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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在是抱歉，您要用的茶葉雖然家裏也有，但有些難找。”她小心翼翼地道歉。
    回她的是讓人辯不出情緒的一聲“哼。”
    少女訕訕地笑。
    黛米伸手端走一杯茶，揭開茶蓋，把小金勺探去輕輕舀了一勺。
    旁邊的人有些誇張地攥緊了圍裙。這盒子茶葉在一樓放了好久，因為家裏人都不怎麽喜歡喝茶。這種茶太苦了，不過，聽說在加了蜂蜜牛乳糖後，味道會很不錯。
    茶水氤氳的熱氣慢慢漂浮，少女隔著熱氣看著客人慢慢地品，然後黛米蹦出了兩個字，“還行。”
    如釋重負一般，少女放下心來笑道：“您滿意就好。”她那一點點品茶的樣子，簡直讓她懷疑這位小姐挑剔的味蕾會不會嚐到久放的茶身上灰塵的味道。
    看書的人也端走了一杯茶，擱在自己麵前，他用手捏了捏眉心。隨即睜開眼問道：“你們最近有來過什麽客人？”
    問的人很年輕，眼神也有一些故作的銳利，銳氣可能來源於他的身份，但利不夠很大程度來源於經驗的不足。
    不過，這樣子嚇嚇小鎮女孩足夠了。
    果然，少女幾乎有些驚慌地退後一步，避開對視，很小心地問：“您問這個幹什麽？”
    他從寬大的袖子中取出一張被折疊的紙，緩緩攤開，少女沒去細望上麵的字，隻是瞟了一眼紙左下方那個鮮紅的印章，熟悉的紅色直直戳入瞳孔，她連不迭地道：“我信您，我信您，您辦的是緊急公務。”
    她的聲音有些大了。
    那位宛如冰雪雕成的小姐“嘖”了一聲，“聲音。”
    被小自己這麽多的小女孩訓斥，她一下子紅了臉。
    問話的人又接著保持姿態地問道：“說。”
    少女盯著地板，咽了一口水，“這三天總共有三批客人，店裏現在也隻住著這三批客人，第一位客人沒有同伴，與第三批客人一樣，都是獨身一人。而貴客你們是第二批客人。”
    “接著。”
    “第一位客人是個中年人，白白胖胖的，看起來很和藹，但不怎麽愛說話。他是三天前到的。”
    “在我們後來的那個客人呢？”
    “是個年輕小姐。”
    “停！”他轉向黛米的方向，“你......您是不是弄錯了？”
    黛米轉向他，小女孩的臉，小女孩軟糯的嗓音，她似乎帶著惡意，好奇問道：“你懷疑我啊。”不是問，而是似乎有些好奇地再說著一件事。
    那一瞬間的毛骨悚然使那人使勁磨著後槽牙，英俊的臉有些發青，“不敢。”
    黛米又飲了一口茶，“錯不了，是第一個。”
    沒有解釋，隻有確定，一路來隻服從她的命令的下屬終於爆發，“理由呢！”他總是忘記他的不敢。
    黛米抬手打斷他，“請先閉嘴，好嗎？”優雅的十足的樣子，充滿了不符合這個年紀的淡然，但，請，閉嘴......好像又不怎麽優雅。
    那人額頭上青筋暴起。小女孩看向少女，吩咐道：“你先下去。”
    少女夾起盤子，轉身“噔噔噔”地下了樓。
    黛米輕蔑地，自下而上地看著身邊的人，“助理先生，您還沒有資格來懷疑我，當然，如果是您的父親另當別論。利用魔法試劑來進行牽引都做不到的煉金術士，簡直算是家族恥辱。如果不想回去讓眾人都知道你這個廢物的所作所為，辱沒你家的名聲，就乖乖閉嘴不要亂說話，乖乖聽話就好啦。”最後軟而糯的這句話像是嘲諷。
    那人的臉發青，額頭上跳動的青筋扭曲著他的臉，在帝都陽光開朗，英俊挺拔，家人嬌寵的人，在黛米的折磨下簡直像變了個人一般。
    傲慢！無禮！
    他惡狠狠翻著書的動作無聲地大吼著這些話。
    黛米扶額微笑，“看不下書就別看好嗎？你是要撕書還是要看書？”她微笑，然後她接著這樣說道：“注意聲音。”
    那她剛剛又在做什麽！拿勺子敲杯的動作她不覺得無禮嗎？三個人裏，兩個人在閉眼休息，一個人看書，她就拿著那把勺子在那裏瘋了般亂敲。
    安靜了，窗外的大雨慢慢停歇，黛米安安靜靜地喝茶。
    天空依舊壓抑，灰黑遮蔽了明藍，道路上積水嘩嘩流淌，那些汙濁的水，反而和大地最親密，它們來自天，歸入地，拂過風，吻過地上的生靈，而後，劃過她眼前的玻璃。
    遠處來了一個人，打著一把藍色的傘，似是注意到二樓有人的視線劃過，她抬頭望去。
    一個小女孩，八九歲的樣子，雙眸明亮，肌膚雪白，冰藍的眼睛裏似是有化不開的冷，靜靜看人的時候，讓人想起由冰雕成的像。
    黛米察覺到底下那人的視線，居高臨下地，瞥了一眼，一個風塵仆仆的旅人。
    女的。
    與本次任務不相關。
    不用管。
    總警務司給她下達了一個任務，追捕托凱姆城的一個罪犯。
    此人多次誘騙貴族少女與少婦，在托凱姆城的花花世界裏如魚得水。
    因為不慎誘騙城主兒子的未婚妻，破壞“永世婚盟”而被通緝。
    “所以呢？嗯，你們讓我去抓一個浪蕩子？”
    “請少安毋躁。托凱姆城的人在追捕過程中發現了一些不尋常的東西。”
    “哪些？發現了他還和哪位小姐，夫人有染，哪位大人物又要收拾他？”話語裏濃濃的厭惡。
    “並不是。我們發現了魔眼。”
    “魔眼？那人是個魔法師？”
    “不，大人。請先聽我說完，老達佩的兒子早就發現了他的未婚妻的舉動，但因為不舍，沒有揭穿她。於是打算給那個人一點教訓，叫他離開未婚妻。原先他的打算是追隨未婚妻前去一探究竟，但未婚妻實在太過謹慎，每次她與人私會的時間地點都不固定，而且這位小姐精通空間術，結界術，導致追蹤的難度很大。”
    “等等。你說的那個未婚妻我有點印象，是結界大師奇格希拉的弟子，叫......索蘭娜，是嗎？”
    “是的，另外要提醒一點，這次任務萬望保密。大師和城主都不希望聲張。”
    “嗬......接著說。”
    “城主的兒子還是找到了辦法，他在索蘭娜小姐的身上放了一顆有情絲的種子。”
    “然後呢？”
    “然後，城主的兒子才順著魔法牽引知道那人住哪裏，要去教訓人，就發現人不見了。而人是，突然一下子失蹤。並且一天後，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索蘭娜小姐請求解除婚約。”
    “知道了人住哪裏，卻無處可揍，未婚妻又想分手，所以氣急敗壞的他直接讓托凱姆城那邊直接下了通緝令。哦，畢竟，破壞永世婚盟犯法。”
    “直接去他的住處那裏找他的人發現了一件事，那人住在一家店鋪的三樓，聽鄰居說，開店的人租下了三層樓。”
    “這有什麽問題？”
    “開店的人是老板與他的徒弟，但是老板應該不會是索蘭娜小姐喜歡的人，當時大家都以為會是那個年輕的徒弟。但，鄰居有告訴他們說，這家店鋪一年前遭過大火，徒弟那天因為生病在三樓休息，加上又是深夜，可能是因為在睡覺，沒有察覺煙霧，被煙嗆住了沒有及時跑出來。”
    “他死了啊......嗯，然後？”
    “對，年輕的徒弟死了，剩下了一個中年的老板。所以，索蘭娜小姐是真的喜歡老板嗎？那個老板是個長年累月蓄著長發與長胡子來攔臉的人，他的臉被火燒過。感到事情有點蹊蹺，他們派了魔法師去查看，魔法師在那裏感知到了十分強大的魔力場與一隻即將成型的寄惘靈。”
    “怎麽確定有魔眼的？”
    “他們用了溯息妖精，本來是要看這隻寄惘靈是如何形成的，卻感受到了魔眼的氣息。”
    “還有寄惘靈，怨念的凝結。實在很容易讓人想到挖取魔眼啊。後來，他們是把知鬼請去了嗎？知鬼發聲了？”
    “正是因為請了知鬼去，確定了真的是盜竊魔眼事件，才敢勞煩您的。”
    知鬼，被活挖魔眼而死的一個少年，強烈的怨念與不甘讓他請求煉金術士將即將死去的自己煉製成煉金道具，去找到那些盜竊魔眼的人。
    天賜的禮物。
    天賜的血災。
    魔眼。
    “知鬼說的凶手是老板嘍？”
    “是的，就是那位老板。”