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武林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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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流火,八月萑葦。八月的襄陽已經褪去酷夏的炎熱,變得天高雲淡,清爽宜人,又到了三年一度武林大會舉辦的時候。
    月上柳梢,人聲漸歇。襄陽城西一處院落,芳草滿庭,一個窈窕的身影獨坐院中,望著那那輪不甚圓滿卻異常明亮的月亮發呆,正是下山已大半年的李月娥。秋蟲嘶鳴,空氣中露意漸濃,連帶桂花的甜香也濕潤起來。這樣夜晚,和那時多麽相似,往事一幕幕,霎時湧上心頭。
    “師父,你長得這麽漂亮,應該有一個與眾不同的名字,就像羅敷、西施、貂蟬等美人名字一樣,獨一無二得讓人一聽就能想起你的美麗,這樣才會為後世所銘記。”
    “越說越離譜,我要人家記住我做什麽?”
    “流芳百世啊。俗話說‘人過留名,雁過留聲’,當然了,流芳百世的都是些英雄什麽的,你嘛,就流芳名百世好了。”
    “拿師父尋開心不是?我看你是皮癢了。”
    “不敢,我是真的覺得師父應該有個更配的名字。嗯,‘行雲有影月含羞’,叫李月含怎麽樣?你師妹就叫李行雲,很詩意吧?”
    “不怎麽樣。”
    “師父,我看你應該叫李月寒,這麽冷,讓人一聽就會打哆嗦。”
    “師父,見到你真好。”
    “你不是要我離開的嗎?”
    “其實我不想你走……我想每天都看到你。”
    李月娥歎了口氣,一晃六年,此情此景猶如昨日,而那個嘻笑的人,卻永遠地停留在回憶中。
    “師姐?還沒安歇?”一個年約十六七歲的小姑娘,見李月娥獨自一人坐在院中,不由出聲相詢。
    “我睡不著,在這坐一坐,蓉師妹怎麽起來了?”李月娥道,她口中蓉師妹,正是衡山掌門李青河座下弟子何蓉。
    “我認床,換地方睡不踏實。”被稱為蓉師妹的姑娘道,“師姐是不是在擔心黑風堡的黑胖子?以師姐的武藝,憑他帶多少番邦鬼佬也不怕,何況還有白三俠在,諒他也不敢再耍陰謀詭計。”
    “你倒信賴白三俠。”李月娥輕輕一笑,想起自己初出茅廬時,對已經在江湖上闖出名堂的師兄姐也是這般豔羨,而現在,她也成了師弟師妹們的榜樣。
    “在山上聽了很多師姐和白三俠的傳說,臨下山前,月仙師姐交代遇事可以找白三俠幫忙……白三俠真是熱心腸,知道我們住客棧不方便,幫忙找了這處安靜的院子落腳。”何蓉扭著手道,李月娥說她信賴白三俠,頓覺臉上一熱,有些不好意思。
    “我們衡山派,現在雖沒有過去風光,畢竟曾是名門大派,自己能辦到的事,還是少勞動外人吧。”李月娥道,她知道李月仙的用意,一路行來,白謙對眾衡山弟子照顧有加,衡山弟子也對白謙另眼相待,隻有她依舊冷淡,拒人於千裏之外,更反感別人在麵前有意提及白謙。
    “是,師姐。”何蓉察覺到李月娥的態度變化,乖巧道。
    江湖上有很多李月娥和白謙的傳聞,不過在衡山上,是禁止談論這些傳聞的。何蓉隻覺得可惜,她的月娥師姐是那麽優秀,容貌超群,武藝超群,和英氣逼人的白三俠真是天造地設的一雙,為何師姐就看不上白三俠呢。
    “時間不早了,早點安歇吧。”李月娥淡淡道,轉身回房。
    “是,師姐。”何蓉應道。
    武林大會第五日,憋了多日的黑龍,終於按捺不住,鼓動他花重金請來的番邦高手挑戰李月娥。
    挑戰起初被幾名年輕氣盛的少年攔下來,幾場打鬥過後,這幾名武藝出眾的少年竟都意外落敗。這可惹惱了他們的師長,這些早已成名的江湖人,信奉的是麵子大過天,小一輩丟的臉,老一輩的一定要撿起來,當即陰著臉上台,亮出兵器,勢要找回場子。
    黑龍指著李月娥,對著番邦首領,一個高鼻褐目赤發虯須的胡人,陰笑道:“阿裏公子請看,要激怒中原男人,隻要讓他們在美女麵前丟人就行了,比罵他們祖宗十八代還要管用。所以說,隻要一個女人,就能攪得天下不寧。這下您明白漢人把美女稱為‘禍水’的原因了吧?”
    被稱為阿裏公子的胡人,瞪著褐色的眼珠,盯著李月娥看了一會兒,用力點點頭。
    黑龍的話不大不小,恰好讓在場的人都聽到。已經躍上場的人怒意更盛,卻也多少有點尷尬,黑龍的話讓他們的正義行為變成了在女人麵前爭風表現,這可真惡心人,他們可都是有家室的人。
    當然,被惡心到的不止是他們,還有李月娥。
    李月娥從小就被李青萍教導,女子未必不如男,要自尊自愛,更要自強,隻有武功足夠高強,才不會被男子小覷,才不會成為隨時可被丟棄的敝屣。
    黑龍的話讓李月娥起身步入比試台上,向眾人福了一禮:“各位英雄,諸位的恩情月娥記下了,不過今日是衡山派和黑風堡之間的恩怨,且容月娥親手了結,還請各位暫且袖手上觀,免得再受賊廝的辱罵和汙蔑。”
    眾人抱拳:“既然李姑娘發話了,我等暫且退下,大魏天下,不容番狗撒野,請姑娘保重。”
    黑龍涎著臉道:“喲,真有骨氣,不過今天你可沒那麽好的運氣,再僥幸逃脫了。”
    李月娥手指黑龍罵道:“姑娘我當然有骨氣,不像你這賊鼠,沒本事就隻會引外賊逞凶。”
    黑龍被李月娥罵,一點兒也不惱,嘿嘿一笑:“我沒本事?我的本事你不是領教過了?怎麽,提起褲子就不認賬了?”
    李月娥聞言大怒,柳眉倒豎,拔起劍就向黑龍衝去。一個又高又壯的胡人忙上前擋住李月娥,這人立在台中,像座塔一樣不可動搖,正是之前打敗眾少年的那個番邦高手,二人不搭一言,立刻纏鬥在一起。
    不動手不知道,原來這人塔不隻是人高力氣大,武藝也不弱,跟李月娥交上手後動作瞬間快了幾倍,身手靈活,一根鐵棒或挑或搗,或擋或格,攻守兼備,進退自如。相較之下,之前與幾位少年的打鬥就如過家家一般,戲耍而已。看得那幾個落敗的少年牙根緊咬,恨不能鑽到地底下。
    而李月娥,看似弱小單薄,不是大塊頭人塔的對手,幾招下來,倒能與人塔打成平手。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隨後幾招,李月娥猛然發力,手中寶劍寒光突然一閃,猶如剛剛蘇醒一般,以更快的速度翻飛起來,李月娥的身形也隨之變快。
    眾人隻看到一團白光伴著一個朦朧的身影遊走,再看人塔,防守的動作變得更快,漸漸顯出狼狽之相,沒幾下身上就掛彩了,幸得皮粗肉厚,才不致命。
    李月娥見人塔還不認輸,翻身向上,像鶴一樣驟然拔高,淩空展翅,忽又倒轉直下,直刺人塔頭頂。
    “一飛衝天!”有人高喊。李月娥使出的正是她師父李青萍的成名絕技,衡山絕殺之招。不過自從李青萍在六年前的武林大會上使出這招,被黑風堡主黑無天用暗器偷襲後,衡山派就再也無人提起過這招。雖然黑無天最終還是死在殺招下,但一飛衝天的弱點卻也暴露於人前,那就是一劍必殺時施招者在半空中無法變招。這段時間雖短,且不易捕捉,但隻要抓住了,對施招者施以攻擊就足以改變結局,由一方必死變為同歸於盡。
    人塔麵對李月娥泰山壓頂之勢,躲無可躲,隻得本能地橫起鐵棒,向上一格。
    李月娥劍尖一偏,仍舊刺了下來。
    番邦眾胡人欲出手救援,卻終是遲了一步。
    就在眾人以為人塔必死無疑時,李月娥卻用左手在人塔頭頂輕輕一點,飄然落下。
    人塔鐵棒落地,看著雙手及胸前被劍尖挑破的地方,呆呆地望著李月娥,說了一串嘰裏咕嚕的胡語。
    胡人中有人衝李月娥喊道:“他問你為什麽沒殺他。”
    李月娥道:“我與他素不相識,無怨無仇,為何要殺他?我要殺的是那個嘴上無德的賊廝。”用劍指向黑龍。
    人塔右臂前曲,貼緊胸膛,低頭行了個番禮,又嘰裏咕嚕地說了一串話,回到胡人群中。
    眾人齊聲喝彩,為李月娥的大度,更為一飛衝天的精彩。直到李月娥飄然落地的瞬間,眾人才發現李月娥的劍招與其師的有些不同,正是這些看似不同的改變解決了一劍必殺在急轉直下時的自我防護問題,不光讓這殺招重新煥發出巨大威力,更讓其可控可收。
    這時兩個編著小辮子的胡人次序上前,嘰裏咕嚕的說了些什麽,那胡人翻譯再度開腔道:“姑娘武藝超群,能跟你較量是無上的榮光,我們巴提勇士和薩仁勇士此番來到中原,就是要與大魏最強的高手們切磋武藝,希望姑娘成全。”
    李月娥搖頭,指黑龍道:“我隻想跟這個賊廝了斷衡山和黑風堡之間的恩怨,無意與他人糾纏,速叫他出來受死。”
    黑龍滿不在乎道:“你能打贏他們,我自然會出來,就怕你不敢,怕打輸了丟你們衡山派的臉麵。”
    李月娥冷哼一聲,挺劍上前,連名字都不問,就與其中一個戰在一處,一番苦鬥,將其擊敗,再經一番苦鬥,將另一個也擊敗。
    衡山弟子齊聲歡呼:“師姐威武!揚我衡山威名!”
    在場眾人吃驚不小,他們知道李月娥是年輕一輩中的翹楚,但沒想到劍術竟高超到如此地步,與三年前相比,進步神速,簡直可以稱得上一日千裏,難怪衡山派一直不願放她嫁人。
    李月娥調整了下呼吸,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指著黑龍道:“我打贏了,該你了。”
    黑龍狡猾一笑:“我可沒說是我自己出來。”把黑成推了出來。
    黑成正是在六年前的武林大會上打敗李月娥的人,在三年前又讓李月娥敗了一次。二人積怨已深,黑龍在這個時候推黑成出來,明顯不懷好意。
    “慢!讓我來!”白謙高聲叫道,躍到台上。
    “喲,救美的英雄來了,不過我聽說李月娥不領你的情,你還是死了這份賊心吧。”黑龍諷刺道。
    “那是我的事,不勞你操心。倒是你,鼓動他人出戰,自己躲在後麵當縮頭烏龜,真是不要臉。還采取車輪戰,故意消耗李姑娘的體力,好讓黑風堡的人撿現成的,勝之不武,既然你讓旁人代勞,我且幫李姑娘抵擋一陣,讓她歇口氣也是應該。”白謙道。
    “李月娥說了,這是黑風堡和衡山派之間的恩怨。李青萍殺了我爹,我殺了幾個衡山弟子,我們兩派之間是血海深仇。黑成是我黑風堡的人,你是李月娥什麽人,憑什麽替她抵擋?要上也是衡山弟子上,你算什麽東西!”黑龍絲毫不把白謙放在眼裏。
    白謙語塞,可不是麽,他一個外人,求親被拒,全江湖皆知,盡管他是最關心李月娥的人,卻也最沒資格插手。
    “白三俠,我姓黑,你姓白,也算有緣,所謂黑白不同道,天下美女多的是,李月娥已經是我黑龍的人了,你又何必橫插一腳跟在我後麵撿破鞋呢?”黑龍繼續大放厥詞。
    “無恥之徒,休要在此胡言亂語,汙人名節,像你這樣口不擇言的下流之輩,人人都有資格伸張正義,清除武林敗類。”白謙急道,終於找到一個留在台上維護李月娥的理由。
    “我口不擇言,你是睜眼說瞎話。我就不明白,你明明親眼目睹了我跟月娥的好事,怎麽還願意娶她?你就這麽喜歡破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