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波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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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月娥的眼淚戛然而止。
“晚輩今天是來向月兒求親的”,這話如醇醴一般灌入李月娥的心田,瞬間潤透了五髒六腑,周身無一處不舒坦,膝下的地麵已感覺不到冷硬,師父的責罵也失去了固有的殺傷力。她癡癡地望著跪在身旁的人,直到這一刻才確認,那些漫長的等待,都是值得的,為了這句話,她什麽都願意做。
邱毅站起來道:“不錯,老邱今天要為沈老弟保媒。李掌門、玉靈子,咱們都是老交情了,就不說那些虛頭巴腦的。老邱這輩子佩服的人不多,沈老弟算一個,雖然他不會武功,但是比老邱有本事。月娥姑娘嫁給他,對衡山派有百利而無一害。”
李青萍長出一口氣,另一半的氣也順了。她的月兒向來聽話又懂事,凡事不用自己操心,除了終身大事。說來也是命,月兒初出江湖就遇到了沈小七這個冤家。這小子巧舌如簧,奸詐狡猾,而月兒為人端莊,嫉惡如仇,因此她並不擔心月兒會被花言巧語所惑。她以為,月兒絕看不上這個不會武功的紈絝子弟。然而她失算了,月兒心思純淨,固然不會被甜言蜜語所哄騙,卻抵擋不住一片衷心真情。在那小子幾次舍身相救後,月兒就對其情根深種,無法自拔。後來江湖傳言沈小七母子被害,她覺得月兒年紀還小,這段短暫的感情很快就會放下。誰知這傻丫頭根本忘不了那小子,整日隻知道練劍,話都不說幾句,不光拒絕所有求親者,還要跟著自己出家,一如自己當年那般倔強。她視月兒如己出,希望月兒嫁人生子,過正常的世俗生活,不要像自己一樣孤獨終老,可這孩子死心眼兒,認準沈小七了。這次白氏父子到衡山,名為議事,實則求親,衡山派有求於翡翠山莊,實在無法拒絕。她逼問月兒,月兒才說出沈小七未死之事。眼見江湖傳言滿天飛,沈小七卻遲遲不來求親,她是真生氣,既氣沈小七,又氣徒兒由著沈小七。可終歸心疼徒兒,既然月兒左右不了沈小七,那她這個做師父的就要為徒兒做主。所以她才狠心責罵月兒,一是為了挽回衡山的聲譽,二是考驗沈小七,三是逼徒兒認清現實。果不其然,沈小七看不得月兒受委屈,開口求親了。
看來沈小七對月兒是真心的,隻是,如果把月兒許配給沈小七,勢必要得罪翡翠山莊。李青萍想了想,對跪在地上的二人道:“你們先起來。”
沈縐扶起李月娥,二人並肩站在一起,好一對俊男美女,看起來很是養眼。
李青萍暗暗點頭,問李月娥道:“月兒,沈公子向你求親,你可願意?”
李月娥仍舊沉浸在喜悅中,聞言有些害羞地垂下頭,斂眉低目道:“徒兒聽憑師父做主。”
沈縐一聽,關鍵時刻,李月娥還在顧著李青萍的麵子,可是李青萍對不會武功的自己並無好感,萬一……一時有些著急,悄悄拉了拉李月娥的衣袖,小聲道:“前輩不是讓你自己做主麽?你怎麽……哦,我明白了,你是同意嫁給我了,嗬嗬。”
李月娥臉一紅,口不對心道:“誰同意嫁給你了?”
沈縐笑得嘴咧得老大:“如果你不願意,說的就不是‘聽憑師父做主’了,而是‘徒兒不想離開師父,還想再多侍奉師父幾年’,對不對?”
邱毅拍腿大笑:“哈哈哈,沈老弟,你這心思真是比女兒家還要玲瓏細致。”
白謙氣得要發瘋,覺得沈縐是在當眾嘲笑他,誰都知道他被李月娥拒絕過多次,每次拒絕的時候,李月娥對李青萍說的就是這種話。再看李月娥,一臉嬌羞地站在含笑的沈縐身旁,神情竟是從未有過的溫柔嫵媚。當下心中泛酸,恨不得當場把沈縐一劍穿心,連帶著對李月娥也怨上幾分。
白諫、白諺見白謙臉色難看,目欲噴火,忙拍拍弟弟的肩膀,示意其稍安勿躁,接著對侍立在李青河身後的衡山弟子使眼色。
一個衡山弟子立刻上前,一臉悲憤地對李青萍道:“青萍師叔,師姐絕不能嫁給妖女的兒子!他算什麽東西,不就有幾個臭錢嗎?”
又一個衡山弟子站出來,哭道:“月娥師姐難道忘了慘死的王師兄了嗎?王師兄可是為了救你才橫死天女山的,你怎麽能嫁給仇人的兒子?難道就不怕王師兄的在天之靈不得安息嗎?”
李月娥如被當頭棒擊,臉色頓時變得慘白,心髒不可抑製地顫抖起來,她最害怕發生的場麵,還是發生了。
沈縐及時握住了李月娥冰冷的手,給了她一個安心的微笑。隨即對那兩個反對的衡山弟子抱拳道:“兩位少俠,方才沈某已經說過了,我跟天女教是敵非友,害死王少俠的是現任天女教主林琅,不是我娘。莫說我娘沒有做過惡事,即便做過,也跟我無關,難道子女能決定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誰嗎?你們以此為由反對月兒嫁給我,真是毫無道理。還有,盡管我不會武功,你們說話也最好客氣點,辱罵上門客人及其父母,難道就是衡山的待客之道嗎?”
李青河臉一沉,對那兩個衡山弟子喝道:“還不退下!小徒無知,還請沈公子見諒。”
沈縐勾勾嘴角:“無妨。”
一直沉默的翡翠山莊莊主白方,在座位上挪了挪身子,道:“按理說,衡山派的事,老夫這個外人不便插手。不過,既然之前攻打天女山的事,是由翡翠山莊和衡山派牽頭的,老夫有幾句醜話,現在不得不說。當初是為了解救月娥姑娘,這些名門正派才結成聯盟,攻打邪教天女教的。而現在,月娥姑娘竟要嫁給天女教妖女的後人,我等皆有種被愚弄的感覺,請恕我等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我等誓與天女教不兩立,老夫並不相信妖女之子的話,今後遇到必殺之,希望屆時衡山派能多加體諒。若是衡山派非要為其複仇,那咱們的交情就到今天為止。”
白方說得很慢,卻不容置疑,在場的眾多門派也都隨聲附和。
李青河不禁凝眉沉思,為一個不會武功的外來小子得罪眾多門派,太不值得。不過,看月娥師侄非沈小七不嫁的樣子,隻能舍棄月娥師侄了。想到這裏,不由看向姐姐李青萍。
李青萍聽了白方威脅的話,滿含擔憂地望著李月娥:“月兒,你自己的終身大事,自己做主。不過,如果你決意嫁給沈公子,以後禍福自擔,不要再上衡山了,衡山派就當沒有你這個弟子。”
李月娥心中一痛,眼含熱淚道:“師父是要把月兒逐出師門麽?”
李青萍沉默不語。
李月娥撲到李青萍座前,痛哭失聲:“師父,月兒做錯什麽了,師父要逐月兒出師門?沒有師父就沒有月兒,求師父不要逐月兒出師門,月兒舍不得師父。”
沈縐見李月娥哭得傷心,歎口氣上前扶起,安慰道:“不要胡思亂想了,不是你的錯。就像小孩打架,一個男孩看見一個陌生女孩手裏有好東西,就糾集一群男孩去搶,稱那個女孩曾經推過自己的夥伴,他們是為了給小夥伴報仇,誰知東西沒搶到,反而被人家打了一頓,便轉回頭問小夥伴討東西,理直氣壯地說‘我是為你出頭才被打的,你必須供養我’,是不是很不要臉?行強盜之實,還要給自己立牌坊,這就是所謂的名門正派。”
在場眾人聽到沈縐含沙射影地罵人,蹭地站起來,指著沈縐怒道:“臭小子,你敢罵人,活得不耐煩了!”
沈縐邪邪一笑:“我罵的是強盜,如果你們承認自己是強盜,那我罵的就是你們。”
“你找死!”幾個人噌啷叮當地拔出佩刀佩劍,指著沈縐,就要動手。
李月娥忙護在沈縐身前,邱毅也站起來,試圖勸阻要動手的人。
李青河一拍桌子,喝道:“都住手!當我衡山派是什麽地方?豈容你們撒野!”
那幾個刀劍出鞘的人,咒罵著收起兵器,譏笑道:“躲在女人身後,算什麽男子漢!”
“哈哈哈哈!”不少人不懷好意地附和著大笑。
沈縐也不惱,微笑著回道:“月兒被擄到天女山,衡山派有開口求你們去解救麽?是你們找上門,說願意幫忙。嗬,你們心懷鬼胎,早就預謀滅掉天女教,希望借機撈取名聲,這才以解救月兒為借口,結果卻被一群女人打得抱頭鼠竄,現在反過來又要求衡山派補償你們的損失,你們怎麽有臉開這個口呢?兩頭吃,兩頭都不落空,不是強盜是什麽?我不是男子漢,起碼我敢承認。你們做了強盜,你們敢承認麽?專門欺負女人,這就是你們所謂的男子漢?從這個角度來說,我確實不是男子漢,因為我做不出來專門欺負女人、欺負弱小的事。”
在場眾人又一次被沈縐激怒了,一個漢子氣得滿臉通紅,惡狠狠地瞪著沈縐:“沈小七!有種你別下衡山,一輩子躲在女人的褲襠裏!”
李月娥臉一寒:“請你說話放尊重些!”心中感激沈縐為她出頭,卻也對未來感到擔心。
李青萍不無擔憂地望著李月娥:“月兒,沈公子下山後,隻怕走不出衡山的地界就會被……你還要嫁給他嗎?為師實在不願意看著你去曆險。”
李月娥看了眼沈縐,向李青萍跪下,堅定道:“師父,他是為了月兒才陷入險境的,月兒不能也不願看著他一個人去冒險,月兒一定要陪著他,哪怕是死。”
李青萍點點頭:“好,你們先去收拾東西,明天一早,為師送你們下山,也不枉你我師徒一場。”
“多謝師父!”李月娥驚喜道,有李青萍護送,那些人看在衡山麵上,一時間還不會動手。
“多謝前輩!”沈縐躬身致謝。
“月兒!你不能嫁給她!”白謙再也無法忍受,上前攔住李月娥和沈縐。
“白三俠,你我隻是朋友,還請叫月娥全名。若你還當月娥是朋友,就不要幹涉月娥的私事。”李月娥拉下臉來。
“月娥,你不能嫁給他,你知道他是誰嗎?我阻止你,不是為了我自己,是為了你好,當然,也是為了我自己,隻有我們倆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他不適合你……”白謙語無倫次道,白父的威脅並沒有奏效,眼看李月娥花落別家,不由他不急。
“白三俠!你當著我未來夫君的麵胡說八道,合適嗎?不要怪我翻臉!”李月娥氣急道。
“他不是你的夫君!他是別人的夫君!他有妻子!”白謙幾乎是嘶吼著喊出這些話。
“你,你,你說什麽?”李月娥如遭雷擊,聲音也顫抖起來。她何嚐不知道沈縐有妻室,隻是他的妻子待他並不好,而且兩人不可能再和好,所以她才不顧禮教,昧著良心要嫁給沈縐。沈縐之前一直不鬆口,也是因為擔心身份敗露,給她招來禍患,她以為這件事隻有她和沈縐知道,沒想到白謙竟也知道!
“怎麽?沈小七沒告訴你?哈哈哈,月兒,我知道你最恨滿口謊言的男人,沈小七就是這種專門欺騙女人的騙子!”白謙道,見到李月娥震驚的表情,他覺得很暢快。
“你說的是真的嗎,白三俠?”李青萍問道,臉若寒霜,聲音冰冷至極。她年輕時被人欺騙,受過情傷,至今孑然一身,教導李月娥也是非常嚴厲,她以為,徒兒天資聰穎,加上她的嚴厲教導,定然能辨別出好男人和壞男人,不會被騙子所騙,沒想到,月兒還是步了她的後塵!
“沈小七,沈淳不是你的真名吧?為什麽不告訴月兒以及大家你的真名呢?”白謙不懷好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