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廬山真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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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衣少年在金錢鏢和七步追魂煙的掩護下,趁眾人無暇分*身之際,左手仗著短劍,直撲頭罩人。
頭罩人迅速往旁邊閃去,叉開大步欲逃,不過灰衣少年速度更快,轉眼間就纏了上來,頭罩人隻得舉起手中的銅管抵擋,怎奈不是灰衣少年的對手,招式外行,或者說壓根兒就沒有招式,沒幾下就被製住。
孟笛救援不及,隻能眼睜睜看著灰衣少年將那把曾經挾持過他的短劍,橫在頭罩人的頸邊。
灰衣少年掃視天機眾人,喝道:“都給我退下!”
眾人隻得後退,頭罩人趁灰衣少年監視眾人後退間隙,將銅管往上一格,轉身再逃。灰衣少年緊趕兩步,抬腳踹倒頭罩人,頭罩人掙紮欲起,灰衣少年一個飛身撲上去,將短劍橫在頭罩脖子上,喝道:“別動!再動叫你血濺三尺!”頭罩人置若罔聞,伸出右手抓住劍身,邊翻身邊奪劍。
灰衣少年這才看清,頭罩人雙手戴著不知什麽材質做的手套,脖子也被頭罩護得嚴嚴實的,當然不懼威脅。而他右肩受創,右手幫不上忙,左手不慣使劍,力氣也不如頭罩人,在頭罩人翻身成功後就被其壓在身底,短劍也被奪去。
眼見天機眾人圍了上來,灰衣少年突然抓住頭罩人的頭罩,一把扯了下來。頭罩下是一張俊美無儔的臉,麵如冠玉,鬢若刀裁,劍眉星目,雌雄莫辯。
不是別人,正是一年前經朝廷確認被刺身亡的安平駙馬沈縐。
沈縐的相貌令灰衣少年呆愣當場,左臂不由自主地垂了下去,藏在袖中的追魂煙終究沒有射出去,束手被擒。
沈縐在上百雙眼睛的注視下撿回銅管和頭罩,拍打幹淨,正要套上,孟笛湊到跟前小聲道:“既已暴露,不如順水推舟。”
沈縐搖搖頭:“太危險了,這山上見過我臉的人不算多,還能挽回。”
人群中突然有人高聲叫道:“是祁麟掌門!三年前曾點撥過我如何改進小弩,還構想了連弩的設計原理,那時大家都推舉他接任掌門,卻被他辭掉了,沒想到兩年前繼任的掌門還是他!天機大幸,天興我門!”
“對!是他!”
“是繼任掌門!”
“拜見掌門!”天機弟子齊齊拜倒。
沈縐隻得張開雙手虛扶:“諸位請起,林某有負諸位厚愛,林某本名林齊,自覺無德無才,擔不起掌門重任,故意顛倒名姓推辭,不想卻讓諸位誤會至今,真是抱歉。”
眾人起身,沈縐又道:“關於掌門一職,林某以為有待商榷,諸位剛剛親眼所見,林某不會武功,差點為賊人所擒,試想天下聞名的天機門,掌門竟然不會武功,連自保都不能,不是太可笑了嗎?所以林某打算辭去掌門一職,請各位見諒。”
天機弟子聞言紛紛勸阻道:“掌門大智大勇,一舉挫敗賊人闖山之謀,如果連這樣力挽狂瀾的人都願不出任掌門,就更沒有人敢任掌門了。”
“掌門握有神器,就是武功天下第一的人也不是對手,不會武功又何妨?”
“掌門是老掌門選定的,老掌門肯定不會同意您辭去掌門的。”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正說得熱鬧,藏經閣主、通寶閣主上前道:“請恕我二人眼拙,兩年前掌門在天機閣宣誓時,曾手劈巨石,內力深厚,而今您竟稱不會武功,敢問內裏有何曲折?”
孟笛搶先道:“兩年前的那個是替身,無塵子師伯祖料到會有人對掌門不利,就找了個身量相仿的人代替,後果然應驗。在那場激鬥中,幾位長老和二位閣主都見到了替身的真容,不過幾位長老提前知道這事,並不覺得奇怪。掌門上山後聽說了這事,為安全起見一直戴著麵具,深居簡出。就算襲擊者今天見到掌門的真容,若無人點破,誰也不會想到他就是掌門本尊。”
沈縐歎氣道:“小孟說兩年前的那個人是我的替身,我倒覺得自己是他的替身,說穿了,曆代掌門都是替身,替一個叫天機掌門的人刻畫著英明神武的形象,替他不斷地演繹著流傳世間的各種傳奇,隻不過,我這個替身太弱了點。”
藏經閣主又道:“敢問掌門替身現在何處?可否出來一見?”
孟笛道:“正隨無塵子師伯祖練習易陽神功,相信聽到須彌山被襲的消息後會很快趕到。”
這時,一直未開口的武功長老道:“掌門,二位閣主不相信你,請把你的天機令拿出來。不過話又說回來,非有不尋常之事,天機令不得隨意現身,但是今天也算是非常之機了,再說你要卸任,也得把天機令交給新掌門或是四位長老。”
沈縐點點頭,道:“如今四位長老缺了兩位,天機令就暫且交給代掌門,待選出新的司察、司刑長老,再由四位長老議定新掌門人選。”言畢從懷中取出一個刻著龍紋的紫檀木錦盒,打開後一股異香撲鼻而來,盒中是一塊雕著雲紋的巴掌大的東西,很像半透明的白色琥珀,濃重的香氣卻不像,正反兩麵各刻著四個字,正麵是“執掌天機”,背麵是“號令天下”。
沈縐又取出火折子,晃著後靠近天機令下部,那股奇特的異香頓時彌散開來,漫山遍野。須彌山頓時沸騰起來,各處弟子紛紛湧上天機閣。到得跟前,所有天機弟子均不約而同地跪下,神情肅穆,鴉雀無聲。
沈縐掃視越聚越多的天機弟子,道:“現在我將天機令傳給代掌門孟笛,請諸位起來,共同做個見證。”將天機令塞到孟笛手上。
孟笛不肯接,滾到一旁大呼:“掌門饒命!”
沈縐一挑眉:“這是好事,說什麽昏話。”
孟笛俯首道:“掌門不知,除非掌門任滿二十年,且未選定接任者,又或是遇到危急情況性命不保,否則不能傳位給代掌門,而代掌門隻能代理天機閣事務一年,期滿後傳給下一位代掌門,以此類推,直到選出合適的新掌門。每一位代掌門在傳位後都必須自裁,否則會被隱在民間的天機弟子追殺,您不知道這條規矩,山上的弟子也不知道,是無塵子師伯祖告訴屬下的,還告誡屬下要對您忠心不二,如果您在此期間出了意外,或是傳位他人,也包括我,半年之內屬下必死無疑。如果師叔真心可憐我,還請收回天機令。”
沈縐撫了撫額頭:“這規矩很不講理,代掌門傳位之後就得自殺,那誰還敢做代掌門?”
藏經閣主接道道:“孟掌事說得不錯。眾所周知,我天機門掌門的選定不惟武功論,初代掌門就不會武功,還有幾任也不會。為防奸人覬覦掌門之位,恃技逞凶,挾持掌門號令群雄,才訂了這條規矩。”
沈縐道:“就是說,隻能先選出司察、司刑長老,由四位長老選出新掌門,我才能將天機令交出去。”
武功長老接道:“如果掌門不能選定接任者,四位長老倒可以代勞,不過那可是二十年之後的事了,這事急不來的。”
沈縐皺眉:“二十年?當初說好這掌門我最多做三年,期滿就可卸任的,那時武長老你也在場,這選新掌門迫在眉睫,怎麽能等到二十年之後?”
武功長老哈哈大笑:“三年?老夫聽到的是二十三年。”
沈縐眉頭皺得更緊:“煉藥長老,您是四大長老中最嚴謹穩重的長老,晚輩一直視您為榜樣,請您說句公道話。”
煉藥長老摸了摸花白的胡須:“老夫聽到的,也是二十三年。”
沈縐轉身拉起孟笛:“那天你也在,你說,到底是三年還是二十三年!”
孟笛不敢直視:“屬下不敢欺瞞師叔,師叔的確提出隻做三年掌門,但是無塵子師伯祖也告訴過您,在傳位之時要用火灼燒一下天機令,以驗真偽,他沒有告訴您的是,點燃天機令,香聞四海,其實是昭告天下,天機門新任掌門上任了,任期至少二十年。”
沈縐鬆手,冷冷道:“你們合起夥來算計我!”
孟笛看著沈縐冷峻的麵色,為難道:“並非師伯祖他們算計掌門,是您食言在先,您自己說說,你不是答應過做三年掌門的嗎,可您一直不履職,不理事就罷了,連宣誓都是替身做的,確切地說,您連一天的掌門都沒做過。往常掌門接任都是在天機閣宣誓,消息由稽查司向外發布,非常時期才會采用這種燃令方式接任和昭告。今日適逢天機遇警,掌門點燃天機令也算合規,可以說您是初次接任,也可說是續任,不能說算計。”
沈縐神色更冷:“我不願介入你們二司七閣的爭鬥,當初講好這麽處置,現在倒怪我不理事。我若不理事,轟天雷是怎麽來的?□□是怎麽來的?好,非常好,學得不錯,現在你無恥的模樣頗有我當年的風範。你們愛怎麽就怎樣,哥哥我不陪你們玩了。”把天機令往孟笛身上一扔,隨後解開捆綁著灰衣少年的繩索。
“為何放我?”灰衣少年楞道。
“看你順眼不行嗎,”沈縐沒好氣道,“不白放,你得帶我下山,我付你報酬。”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灰衣少年道。
“你不會,我們無怨無仇,你父親不是我逼死的,你的傷我會治好,並給予補償,我對你這麽有用你怎麽會殺我呢?”沈縐道。
“可你不會武功,帶著個累贅我可逃不出去。”灰衣少年看了眼眾人,道。
“要武功有什麽用,會遊泳不就行了?”沈縐道。
灰衣少年臉色一變,一躍而起,往山下掠去,遠遠扔了一句:“你說這話會害死我,失陪!”
沈縐看了眼眾人,鄭重道:“我交代完了,從現在起,孟笛是代掌門,有事找他,別來煩我,我要下山。”說完大搖大擺地往清心閣方向走去,留下眾人大眼瞪小眼。
孟笛猶豫再三,最後一咬牙,跟了上去。
藏經閣主上前請示:“二位長老,掌門生氣了,不願理事,該如何是好,還請二位長老示下。”
武功長老指了指麵前道:“先把這個收拾了。”吩咐部分天機弟子將被擒的幾個灰衣人押送到稽查司審問,又令其餘弟子打掃戰場,妥當善後。
安排好這些,武功長老活動下身體:“你覺得他生氣了,別被騙了,無塵子師兄說這小子精過鬼,滑過泥鰍,看著謙虛待人,其實渾身傲氣,外人把天機門抬得很高,或許人家壓根就沒把這須彌山放在眼裏,兩年前宣誓時就耍滑頭,弄個替身來,不用些手段他才瞧不上這掌門之位呢。”
通寶閣主道:“晚輩覺得,經過這麽一通折騰,掌門還是沒把掌門之位放在眼裏,且掌門是真生氣了,兩年前耍的滑頭被拆穿,給誰都要惱的。”
煉藥長老道:“放不放在眼裏不要緊,隻要應了就成。記住,有三樣東西千萬別小看掌門,一是信用,說到就會做到;二是才智,老夫沒見過比他更聰明的人了,轟天雷還有那個什麽□□,全是他一人造出來的;三是胸襟,這個你以後就知道了,你覺得他在笑時,他可能真在笑,你覺得他在生氣時,他未必真生氣。”
武功長老道:“還是師弟總結得貼切,走,去清心閣看看,掌門又有什麽新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