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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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幾日後,懷寧縣城一所宅院中,沈縐看著稽查司呈來的一封封密報,眉頭緊鎖。
    九月初,北戎後撤三十裏,遣使議和,以宰相周頤為首的朝廷重臣力勸新皇答允,並任命宰相之子周淮為議和欽差,總領和議事宜。議和期間,湣懷太子妃周氏勸說皇太後將寡居的安平長公主許配給其弟周燁。安平得知後,上書新皇,請求赴江陰代亡夫盡孝,侍奉沈家白發老人。新皇不允。
    九月初十,安平留書出走,率自駙馬逝後歸於公主府的散騎營餘部,東去江陰。新皇聞訊後,派出暗衛保護,同時下旨,稱安平長公主代天巡視四方,令各郡好生接待護衛,又給荊州大營和安慶大營下了密旨,務必剿除沿途盜匪,確保安平長公主東巡路線的安全。於是陳勉調出一萬人馬,五千去剿匪,五千護送安平到安慶大營的防區。
    九月二十六,陳勉率部分護軍和散騎營侍衛馮遠進入安慶城,與忠武將軍交接安平長公主餘下行程的護衛事宜。是日陳七公子陳庾走失,荊州、安慶兩大營將士蜂擁出動,四麵八方尋找陳七公子。
    九月二十七,安平長公主駕臨安慶城,代新皇慰問並嘉獎了荊州、安慶兩大營的將士們。
    九月二十九,晟音坊負有盛名的琴師雪如姑娘,在遊曆途中,被人接回安慶城,入住忠武將軍府,為安平長公主奏琴。
    十月初五,衡山派小五子之首李月娥姑娘,被“請”到安慶,教授長公主麾下新成立的娘子軍演習劍法。
    十月初九,李月娥姑娘和雪如姑娘冒犯安平長公主,被下獄治罪,被判斬監候,不日就要行刑。
    沈縐放下密報,揉了揉太陽穴,這時有人稟報:“掌門,代掌門和九宮掌事都到了,叛徒武功長老也來了。”
    “先請武功長老和代掌門進來,餘人稍待。”
    “是。”
    武功長老和孟笛進房後,與沈縐見禮畢,沈縐將桌上的密報遞給二人看。
    武功長老看後,道:“秋日所剩無幾,還有二十一天就是冬月,掌門若要救人,須得盡快打算。”
    沈縐搖頭:“殿下不會殺她們的,她隻是想逼我現身。”
    孟笛問道:“掌門是打算現身救人?”
    沈縐仍舊搖頭:“殿下拿我師父相要挾,我更加不能現身,否則真會出人命。”安平還小的時候,哪回打翻醋壇子鬧出的動靜都不小,現在大了,心智見長,行事更是幹脆利落,直取要害,看其果斷成立娘子軍,抓回薛白和李月娥,就知道她在這些年的獨居生活中,已經有了城府,即便比不上自己這麽有心機,身邊定然也有高人作參謀。
    武功長老道:“那掌門有何打算?此番急召九宮掌事到此,連老夫這個戴罪之身都叫來,可是有大事交代?”
    沈縐點頭:“正是為了交托後事。如今天機門已回歸正軌,盡管三年之期還差幾個月,不過我也算完成了使命,今後天機門就交給幾位長老和閣主了,武師叔不用再回叛逆舊文華閣的組織中繼續臥底了,你回來接替孟兄主持天機門大局,等下我就向九宮掌事說明真相並公布對你的任命。”
    武功長老不解道:“屬下受掌門所托,假意背叛掌門,潛入叛逆之中,至今尚未有所收獲,如今抽身急退,致使前功盡棄,卻是為何?再說,我來接替孟師侄,那孟師侄呢?”
    沈縐看了孟笛一眼,對武功長老道:“沒有收獲才能說明問題。派你潛入文華叛逆之中,隻為挖出藏匿的內奸。不瞞武師叔,我也曾懷疑過你,若你是內奸,肯定會想辦法誣陷他人以自保,可一年多了,你沒有挖出任何信息,自身安全也未受到威脅,這就說明,內奸知道你臥底的事,並且想將計就計,讓你成為替罪羊。此事隻有我們三人知道,你說,這內奸還能有誰?”
    武功長老大吃一驚,不可置信道:“掌門認為孟師侄是內奸?屬下不信。”不過他還是上前一步,橫在孟笛和沈縐之間,似是為了防止孟笛突然襲擊沈縐。
    沈縐悠悠道:“我故意讓他知道這事,一方麵是取信於他,一方麵是為了保你的性命,隻要你出事,他就難脫嫌疑,所以,他不光不能害你,還得千方百計保護你。而如果你查不出內奸,那麽依我多疑而又自以為是的性格,懷疑對象自然就變成你了。”
    孟笛眼中光芒閃了閃,低頭抱拳道:“屬下對掌門忠心耿耿,不敢有二心,不知掌門為何要懷疑屬下。”
    沈縐笑了笑,露出一絲苦澀:“孟兄見諒,我也想相信你,可我實在管不住自己的疑心病。自我被唐明義背叛後,我很難再去相信一個人,可我卻相信了你,你是我在天機門的臂膀和喉舌,我非常依賴你,如果說連你都靠不住,那我在這世上注定隻能是孤家寡人,孤苦一生了,這樣的人生還有什麽意思?”
    孟笛聞言一震,看沈縐淒涼的神情不似作偽,道:“看來你早就懷疑我了,你又何曾相信過我?”
    沈縐歎了口氣,道:“盡管我把武師叔臥底的安排告訴了你,但我當時並未懷疑你,隻是在真相浮現之前,每個人都有嫌疑,我隻能遵照邏輯行事,盡力甄別而已。直到我在永州大營看到我娘和我的畫像,陳勉承認早就知道我的存在,這才對你起了疑心。”
    孟笛直視沈縐:“若是我說,把你的存在泄漏給陳勉的不是我,你信嗎?”
    沈縐一挑眉,道:“見過我娘和我,並能詳細繪出我們麵貌的天機門弟子,隻有你。”
    “見過你們母子相貌的人,並非隻有我,能畫出來的更不僅僅隻有我一人。兩年前須彌山之變,見過你的天機弟子不下百人,而當年,你娘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美人,見過她的人又何止百人?”
    “匆匆一麵,如何能畫得如此細膩逼真?我在山上時,你我朝夕相處,後來我請你混入祁玨那群人中,伺機相救我娘,你也算與我娘相熟了,隻有你,能畫出我們母子許多不同細微之處。”
    “與你娘相熟的並不隻有我,當年與她相熟的人你又知道多少?再說你們母子長得極像,隻要畫出一人,另一個人也不難畫。”
    “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須彌山之變中,你武功不弱,又擅長使毒、解毒,為何卻輕易被一個遠遠不如你的小刺客下毒製住?”
    “那個小刺客是名女子,我一時不察,著了她的道了。”
    “我還是不能相信你。須彌山驚*變,四位主政長老去其三,我原推斷,闖山者必定與山中宿老有所勾結,甚至是受其指使,目的是助其奪*權,可疑者有煉藥長老和武功長老。武林大會後,祁玨現身,我又懷疑是祁玨勾結須彌山內奸,意欲分裂天機門,所以讓武長老去文華閣叛逆之中臥底,並推你繼任天機掌門。而你的態度並不積極,我知道你確實是個有抱負的人,有抱負卻不熱衷權位,這不是很矛盾嗎?我隱約感覺,你必定有事瞞著我,如今看來,可不就是麽?你為陳勉效力,若是做了掌門,站在天機門的權利頂峰,定然有許多雙眼睛盯著你,讓你無法像以前那般自由行事,所以你才消極地應付著,不去籠絡人心,也不為幫派做建設。”
    “那你呢?為何不願意做掌門?也不去籠絡人心?”孟笛反問。
    “你無權指責我!”沈縐惱怒道,罕見地沒有控製住情緒,“究竟是誰同意滅陽府尹滿門的!不錯,那陽府尹是跟我有仇,他曾刺殺過我,他的存在對於我也確實有威脅,可是殺了他對天機門造成了多麽巨大的破壞和傷害!我個人的恩怨情仇跟整個天機門利益相比,微不足道!我不喜歡為一己之私動用天機門的力量,天機門是所有天機弟子的,不是掌門和各宮主事者的,我是當家人,更是守護者。不要因為你們從朝廷手中救出了我,就藐視官府,你們隻知道快意恩仇,哪裏曉得政治鬥爭的險惡。我跟你們不是一路人,勉為其難地給你們當了三年家,實在沒有心力繼續操心了。”
    “沈兄,你確實誤會我了。”孟笛苦笑道。
    “我給你機會解釋了,可你的解釋不能讓我相信。你對我師父李月娥有相救相助之恩,我不會忘記,作為報答,留你一命,隻將你逐出天機門,暫不派人追殺於你。若你泄漏天機門秘密,或是對天機門不利,立取項上人頭不逮。還有句話請你帶給陳勉,有我在一日,保天下安穩一日,他若有所舉動,隻能等我死後。”
    “掌門,若孟師侄是陳勉的人,不能放他活著離開天機門。當殺不殺,後患無窮。”武功長老勸道。
    “嗬嗬,沈兄是把孟某當成陳氏家奴了嗎?”孟笛冷笑道。
    “難道你不是嗎?”沈縐反詰。
    “你我做不成兄弟,現在連朋友都不算嗎?”
    “背著我做見不得人的勾當時,怎麽沒想起來我是你朋友?”
    “我確實為陳勉提供過一些消息,那時他以我雙親性命相要挾,我不得不從。自我雙親亡故後,我就沒有受他威脅行事了。不管你信不信,我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
    “以前他能用你雙親性命威脅你,你雙親逝後,他就不會用別的東西威脅你嗎?你的位置這麽重要,即便他沒有你的把柄,也會想辦法弄出幾個來。”
    “不錯,我的把柄就是我的真實身份,他以揭穿我的真實身份作威脅,讓我繼續為他賣命,可你現在已經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了,那我更不必受製於他了。”
    “我想起件事來,如果須彌山之變,文華閣背叛,都是陳勉搞的鬼,他為什麽要如此害我?難不成我生身父親另有其人?”
    “那是因為他不知道新任掌門是自己的兒子。我沒有告訴他任何有關你的信息,譬如你的身份,以及經曆。”
    “這麽說,他並不知道我以前經曆過的事?”
    孟笛點點頭,道:“你對他頗多誤解,又不肯命人去調查當年之事,隻憑著自己的聰明才智胡亂猜測,更加深了這層誤解。既然你不肯探尋真相,那就由我來告訴你吧。三十多年前,確切地說,是三十六年前,康宗皇帝即位的第二年,改元永壽,忽然下令剿除天機門,盡管他後來迷戀修道,又赦免了天機門,但對那時的天機門來說,不啻於滅頂之災。天機門一夜之間消失無蹤,弟子隱匿身份,四散逃命。當時我父母是煉藥長老的得意弟子,因為對陳家有恩,假扮家奴躲入陳府避難,也是在那時候與尚是陳府三公子的陳勉結為莫逆之交。那時候陳老將軍戍守西南邊陲,我父母說服陳老將軍父子暗中庇護天機門,讓天機門九宮成功避入須彌山,得以保存實力,避免滅頂之災。因此天機門和陳家定下了盟約,具體內容隻有掌門無塵子和陳家家主知曉。天機門與陳府暗中一直有往來,往來人員的身份放在明麵上都是經得起追查的,隻是雙方心照不宣而已。在這種情況下,侯任掌門祁玨奉命到陳府走動,與陳勉一見如故,惺惺相惜,也埋下了禍根。陳勉通過祁玨認識天女教聖女林芷,也就是你娘林教主。陳勉風流多情,與祁玨同時喜歡上了這位美麗的奇女子,並在一次醉酒後與之有了肌膚之親。林教主以為與自己合歡的是祁玨,領祁玨上天女山後才發現,祁玨尚是童子身,雙方不歡而散。林教主追查後發現是陳勉,怒不可遏,開始追殺他。陳勉狼狽逃命,最後逃入陳老將軍的軍營。林教主毫無畏懼,直闖軍營,眼看就要取了陳勉性命,卻忽然腹痛難忍,暈了過去。陳老將軍要殺林教主,陳勉不忍,請軍醫為其診治,軍醫號脈後稱林教主珠胎暗結,有了身孕。陳老將軍於是派人將林教主送回陳府養胎,對外稱是陳三公子的如夫人。因為陳府內宅女眷之間明爭暗鬥,勾心鬥角,林教主在陳府一直過得不開心。直到你出生,被人造謠汙蔑是野種,林教主決定帶你離開陳府,頭一次嚐試離府,被府中護院攔住了。陳勉聞訊從軍營趕回,請來天機掌門無塵子主持滴血驗親。當時我六歲,親眼所見,你的血隻與陳勉的血相融,甚至跟林教主的血都不相融。那次事後,我就被無塵子老掌門帶回了須彌山,交給煉藥閣教養。後來林教主發動了萬蛇陣,終於逃離陳府,不久就聽說你被祁玨擄走,而後祁玨也不知所蹤。”
    沈縐聽得目瞪口呆。原來真相竟是這般讓人眼瞎,他沈縐不過是官二代中的敗類迷*奸天女教妖女的產物。
    武功長老捋了捋胡子,歎道:“沒想到祁玨失蹤,竟然還有這樣一段公案。”
    沈縐忍不住一拳捶在桌子上:“真是個卑鄙無恥下流又下賤的敗類,我真恨自己在胎兒時救了他一命。難怪我娘看我的眼神有時候怪怪的,也不想跟我一起生活。”
    孟笛道:“他畢竟是你親生父親,你這麽說不合適吧。”
    沈縐隻覺得惡心,心中陳勉的形象瞬間跌到塵埃裏:“他算哪門子的父親!我以為他跟我娘分開,隻是因為有些誤會,他們還是有感情基礎的。沒想到這禽獸為了自己風流快活,用了可恥的手段,毀了我娘一生。生我者我娘,養我者養父母,關他陳勉什麽事!”
    孟笛不好再勸,隻得閉口不言。
    武功長老問孟笛道:“這些秘辛就連我都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孟笛道:“有些是我父母說的,有些是陳勉告訴我的,還有一些是老掌門交代給我的。”
    沈縐心中一動,分析道:“依祁玨對陳勉的仇恨,若是知道天機門與陳家有盟約,定然早就發難了,可見老掌門並未告訴他,同時老掌門也沒有告訴我,這就說明老掌門尚在人世。隻是我傾天機門之力卻尋不到他,那麽老掌門很可能藏身在天機門控製範圍之外,極有可能就是我們失去的,文華閣所掌管的官府勢力範圍。現在文華閣已被陳勉控製,老掌門很有可能落在陳勉手中。孟兄六歲時被帶上山,孟伯父和伯母留在陳府做為人質。孟伯父伯母去世後,陳家手中再無天機門的人質,而天機門與陳家的關係並不是一直穩定的,不妨大膽猜測一下,陳勉或許對天機門沒能護住他兩個哥哥的性命而耿耿於懷,而天機門在助陳家成就功業後,對其貪得無厭的索求也大為不滿。所以,陳勉一邊利用天機門,一邊分化天機門,甚至在將來,極有可能步康宗後塵,發兵剿滅天機門。而天機門在隱世不出後,也對陳家保持一份警惕之心,或許這就是老掌門不追究祁玨叛門之罪的原因?又或許這就是老掌門堅持要我做天機掌門的原因?”
    沈縐越分析越心驚,冷汗涔涔而下,感情不光無恥老子要利用自己,就連自己借以棲身的天機門對其也沒安好心,打算拿自己當人質反製陳勉呢。
    本想安排好天機門後事,就了無牽掛地去處理家事,誰曾想,這一安排,竟給自己掘好了墳墓。早知道是這個結局,何必要逃走呢?雖然不想跟安平見麵,但不逃走的話,起碼能見父母一麵,也能讓薛白和李月娥免遭連累。
    孟笛一臉平靜地望著沈縐,眸中驚異之色一閃而過,世間竟有如此聰明通透之人,不用調查,就勘破這迷案中的迷案,若與此人為敵,當真令人遺憾。
    沈縐有些不甘心,孟笛究竟代表哪一方利益?很明顯,老掌門最信任他,重要的事都交托給他,可他也承認為陳勉做事。
    這可是號稱小諸葛的雙料間諜,到底該賭哪一方?
    既然猜不到,那就搏一把,沈縐收攏了思緒,靜靜道:“我收回讓孟兄免於門下弟子的追殺的話。孟兄,老掌門在哪兒?他還好嗎?他的最終旨意是什麽?”
    武功長老有些弄不明白,道:“掌門是什麽意思?你把我搞糊塗了,先說我師兄落到陳勉手中,現在又問孟師侄我師兄的下落,我師兄到底怎麽了?”
    沈縐麵色凝重道:“武師叔,現在的情況很複雜,我說給你聽。其一,我名義上是掌門,實際上是人質,是天機門用來反製陳勉的人質。其二,我加入天機門是孟笛一手操辦的,老掌門將如此機密且重要的事交托給他,他很有可能是老掌門著意栽培的侯任掌門,而我不過是個傀儡。其三,老掌門最信任孟笛,可孟笛也為陳勉效力,老掌門的下落隻能問他,天機門的未來在他掌握之中,我的命也握在他手。”
    武功長老還是弄不明白:“可現在你才是掌門,大家都服你,怎會受製於他?而且他為陳勉效力,就是陳勉的人,就是內奸,如何能掌控天機大局?”
    沈縐接道:“我是陳勉的兒子,隻這一條丟出來,就足以動搖天機弟子對我的信任,若是老掌門再有什麽指示,更加沒人會相信我。”
    孟笛問道:“我沒有告訴陳勉你的真實身份,是因為我不是他的人,為何你自己也不告訴他?是對自己的身世有所懷疑?”
    沈縐搖頭:“這具軀體的血脈來自於他,可靈魂是我自己的。製衡之道,在於勢均力敵,他領兵權,勢力已然龐大,若我再依附於他,於國於民無益。”
    孟笛點點頭:“你能這麽想最好。老掌門駕鶴西遊前給我留了遺囑,說沒想到你還真有幾分真才實學,數次挽救天機門於危難之中,還整頓了天機門,重振天機門聲威,若不是陳勉的緣故,你定能成為天機門曆史上了不起的掌門之一。老掌門囑托我,若你安心做掌門,要我好好輔佐你,若你向陳勉靠攏,就將你幽禁起來,若你要離開,隻能殺了你。”
    沈縐眼睛眨都不眨一下,道:“利器不能為己所用,就要毀掉麽?你動手吧。”
    武功長老臉一寒,道:“掌門不要聽他胡謅,既是我師兄的遺囑,還請拿出來看看,不能憑著你一張嘴亂說。”
    孟笛從懷中取出一張帶字的紙,展開後交給武功長老。
    武功長老瞧了瞧,突然把那紙團起來,直接塞到嘴中吞下去,然後哈哈笑道:“我師兄不是老糊塗了,就是被你哄著寫了那些東西,不過現在已經不打緊了。”
    孟笛微微一笑,從懷中又取出一張帶字的紙,道:“老掌門為保險起見,寫了兩份兒。”
    武功長老怒吼一聲,撲過去搶奪無塵子的遺囑。
    孟笛也不退讓,二人立刻交起手來。
    打鬥聲驚動了在外廳等候的人,眾人顧不得沒有掌門召見的命令,直闖了進來,七手八腳地拉開正相鬥的二人。
    眾人紛紛問是怎麽回事。
    沈縐簡單介紹了一下事情經過,稱自己要辭掉天機掌門之位,而孟笛不同意,同時為武功長老澄清了自己安排他假意背叛去做臥底的事情。
    武功長老又把孟笛交通陳勉,有內奸嫌疑的事提了一下。
    眾人立刻一致對外,將孟笛拿下,奪了無塵子的遺囑遞給沈縐,又七嘴八舌地勸沈縐不要辭掉掌門之位。
    沈縐不接,對眾人抱拳道:“諸位的好意我心領了。隻是我確實有非辭去掌門之位不可的苦衷,望諸位體諒。昔日我接任天機掌門是奉老掌門之命,而今卻不能對他的遺囑置之不理。大家商量下,看有什麽解決的辦法。”
    司察長老邵明道:“這有何難?按理老掌門退位後,門中事物盡數由新任掌門處理,即便老掌門要過問,也隻能提供參考意見,而不能參與決斷,畢竟掌門印信在誰手中,就聽誰的。何況之前掌門不是頒下天機令發布的條例嗎?‘掌門下達命令須蓋天機印和掌門私章,掌門不能履職時四位長老代為理政,蓋四長老印和私章,掌門令和四長老令,均稱天機令,每條天機令均須編號’,這張遺囑既無掌門印信,又無老掌門私章,更無編號,所以它沒有天機令的效力,隻能是遺囑,誰要是拿它招搖,我稽查司必定把他抓起來治罪。”
    沈縐聽了,欣喜道:“不錯,這遺囑沒有法律約束力,無須遵守。”
    邵明問道:“不過掌門好好的為何要辭去掌門之位呢?”
    沈縐沉默了一會兒,道:“是為了避嫌。不瞞諸位,靖國大將軍陳勉是我親生父親,為了天機門的發展,也為了避免門下弟子猜疑,我必須得辭掉掌門之位。”
    孟笛冷冷道:“隻是為了避嫌麽?你自己也說了,老掌門安排你做掌門,是為了留住你這個人質,所以,各位千萬不能讓他離開天機門。”
    掌門是人質?眾人大嘩,場麵就如開了鍋的沸水一般。。
    一番熱烈討論後,眾人向沈縐表態,掌門勿需避嫌,也不用辭去掌門之位,如果掌門要投身軍中建功立業,他們一定誓死追隨。
    沈縐聞言有些傻眼,這才想起,他第一次集合九宮掌事開會,討論的不就是出世入世的問題,當初還有幾個反對入世的,而今卻是一個都沒有了。
    沈縐有些哭笑不得,望著孟笛,擔憂道:“隻怕你們知道我的真正身份後,唯恐避之不及。”
    孟笛嗬嗬一笑,道:“對了,忘了告訴你們,咱們掌門現在是個死人。他的真名叫沈縐,是安平長公主的駙馬,散騎營統帥沈常侍沈大人。”
    “噝——”眾人不約而同地一齊吸氣,難怪掌門剛來的時候深居簡出,喜歡戴著頭套,下山後也一直戴著麵具,原來是怕被人發現。傳說沈大人來自天外,難怪能改進弓*弩,還能造出轟天雷和火銃。
    那首童謠是怎麽唱的,“黃龍現,天下亂,麒麟落,趙氏絕,救蒼生唯有天外客”,“救蒼生唯有天外客”,跟著他必能成就一番功業!
    於是掌事們更加激動了,紛紛拜倒在地:“屬下誓死追隨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