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決戰山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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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嗖!”一支利弩從林後襲來,徑直貫穿黑龍咽喉。
    “堡主!”
    “堡主!”
    黑風堡眾紛紛叫道,向黑龍的抬椅圍了過來。
    黑龍被圍在中心,鮮血從傷口汩汩冒出,順脖子而下,很快浸濕前襟。
    黑龍攥住破喉而出的利弩,直直地盯著滴血的弩尖,似是不信自己的性命竟這樣終結,張口欲言,卻發不出聲音,指了指利弩,又指李月娥。
    黑風堡眾不明所以,隻看到他們堡主因痛苦而扭曲的麵容。
    黑成忙撕下一塊衣襟,遞到黑龍跟前,示意他將要說的話寫在上麵。
    黑龍將衣襟鋪在腿上,蘸著鮮血寫下兩行字:為吾報仇者任堡主,李月娥陪葬。
    葬字隻寫了一劃,黑龍手即垂下,頭歪向一邊。
    黑成試了試黑龍鼻息,將衣襟展開,高高舉起,悲憤地高呼:“為堡主報仇!”
    “為堡主報仇!”黑風堡眾舉起兵器響應。
    衡山弟子見歪歪斜斜的血書內容,不禁為李月娥捏了一把汗。
    黑成指向李月娥,道:“堡主有令,抓住李月娥!”
    正圍困李月娥和孟笛的堡眾,應聲縮小包圍圈。
    再看李月娥,之前還要自刎以保同門弟子性命,轉眼功夫,殘害衡山弟子逼她就範的黑龍就被利弩穿喉。雖然不知道偷襲黑龍的人是誰,但是對方在這個時候出手相助,顯然是不想看她殞命當場。既然如此,她一定要好好活著。衡山弟子還未脫險,她要救他們,也必須活著。
    思及此,李月娥揮劍迎敵,與黑風堡眾鬥在一起。
    孟笛見李月娥以寡敵眾,而他有傷在身,無法援手,便對天機弟子叫道:“諸位都清楚剛剛發生了什麽,如果再不出手,他一定會出手,若李姑娘不脫險,他一定會涉險,所以我們必須出手。”
    “可我們自身都難保了,如何出手?”一天機弟子道。
    “自身難保也要護他周全,不要忘了下山時的誓言。”武長老道。
    天機弟子正討論的當口,三支利弩射向了圍攻李月娥的黑風堡眾,三人應聲而倒,緊接著又有三支利弩射到,再倒三人。
    黑成見狀,忙向利弩射出方向奔去。
    孟笛心道不好,手上加勁,連斃二人,欲突破包圍救援持弩之人,奈何黑風堡人多勢眾,一時半會兒衝不出去。
    處在胡人看管之下的天機弟子,互使眼色,約定一齊發力,欲掙脫胡人的看管。
    不料祁玨早就從孟笛的喊話中,猜到天機弟子的打算,一聲吩咐,胡人就把刀劍架到天機弟子的脖子上,令其動彈不得。
    黑成很快趕到樹林跟前,腳未站穩,突然迎麵射來一支利弩,速度極快,直奔心口。
    黑成當即後仰,讓利弩從頭頂飛過,不料旁邊又襲來一支鐵弩,像是專等他後仰的時候才出手,而且速度更快!
    這時黑成的重心已隨後仰而後移,再也來不及做其他反應,眼看就要被射中。但他畢竟在江湖摸爬滾打多年,對敵經驗豐富,比這更危險的情況也遇到過,不假思索,直接伸手去接那鐵弩。
    “噗!”鐵弩穿過黑成手掌,又擦破其胸前衣服,這才落到地上。
    黑成一個鯉魚打挺翻身站起,端著鮮血淋淋的手掌,意識到林後至少有兩個持著快弩的人,站在不同的方位,隨時準備夾擊他,他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黑成不想就這麽退走,也不敢貿然前進,就這麽僵立在樹林前。
    天色漸黑。
    祁玨向樹林走過來,對黑成道:“要不要搭把手?”
    黑成臉一沉:“多謝祁先生好意,不過黑風堡的仇,黑風堡自己會報,不勞外人插手。”
    祁玨嗬嗬一聲,皮笑肉不笑道:“我隻管借黑風堡落腳,可不管誰做堡主,不過要是抓到了我要的人,敢私自處置的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黑成哼了一聲,算是回應。
    二人說話的功夫,林後火光一閃,一個冒著火星的黑球朝二人飛了過來,祁玨忙拉住黑成往後撲倒,隻聽一聲“轟”,黑球爆炸,發出巨響和刺鼻的硝煙味,還有一團濃濃的煙霧。
    煙霧未散,又有兩個黑球冒著火星從林後飛了過來,一個趕著祁玨和黑成,一個則朝黑風堡眾飛去。
    “轟!轟!”兩聲巨響,聽得人膽顫心驚,正交戰的雙方也被這聲音打斷,停止交手。
    “嗖!嗖!嗖!”濃煙未散,數支利弩再度向圍著李月娥和孟笛的黑風堡眾射去,“噗!噗!”幾道利弩入肉的聲音傳來,又有人接連倒下。
    黑風堡眾驚魂未定,祁玨和黑成所臥倒之處又一聲巨響傳來,“轟!”
    天色暗,硝煙濃,危機四伏。
    背靠背聚成團會被轟天雷炸飛,各自為戰會被利弩射穿,還沒看清偷襲人的麵,人手就折損了很多,今晚能不能挺過去,黑風堡眾心裏直打鼓。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奶奶的!堡主死了,黑家的血脈斷絕了,老堡主的養子估計也被炸死了,老子還留在這做甚麽?送命都不知道是為了誰。反正不管誰當堡主,都輪不到老子,老子下山了,林後的朋友容我借個道!”
    “老子也不幹了!”
    “對,下山去!”
    呼啦一下,黑風堡眾作鳥獸散,各自奔下山去。
    “李姑娘快過來!後山有路可以離開!”一道孩童的聲音從煙幕中傳來,正是給李月娥送解藥的小道童。
    李月娥沒有理會小道童的呼喚,跑去解救衡山弟子。
    小道童又叫了數聲,李月娥還是沒有理會,直到硝煙散盡。
    祁玨從地上爬起,拍拍身上泥土,哈哈大笑起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轟天雷果然不同凡響。天機掌門,轟天雷用完了,你還不肯現身麽?”
    林後無人應聲。
    祁玨突然發難,向正欲悄悄退入林中小道童射出兩把銀針,說時遲那時快,林後突然躍出一個身材高瘦的蒙麵道士,將小道童撲倒在地,避過銀針。
    “你沒事吧?”蒙麵道士低聲問小道童。
    “沒事。”
    蒙麵道士拉起小道童,附耳說了幾句,就見小道童依依不舍地下山而去。
    祁玨拍拍手道:“敬酒不吃吃罰酒,早點出來不就得了?”
    蒙麵道士彎腰撿起地上弓*弩,回敬道:“你叫的是掌門,我又不是,幹嘛要出來?”
    祁玨借著星光,打量蒙麵道士手中弓*弩,讚歎道:“設計精巧,製作精良,果然是好東西。”
    蒙麵道士道:“天這麽黑你都看得清,還用了‘果然’一詞,說明你知道這東西,這是我天機門的機密武器,你在何處聽說這小連弩的?”
    祁玨惋惜道:“你能設計出這許多機巧的兵器,又貴為天機掌門,我聽說你年紀也不大,何苦固守那些老規矩,若肯與我聯手,定可以建立一番不世功業,揚名萬世。”
    蒙麵道士冷笑一聲,不屑道:“不世功業,你指的是殺人以換取富貴吧。很可惜,雖然掌門比門中所有掌事者都年輕,但他偏偏對榮華富貴不感興趣,更不喜歡殺人。”
    祁玨微微一笑,道:“你不用否認自己是掌門,天機弟子都知道,掌門造出的兵器全部存放在秘密的地方,隻有他自己知道,如果你不是掌門,怎會有這些東西,還運用得如此嫻熟?”
    蒙麵道士道:“奉掌門之命公幹,當然會有些東西,至於運用嫻熟,如果我不把活兒幹得利落些,掌門下次還會叫我做事嗎?”
    祁玨繼續道:“黑風堡的烏合之眾是散了,不過我有這麽多的西域武士,就憑你一人,你覺得今晚有本事走脫嗎?”
    蒙麵道士抬頭望了望天,道:“今晚的月色這麽美,為何要走?雲山之巔賞月,本是件風雅的事,可惜你偏偏要在此大開殺戒,真是煞風景。”
    祁玨抬頭,隻見一鉤彎月掛在東邊天幕上,灑下一些清寒的月輝,不禁笑道:“大開殺戒的是你吧,還有,我怎麽看不出這麽細的月亮美在哪裏。”
    蒙麵道士搖頭道:“牛嚼牡丹,說得就是你這種不通風雅之人,沒聽過這首詞嗎?‘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如鉤之月比圓滿之月更有一絲淒清之感。為什麽會這樣呢,這是因為在美學上,我們對美還有一種分類,殘缺之美。例如翡翠鑒賞,通體純色的翡玉,價格就不如玉中間雜他色的翡玉,翠玉也是如此……”
    眼見蒙麵道士滔滔不絕,沒玩沒了,祁玨忙打斷,道:“你講這麽多不就為了拖延時間,不會是在等山下弟子來救援吧?”
    蒙麵道士嗬嗬笑道:“哎呀,被你發現了。”
    祁玨道:“如果是等山下救援,勸你死了這條心,上山之路已被我封死,且派人把守,如果硬闖,等他們到這裏天都亮了,我不認為你能撐到那個時候。”
    蒙麵道士點點頭:“確實撐不到天亮。”
    祁玨一揮手,對胡人下令:“圍起來。”
    胡人武士依言而動。
    蒙麵道士轉身奔入林中,不一會兒又出來,一手端著連弩,一手捧著個黑乎乎的大黑球。
    蒙麵道士將大黑球掂了掂,放入隨身布袋中,隻露出一截引信,隨後拿出火折子,道:“你們最好再靠得更近一些,咱們好同歸於盡。”
    祁玨做了個停止的手勢,胡人武士止住腳步。
    祁玨道:“你就這麽死了不覺得可惜嗎?”
    蒙麵道士向祁玨走了幾步,笑道:“有你們這麽多人陪著,一點兒也不可惜。”
    祁玨向後退了幾步,道:“你說你不是掌門,我姑且相信,你們掌門派你來做什麽,不是為了跟人同歸於盡的吧,我們之間也沒什麽深仇大恨,隻一點小過節,完全可以好好談談,各取所需,是不是?”
    蒙麵道士又上前幾步,道:“你說得對,可以談,我的要求是放了他們所有人,如果你不能做到,咱們就不用談了,直接同歸於盡吧。”
    祁玨再退幾步,道:“可以,不過我的要求是,你要跟我回去做人質,直到你們掌門出麵把你換回。”
    蒙麵道士道:“這我可要好好想想,掌門貪生怕死,要不也不會讓我來這鬼地方救人,我可以斷定,他是絕對不會把換我回來的,如果你們要殺了我,我隻能引頸受戮了。啊呀,我這麽年輕,還沒娶媳婦呢。偎紅院的小紅姑娘,倚翠樓的小翠姑娘,如果我死了,你們會不會為我掉眼淚呢?還有春雪閣的白雪姑娘……”
    蒙麵道士絮絮叨叨,將各地風月場所名稱及其頭牌姑娘,有的沒的都數了一遍,在場的天機弟子和衡山男弟子也算開了眼界,隻是衡山女弟子們的反應就沒那麽友好了,滿臉嫌惡之情。
    祁玨見蒙麵道士又開始沒玩沒了,再次打斷道:“隻管放心,我不會要你的命,還會待你如上賓。”
    蒙麵道士鬆了一口氣道:“那就好,不過你為何要待我如上賓?”
    孟笛插話道:“他想要你的轟天雷和小連弩。”
    蒙麵道士恍然大悟道:“哦,原來如此,如果我把東西給你,就違背了掌門之命,就算背叛師門,天機門就會要我的命。如果我不把東西給你,你肯定會對我不客氣。真是要命,同意了就要背叛師門,遭到追殺,不同意也沒好果子吃,我該怎麽辦?”
    祁玨道:“聽說你們掌門是個通情達理之人,情勢所迫,在場之人都可以作證,相信他會諒解你的。”
    蒙麵道士道:“那好吧,我同意交換,希望掌門能原諒我今日之決定。”
    “我不同意!”隻聽一聲怒喝,武長老反手奪下看守胡人的兵刃,再擰斷其脖子,“我寧死,也不能讓掌門用自己的命來換我等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