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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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毒教主接過畫像和扇子,展開一看,眼前叫沈複的這個人,和畫像上張若虛的相貌完全不同,於是不動聲色地望著柳七七,看她如何折騰。
沈縐清楚自己的麵貌早已改扮過,加上蛛毒過敏,臉早已腫得連親媽都認不出,見五毒教主反應平靜,猜她根本不信柳七七的話,便開口道:“柳姑娘大概不知道,現在讀書人都喜歡拿把折扇裝風雅,哪怕是寒冬臘月。如果僅僅因為在下拿著把折扇,就認定是通緝嫌犯,實在難以讓人信服。”
柳七七胸有成竹道:“我既然敢斷定你是張若虛,就一定有十足的把握。請九兒師妹把那兩個衙役叫進來。”
楊九兒應聲而去,不一會兒領進來兩個衙役,正是那天在晟音坊陪著傷者去看大夫的兩個人。
柳七七問兩個衙役:“你們說,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張若虛?”
那兩個衙役道:“我二人雖也見過那把扇子,卻未留心上麵有什麽,直到府尹大人下令緝捕張若虛,陽二公子才告訴我們扇子是紫檀木所製,異常珍貴,正麵是幅畫兒,背麵是首詩,寫的是‘酒醒隻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醉半醒日複日,花開花落年複年’。之前柳姑娘讓我二人辨認那把扇子,又讓我們躲在窗外聽其與人說話,那個男子的聲音與張若虛並無二致。現在我二人確信,那人就是張若虛。”
柳七七得意地對沈縐道:“你還有什麽話說?”
沈縐不慌不忙道:“柳姑娘說這兩個人是嶽陽府的衙役,如何證明?眾所周知,衙役每日必須到衙門點卯應差,無故不得擅離,若是外出公幹,須持公文、腰牌等憑證。不知二位公差到被朝廷定為亂黨餘孽的五毒教內部是何公幹?可有公文和腰牌?如果沒有,那你們就是假冒公差。如果有,嗯,這就不好說了。”說到這裏故意停住,讓有心人去揣測。
果然,聽了沈縐別有用心挑撥的話,不少五毒教弟子開始竊竊私語,對兩個衙役起了戒心。
兩個衙役也感受到了來自五毒教弟子敵視的目光,隻得求助地看向柳七七:“是柳姑娘叫我們來的。”
沈縐奇道:“這麽說,是柳姑娘叫你們冒充公差的?我說嘛,嶽陽離此幾百裏,一夜時間無論如何也趕不到,何況你們身為公差,卻聽命於五毒教弟子,無論如何也說不通。”
柳七七見沈縐信口胡扯,竟然博得不少教內弟子相信,不禁有些著惱,道:“他們聽命於我,是因為有把柄落在我手上,所以每當官府有所動作時,都會及時通報給我。那天你們上船後,我讓人在船上留了個五毒教的標記。船老大跑江湖多年,知道帶五毒教標記的就是五毒教看上的東西,就把你們的詳細情況摸清楚,報給了我。我想起衙役們曾跟我說過的扇子,就飛鴿傳書把他們叫過來了。”
沈縐撇撇嘴,諷刺道:“他們能有什麽把柄落在你手上?難不成也像我一樣,服了你那個爛肚爛腸死情蠱?我說柳姑娘,你根本沒必要搞這麽複雜,你讓我承認是張若虛,我承認便是,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隻是別叫我去害人。我都不知道燕寶是男是女,如何陷害他裏應外合盜走赤寶朱蛤?我不肯陷害燕寶,你就找兩個人冒充衙役陷害我。即便我被誣陷為通緝犯,你也得不到那布告上懸賞的五百兩銀子,因為我真不是張若虛本尊,驗明正身的時候就會還我清白。”
“嘩!”五毒教弟子聽到沈縐說柳七七讓他陷害燕寶時,不由一陣騷動,又聽到柳七七竟然為了懸賞的銀子而誣陷人,更加不齒其為人,就連五毒教主也不禁皺眉。
“你胡說!”柳七七氣急敗壞道,又向五毒教主申辯:“師父明鑒,弟子給他吃的是解毒丸,因為他不老實,所以騙他說是蠱毒。”
“是嗎?到底是解毒丸,還是蠱毒,請教主明鑒。”沈縐左手一垂,從袖中滑出一顆藥丸,遞給五毒教主。
五毒教主接過藥丸,先嗅了嗅,然後掰開,隻見藥丸中雜揉著許多白色的細細線頭,而那些細線頭見光之後,似是忽然感受到了人氣,竟然開始蠕動,這些線頭竟然是蟲子!
沈縐遞過藥丸後並未退得很遠,親眼看見那些白色的蟲子爭先恐後都地從藥丸中爬出來,爬到五毒教主的手上,頓時惡心得腸胃翻騰,轉身吐了起來。
五毒教主若無其事道:“沈公子誤會了,這確實是解毒丸,還是我教見效最快的解毒丸。七七,你要讓沈公子相信你的話。”
楊九兒忙對五毒教主跪下,懇求道:“師父開恩,看在七七師姐對您一直忠心耿耿,任勞任怨的份上,就饒了……”
不等楊九兒說完,五毒教主就喝道:“住口!還輪不到你說話!為師最恨陽奉陰違之人,我還沒死呢,就開始自相殘殺,我看也不用朝廷派兵了,你們先自己從內部殺起來,殺個幹幹淨淨!”
楊九兒隻得閉嘴,跪在地上聽五毒教主的訓斥。
其他弟子聞言則一齊跪在地上:“求師傅保重!”
柳七七麵如死灰,木然地上前接過藥丸,往嘴中送去。
沈縐一把打掉柳七七手中的藥丸:“我相信這是解毒丸,柳姑娘不用證明。”
柳七七看了眼五毒教主,對方並無表示,隻得俯身撿起被沈縐打掉的藥丸,再往口中送去。
沈縐再伸手打掉,並對五毒教主拱手道:“子曰: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雖然她曾欲對我做惡事,但我卻不能這樣對她,否則我與她並無兩樣。懇請教主給我個薄麵,此事就此作罷。”
五毒教主點了點頭:“七七,還不謝過沈公子。”
柳七七依言對沈縐福了福,小聲地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姓張的你給我記住,總有一天叫你死在我手上。”
這時殿門口突然闖進幾個人,其中一個渾身濕淋淋的半大小子,手中拎著一個包裹。
沈縐見狀心中一緊,這不是他昏倒前扔進河中的包裹嗎?怎麽會被撈起?
隻見一個帶頭的五毒教弟子拉著那半大小子上前,對五毒教主道:“師父,徒兒得知這個消息後,深知關係重大,片刻也不敢停,親自帶著這個小子來向您獻寶,未經通報即闖入大殿,還請師父恕罪。”
五毒教主擺了擺手:“罷了,到底是什麽寶物,值得你這般看重,連話都說不清楚。”
那五毒弟子忙解開包裹,摸出幾樣物什,興奮道:“是弟子太過激動,以致說話語無倫次。師父請看,這是天機令,這是天機掌門戴的麵具,這是人*皮麵具,這是天機門的絕頂暗器,還有這幾根金條,看來天機掌門曾經來過我們五毒教地界!”
旁邊一直沒吭聲的兩個衙役,見到包裹中的東西後,立刻指著沈縐大叫:“原來你就是天機掌門!難怪一直抓不到你,我們二公子還被你耍得團團轉。”
眾人均是一驚,目光一齊對準沈縐。
沈縐麵不改色,反問衙役:“你們剛剛不還認定我是張若虛嗎?怎麽現在又說我是天機掌門?你們到底要我承認自己是誰?”
五毒教主問獻寶的弟子道:“這些東西是從哪裏來的?”
“回師父,是這個小子在河底摸到的,就在抓住邱毅的那條船旁邊。”
五毒教主拿起天機令和銀麵具,展示給幾個弟子看,問道:“你們幾個經常在江湖走動,這些究竟是不是天機門的東西?”
幾個被五毒教主點到的弟子也異常驚詫:“天機令和暗器是天機門最隱秘的東西,據說一直由天機掌門親自掌管,莫說弟子們沒見過,就連天機門的長老都沒見過。至於銀麵具和人*皮麵具,確實很像天機門的東西,但是弟子們也不敢肯定,因為天機掌門每次露麵時,都是多人護衛,眾星捧月一般,怎麽會隻身一人,跟邱毅攪在一起?”
柳七七眼尖,指著包裹中一物對五毒教主道:“師父你看,那個是路引,看看他姓林還是姓張,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五毒教主示意柳七七來看。
柳七七依言上前,小心翼翼地揭開已經粘連在一起的文書,仔細辨認被水泡爛的字跡,半天方念道:“茲有什麽州沈複……師父,這些東西就是他的,這下他可賴不掉了。”說完示威地瞪了沈縐一眼。
沈縐忽然笑起來:“這才對嘛,我既不姓林,也不姓張。既不是你們所說的天機掌門,也不是通緝犯。”
兩個衙役聞言跳起來,指著沈縐叫道:“你就是天機掌門,張若虛也是你!”
沈縐直搖頭:“照你們這麽說,我既是張若虛,又是天機掌門,真難為你們會這樣想,我不承認都不行。可惜你們不知道的是,我跟張若虛很熟,張生不僅是國子監的學生,還是皇帝的密探。這次他到嶽陽,身負秘密任務,有次和我喝酒時,非要和我互換折扇,還拜托我,若他不能完好無損地走出嶽陽,讓我將他留下的密信送到江陵,而扇子就是信物。據我推測,眼下張生應該已經落在陽府尹手中了,陽府尹為了掩人耳目,故意貼出張生的通緝令,企圖混淆視聽。如果我猜得不錯,不出半個月,京城必會派人來查陽府尹,屆時若陽府尹無法蒙混過關,必會起事謀反。”
兩個衙役又驚又怒,叫道:“你血口噴人!陽大人對朝廷忠心耿耿,不可能謀反!”
沈縐冷笑一聲,道:“我好歹也讀了二十多年的書,再不濟也知道冒充朝廷命官是殺頭的重罪,怎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而張生,他原本就有功名在身,不算冒充。所以冒充朝廷命官不過是陽府尹抓人的借口。真是可惜,若我有張生那般才學,估計早就金榜高中飛黃騰達了,才不會像今天這樣四處奔波,賺錢養家。可惜我也不是天機掌門,在外漂泊時都沒人保護,麵對毒蛛竟束手無策。張生也不可能是天機掌門,哪有朝廷命官自甘墮落,去做江湖門派首領的?朝廷雖然默許江湖門派存在,可是朝堂上的那些大官們一直視江湖門派為毒瘤,一有機會便要鏟除,這也是武舉辦不下去的原因。有道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沒有一個讀書人願意跟江湖門派扯上關係。”
柳七七指著包裹內諸物,問沈縐:“如果你不是天機掌門,又怎會有天機門的東西?”
沈縐歎了口氣,道:“這個就要問邱大俠了。他說眼下那些所謂的江湖名門正派,正在往衡山集結,估計要對李月娥姑娘發難,他於心不忍,突發奇想,讓我冒充天機掌門為李姑娘解圍。而我不知天高地厚,竟然答應了。這些東西都是邱大俠準備的,如果你們要問,就問他吧。”
那兩個衙役搖頭道:“好一張利嘴,難怪我們二公子會著了你的道兒,不過這次你可逃不掉了。柳姑娘,我們先回嶽陽了,告辭。”
二人轉身往殿外走去,不料沒走幾步,五毒教主從袖中掏出兩條毒蛇扔了過去,隻聽兩聲慘叫,兩個衙役當場斃命。
沈縐心下不免惴惴。
五毒教主對沈縐道:“沈公子,其實我對你的真實身份並不感興趣,你是張若虛也好,是天機掌門也罷,我隻想知道,你是否懂得赤寶朱蛤的煉製。”
沈縐暗忖,五毒教主雖是個婦人,卻行事狠毒,一出手就是兩條人命,還逼著自己的徒兒吃毒蠱,如果自己說不懂,難逃那兩個衙役的下場,便道:“既然教主這麽爽快,我也不瞞你,請先放出赤寶朱蛤,我再細說。”
五毒教主一喜,命人打開鏤空雕花漆木盒,那赤寶朱蛤立刻跳了出來。這時咬死衙役的兩條毒蛇聞風而動,迅速向赤寶朱蛤遊去。赤寶朱蛤立刻蹦到沈縐身邊,三蹦兩跳爬到沈縐身上,往其懷中鑽去,看得眾人大奇,以為沈縐真懂煉製之法。
沈縐從袖中抽出一條手帕,將赤寶朱蛤從懷中捉出,對五毒教主道:“如教主所見,這隻醜蛤*蟆就是這樣賴上我的,可我確實不知道它有什麽用處,看著嫌醜,吃了怕有毒。不如這樣,請教主把邱大俠身上的毒解了,讓他返回衡山送信,我呢,就留在五毒教,研究這赤寶朱蛤的煉製之法,如何?”
五毒教主的臉瞬間陰沉下來:“你這是在威脅我?”
沈縐嘴角一勾:“不敢。這叫請求,不過如果你不答應,就是威脅了。”
五毒教主哼了一聲:“威脅我的人,通常會死得很慘。”
沈縐舉起赤寶朱蛤:“那我隻能把這隻蛤*蟆掐死了。”
“你敢!”眾五毒弟子喝道,紛紛亮出兵器和毒物,有蠍子、蜈蚣、蜘蛛、毒蛤*蟆、毒蛇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