連主院兩個婢女同樣到了大廚房,她們都是幹慣活的,動作十分利落,一上午炸魚炸丸子全都做好,隻等著吃。
到晚上的時候,每處角門都支了個小火鍋,還有各種年夜菜。不做活則湊在一起,吃些果酒,吃點好吃的。
五個小孩也是難得開心,拿了紀彬給的炮仗去玩,陳乙跟護衛們還帶著他們一起點。
護衛們的年夜飯多是江浙口味,也是特意做的,讓他們在大年三十這天過好年。
謝閣老的可為院則更熱鬧。
紀彬引娘,柴力燕芷遊,平老板譚承樂,在加上一個長隨,還有謝閣老本人。他們也沒讓其他人伺候,皆是自己動手。
側廳旁邊都放著炭火,把屋裏燒得暖烘烘的,中間桌子上則是羊羔肉火鍋,旁邊還做了不少魚肉丸子。
除此之外還有熱菜在桌子上,這滿滿一桌,看著就喜氣。
這也算紀彬來這之後,過過最熱鬧的年。在自己新家裏,過這麽舒服的年,還真是很開心。
晚上,紀彬有些微醺,牽著引娘才回主院。
紀彬手指又放在引娘耳垂上,做了前幾日沒做的事,牙齒微微咬住她的耳垂,讓呼吸撲灑在引娘脖頸,就算羞得通紅也不放手。
引娘從未發現紀大哥有這麽強的侵略性,他平時明明很溫和的,可如今被按在懷裏,像是要喘不過氣。
整個人像是燒著一樣熱,外衣被紀彬小心褪去,兩人已經跌倒在軟和的被子裏。等紀彬把床幔放下來,隻覺得他的眼神像極了狼,是真正的狼。從耳垂到脖頸,再到眉眼鼻尖,最後是紅潤欲滴的唇。
身下的人被狠狠吞噬,唇齒相依,撩人的聲音溢出口時,引娘聽到紀彬的輕笑,隨即整個人被擁住緊緊相貼。
引娘整個人沒有力氣,隻能軟軟地靠在紀彬胸膛。單單親吻,就讓她整個人變得不像自己。
紀彬最後在她的唇上輕輕咬了個痕跡,這才放過身下的小娘子,他的小娘子。
紀彬把人抱在懷裏,兩人輕輕喘著粗氣,紀彬低聲道∶
引娘還是不明白紀彬的意思,但她這會已經沒法思考,下意識回抱住紀大哥,親了親下紀彬下巴,一臉無辜地看過去。
這眼神讓紀彬沒法說話,隻好捂住可愛的臉蛋,這才道∶
之前這句話還隻是搪塞其他人的。現在卻是紀彬真實想法。
古代的避孕手段近平為零,他家娘子這麽小,怎麽可以生寶寶。再等等,他可以等的。
紀彬把手拿來,又親了親懷裏的人,笑道∶"要不要再試試,我們兩個都不怎麽熟練。
再試試?不怎麽熟練?引娘又開始緊張了。這要怎麽試啊。
紀彬發現了,他說這種話隻是在折磨自己,隻好又無奈笑笑。他家娘子也太可愛了些。
大年初一,紀彬引娘給紀宅裏所有小廝婢女以及護衛們發了紅包,慶祝一下新年。連五個小孩也都有。
新的一年來了,好像是新的希望來了一樣。
整個紀宅都是喜氣洋洋,紀灤村的人也走出家門拜年。
紀彬也要開始走親戚了,幸好他家親戚不多,但朋友不少,基本上都是各家朋友互相往來。其中燕芷遊在初六那天還被拉去柴家吃飯,兩家婚事定下,一起吃飯自然沒什麽。
紀彬引娘則是去了萬秀才家中。
萬秀才已經收拾行裝準備出發,初九出發,正月十八開始一連串的考試。
轉眼三年過去,今年又是個科舉的年份。
隻是他還記掛自己的學生,還回了紀灤村一趟,有兩個在荊高莊的學生今年參加童試,若是能考過,也就成了秀才,那兩個孩子一個十四,一個十六,都是有些天分的。
萬秀才前兩天回紀灤村看他們的時候,還在私塾裏碰到一位老者,兩人探討了會文章。這會見紀彬過來,萬秀才忍不住問∶"我那日在私塾小書庫裏看到一位老先生,學識淵博,出口成章,還指點了我的文章。這人是誰啊,我怎麽從未見過。"
紀彬頓了下,小書庫?那不就是謝閣老嗎。
紀彬道∶"是平老板朋友家中長輩,算是雲遊四方,正好到了我家中。"
雖說過年也在別人家裏挺奇怪的。
但要說這種讀書多的老先生們,做什麽都正常,這才是名士風範嘛。
萬秀才感慨∶"原來是這樣,被他指點一番,我真是茅塞頓開,他必然是一方大學,否則怎麽會這樣的本事。"
那可不是,畢竟是謝閣老啊。
太子都是人家學生,萬民敬仰的譚刺史也是人家學生,連之前讓人聞風喪膽的宿勤郡按察使,都要恭敬喊句老師。
這樣的人指點一下,那能少走多少彎路。
紀彬引娘都麵色如常,假裝不知道這人真實身份。好在這話也沒聊太久,轉而換了其他話題。
引娘送上二十兩的盤纏,開口道∶"初九就要出發,如今天也冷,出門的時候還是雇個車的好。老薛家那邊也說好了,他們會挑個有棚的牛車送你過去,路費不用發愁,已經給過了。"
既然是自己雇的夫子要考試,是要出些銀兩,紀彬雖然自己不願意做官,但還是很想讓親戚做官的。
一大家族裏同氣連枝,他家做了官,對自家也有好處。再說如今跟萬秀才關係不錯,就當是投資了。
宣三姐推辭記下,這才接過來,抱著懷裏的孩子笑著道∶"其實家裏現在也不缺銀兩,平日裏你們已經待我家很好了。"
確實,不然以萬秀才他娘那麽刻薄的性子,都願意給他家泡好茶葉呢。但是這茶葉似乎都是他送的。
因為萬秀才今年要考試,成的話,要到六月份才有結果,不成則是四月份回來。最近一段時間,私塾可能暫時關門。
不過萬秀才介紹了個以前同窗,也是考上秀才,今年並不打算再試,所以想來紀彬這裏代課。那個同窗卻不是邑伊縣的,而是隔壁寧武道人士,他家中近年艱難,無力供養他讀書。見萬秀才做了夫子之後,日子過得還可以,所以托人問了問。
正好萬秀才今年盤纏充足,準備科考,所以就把這事告訴紀彬。如今一出來,紀家私塾的孩子們也不用停課了。
紀彬聽此笑道∶"這又有什麽不成的,你讓他正月二十到我家,先聊一聊,若是可以,就讓他幫你代課。也希望能一直幫你代下去。"
眾人笑,那個秀才要是能一直代課,不就說明萬秀才已經高中。這是好意頭。
大家都希望萬秀才能考出來,這不僅是他家人的願望,周圍一圈人其實都是同樣的想法。畢竟是當官啊。
可他們不知道,若是紀彬願意,那位給萬秀才指點幾下就能茅塞頓開的老先生,隻怕會親自教導他。
不僅是這位老先生,譚承樂他爹都要寄書過來吧。
閑聊一陣,紀彬跟引娘才離開,不過走的時候囑咐了幾句,比如見到那老先生的話不要再提,他不想讓人打擾。
萬秀才自然稱是,他也不是愛閑聊的人,自然不會多講。
等出了萬家的門,紀彬才道∶
說句不好聽的,以前身上還有點酸秀才的感覺,如今卻少了許多。
引娘笑∶"有了他家孩子之後,萬秀才就務實了很多。"
這話還是宣三姐跟她講的,每次提到這就拉著引娘的手感謝,若不是引娘跟紀彬拉他們家一把,也不會有如今的日子。
從萬秀才家中出來,又去了另一個地方,他家雜貨店後院。
過年的時候,周賬房跟另一個夥計李棟則回自己家過年,林博林豪兩兄弟沒家人,還留在雜貨店後院。
這裏有廚房,有水,他倆也有鑰匙,算是個小家了。
紀彬引娘來的時候,兩兄弟正在劈柴,旁邊還放了別人送的食物,一看就是哪家特意鹵的肉送過來。
他們倆剛出現,林博林豪就嚇一跳,趕緊站起來。
紀彬笑∶
林博也笑∶"李老伯喊我們去他家吃了年夜飯,這些是周掌櫃跟李棟家送過來的,吃得還可以
他們兩個從小就是在縣城慈幼院長大,多虧幾任邑伊縣的縣令都不算刻薄,裏麵的那位李老伯也多有照應,還給他們找了這麽好的活計。
所以他們兩兄弟很珍惜現在的日子,而且也沒覺得有什麽苦的,現在過得已經很好了。
紀彬見他們確實還行,開口道∶"你們是在永義十五年來雜貨店的,是嗎。嗯,九月十月時候來的。"林豪也道,他是兩兄弟中的弟弟,比哥哥靦腆點,但極為細心。
紀彬點頭∶"現在已經永義十八年正月,算起來也兩年多了,若是想讓你們分開,換個活計,可以嗎?"
這話一說,林博林豪就知道怎麽回事,他們最近聽到些風聲,東家想讓哥哥林博去紀宅管事。
因為林博性格穩重大膽些,不管是刺繡坊,還是釀酒坊,他都可以協調的過來。外院管事就缺這樣的。
雖然現在陳乙也能負責,但到底不如林博能寫會算。
可是林博此時卻有點遲疑,他當然知道去給東家做管事,那是當心腹看待,,不管是工錢還是地位,都能上升,可他弟弟怎麽辦。
林豪卻道∶"東家,我哥想去的,隻是擔心我。但我也不用擔心啊,您勸勸他吧。"平日裏靦腆的林豪突然說了這話,讓林博都瞪他一眼。怎麽可以這麽對東家說話。
紀彬引娘反而笑了,還真的勸起林博∶"你們兩兄弟感情是好,但紀灤村跟邑伊縣離得也不遠,也不算是分開。"
引娘也道∶"你弟弟林豪也不是小孩子了,翻過年都是十八,你也要相信他。"
不是紀彬一定要把兄弟倆分開,而是紀宅一時不需要那麽多人,他還想讓林豪也幫自己做另一件事。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會把雜貨店對門空著的鋪子租下,準備即將到來的另一個生意。先認識的人裏麵,林博林豪兄弟很能用,所以才過來說起這事。當然,他們不想分開也沒事。
林豪主動勸他哥∶"哥,我知道你想去給東家做事的,你就放心吧,再說我在雜貨店你還不放心嗎。"
其實林博確實想去紀宅,但也確實放不下弟弟。
可如今看著弟弟也長得高大,其實知道自己擔心是多餘的。他倆雖然是兄弟倆,但雙胞胎啊,其實不分什麽大小。
等哥哥林博點頭同意,紀彬笑∶"好,等過完十五,你就去紀宅找陳乙,他會帶你熟悉熟悉地方,以後紀宅外院的事就交給你了。"
說完,紀彬看著弟弟林豪,同樣也是笑∶"雜貨店這邊則要再招三個人,回頭我想把你調走,還是在邑伊縣做事,可你要把記賬的活計再熟悉熟悉,等到今年三月,咱們再開個店。到時候你去當賬房,如何?"
要說當初請了老賬房周掌櫃過來做事,那是真的好。
徐傑在這一年,自己勤學苦練,算是學會記賬,之後在春安城分店摸索著來,如今記賬本事已經熟練了。
現在林博林豪兩人在這待三年,也是學到這樣的本事。
聽說他們是因為知道徐傑學會記賬之後,工錢立刻提高了,這才下苦心思學習,不僅是在周賬房這學,更是在幫扶他們的小吏李老伯那學。
沒想到幾年過去,他們的學習都是有成果的。
換了別的店鋪,也沒有賬房肯這麽教學徒的,畢竟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很多師傅就怕這個。可他們的老賬房周掌櫃不在意,一是他年紀大了,在這做不了幾年的事,不怕被搶活計,二是東家私下吩咐過,要認真地教,回頭他私下給補貼。
這樣一方肯教,一方肯學,自然有成效。就算是店裏比較混日子的李棟,他都會撥算盤了。
所以紀彬才說,請個老賬房過來就是好,他的工錢是沒白發的。
如今兩人學成,自然有更好的去處。
林博林豪都沒想到,弟弟也有更好的去處,而且是去新店當賬房!這也太好了吧。
雖然比不上哥哥林博去給東家做外院管事,但依舊是很好的工作了!怪不得東家說要再招三個夥計!
兩兄弟興奮地送東家跟老板娘離開,然後趕緊去李老伯家中說這個好消息。他們有新去處了!還要漲工錢呢!
以前他們兩個去李老伯家中,算是畏縮的,畢竟李老伯家中人口也多,總有覺得他們兩個白吃白拿的。
現在卻有些大膽了,因為他們賺錢了!可以給李老伯銀錢,也能給他家買些吃食。所以他們兩個一到,李家許多人都在歡迎他們。"哎呀,兩兄弟這是新衣裳吧,可真好看。是棉衣嗎?你們東家怪大方的。又提了肉過來,這怎麽好意思,我幫你拿進去吧。快進來快進來,李叔在呢。"
林博林豪兩兄弟隻是笑笑,若是以前可能還會憤慨,覺得這些人前倨後恭,可現在心裏不會想太多,他們隻想努力做事,報答李老伯的恩情,也會好好給東家做事的。
李老伯見他倆過來,笑眯眯地,之前都說他扶養孤兒是白白扔吃食,扔米糧。現在呢?
這兩個孩子比他親孫兒親兒子都孝順。
在聽到年後開工,他倆都要漲月錢,而且一個當管事,一個當賬房,李老伯更是笑得皺紋都起來了。
他們這邊其樂融融,心裏無不感謝紀彬。
而且他們還知道,以後還有更好的生活等著他們呢。
而紀彬引娘終於要回家了。
今日走著一圈,一共去了好幾戶人家。
蔡運家,柴家,還有萬秀才,再有林博林豪,中間又被其他人拉去說話。可以說這一天滿滿當當。
要是兩人都騎著馬,估計這一天都走不完。
不過回去的時候馬騎得很慢,路上的雪剛化,還是要慢慢來。隻是走著走著,狼大狼二不知道從哪冒出來,跟著他們倆一起走。一家四口好像也挺溫馨的。
冰雪消融,春天馬上就來。他們家又要開始忙了啊。
回到家中,狼大狼二又不知道去哪玩,如今家中也大,院牆也更高,有時候兩頭狼懶得翻牆,還走到角門處,讓小廝幫忙開門放它們進來,或者放他們出去。
剛開始把小廝嚇得滾在地上,最後是陳乙過來,這才安撫住。誰知道一開門,兩頭狼故意神采奕奕地走進來,徑直走進主院。也隻有紀彬引娘看得出來,這明顯是故意的。
氣得引娘拍了幾下狼頭,當天晚上,門口的小廝就收到肥美得田鼠當做道歉。
還好現在小廝們已經熟悉了,沒那麽怕了。不過它倆也聰明,唯獨不去嚇謝閣老,很通人性。
紀彬他們回來,天色已經晚了,房間裏的炭火已經被粗使婢女提前燒起來,一進來就暖和得很。隻是引娘剛去了披風,手指頓了頓,如今一回到這,就會想到某些讓人害臊的事。她這邊愣了下,卻已經被紀彬看在眼裏,順手接過披風,低聲道∶娘子脖頸這麽紅,一看就是想到什麽事情。
引娘扯了扯披風,她要自己放東西。
誰料紀彬並不撒手,反而接力把人卷到懷裏,笑著道∶"今日是不是還沒試,昨日熟練些了,再試試吧,好不好。"
這話聲音越來越低,直到吞咽在唇齒之間,讓有些差人的聲音變得濕潤。嫣紅的耳垂隨著珍珠耳墜輕輕擺動,比燭光的火焰還要熱烈。引娘閉上眼,下意識攀附在紀彬身上。
一連練習了好幾天,怎麽還要練啊,他明明已經很熟練了吧。
紀彬似乎知道她的想法,把她輕輕放到在床上,吮吸脖頸嬌嫩的肌膚,低笑道∶
主動?
引娘腦袋有些暈,這怎麽主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