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冰釋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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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門密談!
簡單和沈成告別程序後,倆人便快馬加鞭地向城內奔去…“馭`”簡單勒住了馬,“爺,怎麽了?”沈成回頭大聲問完,看到簡單在向他招手,立刻掉轉馬頭跑了過去。
在路邊的草叢裏,躺著一個五十多歲的婦人,簡單伸手探了探她脖頸,說道“氣息微弱。”然後吩咐道“快,扶上馬!回城。”
回到安府,簡單派人將馬匹歸還,吩咐李管家把那婦人安頓好後,並令其速速派人請郎中。走進倒座房,看到裴可可在小心地擦拭著那婦人的額頭,裴可可輕輕問道“爺,她這是咋了?”
簡單搖了搖頭,沉思了一會兒,說道“看他虛弱成這樣,應是餓得。”然後便吩咐令狐若去熬粥。
郎中探了探脈搏,翻看了下她的眼皮,又讓裴可可翻看著全身後,便慢慢地收納起藥箱,走向簡單恭敬地說道“簡掌櫃,這位夫人並無大礙,實乃是饑餓過度……”
簡單在吩咐李佑海送走郎中後,便安排裴可可和令狐若好生照顧,待醒來之時知會一聲。隨後便與沈成去合計著“賑災糧餉”事宜。據程序所說,此次的糧餉是送往中書省的濟南路府,簡單當時聽到此消息時,使勁兒按耐住躁動的內心。畢竟濟南離自己老家相隔不遠……簡單一想到這裏,思鄉的情緒更加地濃烈,不禁暗自決定必須回去一趟!
次日,在裴可可和令狐若悉心照顧下,那婦人餓得發黃的臉色逐漸紅潤起來,待她見到簡單後,連忙下床跪謝,以感激簡單的救命之恩,在裴可可和令狐若攙扶起後,簡單便和她閑聊了起來……
“秦二熊?!”裴可可驚訝道,看了看簡單,吐了吐舌頭,說道“秦二井。”
簡單暗疑道“還真是不打不相識。”笑了笑,說道“老人家,您兒子我認識,待會兒喊他過來,您先好生調養。”
簡單與老婦人寒暄了幾句,又囑托了一些飲食忌口,便吩咐李管家派人去了“禦利坊”……待安排完畢後,便與沈成匆匆出了門。
傍晚時分,簡單與沈成忙碌了一天,已是饑腸轆轆,便匆匆回府。在快走到簡府時,大老遠就看到有個身材魁梧的男人跪在門口,沈成快速地跑上前觀看,頓時樂了起來,“呦,這不是‘禦利坊’的門神嘛。咋了,換崗了?”
秦二井繼續跪著,也不言語,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待簡單走上前時,他便向簡單磕頭致謝。簡單欲扶起時,他那碩大的身軀竟然抬不動,便給沈成使了一個眼色,沈成打哈哈道“爺,沒事兒,讓他跪著就是,整天站著,讓他換個姿勢也不錯。”
簡單深知沈成對秦二井有看法,當時沈成去“禦利坊”逮關行之時,就是秦二井橫加阻攔,不免心存芥蒂。簡單笑了笑,說道“二井,先站起來說話。”看到他仍然無動於衷,朝著沈成狡詐地笑了笑,說道“要不這樣,讓你的恩人陪你一並跪著,順便交流下感情。”說完,偷笑著向府內走去。
身後傳來沈成的哀求聲“別啊,爺!”
“我的二熊啊,你他媽快起來!別讓我和你一起受罪……”
……
簡單走進倒座房,看到令狐若正在給秦二井的母親喂著粥,見到簡單進來後,又要下跪,被簡單及時阻止。簡單看了看外麵,說道“老人家,這也沒多大的事兒……您讓他進來吧,跪在外麵這……”
秦二井的母親慍怒道“不光因為這!這個不孝子誆我說是在做苦力,哪曾想,是在賭坊當打手!”
“他往家帶錢不?”
經簡單一問,秦二井的母親態度緩和了些,歎道“雖不多,亦從未斷過。”
簡單笑著說道“那不就得了,說明他人性未泯!您老可是有福之人。”遲疑了下,又問道“既然有餘剩,為何會……”
據秦二井的母親講,最近幾個月,官府派人挨家挨戶征收錢糧,鬧得好多街坊家破人亡,她僅有的積蓄也被搜刮去。實在難忍饑餓才來尋得秦二井。在來的途中卻餓暈在路邊,幸得簡單搭救。
簡單長長地歎了口氣,“無論官吏昏庸還是易朝換代,受苦地始終是老百姓。”在簡單的多次勸說下,她內心的怨憤情緒得以平息後,秦二井和沈成低著頭走了進來,簡單看著沈成正摸索著膝蓋,驚訝道“你還真跪了?!”又笑了笑說道“死腦筋!將他扶起便是!”
“爺,能拉的起來我何必陪他跪下……”
簡單還未等他說完,笑著說道“看把你委屈的,去訂一桌你愛吃的飯菜,好酒管夠!”
“好嘞,爺。”沈成高興地應諾完,一溜煙跑了出去。
簡單輕輕碰了碰正低著頭的秦二井,給他使了一個眼色……隨後,簡單向其母子告辭,回到正堂,隨便拿了一本書,便在書案前翻閱起來。裴可可在一旁添著茶水,倆人時不時地說笑著。
突然,月台處傳來一聲沉悶的“噗通”聲音,裴可可慌忙跑出去查看,“噗嗤”笑出了聲,說道“我說二熊,你下跪上癮了咋地?”
簡單暗疑道“這又是鬧哪出?!”無奈地搖了搖頭,將手中的書扣放在書案上,快步走了出去。
“望簡爺大人不記小人過,還望能收留我,我願做牛做馬跟隨左右!”秦二井說道。
“先站起來說話。”簡單說完,上前扶著……。
“爺不答應,我就一直跪著。”秦二井堅持道。
簡單略有難色地說道“鏢隊我已讓沈成全權負責……”這時,簡單模糊地看到有個人鬼鬼祟祟地躲在廂房的牆根處,正伸著頭往這觀望著……簡單笑了笑,大聲喊道“過來!”
那模糊的人影小跑過來,嬉皮笑臉地說道“爺……”
簡單笑著說道“這次不用你陪了。”看到沈成剛要說話,繼續說道“秦二井想跟著你走鏢!”
秦二井瞅了瞅沈成,生氣道“我是跟著爺!”說完,把頭歪向一邊。
簡單淡淡地說道“你倆慢慢商量。”說完,示意正偷笑的裴可可進屋。
過了好一會兒,門外靜悄悄地,簡單示意裴可可去看看,她躲在門後,攥緊一個小拳頭上下擺動著,另一隻手伸開著手掌比劃著。
簡單厲聲喊道“都進來!”
簡單把書一扔,淡淡說道“你跟著沈成不吃虧,我都得依仗他,你憑什麽不服氣?”
秦二井辯解道“爺,是他不收我!”
簡單笑了笑說道“沈爺,不是因為他阻攔你進‘禦利坊’吧?”
“爺,我肚量哪有那麽小?”
“那是因何?”
沈成瞅了一眼秦二井,說道“爺,我是不放心,那‘禦利坊’魚龍混雜……”簡單示意了下裴可可說道“你說說看。”
裴可可點了點頭,笑嘻嘻地說道“沈哥,這個秦二熊我倒是了解,他是愚忠至極。品行嘛,倒是不壞。看你如何調教。”
沈成一看簡單微微點了點頭,笑著說道“聽可可妹子一說,我就放心啦。”然後看向秦二井,說道“看我往後如何折騰你!”
席間,由於秦二井的母親身體虛弱,暫時不能吃太油膩的食物,簡單便吩咐令狐若早早送回了房。席上的秦二井,正大聲吆喝著和沈成拚著酒量,簡單打斷他倆的切磋。站起身,端起酒杯,說道“二井,咱們是不打不相識,既然有緣來到‘簡行鏢局’,往後就是一家人,凡事不必客套。但……”又看了沈成一眼,正色道“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沈成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向著秦二井和沈成示敬,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入夜時分,簡單和沈成悄悄地去見了郭長年,在將“賑災糧餉”的進展說於郭長年聽後,他說道“簡老弟,此次押運雖不是鏢局來負責,但這官民聯合卻是少見,主次得分清,否則處處被動。”
簡單回道“郭兄且放心,小弟自有方寸!”
“得安排一得力人手。”
“小弟親自去!”
“你?!”郭長年詫異著,連忙擺手道“萬萬不可!”
“為何?”簡單不解道。
郭長年歎了歎氣,說道“為兄當然相信簡老弟之才幹,然,你與災民打過交道嗎?”
“請郭兄明示。”
郭長年沉思了會,苦澀地笑了笑,向簡單訴說著十年前的事情,郭長年年少之時,出手豪邁,為人高調,憑借著良好的人緣及精明的頭腦,幾年下來,家境殷實的他,已然是盧龍縣的首富,他更是目空一切不可一世。而就在那一年,驕傲的性格卻讓他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那一年,正趕上一場大旱災,持續時間之長、受旱範圍之大,莊稼顆粒未收,大批的荒民紛紛擠進盧龍縣城。當時在位的高其山,不僅不開倉放糧,還對災民進行武力驅趕,又下令封閉縣城,任何人一律不得進出,搞得民不聊生怨聲載道。郭長年心係著餓得骨瘦如柴的災民,又看著屍橫遍野、遍地餓殍,便武斷地決定在城外開設粥鋪,以免費施粥的舉措來救助災民。
而在粥鋪開設的當日,就有上千災民湧來,這是郭長年萬萬沒有想到的。第二日,又有一千多災民紛紛聞聲前來,這時,令郭長年有點措手不及,但還是堅持著施粥。第三日,災民的數量竟然達五千餘眾。郭長年細細合計一番,如按此數量的災民,一個糧倉最多能維持十天左右。即便如此,郭長年又連續開放了三個糧倉。過了一些時日,郭長年已然是堅持不下去了。可是,懊悔明顯有點晚,在災民發現粥越來越稀薄後,便開始謾罵起來。
“我大老遠的跑來,才喝了三天的粥,就沒了……”
“是啊,才花了這麽點錢就開始心疼了……”
“我看呐,他就是官府的人,故意裝作什麽大善人……”
“你這麽一說就合理了,要不是官府的糧倉,他怎能舍得……”
“我聽說朝廷早就撥糧了,才發放了這麽點兒,肯定被他貪汙了……”
如此的流言蜚語傳盡城內外,災民“討伐貪官汙吏”的聲勢愈演愈烈,郭長年險些在暴動中喪命。那時的郭長年左右為難,欲哭無淚。最後,忍痛決定,撤銷粥鋪。
聽到這,簡單感歎道“一碗米養恩人,一擔米養仇人!”
郭長年心有餘悸地點了點頭,說道“還未完……”
郭長年又繼續回憶著,在高其山得知此事後,不但不出來平息眾怒,反而安排人將盧龍縣的幾個糧倉,連夜轉移至高臻名下,又偽造了官府公文,對外宣稱是官府委派郭長年開設的粥鋪,並對其的辛勞表示讚賞。對此,朝廷還對高其山及時處理災民一事進行了褒獎。
“災民最後是如何安排的?”簡單插話道。
郭長年搖了搖頭,歎道“還能如何安排,大肆動用軍隊武力驅散,任其自生自滅!”笑了笑說道“當時高其山還派人送我一塊牌匾作為嘉獎,至今還在。”
簡單聽後,獰笑一聲,說道“您且留著,看我如何還他!”燭光下的郭長年神情懊喪,簡單安慰道“為人處事,問心無愧即可,郭兄切勿過於介懷,吃虧便是福嘛!”
郭長年笑了笑,說道“罷了。”緊說道“簡老弟,大道理我也不多講。如你去意已決,務必小心行事!”說完,從衣服上解下一塊佩玉,交到簡單手裏,囑咐道“濟南路府的知府郭長月,是我堂弟,在他管轄內有需求,必會助你!”
簡單連忙致謝,又閑談了一番,便與沈成向郭長年告辭。在回府的路上,簡單暗疑道“程序不讓開設粥鋪是這個原因?”
對於簡單來說,他並不知道此時的朝代體製已然被人所控製,而朝廷還想讓普通老百姓認為國家的體製會保護他們,看到老百姓整日辛苦勞累,到頭來衣不裹體,食不果腹,更顯得欲蓋彌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