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第 137 章
字數:18309 加入書籤
qzone.io,最快更新小貨郎 !
第137章
曾經的興華府七惡之一李大一出現,就把紀彬家雜貨店幾個夥計嚇得想跑。這人雖然不害人性命,但坑錢啊!
雖然說現在已經也不坑錢了,但大家看到他還是心有餘悸。下意識捂住錢袋子。
也是李大不怎麽出來,基本都在造船廠,所以很多人對他還是怕的。
他這會看著大家反應也不生氣,他就是來找紀彬的!旁的誰也不尋!
紀彬要說再不來,他就要把那兩千料的大船先下水了!
明明之前訂船的時候那麽期待,怎麽現在反而磨磨唧唧的,根本不是真的愛船!就是想湊熱鬧而已!
紀彬看著李大的表情,就知道這船肯定做得差不多,隻是他這個主人不在,不能真正的下海試船,也就在近海試了試。
可這樣的大船,不行駛到稍微遠點的地方,根本對不起如此大的規模。幾十米長的大船,聽著就不一般。
紀彬笑著道∶"最近實在太忙,若是有機會,我肯定第一時間上去試試。"
李大這才點頭,不過他看著紀彬的眼神,總覺得哪裏不太對。
紀彬確實在看他,或者說看的技術。
自己馬上要有個船廠了,隻是手底下的人卻沒著落,但他看向的不是李大,而是李大的父親,李家主。
那李家主最近才出來活動,談家走了,他家才慢慢敢冒頭,可現在船廠李家的事情李大已經做得很好,那李家主反而比較閑,若是能把李家主挖走,似乎還不錯?
紀彬的眼神讓李大毛毛的,當下也不在說什麽,隻問什麽時候可以去船廠,好多人都等著呢。李家船廠現在生意興隆,不時有人找他們做做船修修船。
李大也漸漸明白,他爹說的興華府以前不正常是什麽意思,以前他確實坑蒙拐騙,隻要碰到有錢的,那肯定宰一宰,若是沒錢的,那就再說。
就算是那樣,感覺也沒現在過得安穩,至少家裏的護院們都說,不用跟之前那樣警惕。不用擔心隨時被談家等人勒索。
因為這些事,李大對紀彬想法還是不一樣的。
好家夥,現在變成兩千料大船了,卻不看了?甚至來都不來一趟!這到底是信任,還是缺心眼啊。也就做好之後,讓盧益賴亞過去看看,真是一點也不慌張?
今天聽說紀彬到興華府了,盧益賴亞說要來雜貨店,李大立刻跟上,他才不承認自己想見見紀彬,隻提船隻的事。
畢竟紀彬的尾款還沒給呢!之前買材料都要去邑伊縣找他管家林博,定金到材料支出,差不多用了兩千七百兩銀子。
還有尾款兩千三百兩沒給呢!
李大麵對紀彬的眼神,不自在道∶"隨時都能過去,隻是你剛到,要歇歇嗎?"
這話一出,盧益賴亞等人下意識看向他。怎麽回事,這還是李大嗎?
竟然還問別人用不用休息,不像他的風格啊。
紀彬笑∶"明天一早就過去,今日已經下午,有些晚了。"
一般白天的海麵會更平靜些,下午到傍晚不怎麽合適。
不過他又聽李大說了船隻情況,再向盧益賴亞確定,就知道這船定然不錯。
他這艘船兩千料,之前也講過,料是體積單位,最終做出來之後也是這個數量。
現在實際船隻長約六十米,單是想想,就知道這船隻有多恐怖,不愧是做了近一年才完工的。不怪船廠李家那麽激動,這船做出來,就是活招牌。
而且他家還加以改進,船隻更穩當,原本可以容納一百五十噸的貨物,現在可以裝一百八十噸,差不多三十六萬斤的貨物。
一條船裝的東西越多,說明他們這一趟下來越劃算。紀彬挑眉,沒想到還有這樣的驚喜。明日一定要好好看看。
這麽大的船隻建成,在興華府也是震動的。
不過一說起大船,紀彬就想到興華府出海的那群人,算著時間,他們是不是也該回來了?回來之後自己也想向這群探險家們請教請教,也不知道外麵的世界發展成什麽樣子了。許是有另一個時空的記憶,紀彬總覺得必須知己知彼,才能對未來做好準備。有些悲劇不好再上演。
這扯得就有點遠了,現在的紀彬想的還是好好看看他的船,等把船運的事情搞定,就能正式開始建官方船廠。
船廠茲事體大,既要等朝廷派人下來,又要等正式文書發到興華府。所以他還不著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嘛。
趁著官方船廠建好之前,先把自己的船運組建起來。否則那麽多作坊,那麽多刺繡,他們興華府宿勤郡也吃不下的。隻有往汴京江南送才有出路。
現在很多作坊跟繡娘都在疑惑,他們做那麽多貨物幹什麽,總要先解決大家的疑問再說。有些作坊是已經跟船運人家聯係,可還有不少人摸不到頭腦,紀彬過來也是要解決這個問題。
雖然現在船隻不多,但可以先跟著駱家的船隊走,走習慣之後,就能自己單獨出來。
倒不是說駱家船隊多大方,而是跟著他們船隊,自然是有費用的,不僅紀彬家的船可以跟著,很多小船運買賣人家都能一起走。
一般來說,都是好幾家船隻組成一個船隊,然後慢慢出發。這樣的原因,一是安全,二是彼此有照應,減少不必要的損失。漕幫也是這樣產生的。
甚至後世說的船運集團,貨運集團,也大多是這樣的模式。
而且一條船,一般都會裝很多家的貨物,差不是很多作坊一起租條船,然後通過船運賣出去。畢竟現在還沒出現什麽大公司大產業,多是小作坊小買賣。
但正是數以千計數以萬計的小作坊,匯合起來,成就了商市的繁榮。
紀彬要做的是,就是用自己的船運輸許多作坊的產物,先走通汴京的路,他賺得就是買進賣出的錢。
興華府的貨物送到汴京,再把汴京的好物運回來。
不僅是汴京,沿途各個港口各個城市,都可以買貨賣貨,一路下來順著做生意,航行結束,荷包也滿了。
如果硬要說的話,這跟做貨郎差不多。
貨郎挑著扁擔去各個村落,有時候是買東西,有時候是收各家的東西,一趟下來,貨物賣完,又或者以物換物。
一趟結束,荷包鼓鼓,繼續進貨。
區別隻是,貨郎挑著扁擔走,走的地方並不遠。船運卻可以走遍大半個南軍國,能買賣的貨物更全更多。
而這個買進賣出,還是要看他家第二條船如何。
第一條白疊子號已經平穩運行,但船隻比較小,走的路線也短。
可運輸東西越多,成本也就越低,也就更賺錢。
第二天一早,紀彬陳乙就已經出發去李家船廠,李大已經在門口等著他,李家主也照樣陪同。甚至大半個船廠,隻有沒事做的人都來了。沒辦法,這可是兩千料的大船啊!這船隻一共三層,簡直高聳入雲。
這話雖然誇張,但你麵對這麽巨大的船隻,就感覺自己渺小得很,畢竟這船隻可是能載一百人都不會擁擠啊!
如此的龐然大物,誰會不覺得自己渺小。
紀彬也沒想到,兩千料的船隻能這麽大,人家出海的五千料船更是這個船隻兩倍,肯定更是誇張。
任誰過來,都能感受到這個靜謐龐然大物的巍峨。
李大介紹道∶"一共是三層,一層還是跟之前一樣,下實土石壓艙,少量放貨物。二層可以坐槳手,三層主要堆放貨物也能住人。"
說著,讓紀彬-—-查看。
這船隻就跟李大說的一樣,三層高,第一層主要還是在下層,這跟大家平時看到船隻不同,或者說平時的小遊船不同。
大船首先要確定的,就是穩定性,那麽大的船隻在水麵上,稍微遇點風浪就會顛簸。所以穩定,是第一要務。
一般古代的船隻,都會在最下層填充土石,壓得極厚,這樣就不會有頭重腳輕的危險,下麵越沉,航行越穩。
就算是現代的船隻,也會解決這個問題。
然後就是怎麽堆放貨物。
他們這邊的船隻多會用木頭在艙麵格擋,形成方格形,這樣的目的也是讓船隻更加穩固,更能抵擋海浪衝擊。
但有一個問題是,這樣一來,能裝的貨物就會減少。
西洋那邊有些地方的選擇是減少這些木頭,讓貨物堆放得更多,好用此獲利。
可李家船廠卻有著明顯南軍國風格,就是寧願裝貨少,也要更安全,也算兩方麵不同的選擇吧。
紀彬選的話,他肯定更傾向於如今的做法,聽李大說這件事的時候,紀彬道∶"貨物少沒關係,主要是安全,若是連安全都保證不了,那也沒必要讓人冒險。"
這話盧益賴亞聽了,肯定心裏感慨。
說到底航運的危險還是在船夫身上,就算遇到危險,大船上的小船放下,東家還是能平安。如此一來,就是為船上的人考慮,也是紀彬東家,還有很多南軍國東家不同吧。
等他們真正從小船上了大船,在李大的指揮下,四十多個槳手劃動櫓杆,四漿一櫓,行動飛快。而且這船頭較尖,這麽大的船隻,一天能行四五十裏。
不過主要還是靠船帆,有風的時候,船隻速度很快,隻要掌握方向就行,無風就要全部人力啟動。
聽說有種大船,全靠有風才能走,無風就在海麵飄蕩,也是很有意思。
但紀彬這艘船顯然考慮得更全麵。
等船隻漸漸離港,原本在岸上看著的龐然大物,真正到了海裏,也就那麽誇張了。
不是船隻小,而是海麵太寬。
莫說兩千料了,就算五千料,六千料的船隻在海上,也是小小一個。
可紀彬明顯感覺到,上次白疊子號的航行跟這次的新船相比,明顯是新船更穩,空間更足。這大概就是氟金的好處吧,氟金之後,他的船明顯更好了!
船隻行走在海麵上,眾人興奮地看著前方海鳥飛翔,這船隻還能去更遠的地方。今日天晴風向也好,在李大指揮下,大船繼續航行。這次的目的是來試船,給眾人帶來的震撼是無窮的。
紀彬站在甲板上,溫和的海風吹上來,帶來另一種溫度的舒適,這是海麵上吹來的暖風,這股暖風會隨著氣流傳遍南軍國,也會還會影響到內陸的氣候。
這就是大海的神奇,在悄無聲息中改變許多人的生活。
站在遼闊無邊海上,很難不激起雄心壯誌,很難不讓心胸更加遼闊。
紀彬看了下海鳥,又發現海鳥下麵的海麵上,似乎有東西在動,隻見一隻海豚一躍而起,從海鳥嘴裏搶下一條魚。???還能這樣?
那海豚明顯也不餓,就是故意的。怪不得都說海豚智商高,這是真的啊。
海豚跟他家狼大狼二比也差不多了吧。那海鳥又急又氣,但也沒辦法,隻好在旁邊叫喊。這一聲聲的,惹得眾人笑出來。
海豚不慌不忙,又帶著身後十幾隻海豚在大船附近遊蕩,引得眾人一陣驚歎。這些海上精靈似乎可以察覺出人的善意惡意,根本不在怕的。
一般臨海的人都會比較迷信,興華府也不例外。
海洋給了人們吃食,也因喜怒無常給人恐懼,這樣依賴又恐具的心理,就很容易滋生出海神信仰。
這會十幾條可愛的海豚圍繞著船隻,甚至跟在船隻後麵,很容易就讓本地人覺得,這是海神的祝福。
按照紀彬所知道的,其實就是這些海上精靈非常聰明,知道跟在船隻後麵,利用船隻的槳遊動起來更省力而已。
但他也不會在這時候拆穿,有時候人還是需要一點浪漫的。
這一次的航行,給陳乙帶來的震撼是最大的。
上次白疊子號並未走太久,可這次卻不同,他見到了真正的海洋,真正的大海。他們甚至在海上捕獲海魚,直接在船上烤了吃,這滋味可太不一樣了。
紀彬的想法則更為堅定,他的目標就是大海!星辰暫時沒指望,大海還是可以的!
下午回去的時候,海麵的風浪已經漸漸起來,但他們的船隻依舊很穩,可見船廠李家,確實是有本事的。
其中李家主也是鬆口氣,他這次雖然跟了過來,但並未多說什麽,隻是跟著各處看看哪裏還要改進,見紀彬也很滿意,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船隻要靠岸的時候,有一個問題來了。
那就是新船要叫什麽名字,這又是讓人頭疼的問題。
紀彬看著大船,又想著之前的白疊子號,這艘船的名字再次讓他頭疼。
紀彬想了想道∶"不著急,現在船隻還要完善,到時候我娘子也到了,回頭讓她起名字。"這話一說,大家又笑起來,都說紀彬愛妻護妻,這話竟然是沒錯的,他們夫妻關係真的很好!
現在的船隻還要再做幾次防水,航行之後有些問題也要查漏補缺,真正要下水,差不多是半個月後的事,那會引娘肯定早就來了。
船隻是沒問題的,紀彬利落給了尾款兩千三百兩銀子。
這艘船做出來,差不多花了五千多,後續可能還有一百多兩的支出,但那都是小事了。反正紀彬非常滿意。
看船的事情結束,這一天算是有了重大收獲。
等紀彬回去,才知道他出去這一天,又有很多人登雜貨店的門,想要找紀彬聊天,大多都是作坊老板們,駱家也過來問了幾句。
隻是最近駱家大公子還有駱家主都在外麵跑船,估計六月底才能回來,提前跟紀彬說一聲,讓他有空一定一起吃飯。
紀彬算是發現了,他現在不管去哪都不能清靜。
放在以前確實很多人都不好拒絕,誰讓他後台不硬,現在卻不這樣了。除了必要的交際之外,該拒絕全都拒絕,誰的情麵都不給。
不過作坊老板們還是要見的,現在是五月二十九,他準備在七月初一的時候,開始新船第一次航行,到時候駱家年後的船隻正好出發,他的第一次航運也會開啟。
他倒是想跟著船一起走,隻怕到時候肯定沒空。所以的目光還在盧益賴亞身上。這次請他們過來,也是這個目的。
盧益賴亞有白疊子的一半產權,所有收益也都有一半,紀彬翻了去年到今年的賬本,差不多十個月淨賺了百兩銀子。
這對紀彬來說自然不算什麽,但對他們兩個來講,卻是很不錯的買賣,畢竟是淨賺到手裏的。之前給別人打工,兩三年也才這麽點。所以他們還是很滿意。
等紀彬寫信請他們過來看大船的時候,其中賴亞反應過來。
這應該不僅是他們看大船,而是想讓他們兩個撥一個人出來,一個當白疊子的火長,另一個當新船火長。
賴亞一這麽說,盧益也反應過來。
對啊,不然紀彬東家喊他們做什麽?
可真的要放棄自己的船,然後給紀彬打工嗎?兩人都有點猶豫。
有了自己的船之後,他們才知道什麽叫自由,自己的船,想裝誰的貨就裝誰的貨,想在哪停就在哪停。
反正他們就是運貨的,其他的什麽都不用管。
甚至紀彬也是不管他們,其他人還在嘀咕,難道紀彬真的不在平白疊子號嗎,不是大家知道這船是紀彬出麵做的,都要以為船隻屬於盧益賴亞了。
誰讓紀彬是真的不管啊。
紀彬也不是不管,他之前是真沒時間。
而且之前也說了,一艘白疊子固然好,但卻比不上眼前的兩個人。
紀彬確實這麽想的,他的大船需要熟練的火長,也就是船長。
不管是盧益,還是賴亞,就算是作為副火長的賴亞,那也是經驗豐富,足以獨擋一麵。紀彬想請他們出來一位,單獨帶新船。至於報酬,自然豐厚無比。
這次看完船回來,當天晚上紀彬就跟他們兩個提起這件事。
而紀彬給出的報酬是,隻要盧益賴亞給他當三年火長,這三年裏報酬照樣給。除此之外,會給他們一艘跟白疊子號一樣大小的新船。連名字都是讓他們兩個起。
什麽東西?!
跟白疊子號一樣大小的船隻,給他們?還是新船?
要知道現在的白疊子號,一半船隻是紀彬的,另一半才是盧益賴亞加起來。
這艘船造價在六百兩,等於說隻要他們兩個給紀彬做三年事,然後就能格外拿六百兩銀子?一人三百兩啊!
關鍵在於,這是紀彬照常給工錢之後,又額外給的福利。
盧益賴亞知道紀彬肯定會出個豐厚的價格,可也沒想到竟然用新船來誘惑他們!這也太難抉擇了吧。
兩人既想自己做事,又想掙這份錢。
紀彬繼續道∶"我是想做船運買賣的,但火長這一塊,我還是更信任你們兩個,給這麽豐厚的條件,自然是想讓你們幫我帶幾個不錯的苗子出來。以後你們單幹了,我這也有人接手。而且,以後你們單獨做船運買賣,還可以跟著我家船隊一起,都是熟人,彼此也好照顧。"
現在等於說,紀彬提的建議是,等盧益賴亞掙夠錢之後,還可以加入他的船隊,他們依舊一起做事。
紀彬這裏的買賣肯定越做越大,還能給他們提供庇護。
不管是哪方麵,都計兩人十分心動。
盧益看看紀彬道∶"我知道東家是好的,隻是我們兩個還要再考慮一下。
紀彬笑∶
兩人以前就給人做工,過得好不好,他們兩個明白。好不容易自由了,心裏難過這個坎。
但陳乙送兩人出門的時候,卻開口道∶"其實我們東家是什麽人,你們也清楚的。"這麽一說,盧益賴亞頓住腳步。
陳乙又道∶
兩人心裏俱是一動。
是啊,跟著紀彬的,有吃虧的人嗎?好像沒有吧,他總是能把事情做的妥帖。
陳乙再次說了句∶"白疊子號自從建成,我們東家就不怎麽過問,這自然是信任你們。可其中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我們東家還會有很多船,很多白疊子號,當初建這艘船,也隻是為了深入興華府,好探明這裏的情況。他當時大可自己造船,你們覺得他手頭的錢不夠嗎?但他依舊帶著你們,就是因為敬佩你們二人的經驗。不過話說回來,不管這次成與不成,東家都不會薄待你們的。"
陳乙也算跟紀彬身邊很久,以前還稍稍有點莽撞,現在卻懂得攻心了。
等陳乙回來,看見東家了然的表情,下意識抓抓腦袋∶"東家,那可是一艘船,你真的買要給他們?"
紀林笑∶重要的永遠是人。"
一艘船,換兩個經驗豐富的火長幫他帶三年夥計,非常值得。
原本他也想過,要不要用白疊子號來換,但白疊子號畢竟是他的第一艘船,還是算了吧。等他的船廠建成,再給兩人造一艘就是。到時候應該也不難的。
那會甚至可以把剩下白疊子號的產權都買下來,讓白疊子號完成成為紀家的。不過這件事還是以後再說。現在最關鍵的,就是招攬人手。
說起來,不僅是他的船運買賣要招攬人手,船廠也在等人。
現在真是人才難求,他就差揮舞銀票請厲害可靠的人過來了。
做這船運買賣,現在要有船,有船長船工,再有穩定的貨源,穩定的買家。
其中船隻,船長都已經搞定,船工還算比較好招,就算興華府人手不夠,靠著盧益賴亞強大的人脈,也能找到合適的人過來。
然後是穩定的貨源,那就是興華府邑伊縣的作坊了,紀彬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統計作坊貨物,購買這些貨物。
至於最後的穩定買家。
當他跟平老板在汴京是白聊那麽久嗎?
也就是說,現在他隻要備貨就行,備好貨裝船,七月就能出發了。
至於盧益賴亞?
紀彬覺得一艘新船的誘惑力應該還是很足的。他們肯定會同意。
如果不想來也沒關係,他就去找駱家打秋風,應該會給他這個麵子吧。
可以說,萬事俱備,就差貨物。
也是所有環節裏的重中之重,在他出發前,已經讓人陸陸續續把黃米酒,酸果酒運到興華府雜貨店庫房了。
再有之前隻有做多了,都會送過來,他為第一次船運已經做了太多準備。
現在庫房裏有黃米酒五萬斤,酸果酒五萬斤。
這數量確實不多,還是釀酒坊的裏長膽子不夠大,不敢多釀。
紀彬也理解他的想法,其實裏長年紀也挺大了,能跟著他做事,那都是眼界開闊,不能強求太多。
隻要第一次航運成功,估計裏長等人,也會放開手腳來做。
除了備好的十萬斤酒,還有引娘準備的一萬副刺繡,大大小小的都有,這數量著實不少。算是商船壓箱底的好物。
這些算是紀彬這裏的基本貨物,也都是他家的東西。
可除了這些還是不夠,加上梁二做出來的三萬件具有宿勤郡特殊的首飾,這些東西小而輕,說是三萬件,其實沒占多少地方。
如今這些貨物都在分店庫房放著,紀彬就要出去購買其他作坊的貨物了。
他家的船運分兩部分,一個是他直接進貨,有他的渠道售賣。
另一個是幫人運輸,那就是隻管運輸,隻要船上有空位,整個運費錢,其他的什麽都不管,按照貨單上送到哪個碼頭上就行。
基本上的船運人家做的都是這兩種。
像駱家主要是賣魚蝦到內陸其他地方,還有一家賣的木材。
紀彬跟他們都不衝突,他賣的是雜貨。屬於粗加工產品。
紀彬一放出消息,說自己要進貨,各個作坊主動找上門。他們就等這句話呢!
可在他們找上門的時候,引娘帶領的十個繡娘,還有十幾車貨物,全都陸陸續續到了興華府。這些東西可不是興華府雜貨店的,而是全都包裹好,準備走船運買賣!全都是紀彬家進的貨!
看看這大手筆,他家到底有多少錢啊,一次性進十幾車的貨?而且他家給錢還及時,真厲害。
不少人都在關注紀彬這邊。
他到興華府後,先是看了他家的大船,那船誰看了都要說一句厲害。
船隻好,就開始倒騰貨物,幾天時間就把興華府半死不活的作坊都給盤活,隻要東西質量不差,幾乎都給包圓了。
不僅是那些作坊,還記得興華府本地的海坊嗎,裏麵買的都是各類海貨。
那個海坊老板怎麽也想不到,當初紀彬買珍珠的時候已經夠大手筆了,這次大肆購貨的事,更是直接包圓了他家的所有海貝,珍珠更是沒少拿。
按照紀彬的說法,他其實就喜歡這種東西,等把這些物件運到汴京,應該比雜貨還好賣。這可是大實話。
雜貨這東西,紀彬雖然選的都是有特色,東西上乘的。但卻比不了珍珠海貝這種東西的珍貴。
最重要的是,有些雜貨內陸有替代品,但珍珠海貝卻沒有,特別是海太城這邊的海貝尤為漂亮。
其實當地搬來的不少作坊,也在盡量貼合紀彬的要求。不管什麽貨物,一定要有本地特色。
否則同樣的東西,憑什麽買他們興華府的,不買本地的?
而且紀彬不在這幾個月裏,能留下來的作坊,那都是對自己物件有信心,而且能賺到錢的。也算是另一種優勝劣汰了。
引娘再一過來,直接把這次買買買推向高潮,所有興華府百姓都知道,紀彬過來了,紀彬花錢了!
他真的花了好多錢!
紀彬跟引娘私下一算賬,也覺得船運買賣確實不同,跟之前的雜貨店差別還挺大。現在的一船買賣,抵得上往年大半年的貨物。
他們單是進貨,就花了一千二百兩,更不要說這船隻本身的價格。
這邊進貨進得熱鬧,李棟跟紀一飛也算有了各自的任務,紀一飛帶著三個夥計管前麵,李棟帶著三個夥計管庫房,等著接收紀彬東家買來的貨物。
別看現在活多,但是東家說了,這個月會有獎金的!其實幹活不是不可以,隻要給夠加班費當牛做馬無所謂~
這自然是誇張的說法,有紀彬在,也不會讓他們真的辛苦到不行,反正每日飯菜都是從酒樓買來的,有肉有菜還有大白米飯,吃飽了才有動力好好幹活!
幾個夥計跟在後麵迅速成長。
哪裏都不缺勤勞肯幹活的人,很多人暫時貧窮不是因為笨,也不是因為沒能力。隻是沒進取的機會而已。
紀彬一直相信這句話,而且他也相信,在自己富裕的時候,不能忘了身邊的人,若真的隻顧自己掙錢,當夥計們真的當牛做馬,那他就該吊路燈了。
紀彬自嘲笑笑,他這算不算心誌堅定?
不過也算轉念一想而已,他手底下買買買的動作都沒停。
租的六個大倉庫裏,兩個裝的是雜貨店的物件,剩下四個倉庫裏的東西,全都是要搬到船上的。這倉庫極大,都已經塞滿了。
反正這事聽到興華府知府晁山耳朵裏,隻有一個想法。
紀彬買了那麽多貨物,這個月的稅收有了啊!作坊那邊肯定會交稅的!他們興華府終於不用坐吃山空了!
紀彬在買買買,引娘也在買。
但她買的東西卻是一處宅子,興華府主街後麵的民居,有很多都在售賣。引娘這次買的宅子卻是為刺繡坊的繡娘們買的,要讓她們有個落腳的地方。現在繡娘都住在酒樓裏,但不能經常住那,還是有個房子更好。
因為對興華府的事情熟悉,宅子的事也辦得非常快,引娘買的房子更靠近府衙這邊,價格在當地來說不算便宜,但卻更安全。
等買完宅子,人搬進去,也就用了三天時間。
這宅子裏隻許女子進出,成為刺繡坊的分坊,隻要是興華府女子,下到十二歲,上到八十八,隻要你眼睛夠好,想學刺繡,都可以來這裏學習。
宅子附近還有時常巡邏的兵士,再加上紀彬引娘的名聲,沒人敢過來搗亂。
要說紀彬一到興華府,帶來的便是買買買的風潮。
引娘再一過來,則是讓興華府的女子們興奮,她們都知道引娘的刺繡坊,也知道學好刺繡有多賺錢!
雖然現在不如以前剛開始那麽好做,但也是賺錢的啊。一時間宅子門口來了許多人。
也就是引娘帶來的兩個婢女棉紅棉橙還能維持住秩序,讓大家慢慢來,都有機會的。
棉紅棉橙再次踏入興華府,心裏也是感慨萬千。
她們兩個原本是牙行的皮子,因為身體好那麽一點點,被拉到鹽場幹活,瘦骨嶙峋,遍體鱗傷。如今在紀宅做事,養了那麽久,早就是正常的大姑娘了。不少人還誇她們生的好,皮膚好。
越是這麽誇,她們兩個越是感激主君夫人,是主君夫人把他們這些人從牙行帶出來,這才活的是個人樣。
否則,可能早就死在興華府了。
而現在的興華府又跟之前大不相同,聽說牙行也變得不一樣了。
這都是主君夫人的功勞,她們心裏明白的。
如今看著掙紮求生的興華府婦人,她們差點落淚,誰能想到,她們也能幫助別人了。
宅子裏十個繡娘,兩個婢女,在引娘安排下有條不紊地教人刺繡,剛開始隻收二十個徒弟,隻要自己帶了針線布料過來,都能學。
等這些教會了,再有下一批的過來。
完全是免費的,隻要等她們學會之後,願意給刺繡坊提供繡品就好,提供一年之後,是去是留,全看她們的。
不少人都在咋舌,這簡直在做白工啊。
可紀彬引娘卻覺得,這不是白工,隻是為刺繡坊培養繡娘而已。
夫妻兩個花了幾天時間,終於忙完手頭的事。再湊到一起,那就是愛人間的私語。
他們現在住的地方還是駱家那處宅子,一直騰給他們,並不打算收回,因為紀彬幹脆按市價給了銀子,算是買下來。
以後他還是要經常過來的。
紀彬撥了撥引娘發梢,見她還想去拿賬本,直接按住她手腕∶
引娘道∶"刺繡坊還有個賬我沒記,剛想起來。"
紀彬故作震驚∶你竟然一點也不專心。"
這一說,讓引娘再次不好意思,哪能去翻什麽賬本,隻好小聲道∶能不專心嗎。
明明整個人都沉淪在紀彬的眼神裏。原來做夫妻是這麽快樂的事。
兩人隻是說笑,可再笑一會,引娘卻笑不出,隻好把難言的聲音細細吞噬,消失在靜謐的夜晚。
紀彬第二天神清氣爽,引娘卻不想起來,整個人懶洋洋的,連早飯都是紀彬給端過來。
誰知道這麽一拿,倒是把她嚇得坐起來。家裏還有陳乙他們,這樣多不好意思啊。
紀彬笑∶"放心,他還沒成親,看不懂為什麽。"
引娘氣得想打他,但嘴裏又被喂了軟和的粥,那點氣也變成鼓鼓的嘴巴,被紀彬再親一次,最後的氣也消了。
可惜陳乙是不懂的,早晨趕來見紀彬的盧益賴亞卻是明白過來。
他們兩個這四五天裏,坐了百裏船急忙忙回了無仙城家裏一趟,畢竟這麽大的事,還是要跟自己家人商議。
原本跑自己的船,現在給別人做工,這不是小事。兩家權衡再三,都覺得這事可以做。
隻要給紀彬當三年的火長,就能有一艘兩三百料,價值六百兩的船隻,甚至平時的工錢也照發。這種好事太難找了,甚至覺得紀彬非常吃虧。
盧益賴亞還商議,要不然把白疊子號全都給紀彬東家,或者他們也不要什麽工錢了。隻要三年後,有他們自己的新船,那就行。
他們信任紀彬不會讓他們吃虧,也相信紀彬這個東家真的可靠。
從家裏再過來,兩人立刻去尋紀彬東家,想要告訴他這個決定。他們要給紀彬東家當火長!
絕對能幫紀彬東家帶好船員!還能帶好船隊!
這個東家跟之前的東家是不一樣的,兩人自然能感受出來,再說還是陳乙那句話,跟在東家身後的人,有吃虧的嗎?
一個也沒有啊。
等雜貨店的人給他們指路,兩人這才來到紀彬家中。隻是飯桌上隻有陳乙一個人。剛問東家去哪了。
陳乙隨口道∶"端了飯食回房間了,說是想跟夫人在房間吃吧。"
紀彬引娘的腳步剛要踏進側廳,就聽到陳乙這句話。
他們兩個聽說盧益賴亞過來,這才重新洗漱,趕緊從房間出來,省得讓人笑話。此刻引娘立刻停住腳步,紅著臉回房間,就連紀彬也是清清嗓子,尷尬地走出來。
這個陳乙,也該娶媳婦兒了,怎麽什麽都不懂,什麽都往外說!
至於麵對盧益賴亞的目光,紀彬表示很淡定。跟自己娘子溫存有錯嗎?肯定沒錯啊。
紀彬又清了清嗓子,試圖轉移話題∶
盧益賴亞憋笑點頭。
隻有陳乙這個唯一的單身漢不明所以,大家都在笑什麽啊。還有引娘怎麽明明過來,但是直接又回房了?他是錯過什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