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新皇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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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縐見已順利轉移陳勉注意力,趁機又道:“大將軍息怒,其實我今天走投無路也是被他害的,他曾是天機侯任掌門,而我是現任掌門,他為了把我拉下來,千方百計分裂天機門,安插奸細從中破壞,導致天機門被朝廷清剿。天機門一日不正名,我一日不能見光。若大將軍真有心幫我,無須將我藏在軍營,隻消上一道奏疏,即可解我眼下困局。”
    “單憑一道奏疏?你說說,怎麽個解法?”陳勉表示懷疑。
    “隻要大將軍奏明聖上,自年前朝廷下令清剿天機門後,地方官吏為冒充功績,誣陷良民為天機匪眾,借機侵奪民產,中飽私囊,導致民心不穩,亂象橫生。若放任各地官吏繼續借清剿為名胡作非為,魚肉地方,則必生禍亂。當今之世,內憂外患,當以穩定民心為先,切不可因小失大,一旦民心生亂,回天無力。”
    “嗯,說得倒也在理,隻不知道聖上會如何裁斷。”
    “聖上可能會交有司調查,再頒旨意。當然,如果還有其他朝臣也同時奏了這事,或可更快促成。”
    “你是在暗示我,可以聯合其他官員一起上奏?”
    “嘿嘿嘿,大將軍英明。”沈縐幹笑道。
    “這事我會看著辦,你先回帳安頓下來,暫時先住在康兒帳內吧,等天機門的事了結了再另作安排。”陳勉道,隨即喚人,“來人,帶李夫子回帳休息。”
    沈縐躬身一禮,退了出去。
    沈縐剛離開,蓄著山羊須的公孫先生就從大帳內擺設的屏風後麵走了出來。
    陳勉忙問:“依先生看,此子如何?”
    公孫先生捋著山羊須,不緊不慢道:“依老朽看來,七公子比九公子難纏多了。”
    陳勉哈哈大笑:“豈止是難纏,簡直混賬透頂,還敢跟我耍脾氣、鬥心眼兒,也不知他哪來的膽子。”
    “虎父無犬子,自然是像大將軍,天生虎膽。”
    “嗯,還別說,這些兒子中,就這小子不怵我。”陳勉感慨道。
    “不瞞大將軍,老朽這輩子,也算閱人無數,卻看不透七公子。”
    “哦?先生也有拿不準的時候?”
    “七公子能言善辯,膽識過人,還懂謀略,盡管有些意氣用事,不妨當作年少輕狂,最難得會審時度勢,能屈能伸。這也是老朽看不透的地方,年少輕狂之人,何曾懂得能屈能伸之理?”
    “那依先生之見,老七是個有城府的?”
    “隻怕比最有城府的四公子還深。老朽以為,大將軍當如七公子所言,盡快上奏朝廷,助其脫困,施恩於他。”
    “不急,反正他已經在軍營了,既然跟他娘一樣,是個刺頭,老子就先拔掉他的刺,讓他知曉他老子的威名和手段。”
    “大將軍打算如何做?”
    “先晾他十天半個月,讓他好好想,到底誰才是他親爹,誰才能救他。”
    轉眼到了三月,京城傳來消息,二月二開元帝祭天春耕時,不小心著了風寒,聖體違和,到月底病勢轉沉,三月初詔令太子監國。
    三月底,開元帝自知痊愈無望,開始安排後事。靖國大將軍陳勉晉二品,加封太子少保,移鎮荊州,節製湘鄂數郡;前鎮國大將軍高廣之子高固襲封鎮國大將軍,晉二品,加封太子少師,駐守西陲,監視吐蕃和西域;寧國大將軍崔揚晉二品,加封太子少傅,駐守北疆;崔揚堂弟忠武將軍崔護晉從二品,移鎮安慶,駐守江南。
    四月底,病了三個月的開元帝駕崩,在位僅四年。太子趙敞即位。
    二十七日國喪過後,有大臣聯名上奏,建議輕徭薄賦,施恩於民。趙敞深以為然,於是廢除施行才一年多就施行不下去的《一條鞭法》,封賞勳舊,並大赦天下。
    天機門終於逃過一劫,沈縐這才鬆了一口氣,找借口出了軍營,給天機門下達了幾道指令:其一,天機令牌是導致此次被清剿的根本原因,今後令牌不再作為掌門信物,以天機印加掌門私章代替,掌門下達命令須蓋天機印和掌門私章,掌門不能履職時四位長老代為理政,蓋四長老印和私章,掌門令和四長老令,均稱天機令,每條天機令均須編號;其二,盡快秘密地重建被破壞的隱秘據點和聯絡渠道;其三,清除被清剿期間背叛並出賣天機門弟子的叛徒;其四,破除新舊文華閣對立局麵,徹底翦除舊文華閣勢力,確保今後隻有新文華閣;清算被清剿期間落井下石的江湖人士。
    幾道命令一下,江湖上又是一番腥風血雨。
    沈縐為安全考慮,選擇繼續留在軍營,對陳勉的態度,恭敬有餘而親熱不足,客氣中帶著冷淡和疏離。
    陳勉深悔自己沒有聽從公孫先生的建議,及時上奏疏為天機門解圍,錯失了與第七子增進父子感情的機會。每天見到第七子時,對方都是麵無表情,惜字如金,不願意多說一句,就算自己吹胡子瞪眼,都不能讓他抬一下眼皮,簡直油鹽不進。
    陳勉心中很不是滋味,他蒙三代皇帝寵遇之恩,卻不能讓分別二十多年的兒子喚他一聲爹。尤其新皇恩寵不斷,眾子皆有封賞,就連繈褓中的小兒子都有份兒,第七子卻什麽都沒有,難怪沒有好臉色給他。思慮再三,決定給第七子一個名分,便給新皇上了道秘折,陳述這個兒子的由來,稱自己年輕時遇一江湖女子,兩情相悅,誕下兒子,不料女子性情剛烈,知其早有家室後,一怒之下攜子遠走他鄉,後來兒子長大,千裏尋父,懇請新皇允許他將這個兒子編入家譜。
    趙敞一看,好一個父子相認的感人故事,私生子不算事兒,想認幾個認幾個,沒人攔著不讓你編入家譜,不過上折子就擺明了是要給私生子討封賞了。罷了,那麽多兒子都給了封賞,也不多這一個,既然你肯上折子,咱就給足你麵子。當即下旨,給陳七公子賜名陳庾,封個從七品的校尉。
    旨意傳到荊州大營,幾人歡喜幾人憂。
    領旨謝恩時,沈縐故意多穿了幾層,時值五月,天氣轉熱,捂得渾身是汗,還故意把臉埋到土裏,汗濕塵土,弄得一臉泥。
    宣旨太監特意瞅了幾眼一直不敢抬頭的陳七公子,隻見其人灰頭土臉,畏畏縮縮,舉止笨拙,都不敢正眼瞧自己,覺這陳七公子跟其盔甲鮮明、器宇軒昂的兄弟們相比,實在上不得台麵。回宮向趙敞複旨時,又添油加醋描述一番陳七公子的糗態,稱其出身鄉野,言行粗鄙,沒有見識,聖上賜了個“庾”(有穀倉意)字,真是妙極,因為窮人家給孩子起名就喜歡叫滿倉、滿囤的。聽得趙敞大樂,猜測陳勉是不是因為擔心這個兒子無法靠自身的本事建功立業,所以才腆著老臉替其求封賞。
    陳勉帶著兒子們祭拜了宗祠,續了牒譜,又帶沈縐去拜見陳太夫人。
    陳太夫人得知李夫子竟然是自己的親孫子,自然很高興,問陳勉這位孫子是怎麽來的。
    陳勉說了些“祖宗保佑,陳氏子孫終將會回到陳家”、“神明指引,陳家子嗣必然認祖歸宗”之類的話,然後才小心翼翼,附耳告訴老娘,陳庾的生母是誰。
    不料老太太一聽,登時拉下臉,指著陳勉破口大罵:“當年妖女把你迷得六親不認,害了我好兒媳和兩個乖孫性命,現在她的孽種找上門了,你怎麽還敢認!非要鬧得雞飛狗跳、家小不寧才罷休是不是?”
    眾人聞言,齊齊變色,他們一直奇怪,九公子出生時,按理應該排行第七,大將軍卻非讓排第九,稱自己還有兩個兒子,老八夭折了,老七送給別人養了,以後要回來認祖歸宗的。當時陳勉還不是大將軍,剛剛移鎮新軍營,府中的奴仆都是新招的,也沒人知道根由。現在聽太夫人如此說,知道其中定有不可告人之秘辛,然太夫人說七公子的娘親是妖女,還害了先夫人和兩個公子,這又是怎麽回事?
    陳勉被罵,臉色不太好,好歹他也是二品大員,被老娘在兒子和奴仆麵前指著鼻子一通臭罵,臉上實在掛不住,更怕老娘翻出當年事,讓幾個兒子互為仇敵,隻得讓眾人暫時退下,自己溫聲勸道:“母親息怒,孩兒早已改過,舊事重提無益,老七確是陳家血脈,當年滴血驗親時您可是親眼所見,父親也認下這個孫兒了,連當今聖上都降旨給老七賜名叫‘庾’了。我知道您不喜歡林氏,可您何必說得那麽難聽,讓孩子們互相猜疑呢?”
    陳太夫人把拐杖猛往地上一頓,訓斥道:“糊塗!你跟那個孽種團聚歸團聚,何苦一定要認他?你讓四伢子怎麽看?姓林的妖女當年把府中折騰個底朝天,鬧得人仰馬翻,四伢子記事早,肯定記在心裏了,就是四伢子不記事,三伢子也記事了,可憐三伢子十二歲就進軍營,十九歲戰死,連個媳婦都沒來得及娶,他是覺得沒有娘親可依靠,隻能靠自己!四伢子城府這麽深,你以為他能忘得了他親娘和哥哥、弟弟的死嗎?”
    陳太夫人說到後來,情不自禁地流下兩行濁淚。
    陳勉也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是我沒有照顧好老三,讓他走早了。不過,王氏是難產而死,她腹中胎兒因此夭折,而老三是戰死,這怎麽能算到林氏的頭上?”
    陳太夫人敲得拐杖篤篤作響,氣惱道:“到這個時候,你還護著那妖女,要不是她招來野男人大鬧一場,還引來那些邪祟的東西,王氏也不會受驚難產,她若還在的話,三伢子會那麽早進軍營?還是怪那妖女!”
    陳勉聽到他娘提了野男人,再也忍不住了,低聲嘶吼道:“母親!你為什麽老是向著王氏說話?是因為她早死了就忘記她作的惡了嗎?王氏是什麽樣的人你不清楚嗎?她害府中多少個丫頭小產,害了我多少個孩子!她不害林氏,林氏能那樣鬧嗎?林氏離家兩個月後她才生產,兩個月啊,你告訴我她是怎麽受驚的?自己作的孽自己還,這是她的報應!”
    陳太夫人氣得一下子站起來,抖著手指著陳勉道:“你,你,你真是氣死我了,給我滾!我沒你這混賬兒子!”說完一翻白眼,栽倒在椅子上。
    陳勉急得大呼:“快來人!快去請大夫!母親!母親!你醒醒!”
    眾人一陣手忙腳亂。
    沈縐見院中人來人往,自己幫不上忙,反倒招人嫌,也不想討好府中人,便拍了拍袍子,打算離去。
    不想卻被不知從哪兒鑽出來的陳康一把扯住:“七哥你別走,跟大家一起候著,等祖母沒事再走吧。”
    沈縐知道陳康是好意,口中卻道:“你自去做孝子賢孫,不要扯上我。還有,不準叫我七哥,搞得人家以為我是來爭寵似的,掉價!”
    陳康眨巴眨巴眼睛,不解道:“可你就是我七哥啊。”
    “叫我李先生,否則永遠不理你。”沈縐威脅道。
    “那我在心裏叫你七哥行不?”陳康不死心道。
    “九弟,人家不想理你,幹嘛非要往前湊,拿熱臉貼人家冷屁股?”一人陰陽怪氣道,正是六公子陳廬。
    “六哥,你說話真難聽。”陳康挑眉。
    “真話本來就難聽。父親為了維護他娘,把祖母都氣倒了,嘖嘖,別看你娘是正室的大將軍夫人,怕是也沒得到過這般寵愛,否則為何成親二十幾載,才生了你姐姐和你?”陳廬輕佻道。
    “六哥,你再胡說八道,我可要告訴爹爹了。”陳康怒容滿麵。
    “去吧,去吧,反正父親知道我胡說八道慣了。”陳廬笑嘻嘻道,毫不在乎。
    “七哥,咱們走,不理他。我有話跟你講。”陳康拉起沈縐的衣袖欲走。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剛剛躲在房中偷聽,你要告訴老七聽到的話,也得帶上四哥、五哥、六哥,否則別怪六哥告訴父親,你剛剛偷聽。”陳廬威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